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沅陵老城全景图(印双保摄)</p> <p class="ql-block"> 辛丑,天气转凉的秋季,我回到故乡沅陵老鸦溪①。在夕霞晚照中登上老鸦山冈,举目西顾,阳光映照一条金灿灿的带子穿过沅陵新城沅水二桥由西向东飘飘而来,闪光耀眼。环顾沅水北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酉水口大桥,它凌空飞架,气势雄伟轩昂。开发中的沅陵新区太常在酉水大桥西端蓄势待发,大桥东端连接着五强溪库区移民撤迁后新建的沅陵山城,山城被金黄色夕阳包裹,美不胜收。 </p><p class="ql-block"> 秋天,是个金黄的季节;秋天,是值得让我思念的季节。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五强溪库区蓄水之前,沅水燕子滩下的老鸦溪曾是沅陵老城四大古渡口之一。幼年时,祖母就带着我在燕子滩下划船摆渡,波浪里的渡船便是我的摇篮;少年时,我跟着老鸦溪古渡口老艄公练习驾船摆渡。沅水船工排工的号子声,五月龙船的锣鼓声、呐喊声高亢激昂,催人奋进;河风吹过风帆发出的细语声,细浪拍打船板的拍节声细若游丝、婉转动人。许多的记忆组成了一首童谣,又融进心底;太多的思念让往事历历在目,又装进脑海。</p> <p class="ql-block"><b>一、沅陵溯源 </b></p><p class="ql-block"> 沅水悠悠,乡情浓浓,记忆依稀,永远不曾忘却沅陵老城古渡口的光影。曾记得,为了解沅陵老城古渡口上古的历史,我无数次地询问老船工、过往商贾旅人,竟然无人知晓;翻阅沅陵史志和查找考古研究成果,均无记载。我揣着迷惘踏遍沅陵老城周边山山水水,沟沟壑壑,寻觅古人遗留在山间野岭、沅水岸边有关沅陵老城古渡口的历史痕迹,力求探索发现沉没于历史长河里的沅陵老城古渡口浸明浸昌的历史。我带着一颗炽热的心,再次寻访健在的老船工,争取从他们只言片语的回忆里,厘清近代沅陵老城古渡口的盛衰。</p> <p class="ql-block">百岁老人赵志英〈音〉嫁到老鸦溪后便以摆渡 养家糊口,谈起渡口划船往事,就精神矍铄。(作者采访老船夫)</p> <p class="ql-block"> 然而,要探究沅陵老城古渡口逝去的历史,就必须先研究沅陵的起源。 </p><p class="ql-block"> 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置县时为何将沅陵定名为“沅陵”呢?史料无记载,而史学家和文人墨客们考证后,对沅陵获名产生两种观点。 </p><p class="ql-block"> 一种是地理形势说。持该观点的人认为:“沅”,本指沅水,因沅陵水系发达,故“沅”又泛指水。“陵”,丘也,指雪峰山脉和武陵山脉伸展在沅陵境内的大小诸山。一个由千山万水组成的县,则自然称之为“沅陵”了。 </p><p class="ql-block"> 另一种是政治地理说。持这种观点的人多是历史学专家和考古工作者,他们认为:沅陵历史悠久,始为“五溪蛮”聚居地,再为楚秦黔中郡。之后,汉置沅陵县。其政治地理位置和军事地理位置都相当重要,沅水上接黔滇,下通洞庭湖,沅陵就自然成了中土中央政权镇守西南边陲的重要枢纽通道。因为古沅陵有如此重要地位,镇守沅陵的头头脑脑们自然也就有了重要地位。那么,沅陵太常乡窑头村磨盘山一带古墓葬群实际应是系列王候墓葬群。“沅”,从训诂学角度解释应与“元”通。元,大也。“陵”,君王与诸候的坟墓。沅陵,即大的陵墓所在地也。 </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并不认同以地理形势溯源沅陵地名的观点,也不完全认同政治地理说。古人之所以将沅陵取名字为“沅陵”,是有其政治、地理、历史、民俗文化因素的。 </p><p class="ql-block"> 沅陵历史悠久。新石器时代,原始人就在沅水流域繁衍,夏、商、周时期,少数民族在此生息。商朝时,古濮部由涪水流域向东扩展,进入鄂西,成为“江汉濮”。之后,古濮人进入沅水,与三苗、蛮人混杂融合,交织并存,成为沅水流域主要居民。史载:周宣王二年(公元前826)乙亥,荆蛮叛王命,方叔将兵征之,荆蛮来服。