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试

事后诸葛亮

事后诸葛亮（俏关公）

引子

前几周为一个乡镇的六名干部职工进行了一次模拟面试。

我这个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是运气不错，当年第一次去考公务员就给考上了，还写了一篇近万字的公考文章，记述经历与体会，发到网上后，让部分朋友从中受益，顺利考公。多年来也曾经为数名考生进行模拟面试，其中两人当时就考上了，一人虽然面试分第一，由于笔试分差距大了点，没考上，但第二年考上了。后来，市里某家考公培训机构负责人还特意邀请我兼职授课，费用不差，我婉言拒绝了。

由此，那天我也应邀作为9名面试考官之一。当天下午，我很认真的观察和倾听考生的言行，并在评析环节逐个进行了点评、分析，提出意见建议。

当然，效果如何，肯定要看各人的命运造化，后来据乡镇党委书记说，六名面试的干部职工中，其实三个是来陪考的，另外三个才是准备应聘市事业编制的，幸运的是，那三个人中有两个在后来的市里正式面试中顺利过关，考上了。

人老多情，难免怀旧。快奔五十的我触景生情，不禁回忆起自己三十三年前的人生第一次面试经历。

无心插柳柳成阴

实话说，初中的我，还是纯粹的小孩子，非常单纯，人畜无害，社会盲人。如果当时有个要好的人带我去赌博、偷盗什么的，说不定我就走上了歪路。

幸好没有，命运无虞。

虽然由于相当特殊的家庭因素，学习并不勤奋，其实也无法勤奋起来。但是，成绩还不算差，无论中考大考，始终在中上层次，最好第五名，最差第十五名。其中有一次英语测验，由于夏令时的缘故，导致我迟到了，到了课室只有十五分钟了，但是我胡猜瞎碰，竟然考到62分，英语华老师夸个不停。

可是，对于前方的路，我那时还像个贪玩的小孩子，没有丝毫目标。

很快三年过去，初中要毕业了。大家都要填写志愿，考高中还是考中专，任君选择。

我不知道填写什么，于是就先填了高中。中专报那家呢？我又不知道填什么了。

转头看看同座林，他填写的是广东省艺术学院美术系、广东省轻工学院美术系……等等。

这小子很聪明，记忆超群，书法出众，特别喜欢画画，每年的寒暑假都参加县城大名鼎鼎的钟老师美术培训班。受他影响，我暑假时也去了报名，在文化馆二楼才上了一上午，与培训班的一群学生对着几个塑料苹果素描，下午就没有去了，因为肚子疼，晚上进了人民医院，折腾了一周才出院。后来父亲便找到钟老师，又拿回了报名费。

我也依样画葫芦，全部照抄同座林的志愿。

过了一段时间，毕业考试了。

真是命运捉弄，最后一天考试的头晚，我又是肚子疼，整晚到天亮都没有睡觉。想着是最后一科了，就硬着头皮上考场。

由于头晚根本没有休息的缘故，我写着写着，两眼朦胧，不知不觉中竟然伏台睡着了。

后来，监考老师发现了，又把我叫醒。

我按着肚子，好不容易考完试，匆匆回家告诉父亲，他赶紧陪着去医院，我又住院了。

后来，放假了。

再后来，学校通知说我考上了省艺术学院美术系，请做好准备，等待面试。

我出了院不久，大伤元气，再说自己又没有美术基础，心想去了也没用。于是就拒绝了，打算读高中。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教导处主任亲自来到我家，做我父亲的思想工作，说全县就四个人考上了，我的文化分排第二，机会难得，不要浪费了云云。

父亲听从了教导处主任的意见，同意了我去面试。

乱棍打死猪八戒

过了一段时间，县教育局的肖主任带队，我们随着他下了韶关。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经历。

父亲担心我，也一起下了韶关，在火车站表姐夫郭家住。我们则在韶州师范宿舍楼住。

韶州师范建在帽子峰下，行政楼、课室楼、宿舍楼等建筑逐级屹立，其中宿舍楼是在山坡上，周围很多松树，晚上睡觉时，帎头又大又软，一压中间就凹下去。我从来没有见过，更加不用说用过了，睡眠向来很差的我，那晚睡得极是舒服，一觉睡到天亮。

肖主任高高的，不胖不瘦，头发有点白。晚上吃饭时，或许是为了调节气氛，肖主任突然问我们几个人，你们知道什么是乱棍打死猪八戒吗？

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肖主任就提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家很快就猜出来了，原来是一个菜的花名儿，豆角炒猪肉。

肖主任接着又问，什么是飞鹅桶呢？

大家猜了一阵，都猜不出来。肖主任指着通菜说，就是它。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它呀。不过，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通菜有这样的叫法，或许是我当时听错了，应该是飞鹅腿吧。

