养猫三“不”曲

张瑞学

　　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与养宠物沾边，但猝不及防的就沾上了。

说说这个过程吧。

一、不能养

家里上查三代，都没有发现饲养动物的痕迹。我细细的分析，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是穷，没有多余的饭菜给动物们吃。

记得小时候，每天饭后帮助大人收拾碗筷时，只是把碗、盘摞在一起端到水盆里一刷就行了。因为每个碗盘都只有盛过饭菜的痕迹，没有任何饭渣、菜汤遗留的踪影。所以那时也不用什么洗洁精、百洁布来洗刷油污，更没有专门收集餐厨废弃物的垃圾桶。

现在想想，小时候几乎就没有吃过零食，最多就是被大人们支使着去合作社买二两芝麻酱时，偷偷地刮点边儿上的麻酱解解馋。但这样的美差，一个月也仅有一次，家里孩子多的，还不知谁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儿呢。大部分都是端个碗买二分钱的黄酱，或提个瓶子打三分钱的酱油。最可怜的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在地里干活的家长会喊：三儿，去合作社买块臭豆腐，多要点汤儿”，小伙伴们顿时开始起哄：去舔点儿臭豆腐汤儿吧！

唉…，这样的贫困，谁家能养的起活物。

二是忙，没有闲心管动物的事儿。父母都忙着上班，妈妈无冬立夏每天都是早上6点就上班去了，感觉她在上下班的路上就没见过太阳。爸爸下班就忙，摊煤沫子晒煤饼，冬储大白菜挖地窖，生火取暖安烟筒，还不能忘了装风斗。其实，爷爷奶奶应该是闲人，但爷爷每天两顿茶、三袋烟，占据他好几个时辰，再加上操持家里人的三顿饭，凭良心说也够忙活的。奶奶是最闲在的，但她身体不好，加上一双精致的“三寸金莲”的小脚，连上厕所都要扶着墙。

我曾经在同学家，看到过温暖的炕头上趴着睡觉的老猫，就跟奶奶说，奶，养个猫陪着你“家里蹲”呗？她连眼睛都不眨地说：养那行子劳神！（河北话，把东西称为“行子”）。得，就这么一个闲人，宁愿瞅着窗外发呆一整天，也不爱操那心。

三是观念。小时候受的教育是痛恨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电影中抱着猫牵着狗的少爷小姐只存在于万恶的旧社会，新社会的劳动人民家庭，不能养“那行子”。我们住在城里胡同时，在一家大宅门里，经常看见一个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小伙伴们跳皮筋时的歌谣就唱“抱着猫，牵着狗，顶着一个飞机头”，深恶痛绝的嘲笑！

　　二、不能不养

住家的小区里，总有流浪猫成群结队地进进出出，家人们认为这些猫是威胁耗子的功臣，所以经常会在院子里放些清水和猫粮以资鼓励。

一天，主人在自家墙边的夾缝里发现了一只比巴掌大些的小猫，它悄悄地躲在雨水管与房子之间的夹缝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叫来家人观看，大家立即就受不了了，马上去端了一小碗温热的牛奶给它喝。小猫可能饿坏了，顾不得害怕，伸着尖尖的小舌头“叭叭叭”地舔了起来。再试着给它几粒猫粮，它竟然“嘎巴嘎巴”的咀嚼起来。人们的心尖被这香甜的声音触碰得酸甜苦辣。

天就要黑了，把这小可怜先收养一晚吧？但养在哪儿呢？在屋里养？万一猫妈妈回来了找不到孩子怎么办？放外走廊上养？又怕它小小的年纪受不了风吹雨打。只好找来一个纸箱子，里面放上一个旧垫子，把它装进去。

半夜了，家人又悄悄地到外走廊观察了一下，小可怜枕着小胳膊睡着了。

　　清晨，家人起床吃饭，刚坐到餐桌前，突然发现那只小猫双腿站立着，双手紧紧的扒在玻璃窗上，看到了房间主人就轻轻的、轻轻的叫了几声，那期待温暖的眼神惨不忍睹，让人瞬间泪目。这个小宝贝没有找到妈妈，它乞求收留喂养。

