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路（日记二）

BETTE

　　11月25日，被一辆旧公交车从浦东机场拉到三甲港酒店时，时间已经是晚上22:45分。

天很黑，心很灰，心心念念回家的心情就像这个黑夜变得一团漆黑。想过回家的路很长、亦很难，但现实之难超乎想象。

黑夜中，回家看风景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虽然，远处酒店的霓虹灯在闪烁，但酒店的外貌和模样似乎毫无影响。我们走的是酒店边门，办理入住手续也是临时辟出几张桌子。

这样的回国境遇平生第一次，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其实也没人搭理为什么。此时，我的脑海中只留下“安顿”二字。

由于生活习惯等原因，我是一个洁癖者。要强制隔离14天，令我担心专司隔离的酒店污染或不洁。进房已经半夜三更，但不做一次清洁根本无法入睡。

我将带来的除菌湿巾纸，在可能触碰的地方全部清洁了一遍。把带来的枕套、浴巾等铺设到位，等到自身清洁完成，时针已指向26日凌晨2:30分。

　　早上7:30分送早餐的敲门声把我惊醒。第一天的隔离生活还不知规律，匆忙起身把门外的早餐拿到房间。

洗澡清洁过后早餐。一小罐粥；2只肉馒头；2根白香肠；1只鸡蛋；1只蛋糕；1盒饮料。这三天早餐基本相仿，只是包子或肉；或淡；或豆沙的不同，平心而论还算过得去。

认真拜读了7、8张纸的安民告示，有浦东新区公安局的法律告知书、有上海市的告知书、有第五医学观察点的告知单、有酒店告知单。

其实，在被强制隔离的条件下，内心会产生难以抑制的逆反心理，即便再正确的做法也会被七折八扣。

如果真要领会认识这些告知书的实质，估计14天努力学习还真不够。也许不学还好，越学心情越糟糕。

　　一叠“告知书”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唯记住了事关身体健康的内容。第五医学观察点的“入住须知（第三版）”第6条中指出：“入住后要勤洗手，每天至少三次开窗通风，保持个人卫生清洁.......”。

在密闭空间中独居14天，对身体和心理健康是一种考验。年轻人也许比较容易适应，但对于上年纪或身体有恙之人，无疑会产生不良影响。

按照“医学观察”开窗透气要求，我拉开厚重的窗帘，突然嗅到一股牛粪味，再一看，窗户下方贴着一张塑料字条。上面写着：

“为了防止飞虫进入和保证房间空调效果，请保持窗户关闭......”。旁边窗上还有一张“请不要靠近窗户”的字样。

再定情一看窗前是养马场。二栋马厩就在眼前，哦，飘入窗内的原来是马粪的骚味。不开窗就已有异味，而且不允许开窗，那怎么解决一日开窗三次呢？

当然得明白，强制14天隔离在房间是唯一要求和目的。至于开窗和健康则是你个人问题。一切与要求和目的无关的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看来，关禁闭的14天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今天起床后有点头晕目眩，感觉心跳加速。这是否与空气不流通的环境有关？昨天还在房间里就地跑步5.5公里，今天似乎难以提起这份精神。

　　回国之前，每天小跑6000多步；游泳1000米，自我感觉状态良好。如今一下子进入封闭状态，估计身体一时难以适应。

强制隔离，政府应该考虑被隔离者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才是。国家采取“宁可错待一万，绝不放过一人”的做法，是希望对病毒🦠实施“清零”政策。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其实再极端的措施都难以做到真正“清零”，除非玩弄数字游戏。

看着马厩里羁押着的马匹，心生怜悯。有闲时，我会看看窗外，看看这些马匹。它们原本是驰骋在广袤草原上的骏马，如今却被关在窄小的马厩中一动不动。

　　我观察了两天，这些马匹在没有客人需求的情况下，整天就被拴在马厩中。是客人花钱骑马才提供它溜达活动的机会。

可怜的马匹失去了自由，它们的身心发育一定是异常的。想象被圈养而失去野性的马匹有多么无辜，许多养马场正是为了追逐经济利益靠马致富。

唯有身处卑微，才有机缘看清事态的真相；唯有失去自由，才能真正感悟自由的重要。在囹圄之中，忽然感到自己与失去快乐的马匹无异。

　　有些自相矛盾的做法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当接待旅客，工作人员全副武装到无法辨别男女。当卸下“外星人”的装束却连口罩都不需要。多么匪夷所思！

第一天早餐后，意识到伙食量对我而言浪费太大。我的正常摄入量只是供应量的三分之一不到。即与总台联系希望隔日送餐（照片中的饭菜准备倒掉）。

前台说：“酒店住着500多隔离人员，我们不可能再增加工作量”。我说：“你们既不打扫卫生，又不铺床，怎么增加工作量了”。

前台解决不了，让我联系服务中心，结果依然相同。我让她们汇报领导并给予答复，但就此渺无音信。

细想一下只能好自为之。因为，酒店视我们为强制隔离人员，不把我们当作住店客人。酒店接受的是政治任务。他们只对政治负责，不对我们尽职。

住宿费用标准分为含餐和不含餐二种，却又规定不接受外卖送餐，这分明是矛盾的。钱是问题，浪费是更大的问题。

中国的粮食还需要大量进口，贫困地区的孩子还存在吃不饱的状况。大量浪费跟微不足道的工作量相比，究竟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