我由于没有美术基础，心中没底，总觉得自己搞不定。于是跟肖主任说，能不能换专业啊？我不考美术系啦。

肖主任说他无权决定，但是可以帮忙去协调一下，接着问我，反正就是三个专业，美术、音乐、舞蹈，你选哪一个？

讲实话，任何一个，我都没有学过。但是心里仔细想想，觉得音乐系可能行吧，不就是唱唱歌嘛，说不定还有希望。

于是就要求换成音乐系。

晚饭后，我沿着长长的河堤路，然后解放路、南门桥，过去火车站职工宿舍楼找父亲，其实，就是拜访在火车站工作的表姐夫、表姐。

坐了一阵，看到一本书《天体和宇宙》，日本学者写的，特别喜欢天文的我极是喜欢，顺手牵羊借了，于是打道回府。

后来，那本书成了老虎借猪——有借无还，一直在我家放到至今。

趣事多多，都成回忆。

姑娘上轿头一回

第二天早上，肖主任说上面同意了，可以转考音乐系。

早餐后，肖主任说九点半面试。我就一个人闲逛，这个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只要有时间，就会四周走走。

由于是在山上，树就肯定不少了。那些楼东一栋，西一栋，依山而建，绿树掩映。

我往左边行走，渐渐的走到上面去了，来到一座二层的楼下。我走近窗口往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边放着一台钢琴。

小孩贪玩，心下好奇，就推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我在钢琴前面坐下来，摊开两手胡乱敲了一通，听来颇是有趣，哈哈，正宗乱弹琴。

玩了会，我就离开了，又逛了一圈，然后下来行政楼。

差不多九点半了，一个老师引领我们去面试地点，没想到左拐右弯，竟然巧之又巧，来到了我之前游玩的二层楼下，面试课室就在我玩钢琴的隔壁，也是一间又大又空的课室，旁边也放着一台钢琴。

由于心中没底，我无所适从，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突然听到另外一个学生讲清化话，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与我们一起的考生。

听到家乡话，我很是亲切，立刻走前去，用清化话与他闲聊。

聊了一阵，我才知道，原来他姓李，但不是始兴人，当然更不是清化人了，他是翁源县坝子镇的，在清化隘子镇隔壁，方言倒是与我老家的清化话相近。

一会儿，轮到我了，我忐忑不安的走进课室，面对人生的第一次面试，尽力而为，率性发挥，上演了一场考官咋舌、个人难忘的好戏。

程咬金的三板斧

主考官是男的，平易近人，他和蔼的问我姓名，来自哪里。

我如实回答后，开始施出浑身解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丽丽应对。

第一关，主考官问我会弄什么乐器？

不知道是他的普通话不标准，还是我没有音乐知识基础的缘故，愣是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只好厚着脸皮问到底是指什么。

主考官心里肯定是傻眼了，靠，连乐器都不知道，你考个鸟呀。

他徐徐说道，就是二胡呀笛子呀之类。

我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指这个呀，好说好说，这个嘛，我不会，通通不会。

但是我没有这样回答，只是说没有玩过，不过，玩过钢琴。其实，就是刚才在隔壁的那次乱弹琴。

主考官说，好的，那请你表演一下。

我那时的脸皮确实是比长城更加厚，真的走到钢琴前面，坐下，弹奏。

弹了约十多秒吧，主考官说好的，可以了。

我又回到课室中间站着。

第二关，主考官问我会唱歌么？

唱歌谁不会？这个我倒是回答得很爽，说会唱。

主考官说好的，那请你唱一首来。

可能是考了一关、逐渐进入角色的原因，我稍微没有那么紧张了。此时，我聚精会神，气沉丹田，呼啦啦唱起了一首歌，歌名现在忘了。

一会儿，主考官说你要放开了来唱啊。

我不知道什么是放开来唱，以为是声音不够大，于是我又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拉高声音。

主考官说不是唱大声，而是要放开来。

我还是不明白，于是，我很不好意思，没有唱了，静静的站着，无辜而可怜的望着他。

主考官心里肯定是长叹一声，呜呼，朽木不可雕也。

第三关，主考官问我会什么舞蹈？

我蒙了，我又不是女的，会什么舞蹈呀？再说，不是考音乐系么，怎么还要考舞蹈的？（若干年后，有一个专业人士说，人家并非是考你舞跳得如何，而是考你对音乐节奏点的把握）

于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学过舞蹈，只是在学校里做过广播体操，不知道算不算。

面对我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考生，主考官也真忍得住没有笑，或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也或许是严格走好面试程序的缘故，他说好的，那请你做一下广播体操。

我一听说可以，就做起了广播体操。

虽然这个倒是熟悉，但由于没有音乐伴奏，做的很不自在。

大约表演了一节，主考官说好的，可以了。然后，主考官说，某某某同学，感谢你参加学校的面试。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到时候会通知你。

单纯的我并不知道，主考官的最后一句话只是礼节性说辞，当时听了，心里还十分奇怪，难道我这样的表现，也有机会入围？

于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就这样收场了。

（注：关于广东省艺术学院，我在网上百度了一下，找不到它的信息，只找到一个广东人民艺术学院，但是，1978年就撤销了。不知道是我当年听错了校名还是记错了学校，或者是它后来并到哪间学校去了，或者是网络上从来都没有它的信息。为了写这个经历，我专门问了同座林，可惜他也记不得校名了。只好不了了之，就以自己的记忆来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