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老师如敝履——追忆当代著名散文家刘烨园老师

刘义彬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师待我如亲友,我弃老师如敝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追忆当代著名散文家刘烨园老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文/图 刘义彬</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附在本文之后的这篇文章,是已故当代著名散文家刘烨园为我的第一本散文诗集《哦,那颗月亮》所写的序言。</p><p class="ql-block"> 1990年下半年,我刚参加工作满两年,还在湖南湘西凤凰县税务局城郊税务所担任税收专管员,业余时间痴迷并热爱文学创作。经当时常聚在一起的湘西文学新秀、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彭学明兄的牵线,我曾陪同刘烨园老师在凤凰采风三天时间,先后带他们在凤凰古城、黄丝桥古城等各处参观。那时的凤凰不比现在热闹,南方长城及县城的很多景点等都还没有开发。期间,老师对我的文学创作和部分作品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和批评意见,闲暇时给我和女友看手相测命运,回想起来还是蛮准的。这次相处令我们很是开心,也很是怀念,老师深刻的思想、优雅博学而简洁的谈吐令年轻的我倾慕不已。</p><p class="ql-block"> 其时刘烨园老师在《山东文学》月刊任诗歌散文组组长,我遵嘱曾多次给该刊投稿,老师也择优用过两次。之后,老师还给我来过一封长信,鼓励并指导我如何看待人生,如何开展文学写作。1991年,我的第一部散文诗集《哦,那颗月亮》经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严炎老师审定拍板,拟放进《散文诗作家丛书》在哈尔滨出版社公开出版,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刘烨园老师为我写序言。经电话联系,老师欣然应允,在读到我寄过去的书稿以后,很快就寄来了他的序言文章。读到这篇序言的时候,我是激动且感动,温馨且倍感鞭策,老师对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文学爱好者的关心、爱护、鞭策与期望,全洋溢在温暖的诚挚字句之中,真是沁人心脾。后来,老师在他出版的第三本个人散文集《栈——冬的断片》一书中,将这篇序言也收录了进去。1994年4月,老师在他寄来的该样书扉页还特地留言“高山流水,情随心知——刘阳隽华惠正并贺新婚”,并留下了他潇洒的签名。</p><p class="ql-block"> 在刘烨园老师一直的关心鼓励下,我先后在各级报刊发表了200多篇诗歌、散文、散文诗作品,出了两本散文诗集,编选出版了几十本散文和散文诗选本,还获得过一些文学奖项,1994年加入了湖南省作家协会。也正是1994年,我终于从税务系统转战到了日思夜想的新闻宣传单位,本以为会更有利于文学创作,谁知后来却不知不觉地陷于流俗,放下文学创作委身于充满铜臭和凶险的纸媒经营管理、新媒体运营等事务之中,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没有几分收获。祖国的大江南北我走过大部分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济南看望老师。后来因为荒废了文学,竟就彻底淡出了这个圈子,再也没有和刘烨园老师见过面,也逐渐失去了联系。虽然和当年的恋人、现在相依为命的老婆偶尔还会提起老师,提起他对我们的关心和厚德,但也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今年以来,我开始回归文学爱好,慢慢开始关注文坛的动静,自然而然首先就想起了刘烨园老师。上网一查,才知道老师已于2019年6月30日因病逝世,我深感怅然若失,唏嘘不已。当在网上读到老师临终前口述并请他夫人记录誊抄的给读者的告别信,看到我所熟悉的他的签名手迹时,我忍不住泪水喷涌,模糊了双眼,心情沉痛到久久不能自抑。</p><p class="ql-block"> 我错过了,因为荒废了文学创作,我错过了与一个伟大、深刻而高贵的灵魂更多交流和对话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老师待我如亲友,我弃老师如敝履,诚哉痛也!此生大遗憾者莫过如此啊!</p><p class="ql-block"> 近些日子,我时不时会翻出老师的作品逐字阅读,或在网上搜看他的文章。他的有些作品初读会觉得有些晦涩深奥,但在细读之后,你会发现其冷峻的文笔下,散发着独立的个性和深邃的思想,让人沉思,让人看到照亮前路的光。有时读到深情处,想起老师一生因救赎人类灵魂而背负的沉重的心灵包袱,我常常是泪如泉涌,心痛不已。</p><p class="ql-block"> 三十年过去,我也已经沧桑而多感,再读老师当年给我写下的这篇序言文章,其叙事评述感慨之自然舒畅,其诚挚的肺腑之言,其自然的悲悯之心,其对后学者的关爱、鼓励、鞭策与期盼,无不渗透其中,令我怀念到动容。于是,我设法将此文从书中的铅字转换成电子文档,发到美篇我的专栏,给自己和我的读者一份或伤感或启发或尝鲜的感受吧。</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我对老师的一种愧疚而绵长的纪念方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哦,那颗月亮》序</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刘烨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这书名朴实而平常。在都市的人们看来,月亮即使还有那么一点儿诗意,但用做书名,也不免一般了。