在商朝至春秋时期,沅水流域中上游已经形成了“五溪蛮”的雏形,而“五溪蛮”一词始见于《后汉书》中的马援和南蛮诸传。《史记》楚世家记载:“三十五年,楚伐随”……“三十七年(公元前704年)……于是始开濮地而有之”,之后楚军事及政治势力才进入沅水下游洞庭湖地区,也未能触及沅水中上游地区。而楚人真正占领沅水中上游流域是从楚威王开始,楚威王(公元前339~公元前329年)战国中叶时设立黔中郡。《战国策•楚策》记载苏秦说楚威王曰:“楚地西有黔中、巫郡……地方五千里”。此时楚已设黔中郡。又据《武陵记》载:“楚威王使将军庄蹻定黔中,因山造此城’”。使庄蹻“定黔中”,由此可见是楚威王时才设立黔中郡,也掀开了中原王朝统治五溪地区的历史。 </p><p class="ql-block"> 秦王嬴政二十年至二十四年(公元前225年~公元前223年),在秦灭六国的战争中,秦军攻灭楚国。秦朝将原楚国巫郡和黔中郡合并为新的“黔中郡”。所设郡址目前还存在争议。 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出:在楚武威王(公元前339年~公元前329年)占领沅水中上游之前从商至战国的一千二百多年时间里,沅水中上游地区存在一个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而该政权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就是地处沅水中游的古楚黔中郡之地(今湖南省怀化市沅陵县太常乡窑头村)。 </p><p class="ql-block"> 当沅水从贵州高原向东绵延的群山间蜿蜒而来,到达沅水中游受楚黔中郡群山(今窑头村磨盘山)阻挡后,便绕山而远去,形成一个巨大的U字形河流,包裹着群山下的古黔中郡城。就在这片沅水环绕的方圆十几里地数十座山峰下面(窑头村磨盘山),考古学家发现了四十余座隐藏数千年的巨大古墓②。古墓依沅水边的山脉而筑,一峰一墓。可是,史书上亦无记载。这些墓主人是谁?葬于何朝何代?竟无人知晓。 </p><p class="ql-block">那么,窑头村磨盘山群峰里四十多座古墓葬墓主是否是楚黔中郡历代郡主呢?</p> <p class="ql-block">在窑头出土的“沅陵”印章</p> <p class="ql-block"> 从历史资料中获知,公元前339年之后楚威王置黔中郡,至公元前223年秦灭楚将原楚国巫郡和黔中郡及江南地合并为新的“黔中郡”止,楚黔中郡共存在116年。显然,在一百余年的时间里,不可能产生四十多个郡主。那么,这些古墓葬肯定不是楚人所留。在楚人占领这片神秘土地之前窑头村磨盘山古墓就已经存在,它是属于沅水流域“五溪蛮”的先人所遗留,大墓主人是商至战国前沅水流域三苗、蛮人和濮人融合后产生的不受中原王朝控制的少数民族独立政权首领(后人称之为土司或精夫),视同于君王。故而,它又称之为“陵”。根据商朝创造甲骨文“元”字之意可知,“元”是一个夸张了头部的人形,本义就是指人的头,在过去的古文字中没有“头”字,只有“首”、“页”用以表示人的头。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也叫元首。甲骨文的上边一横,金文上面的一点,都指明了头的位置,表示这里是人首。当中原文化与五溪“蛮”文化融合后,人们根据古墓主人是首领的身份,结合甲骨文、金文的含义,把此地取名为“元陵”。从黔中郡故址发掘出土战国古墓“元陵”铜印即可印证③,楚置黔中郡之前,此地名曰“元陵”。又因为这些古陵墓地处河边山头,人们便将流经古墓山下的这条大河称之为“沅水”。又据里耶秦简研究发现:该简中有很多的地名,如迁陵、酉阳、阳陵、沅陵、益阳、零阳、临沅等。说明沅陵得名始于秦夺黔中郡之后,其沅水之名来源于“元陵”,沅陵之名源自“元陵”、“沅水”,即沅江边的陵墓。汉置县时,借用了秦“沅陵”之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二、古渡口的形成</b></p> <p class="ql-block">考古发掘吴阳墓现场</p> <p class="ql-block"> 1999年夏天,沉睡于沅陵老城虎溪山头2160年之久的沅陵侯吴阳终于被人吵醒了④。