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为邻 之三:佳县佳芦河

商子

<p class="ql-block"> 与 水 为 邻</p><p class="ql-block"> 之三:佳县佳芦河</p><p class="ql-block"> 商子周</p><p class="ql-block"> 佳县,古称葭州,一座“磊石而上,山作根基” 而建,耸立在黄河与佳芦河交汇处石山上的古老县城。残缺不全的城墙沿着陡峭的山崖石壁而建,城里,石头箍就的窑洞顺着山势排列,错落有致,十分壮观。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有些年头的石块垒就的石墙,成就了蜿蜒曲折的城中小巷。任由时代变迁,夕阳、山崖、始终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石城带着沧桑,陪伴着身边滚滚东去的黄河,带走了曾经的辉煌历程和苦难岁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流经佳县最大的河流是黄河,从神木与佳县交界的秃尾河口入县境,由北而南近百公里,经朱家坬、佳芦镇、峪口、木头峪、坑镇、螅镇出境,静静的流淌在陕西佳县和山西临县之间。它不是佳县县域的内河,作为陕晋的天然界河,对面的山西人也有一半。佳县人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把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据为己有。</p><p class="ql-block"> 佳县县域内最大、最重要的河流其实是佳芦河,古名诸次水、茹芦水,“葭州”一名,即因佳芦河两岸芦苇丛生而得名“葭”。佳芦河源自榆林榆阳区西北双山乡断桥村,向东南方流入佳县,县域内有五女河等数十条较大支流汇入其中,最终,在县城南白云山下木场湾村汇入黄河。这条河,承载了这座城市的历史,孕育了这座城市的文明,催生了这座城市的发展,静静的流淌中,低声诉说着这座历史名城的旧朝新代,前世今生。</p> <p class="ql-block">  为了胃癌普查工作,在佳县住了一年多时间。弹指四十余年过去,巍峨秀丽的道教名观白云山、巨石四面绝空,栈桥相连的香炉寺、黄河发洪水时的惊涛骇浪,招待所门前如篮球场般大小“宏伟”的“东方红广场”,和“广场”完全不成比例,高高耸立的“站在最大多数劳动人民的一面”的毛主席语录牌,以及许多难忘的故人往事,依然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川流不息的黄河和流域内的佳芦河等大大小小的支流,特别惠顾这片黄土地,浑浊的河水浇灌着两岸的农田,佳县独特的土质,充足的光照、半湿润半干旱的大陆性季风气候,适合优质红枣生长。佳芦河流经的朱家坬乡泥河沟村就有一片守候千年,坐拥1100余株枣树的古枣林,那棵1300多年前栽植的老枣树,至今仍冠盖如云,硕果累累,被誉以“枣树王”“活化石”的桂冠。</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还是人民公社时期,枣树林都归生产队,没有人好好管理,产量低,品质差。家户个人为数不多的几棵枣树果实累累,但农民舍不得吃,集市上卖枣属于资本主义的尾巴,只能偷偷卖掉,换点食盐、煤油、火柴。只有掉在地上干瘪的“落枣”留下,晒干,连核带皮,碾子上压碎,粗箩<span style="font-size:18px;">筛过</span>,加点麸皮,美其名曰“枣炒面”,其实,根本没有多少面粉、枣肉,都是木渣子,吃多了,大便秘结,医院经常会遇到“肠梗阻”的病人,都是吃“枣炒面”惹的祸。</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公社搞普查,晚饭只有清可见底的小米稀饭和蒸土豆,饿得肚子咕咕叫,晚上,去生产队的枣树林偷枣吃。八月,正是团枣成熟的季节,鲜枣产气,吃多了肚子胀,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又去地里偷白萝卜以促进肠蠕动,结果,土炕上“虚恭声”此起彼伏,窑洞通风不好,臭气熏天,只好都坐在院子里,敞开门窗通风透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从此,再也不敢偷枣吃了。</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以后,佳县大力发展枣林,不少农民靠枣儿致富。红枣,哺育了世世代代的劳苦百姓,是陕北农家的宝贝,佳县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中国红枣名乡”。</p><p class="ql-block"> 只有听着河水浪涛声长大的枣,才是好枣。佳县得天独厚的环境,种植的黄河滩枣品种优良,色泽深红,形状椭圆,果大、肉厚、皮薄、核小,风味甜润,营养丰富,含糖量适中,富含维生素和矿物质,乃红枣中不可多得的上乘之品。</p><p class="ql-block"> 中秋节前后,枣儿红了,密密麻麻地挂满枝头,像一颗颗玛瑙似的,令人垂涎欲滴。石窑的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红枣,青青的石板上也摊着红枣,河湾沟岔,窑洞脑畔,到处红彤彤的。佳县有不少以枣命名的河流、村庄,如枣坪河、店镇乔家枣坪村、大佛寺枣坪、枣林沟、方塌镇枣树梁等等,孩子也有叫枣儿的,酒香浓郁的醉枣,色泽金黄的枣果馅、"软、甜、香"的枣糕、软糜子枣炒面、黄米枣馍馍、软米红枣粽子、焖饭、枣粥、枣包、枣角子、乌枣、枣酱、枣蜜、枣酒、枣汁,过年孩子们胸前挂的辟邪求祥的枣牌牌(干草节、黑豆、红枣,间隔串起来),佳县人的生活和红枣息息相关,密不可分。