这眼神，这叫声，谁能受得了？主人连早饭都没吃完，就赶紧出去安慰它。发现那个纸盒子边上有很多尿迹，昨晚放在地上的猫粮颗粒皆无，它自己则躲在纸箱子外面瑟瑟发抖。仔细观察，原来是流浪猫们在半夜三更的游荡中，发现了这个有吃有喝的好地方，于是就在外走廊上争吃抢喝打起了群架，把小可怜睡觉的纸箱子，推搡的“翻天覆地”，把水盆、粮碗挤兑的“颠沛流离”。虽然它们还不至于伤及小同类，但小猫已吓得半死。

好人做到底吧，主人在小可怜凄惨的眼神中打破了坚守的传统，决定收养它。

主人本来工作繁忙，没时间管这些闲事。但一打听，养猫不用遛，给点粮和水就能活，而且猫的自洁功能极其强大，闲着没事就给自己刷牙洗脸加洗澡。最可人疼的是，它们宁愿自己憋着，也不随地大小便。只在有软土的地方拉尿撒尿，便后，马上用灵巧的双手，把屎尿遮掩的干干净净。又听说，猫是著名的“高冷”动物，白天睡，晚上玩儿，给它一个小空间，自己就能“独乐乐”。

　　左商量，右研究，如今养个小猫，经济上是没问题的。据说猫天性“高冷”不粘人，应该不会耗费主人太多的精力和时间，那么，救助这么小的一个流浪猫也是一种缘分吧！

主人开始在网上买猫窝、购猫粮，搜猫厕、选猫沙，找了猫玩具还挑了猫零食。很快，养猫的用品一应俱全了。

然后，开车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打针，除虫，检查身体。医生说这是一只不到两个月大的公“橘猫”，目前正是收养它的好时机，再大一些就不好亲近了。而且，这种流浪猫的后代好养，它们的基因相对强大，不爱得病。

基本条件齐备了，但是这个小家安放在什么地方呢？外阳台肯定不行了，一群群的同伴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只要你们敢让它独享幸福，我们就跟它拼命，让它没有好日子过。

放在门厅走廊？不行，猫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它可以在晚上“蹦迪”、“跑酷”，自由自在的疯玩儿，但白天它得睡觉。主人们在门廊进进出出的，它肯定不得安生，听说总是骚扰它的美梦，会引发它的“应激反应”，或许会得抑郁症吧？

最后决定，让它在庭院走廊里安家。这个走廊的正面是全景式地落地玻璃门和窗，门外是草坪和绿树，有很宽阔的空间。白天，走廊里有灿烂的阳光高照着，它躲在猫房子里，呼呼大睡时没有任何打扰。晚间，明亮的星空闪闪烁烁，庭院里更有灯光点缀，它可以“坐山观虎斗”，观看流浪猫们你追我赶的嬉戏打闹，也可以在猫架上窜来蹦去的自娱自乐。这真是个绝妙的地方。

但很快就发现问题了，夏天到了，明亮的玻璃窗被上午的阳光哄烤着，小猫热不热呀？有一天，主人给它打扫卫生，它乘机钻进屋里，站在房间里一体会，这屋里太凉爽舒适啦！它不想出去了，开始在屋里和主人“躲猫猫”。叫它，装听不见；用猫条引诱它，根本不理；举棍子吓唬它，索性爬到大床下面不出来了。还不时歪着小脑袋看主人，大概是说，你们在这么凉快的地方住着，为什么不带我呀？

主人赶紧上网查，网上说猫的体温比较高，一般有38、9度，所以不怕热。有了理论依据，强制执行吧！楞是抓着它的后背绑架回了老窝。但主人心善，只要在家时，就让它进屋享享冷福。

很快又到了冬天，而且今年寒冷来的格外早，刚到十一月份就下了一场大雪。早就听人家说过，猫特别怕冷，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流浪猫，所以快入冬时，流浪猫们都特别喜欢和人亲近，希望自已能够被收养进温暖的家庭。

大雪一来，主人打开了通往走廊的窗户，尽量让热气漂散过去一些。又买了小棉被和温暖的绒窝。但仔细观察，人家小猫根本就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仍然四仰八叉的躺在脚垫子上睡的昏天黑地。主人明白了，“你妈说你冷”，其实人家是自带皮毛大氅。

　　三、养了不放弃

你以为心思用到了，条件充足了，那小东西就乖乖的了？还真是人间万物各有脾性，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愿望是否美梦成真。