从而印证了《汉书》所记载的:吴阳为第一代沅陵侯,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受封,死于文帝后元二年 (公元前162年),在位25年,谥曰“顷侯”。其子吴福继位,公元前145年,吴福逝世,吴福之子吴周继位,公元前141年,吴周逝世,谥曰“哀侯”,无子,沅陵侯国被撤除。同时,也印证了被后人称之为“沅陵老城”的古城是在汉高祖置县时(公元前202年)就逐步从古黔中郡(今太常乡窑头村)迁移至酉水口下游沅水北岸。 </p><p class="ql-block"> 汉初置县时,沅陵地或广阔,除今境域外,还包括今辰溪、麻阳、凤凰、泸溪、吉首等县(市)全部及龙山、花垣、永顺、古丈、溆浦、大庸、慈利、桃源等县(市)部分地区。新建的沅陵县城枕山臂江。在以舟楫为主要运输工具的时代,老城扼守五溪之口,是进出五溪地区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五溪最繁华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随着沅水两岸商贾旅人往来,历经岁月的风尘,古城逐渐形成了太常至溪子口、老鸦溪至通河桥、驿码头至中南门、东城湾至下南门四大渡口。渡口与沅水、酉水似乎是组成的十字路口,渡口沟通了两岸,沅水连接了东西,酉水促进与西南地区交流,众多的使节,难以计数的商队,在这里交汇。因有了沅陵老城而有了古渡口,有了商贾往来;因有了古渡口而沅陵老城也就有了生命力,有了灵气。历经沧桑的沅陵老城古渡口是点缀在沅水上、酉水口的明珠,每一个古渡口的背后都淹埋着一段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往事。 在五强溪库区蓄水之前,人们还能见到沅水受老鸦溪上游洲头山峰和燕子滩阻挡后,被迫在这里拐了个大湾后才与酉水汇合。而在沅水大湾北岸留存着一条窑头村通往太常的古道,居住在窑头村(古黔中郡)的人们还是沿袭着古人的路线进出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当地还流传着“一脚平路到太常”的俗语。二千多年前,汉置沅陵县并将城市由黔中郡(今窑头)迁移到酉水口下游沅水北岸。城市的搬迁,商贾旅人往来,除舟楫为运输工具之外,留给人们出行运输的方式就只有人背肩挑了。当古人从黔中郡(今窑头)沿沅水大湾岸边向下游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迁移时,酉水口就成了他们必渡之河。 久而久之,酉水口东西两岸形成的渡口,便是沅陵老城最早的古渡头之一。</p> <p class="ql-block">溪子口古渡口(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两次战争使酉水口古渡口巩固扩大,获得地名。据《沅陵县志》记载:东汉元嘉元年(公元151年),七月,土著人詹山率4000余人举事,“拘执县令,屯结深山,焚毁税册”。桓帝刘志派窦应明“征剿”,在酉水口下筑城屯兵,后称窦应明城。东汉朝廷与五溪当地土著人在酉水口发生的战争结束后,朝廷为巩固其统治,抵抗土著人袭扰,便在酉水口岸筑城屯兵,增加人口,从而扩建了酉水口渡口。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在太常修建砖瓦厂时,便挖掘出古城遗址砖石。县志又载:三国,吴.黄龙三年(公元231年)二月,太常潘承明奉命督军五万镇压五溪地区人民的抗吴斗争,军驻酉水口(今太常乡)筑垒,反复攻击、杀掠,历时4年,俘斩数万人。由此可见,此次战争,东吴太常潘承明(潘濬)军大胜。之后,人们便把太常潘承明驻军的酉水口西岸称之为“太常”,其码头称为“太常渡口”。 老鸦溪古渡口则是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另一个最早的古渡头。</p> <p class="ql-block">远眺老鸦溪古渡口图(印双保绘制)</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枯水期,人们在沅陵蓝溪口、龙溪口江边泥沙里发现了古渡口码头石块,虽然历经几千年岁月磨泐,但是那码头石块里包裹的古渡头历史依然清晰。