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佳作联展”憨 娃 养 猪 记

海纳百川

憨 娃 养 猪 记

憨娃今天把猪卖啦！

憨娃的猪卖了160多万！

这条喜讯霎时传遍了全村的各个角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话题。

此时的憨娃手中紧捏着那张银行卡，里面刚刚存入160多万卖猪钱，他感到沉甸甸的。一个人坐在寂静的、空落落的猪圈边发着呆。十多年的养猪经历像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有着太多的辛酸与苦涩，有着太多的希望与期盼，有着说不尽、讲不完的故事。

　　要说憨娃，一米八的大高个子，国字脸盘，浓眉大眼，自小就是个美男子坯子，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子。小时他娘为了好养活，稀罕地给他这根独苗叫成了憨娃，村里人也不问他的大号，就随他娘憨娃憨娃地叫着，心里却清楚这个憨娃一点都不憨呆。

要说憨娃有一点憨的话，那就是他念书不在行，自小学习不入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回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去追寻他的人生价值。憨娃是很高兴回到农村的。一回到村里就开上了拖拉机，这在当年生产队里是所有人眼红的差事。憨娃干上这个美差后，嘴甜眼活，讨得村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人的喜欢，同时也赢得了村东头枣花姑娘的芳心。

枣花姑娘是东巷的一朵花，被这憨娃给摘走了，让村里同龄小伙们嫉妒了好一阵子。直到枣花为憨娃生下一对龙凤胎后，这些人才彻底死了心。

憨娃的光景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包产到户后，年轻气盛的憨娃凭着一身力气，第一个在村里买了拖拉机，大胆地在河滩承包了二百亩滩地，带着枣花起早贪黑，土里刨金，一年秋麦两料，几年时间赚的盆满钵满。日子过的既阳光又充实，枣花打心眼里知足，更觉得自己没有嫁错男人。

　　儿婚女嫁后，50岁出头的憨娃还是闲不下心，又开始琢磨起养猪的事情。村里人都说憨娃太日能啦，放着清闲的日子不会享福，想办什么养猪场？真是自讨苦吃！

憨娃有他的老主意，他不听闲言碎语，冲破家人的劝阻，在村里办起了第一个养猪场。大家都为憨娃的冒进姿态所担忧。

人有衣食住行，猪有吃喝拉睡。

要说憨娃刚开始养猪，心里着实也没有谱，但他心眼实在，对猪的好胜过了他的亲娘，胜过了他的枣花。猪舍的通风保暖、环境卫生，猪食的营养配比、采食多少，他都精心计算，按时按点投放。就连猪圈里最刺鼻的臭气也让他心旷神怡，整天形影不离猪圈，就差晚上没有和猪同居一室了。憨娃创业之初，也可谓躬逢其盛。老天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时年行情平稳，猪价也一路走升，憨娃三年多就赚回了投资的成本，在村里也算是创业有果，小有成就。那时的憨娃，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让村里人看的眼热。枣花的笑声更像筑窝的老母鸡，咯咯咯地不时从屋里飞出。

憨娃养猪挣钱了。这一不争的事实，在村里传开了，先前担心的放下了，看景的心服了。到第四年开春，全村一下子就建起了十多家猪场，而且规模都比憨娃的大，标准也比憨娃的高，憨娃看着心里高兴。憨娃带头致富的效应，使他成了村里的新闻人物，让他美美地骄傲了几天。不论谁来请教他，他都热心的讲解；不管谁来请他帮忙，他立马放下自己手里的活计，就前去现场指点，俨然以老师自居。就凭这一点，村里的养猪户都从内心感激憨娃，感激他的无私和大度，感激他自愿带着大家共同发家致富的心胸。

　　致富的路并非一帆风顺，特别对养猪这个高风险行业。用憨娃自己的话说，养猪就像是一场赌博，一半靠勤劳，一半靠运气。2015年前后，养猪的群体越来越多，市场供大于求，猪价一落再落，出现了卖猪贱、卖猪难的现象，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此时，谁养的猪多谁赔钱就多。尤其到2018年受非洲猪瘟疫情影响，疫情范围内的活猪和死猪都要扑杀和无害化处理，疫情范围外的猪也要就地封存、禁止出境。憨娃180多头成品猪卖不出去，仅靠当地的零星销售，压级压价，憨娃少说也赔进去60多万元老本。老婆枣花急火攻心，一下子抑郁了，在憨娃不注意时，一口气喝下了半瓶子农药，幸亏发现及时，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这让憨娃伤透了心。

他本想带着大家养猪致富，却让大家赔上了血汗钱；他本想让枣花过上好日子，却差一点葬送了枣花的性命；他本想在村里彰显自己的人生价值，却让村里人当成了笑话。他恨自己昏头、盲目和无知，但对自己走过的路从没有后悔过，更不认命服输。

随着非洲猪瘟疫情进入相对平稳期，憨娃短暂消沉之后就静下心来，理清了失败的教训，也多方分析政府出台的系列恢复生产、保障供应、稳定肉价的措施，细心观察市场行情，他凭经验、直觉及对市场的敏锐，预感养猪的又一波商机即将到来，他的心又蠢蠢欲动，想着东山再起。这次枣花连骂带闹，坚决不许。两人大吵一顿，最后，枣花只能“屈服”。她明白憨娃的心思，知道憨娃一根筋，想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窝在家里静观其变，听天由命了。

　　憨娃不干则已，要干必是大手笔。他扩建了猪舍，增加了设施，备足了资金，一次上猪400头，让村里人再次看花了眼。

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憨娃，更加用心的伺候着这满圈的猪崽。半年时间里，天地作合，顺风顺水，猪崽一天天长大，猪价一天天飙升，今天出栏的毛猪每斤卖到13.9元，成了憨娃养猪史上的最高售价。憨娃将160多万元钞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望着拉猪的汽车绝尘而去，憨娃原地站在猪圈旁，似乎依依不舍，似乎又在琢磨着……

高升进

20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