度过了可怜期，小猫的胆子逐渐增大，先从上床、爬桌子开始，趁主人不注意，游荡了家里的角角落落，淘的呀，就差上房揭瓦了，经常被关禁闭！你看这两张照片，那个桀傲不羁的样子。

　　有一次，天气晴好，把它放进小花园找找自然界的感觉。谁知一错眼珠的功夫，它就跑的没了综影。以为它逛逛就回来了，但直到天快黑了也不见它回头。主人只好翻山越岭的跑遍小区的七角八岔，仍然没有蛛丝马迹。天彻底黑了，男主人气急败坏的说，不找了，它本来就是个野猫，让它回归自然吧！女主人含着泪说，它在咱家长大，伙伴们早就不认识它了，肯定欺负它，必须把它找回来！

一直找到半夜，最终发现它正躲在树棵子里正瑟瑟发抖。又急又气的主人把它从树丛中薅出来，接连弹它三个脑锛儿，问它怕不怕？长不长记性？又苦口婆心的唠叨它，告诉它乱跑的下场。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它趴在主人的怀里乖乖地瞪着眼睛一声不吭，然后扒着主人的衣服蹭来蹭去，伸着小舌头又舔又咬，最后悔恨交加似的钻进主人的胳膊弯里去了。

　　经历过了这场“丢失”闹剧后，它似乎有了“良心”，再跑出院子时，很快就回来看看，见到主人“喵喵”两声打个招呼，然后再去玩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主人耐心的说服教育，又有了“耳提面命”般的亲密互动，如今的它几乎是“让抱给摸不拆家”的猫德模范，和主人的交流有了明显的改变，似乎听懂了人话。

现在，它几乎总是人前人后的转悠，主人一抬脚，它立刻竖起耳朵，如果判断主人要上楼，它肯定先冲上几步，然后在前面等着，真可以用“屁颠屁颠儿”来形容。

主人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它肯定趴在房门口做着“躲猫猫”的姿态，主人一出来，立刻双腿直立，前爪做出“大趴虎”的样子，虚张声势的吓你一跳，然后欢快的跑开。

不管它在哪个房间，只要主人呼唤一声，它立刻探出小脑袋左右看看，告诉你它的位置。高兴时还会冲到主人面前，伸出温暖的小手，轻轻拍拍主人裸露的胳膊或小腿，那肉肉乎乎，软软绵绵的“肉垫”简直熔化了人的灵魂。想起它刚来时，稍一触碰，它就惊恐地乍起毛，伸出利爪挠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猫。

有时，它也使些小花招耍赖。每天在家里玩到半夜，主人要休息了，就让它回自己的房间。它没玩儿够，死活不想走，就嘟嘟囔囔的喵喵叫唤，还做出一步三回头的可怜样。到了它的房间，还有最后一个花招，主人要关门时，它身子进去了，但把尾巴搭在门坎上，然后左右来回甩动，让主人无可奈何，直到乘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才能关上门。

它的胆子小但又调皮，总是把自己弄的神经兮兮的。有一次，它碰巧跳到了扫地机上，恰好触碰到了开关，一句“现在开始清扫”的语音，把它吓得连滚带爬，“哧溜”一下子躲进了沙发底下。结果，扫地机扫到哪儿，它就躲到哪儿，还不错眼珠的远远注视着，把家里床下、电视柜下隐秘的地方和扫地机一起划拉个遍。家里墙角站着一只半米高的磁兔子雕塑，每天猫咪从它旁边路过，总是压低姿势的走过，实在不服气了，就站起来拍人家一下，随后“筋头把势”的转身逃跑，有时急得把自己跘一个跟头。

主人总是喜欢靠在宽大的三人沙发一角看手机，猫咪总是死乞白赖的从边上挤上来，你如果拍拍旁边宽松的地方，示意它挪过去，它肯定会现出一幅爱搭不理，无欲无求的样子，甚至艰难地转身把暖暖的小手“啪”的搭在主人的肚子上，就差说出：我喜欢和你相依为命。唉……铁骨也要柔情了。

养个宠物不算什么辛苦事，却给你的良知增信不少。那份信任的跟随，那种温暖的依偎，那个无言的交流，那些和谐的共生，都是你终生难忘的。

漫漫人生，你还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