在古“元陵”和楚黔中郡时期,今沅陵县太常乡窑头村是沅水流域政治文化中心,也是最繁华的城市,居住在沅水南岸上游和蓝溪流域的人们进出城都经蓝溪口摆渡过河,而居住在沅水南岸下游的人们进出城便是进入老鸦溪溪溶翻过土地坡到达龙溪口坐船过河。 当汉高祖置沅陵县并迁移城市至酉水口下游沅水北岸时,老鸦溪便是人们进出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难得的天然渡口。老鸦溪上游燕子滩挡住了凶湧湍急的沅水,而下游向江心突兀的岩矶头又把经燕子滩西侧倾泄下来的沅水阻滞,使滩下形成了水平如镜的天然港湾,成了居住于沅水上游和蓝溪流域人们进出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的渡口码头。老鸦溪地势狭窄,溪口似乎是被东面的克山与西面的老鸦山夹拥,而两山之间的南面冒出了一座叫“告子山”的山峰,使老鸦溪溪流变成“Y”字型。“Y”字型溪流东南方向源头在克山与告子山相交融的垭口下,蓝溪流域的商贾旅人进出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不再去到蓝溪口,而是从蓝溪口上游的浪子口翻过垭口(今覃家溶)来到老鸦溪过渡,久而久之,便成了商旅古道。为了方便商贾旅人小憩,人们便在古道垭口修建一座石木青瓦凉亭(下亭子)。而“Y”字型溪流另一源头来自西南方向的土地坡山下涌出的泉水。沅水南岸上游的商贾旅人沿江南岸而下到达龙溪口后,便绕开老鸦溪上游突兀的洲头翻过老鸦溪土地坡,来到老鸦溪渡口过渡去往汉沅陵城(今沅陵老城),人们在土地坡上修建的石木青瓦凉亭(上亭子)也就成了接纳来往商贾旅人歇脚闲聊的休息地。 </p><p class="ql-block"> 日久天长,老鸦溪这条“Y”型石板古道便成了蓝溪流域和沅水上游江南岸人们进出沅陵老城的主要通道,老鸦溪也就成了沅陵老城最早的古渡口。 </p><p class="ql-block"> 沅陵老城初建时,在临近沅水边建中南门、上南门、下南门,是方便城墙里人们去沅江取水洗浆和水路运输货物进出。而东、西城门是陆路进出城的主要通道,为方便进出城的商贾旅人,人们便在沅陵老城西城门外虎溪山与栖霞山下小溪流上修建一座石拱桥,连接老鸦溪河对岸的渡口码头,并取名“通河桥”。而老鸦溪道路狭窄,商队和运输马匹行走困难,人们又沿溪流砌筑石墙,拓宽道路,提高通行能力。并在老鸦溪溪口古树下修建一座横跨溪流的石拱桥凉亭,供进出城商贾旅人歇息和观看酉水拖蓝景观,据其意取名为“江南桥、观蓝亭”。摆渡人家居住桥两侧溪流边古树下,伶伶俐俐的乌鸦,拍打着一对劲俊轻快的翅膀,飞翔在古渡口空中,“哇哇哇”地迎送着成群结队的商贾旅人。蓝溪、荔溪、舒溪山里的野味皮毛,麻溪铺、苦腾铺、凉水井的鸡鸭瓜果,经老鸦溪渡口运输入城。长此以往,沅陵老城西城墙外的通河桥便成了集贸市场。 </p><p class="ql-block"> 驿码头渡口则是沅陵老城重要的古渡头。</p> <p class="ql-block">沅陵南岸银壶山下的驿码头已经是汪洋一片(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东汉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三年(丁未,公元四七年),朝廷伏波将军率军与五溪起义军对峙沅陵壶头山下,马援军因瘟疫病死大半,马援也因病去逝。其监军谒者、南阳人宗均在马援去世后,假传诏旨,调伏波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长,命他带着诏书进入起义军营,宣告朝廷的恩德和信义,而自己率军尾随其后。起义军十分震恐,冬季十月,他们一道杀死首领投降。于是宗均进入起义军大营,遣散兵众,命他们各回本郡,又委任了地方官吏,然后班师。 </p><p class="ql-block"> 吕种任沅陵县长后,办学校,教化民众;抓耕种,建粮仓,储备粮草。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老鸦溪克山山下东端江边还留存一条古码头,古码头从粮食仓库边粮店直伸入沅水,全长50多米,宽约5米,用石板铺就石阶,码头边还有挡土的石墙,看上去简单古朴,别有味道。古码头始建于何时已无法考证,人们传说是因为此处地势较高,县长吕种便命人在此地建粮库并修建货船、渡船共用码头。