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行旅之列支敦士登——公开出租的国家 张戬炜

岚炜言

世界上有钱人很多,钱多得不知道怎么用的人很多,但如果某个有钱人,想当个国家元首,耍耍威风,就不容易了。有人看到了这一点,公开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出租国家和元首职位。只需每天拿出4万英镑,也就是40万左右人民币,两天起租,有一天算一天,就可以不用选举、不用暴动,立马拥有一个国家,成为国家元首。

譬如,某个阔佬想过过官瘾,当一个月的国家元首,只需掏出120万英镑,往办公桌上一扔,现任总统立即让出宝座、收钱走人。此后的30天里,你可以率领不超过150人的随从,进驻总统府,食宿全部免费。可以召开议会,让议员们聆听你的重要讲话。可以签署总统令。可以发行印有自己头像的临时货币。可以使用全国的土地种菜养猪放羊。可以指挥全国警察,为自己鸣锣开道。可以进入总统私人酒窖,放开肚子畅饮陈年美酒。

这个行为,与房屋出租类似,一旦租下来,房屋里所有设施,什么空调电视热水器、厨房卧室卫生间,都可以全权使用。不同的是,此处出租的是一个主权国家。不要以为这是开玩笑,宣布出租条例的,是这个国家如假包换的总统。这位总统通过国家文件形式,向全世界发出租约。这个国家,叫列支敦士登。总统,叫汉斯·亚当二世。租约发布并生效的时间,是2011年。

总统 汉斯·亚当二世和玛丽王后

列支敦士登国旗

列支敦士登国徽

想起这张出租单的时候,我正倘佯在列支敦士登首都瓦杜兹的大街上。旅游界概括列支敦士登是“一个国家一条街”,指的就是这条大街。长度约为百余米,如果不进店铺,5分钟可以走完。商店规模很小,单层建筑居多,偶而几个大一点的,也只有两三层。以目前中国发达地区居民的眼光看,就是一个乡镇街市。

总统府还是有的,一个看起来很有点历史的城堡,矗立在大街旁边的半山坡上。议会大厦也是有的,一座很气派的三层大楼,几十个闪亮的窗户对着大街,一面国旗在屋顶飘扬。当我知道了这个国家只有5个政府官员、其中3个还是兼职的,平时还要放放羊、卖卖水果之类时,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偌大一座办公楼,怎么用得了啊。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几个官员,这能算是个主权国家嘛,这不就是中国的一个居委会,还是微型社区的居民委员会嘛。

这个国家仅有的一条大街上,除了超市,基本上就是卖手表。各种瑞士手表,昂贵到令人生畏的、便宜到白菜价格的,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接踵而来、来势汹汹,让游客或自卑、或惊喜、或慨叹。还有就是卖邮票的。

手表是瑞士的,邮票却是列支敦士登自产的。卖手表,一年能挣多少钱,不能肯定,但卖邮票的收入,实打实地占其国民经济总收入的10%,这个国家的邮票,之于全球集邮者,犹如美食之于饕餮、美酒之于醉鬼,是不可替代的心头之好。同行游客中有人不服,凭什么此国的邮票有如此魅力,又不是电脑芯片,难道美国德国法国瑞士,或者中国,印不出来?

导游说,邮票设计与印刷,是雕虫小技,会造芯片的国家,怎么可能在这个事情上来一决雌雄呢。这种事情,就适合这样的小国,举倾国之力,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像瑞士人造手表一样制作邮票。列支敦士登做邮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第一,大师设计,稿酬丰厚。第二,评审苛刻,审美独特。第三,凹版印刷,小题大做。第四,总量控制,一票难求。历届世界邮展,列支敦士登邮票必定获取大奖,所以,风靡全球。

列支敦士登发行的2010年上海世博会邮票

绘画:中国山水和观潮图

从国家和总统可以出租这一事情来看,列支敦士登是个有趣的国家,但是,这还不是全部,真正有趣的,是这个国家的历史。

首先有趣的是,这个国家的名字,就是一个贵族的名字。这个贵族叫列支敦士登,于18世纪初,买下了这片位于阿尔卑斯山与莱茵河之间的山地。当时属于兔子不拉屎的荒地,连个名字都没有,干脆就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从此世界上有了一个叫列支敦士登的地方。因为有了土地,列支敦士登跻身欧洲贵族,名列上流社会。

第二有趣的是,列支敦士登必须依附一个国家,才能保护自己,于是决定跟着神圣罗马帝国玩。玩了一阵,罗马帝国崩溃了。考虑再三,决定跟着法国大元帅拿破仑玩。玩了一阵,拿破仑拿不动破轮子后,法国玩完了。思来想去,决定跟着奥地利皇帝玩,加入德意志联邦。这也是列支敦士登与德国风马牛不相及,却使用德语的原因。玩了50年左右,德意志联邦又歇菜了。列支敦士登的子孙纳了闷了,难道我是灾星吗,跟谁玩,谁就玩完?

第三有趣的是,列支敦士登突然想明白,咱国土总面积160平方公里,只有巴黎辖区的十分之一。人口满打满算也就2万多,跟着老大玩时,能派出去的军队不满100人。没有老大了,咱能跟谁打架?痛定思痛,向世界宣布,解散军队,敞开国门,各位老大,你们爱咋咋的,我“裸捐”了。这招数,让欧洲那些爱面子的国王和贵族们顿时傻了眼,总不能堂堂强国,去欺负一个没有军队的小国家吧。从此,列支敦士登彻底安全。两次世界大战,笑嘻嘻地站在城上看风景,邮票照印,手表照卖。你们打吧,与我无关。

走在一个国家仅有的一条大街上，想着这个国家有趣的地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160平方公里国土、基本都是山地,属于老少边穷区域,目前也就3万多国民,就是印印邮票、卖卖手表,而且手表还不是自己做,只是代销而已,不会很有钱吧?所以总统出面,宣布出租国家和元首职位。是想弄点钱,为国民干点实事吧。这个念头刚萌生,导游的介绍让我吓了一跳——

列支敦士登是全球最富裕国家之一,国民生产总值为63.88亿美元,人均国民收入为170346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人均收入就是150万元左右。在中国,那是一年挣成一个百万富翁啊。

富成这样子了,还要出租国家,列支敦士登的子孙,想干什么?导游说,我也不知道,大概他们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