但是,如果你去过湘西,不是走马观花的匆匆而行,而是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白天和夜晚,感受过那些原色的、葱郁的山山水水,那些古风犹存的小镇以及苗家土家强悍的筋骨与性格……你曾被湘西撩起过美的慨叹,爱恋过那儿的自然与人文之灵;或者透过沈从文那些气息浓郁的文字,你曾在感悟中想象过楚天湘地的深蕴和奇异,你也就理解了酉水、沱江、吊脚楼和逶迤山道上空的那轮明月,理解了生活在那儿的一位敏感而真诚的朋友为什么会在这轮明月下悟到时空的神幻,因而要用笔来写下它,并用它来做书名了。</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一轮简单而俗气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看来很一般的书名和许多看来很一般的词一样,如果你理解了它真正的内涵、真正的根源和灵魂,感觉就远不一样了。</p><p class="ql-block"> 我曾在湘西深深地流连,却至今未能写下一字。我明白个中的缘由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湘西的客舍,给人的感受都很深。尤令我难忘的,大抵要算住在凤凰城郊的那些夜晚了。巉岩下,古道边,丛林中几幢白色的单位宿舍楼,其中有一户就是曾邀我在沱江一同荡舟寄月的朋友刘阳的家。推开窗,外面密密的林子生长在土坡上,风声和不知什么夜虫的叫声,总是随着月光神秘着人心,使人不知身在何处,澄静孤清,世烦无迹。刘阳就生活在那儿,在那儿单纯而怅惘地爱着,写着,执意于文学。他的心境不似我这行旅者一般牵挂甚少,他要谋生,又在做谋生外的文学梦,这就很苦,很难。但正是这难这苦,以及湘西的淳朴山水和民风,使他的梦便有了一份清新和深刻。他就这样长久地沉浸,长久地孤独,而如今文学又几多困惑,几多发表的限制与不测,这都需要多么大的个性力量与意志才能坚持下来呵。每每想起他孤身一人从异地去到那个几乎与都市隔绝的小镇,想到他是那么敏感而清傲,又极少得到文学正规训练的恩惠,却又要一条道走到底;想起自己也曾在这样的境况里奋斗过,偶尔给他写信的时候,莫名触起的旧痛就绵绵地沉重苏醒了。也因而在得知他要出书时,就格外由衷地为他高兴与欣慰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在难以忘怀的那轮明月下,我走进了刘阳笔下那些没有被眼下诸多散文诗的矫揉造作所变态的清纯、丰厚的境地里。刘阳的语言还不够纯熟和洗炼,对身心的体验,也许由于年轻,咀嚼的不是那么深,那么更个性化;但他真诚。真诚的羞涩与心怯不知要比做作好多少倍。他倾听爱的呼唤和人生忧郁的叹息(《给恋人》、《静夜思》、《最后的站台》),他问询为什么在对童年、旧事、母爱的怀念中人会刻骨铭心地怅然(《想起妈妈》、《你是谁》、《诺言》);在他冲动而无以言尽的热血里,有大自然牵动的阵阵感慨和仿佛象征着人类生命的伫立的风景(《秋恋》、《一只鹰》、《三月三》),有如画如梦的湘西的生活断片(《河边》等),有诗意小说一般的情节性叙述(《浣发女》、《哥哥》),有耐人寻味的寓含世间隐喻的思索(《有一首歌》、《错误》),更有如卢梭、歌德似的坦诚地渴望爱侣的炽热心怀(《今夜星辰》)……诸多这样林立的篇章,总令人忆起丰丰富富的青山流水里生存的人们、草地、丛林和野花野果们。这些自然之子,形态不一,滋味相异,感觉有别,却都深深地生长在一个爱自然爱美爱文学因而敏锐而瘦弱的青年的灵魂里。如果你去过湘西,有过类似的文学梦和经历,你也许就理解了他和他的文字,也就理解了文学的单纯与复杂了。</p><p class="ql-block"> 文学大抵是浪漫与热血不泯的与生俱来的梦。然而这梦的问世,却是人的天赋、经历、气质、生活方式(如甘于孤寂)、知识修养、语言能力、意志、毅力等等诸多因素的组合,缺一不可。因而文学也就是对生命的考验。在任何领域,人都只有经受住了考验,才能发光发热,才能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抹淡蓝、酡红或青绿。</p><p class="ql-block"> 对所有的为文者来说,最难的莫过于给友人写序或作跋了。何况又是在上天最容不得我的夏日。天热而不适,心富却力穷,恐是难以“序”出心中的一二,以及此书和作者的深广的。好在书存人在,读者自会比我有更深更多的领悟的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倒是常常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感动于在那遥远的乡下,在凤凰城郊的山间密林里,有一位那样的朋友在那样的境地里矻矻钟情于文学,更感动于有一位心地很美的女孩儿深情地爱着他,支持他。这样的故事如今不多了。然而,有她和刘阳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就有了温馨的月光了。</p><p class="ql-block"> 刘阳会珍惜这一切的。我由衷地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1991.8.22于济南鹊华桥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r></p><p class="ql-block"> 刘烨园,男,中国当代著名散文家。山东滕州人,1954年生于广西柳州,1969年毕业于柳州铁路第一中学,后赴广西河池,山东滕县插队务农,1978年毕业于山东师院中文系。历任滕县衡器厂工人、济南铁路二中教师、《作家信息报》记者、《山东文学》杂志副编审、山东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曾为中国作协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山东散文学会副会长。著有散文随笔集《忆简》《途中的根》《栈——冬的断片》《领地》《中年的地址》《精神收藏》《旧课本》等。2019年6月30日因病去世,享年65岁。</p><p class="ql-block"> 刘烨园先生是国内久负盛名的散文作家,个性独立,思想深邃,文笔冷峻,受到众多青年读者的喜爱。</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