之后,人们便把这里称为“官码头”。 </p><p class="ql-block"> 唐.武德三年(公元620年),沅陵老城设辰沅水驿,配官船4艘,船夫18名,供地方官员往来使用,或传递公文军情。从此,渡口码头下移至银壶山溪口(今南岸驿码头)。 </p><p class="ql-block"> 宋.乾德二年(公元963年),沅陵置蓬山驿、白雾驿。元.元惠宗(顺帝)至元二年(公元1265年)又设界亭驿、马底驿。陆路驿站的设立,驿道开通,方便了人们出行,蓝溪流域进城的商贾旅人不再经老鸦溪过渡,而是沿驿道至银壶山溪口渡口码头(今南岸驿码头)过河至北岸中南门。 </p><p class="ql-block"> 清.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县城南岸设辰阳水驿(今南岸驿码头),配船1艘,划夫2人,年支银52两。辰阳水驿的设立,使今驿码头渡口成为首个官办渡口,其居住人口也逐渐增加,成为沅陵老城的一部分。 </p><p class="ql-block"> 东城湾古渡口是最后一个形成的古渡头。 </p><p class="ql-block"> 从沅水上游贵州和洪江等地出山的木排以及酉水流域飘流而下的挂子排,借凤鸣塔下东城湾开阔的深水江面完成木材交易,之后再重新集结、分类、扎实、编排,放木排的人必须过河进城购物,添加补养,再进入宽阔的沅水顺流直下到达下游城市。过渡的人多了,自然形成了渡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东城湾旧貌(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沅陵老城古渡口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形成,他是人们活动的产物,却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顺其自然产生的客观世界。</p><p class="ql-block"><b>三、古渡口的兴盛和消失 </b></p><p class="ql-block">伟人斯大林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在发展。沅陵老城古渡口也是如此,在沅陵历史上虽然曾有其兴盛的时代。但是,随着沅陵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进程,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p><p class="ql-block">明朝,江西向湖南的移民都不曾间断过。在“江西填湖南”移民潮驱使下,沅陵人口增多,经济增长。明.成化五年(公元1469年),辰州卫指挥高翔便增修城墙及渡口码头。之后的几百年间,沅陵老城渡口迎来了兴盛时期。至清末民初,沅陵老城四大渡口划船摆渡的经营权基本以姓氏家庭为占有,实行“档口”制度,取得“档口”的人户就有了摆渡载客的经营权,“档口”可以交易继承。据有一个“档口”的人户,便可全年摆渡,全家人生活富足。而据有半个“档口”的人户,月只能摆渡半个月,余下的时日只能择其副业补充家业。据老鸦溪摆渡世家印氏家谱载:其祖上迁徙至辰州沅陵老鸦溪居住是在明朝穆宗隆庆年间(约公元1570年左右),四百余年以摆渡为业从未间断。那些子承父业,获得继承父辈“档口”的印氏子孙,便以摆渡谋生,而那些未能继承“档口”的印氏后代只能搬离老鸦溪,另择他地度日。所以,其家族荣枯与沅陵老城古渡口的兴衰紧密相连。而沅陵老城古渡口的兴旺衰废又与人口密度和城市社会发展息息相关。 明万历十三年(公元1615年),沅陵境内有人口57659人,之后人口逐渐增长,沅陵老城古渡口出现繁荣景象。而在明末清初时期,沅陵屡遭兵燹,清康熙十七年(公元1678年),吴三桂部与清军于辰龙关对峙两载,远近百姓900余口逃散四方,部分村落,人口锐减。至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全县仅有27659人,摆渡人生存艰难。此后,社会逐渐稳定,人口渐增,至嘉庆二十一年(公元1816年),县内总人口已达37.456万人,摆渡人生活改善,古渡口的渡船也增多了。 