</p> <p class="ql-block">  佳芦河流经黄土高原,河水携带大量的黄泥沙,从古到今,沿岸百姓习惯饮用佳芦河水(沉淀以后饮用)。说来也怪,唯有用佳芦河河水才能制作出极具地方特色的小吃—佳县碱饼子。</p><p class="ql-block"> 碱饼子,顾名思义,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碱大,因此易于消化,特别适宜老人、孩子、产妇和病人食用而倍受青睐。其制作过程并不复杂。先将特制的炉具用大火烧烤加热,与此同时,温水活好的死面揉入事先发酵好的面团之中,再取适量碱面揉入,直至碱、面相容,随后将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饼,粘点芝麻,可咸可甜,放入烧热的炉具之中,扣上特制的盖,双面烧烤,直至饼面焦黄,即可出锅。碱饼子轻薄如纸,食之酥脆、虽不如马蹄酥般浓香溢口,但却有小麦面粉的清香爽口,陕北12县,唯佳县佳芦河边有此特色小吃,是为一奇。</p><p class="ql-block"> 和碱饼子同工异曲的是德国碱水面包(普雷结),棕褐色、脆脆的外壳,柔韧和富有弹性的内芯,表面沾着零星的海盐。那年欧洲公干,下榻酒店楼下一家面包店,新鲜出炉面包甜甜奶香味和麦香味的诱惑让人难以抵御,不经意间喜欢上了硬面包,碱包、法棍,朴实的麦香,无添加更健康,有效调节人体酸碱平衡,对胃也有保护作用。不同的是佳县的碱饼子,碱与面粉制作时融为一体,而碱水包则是面包放入碱水中焯一下再烘烤,地域相隔千山万水,迥然不同的历史文化,碱饼子、碱水包,二者神似而形不似矣。</p> <p class="ql-block">  在改革开放之前,佳县全县仅有3处小水电站,电力只能分别供县城和王家砭公社等少数村镇照明、灌溉、小加工之用。第一座小型水力发电站是在申家湾佳芦河上修建一座水坝,提髙水位,石崖上开凿水道,通往位于城西吕家坪的发电站水轮机房,是佳县当时唯一的电力来源。佳芦河上的这座水电站,让佳县城里人第一次认识了“电”,知道了什么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新生活,佳芦河当年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历史贡献功标青史,佳县人民永远难忘。</p><p class="ql-block"> 佳芦河汇入黄河的地方是白云山脚下的木场湾村。黄河流经此地,突然变宽的河道让汹涌的河水在这里缓了下来,激起几朵浪花,掉头再向南,黄河下游的方向奔去,这段河湾也就成了佳县黄河沿岸村民“捞河柴”最好的地方。每年汛期,洪水携卷着上游沿岸(主要是神府煤田)冲刷下来的煤块、树木、家具、牛羊等物品顺流而下,木场湾河边村里的人们严阵以待,场面蔚为壮观。捞河柴”时,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尊卑,下河的男人都一丝不挂,只有腰间背部绑着一个葫芦,在水中,黄河的泥浆让你瞬间变成泥人,男女老少都分不出来。岸边,婆姨女子,老人小孩都拿着带铁钩的木棍,捞点小东西,柴草树枝,照看自家的“河柴”,有时候还能帮自家人一把。幸运的话,捞上来的煤块、树木就够一年用了,还能卖一些赚点钱。佳芦河犹如一位伟大的母亲,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汇入黄河时),也不忘记为佳县百姓奉献最后的“光和热”。</p><p class="ql-block"> 黄河发头场大水,一定会冲下来很多眼睛红红的、活蹦乱跳的黄河大鲤鱼,当地老百姓不吃鱼,便宜了我们这些外来户。人家“捞河柴”,我们在旁边“趁火打劫”,那段日子,“红烧黄河大鲤鱼”就成了我们餐桌上意外的“战利品”。</p> <p class="ql-block">  一条佳芦河,一座石头城,一方勤劳朴实的百姓、孕育得这片黄土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仅元、明、清三朝,便有文武进士、举人近百名,近、现代更是人才辈出,文官武将、专家教授、文化名人层出不穷。我在佳县认识的同龄人中,更有许多出类拔萃之辈。文革期间,佳县有许多毕业于北京医学院或中医学院的大学生,如王兴、马志欣、路生梅等人。他们多年辛勤耕耘,服务百姓,在当地有口皆碑。后来,王兴留学美国,曾任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院长,中华口腔医学会会长、执中国口腔医学界之牛耳。马志欣则弃医从政,官居北京石景山区卫生局长、科委主任、环保局局长等职,任上执言仗义,事事为民谋利,颇有建树。而小路(生梅)始终没有离开佳县,她在人生的关键时刻,选择了坚守,坚守心中的理想,信念,你难以想象,五十年,年复一年的面对丘陵沟壑、漫天黄沙,能够矢志不渝,无怨无悔,在佳县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片贫瘠的土地,这份坚持,这种境界,这种无私的奉献精神,吾辈只能高山景行,仰止弥高,永远无法企及。 </p> <p class="ql-block">  岁月流逝,转眼便是百年,被誉为“铁葭州”的石头城依然屹立在晋陕大峡谷的黄河西岸,从古到今,多少英雄豪杰,东临绝顶,遥望中原,跨过黄河,策马扬鞭,直指京都,永不回头,然终不过草木零落,英雄白头,化作一抔黄土,随风飘零,烟消云散。唯有石城葭州,川流不息的佳芦河,滔滔东去的黄河,千古不息,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呜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