当时间来到清末民初,又是战祸频仍,人民惨遭屠戮,民国九年(公元1920年),人口减至30.09万人。之后又遭遇两年大旱,田土失收,城乡饿死者约2万人,加上外出逃荒未归者,“其数不下三四万人”(民国版《沅陵县志》),而沅陵老城古渡口渡船再度萎缩。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随国民党湖南省政府和上海国棉二厂等大批机关单位、企业厂商迁入,以及难民涌进,沅陵人口猛增到39.75万人,特别是城区人口爆棚。 此阶段,商贾旅人、官人军人往来沅水两岸,老城古渡口摆渡人生意红火,许多摆渡人增置房产家业。太常至溪子口渡口摆渡人以刘姓、邓姓等人氏为主,虽然酉水枯水期行船不便,但因湖南省政府和上海国棉二厂迁来沅陵伯陵(今太常),过渡旅客增多,他们收入颇丰。老鸦溪至通河桥渡口受益于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与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在老鸦溪合并,并成立“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加之沅陵老鸦溪国立小学的设立,以及大量难民寄住,使渡口生意一度日升月恒。</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学生在老鸦溪渡口边合影(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抗战时期,东城湾渡口生意有所好转,人流量还是不大,只能维持其摆渡人基本生活,无法添置房产。固而,他们衣食住行依然在渡船上。驿码头至中南门渡口“档口”始为银壶山下当地人王清富、王清发(音)家族及张士玉(音)等姓氏人所有。民国十七年(公元1928年),沅陵县政府以工代赈,修建辰阳驿(今南岸驿码头)至长田湾7公里汽车道,虽未通车,还是为渡口带来了大量人流。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湘黔公路全线通车,并将沅陵汽车站命名为“叙丞站”。之后大量居民迁移到汽车站至银壶嘴辰阳驿码头间居住,人们便将此地连同上游的官码头称之为“驿码头”。至此,驿码头至中南门渡口成为沅陵老城最大的渡口,也给摆渡人带来丰厚财富,使其乐不可支。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又使其乐极哀来。据时任沅陵城区水上保保长汪湘凡(音)回忆:抗战时期,大量下游难民逃难到沅陵,有湖北难民杨天宝(音)、杨天民(音)、杨贵生(音)几兄弟率其他难民强占中南门码头开渡,抢占驿码头摆渡人生意,官府无可奈何。最终,经水上保调解:中南门难民渡船只渡从中南门过渡去驿码头的旅客,空船放回;南岸驿码头的渡船只渡驿码头过渡去中南门的旅客。从此以后,沅陵老城四大古渡口便有了五组摆渡人。</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南门渡口(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解放前夕,摆渡人受县保安团逼迫,将渡船放沉到水底,企图阻止解放军过江入城。当时,只有老鸦溪瞿家幺姐有只小船没有放沉河底。解放军先头连队到达驿码头时,沅水南岸已见不到一首船只,便派侦察班沿河往上来到老鸦溪,在溪汊里寻得此小船,便由印家开来与瞿家幺姐连夜将受阻在驿码头的解放军连队运送到江北。 解放后,人民政府取缔了沅陵老城四大渡口运行千年的“档口”制,成立划业工会,下设五个划业组,渡口管理实行从业自愿,摆渡推行排序轮扣子,开创了公平摆渡划船,船夫共同致富的先例,渡口船只也大量增加。 1953年春,沅陵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船、排运输水上民主改革,是年冬季才结束。同时,成立了沅陵县渡口管理委员会。人民政府出资买下大资本家孙申茂(音)在中南门牌楼边洋楼房,专用于渡口管理委员会办公。实际上,渡口管理委员会只是一个空架子,其委员会主任由沅陵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所长、南下干部张福海兼任,副主任印开祥是从老鸦溪摆渡世家印氏家族里挑选的一名识字青年,月工资32元,分别由太常渡口、老鸦溪渡口、中南门渡口、驿码头渡口各摊派7元,东城湾渡口摊派4元。偌大的洋楼房,日常只有副主任印开祥一人办公,开会和处理纠纷时,成员单位城关镇、航道站、航管站派员及其他领导才来此楼。固而,人们戏称此洋楼房为“和尚庙”,把副主任印开祥称为“庙佬”。 1956年成立沅陵县运输合作社(航运公司前身),渡口管理委员会取消,摆渡人以渡船入社,成为运输社职工,沅陵老城四大渡口码头及所有渡船收为公有。运输社下设搬运队,汽车运输队,长途船运队,短途船运队,客运队,四大渡口由客运队管理。 1957年10月1日,县城中南门渡口至南岸驿码头轮渡码头建成,沅陵首开汽渡轮船,中南门成为沅陵老城最大的渡口码头。1969年风滩水电站建设开工后,因运输大型设备之需,疏通河道,酉水口淤塞的砂石被清除,河道加深,加之太常人口增加,太常至溪子口渡口随之也开通了汽渡轮船。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1986年复工的五强溪水电站建设,彻底搅动了沅陵千年古城的安宁,也改变了沅陵人出城过渡的历史。 </p><p class="ql-block"> 1991年国庆,沅陵沅水大桥通车。威武壮观的大桥从南岸凤凰山间横跨沅水直达城北天宁山边,天堑变通途,圆了沅陵人民久远的梦想,千年古渡头驿码头、中南门,东城湾、下南门成了历史故事。而老鸦溪渡口船夫们随着城市移民基本迁移了老鸦溪,其后代也去外地另谋职业,只有印家“老七”依然在渡口默默守候,一人一船一渡口,年年月月渡春秋,至到1996年五强溪水电站五台机组全部发电,加之春夏之交的一场洪水来袭,水位上涨到108米以上,老鸦溪成了汪洋泽国,印家“老七”被迫放弃四百余年的划船摆渡祖业。航运公司太常、溪子口渡口轮船也在当年停业,太常的人们过渡只能依赖民用船只,此时已无固定渡口码头了。 渡口的兴衰变迁,总是与自身城市的发展变迁有着血肉联系。“桥”,替换了古渡头,发展,更替了落后。沅水一桥、沅水二桥、酉水口大桥,以及安卧于沅陵山山水水间的桥都是百姓的致富桥!幸福桥!</p> <p class="ql-block">晨雾里的沅陵沅水大桥(印双保摄)</p> <p class="ql-block"> 沅陵老城那烟水茫茫的千年古渡头已经成为人们最珍贵记忆。古渡头逝去的历史只是沅陵历史长河里的一滴水,但是在古渡口船夫的心里却是一片海,古渡头那不灭的身影将永远存活在人们的心里,发生在古渡头身上的千年故事将代代流传。 西沉的太阳,染红天空,坠落在五溪湖的晚霞波光闪烁,似随风起舞的彩带,美丽无比。划过沅江的微风带着桂香扑鼻而来,我捧起故乡老鸦山冈的热土,邈视宽阔的沅水五溪湖和沅水两岸群山,虔诚地向上苍祈祷,赐与家乡人民通往人间仙境的金桥。</p> <p class="ql-block">沅陵老城、古黔中郡地形图(印双保绘制)</p> <p class="ql-block">注解</p><p class="ql-block">①:老鸦溪,因其溪口有二棵参天古漆树,树上居住一群乌鸦,常年在树下的溪流觅食,人们便将此溪称之为“老鸦溪”。</p><p class="ql-block">②:指2000年5月,中国科学院长沙大地构造研究所和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专家,采用地质雷达等多种国际先进的科技考古手段,对墓盘山 40多座大小山头进行了勘测,发现每个山头均为古墓,规模大致在40*40米,20*15米左右,大部分规模超过了长沙马王堆汉墓及1999年发掘的沅陵虎溪山一号汉墓。</p><p class="ql-block">③:指2003年10月,沅陵太常乡窑头村(古黔中郡)考古出土的一枚官印。</p><p class="ql-block">④:指1999年发掘出土的沅陵虎溪山一号汉墓(吴阳墓)⑤:斯大林《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沅陵龙船赛祭祀活动(印双保摄)</p> <p class="ql-block"> 印双保作于2021年10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