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蝶恋花》）”。</p><p class="ql-block"> 北风紧，纱窗冷，更添愁无数。走出阁来，看着蒙蒙天空，想着寻出一句诗来。看看墙边的菊花，在寒风里瑟缩着，又看看阶旁的小草，瘦硬地活着……寻寻觅觅，只觉得冷冷清清。“吹箫人去楼空，肠断与谁同倚？（《孤雁儿》）”倍觉凄凄惨惨又戚戚。</p><p class="ql-block"> 小人张汝舟已同昨日的风，不知消散哪里了，已淡化在了记忆之外。好在最重要的《金石录》还在，没有散失，没有毁损，已反复校对，又补上后序，交给了朝廷。这是我与明诚一生的心血。留在老家的几屋子书已消失在兵燹的尘中，费尽气力带出来的十五箱宝贝也散落殆尽，伤心啊。那是我和明诚爱情的见证，幸福的载体，如今，已不复存在。“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武陵春》）”</p><p class="ql-block"> 算了吧，院子太冷清，还是回到屋里，温一壶酒，散散寒气吧。望着火苗，一口温酒顺喉而下，稍稍升起一股暖气。举袖间，门口一股冷风又掀起帘子，灌入了袖口。北风，只带来寒意，不带来故乡的消息。北方的亲人，也许更冷吧，在金人的铁蹄和马刀下，不知还有几人活着。唯一的希望，岳飞已被害死十余年了，对朝廷已不抱希望。我和这苟安的朝廷一样，只是一天天地延续着残喘。“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菩萨蛮》）”再饮几杯吧，愿这淡酒能消减些永昼之愁。</p> <p class="ql-block">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大雁的声音，“云中谁寄锦书来？（《一剪梅》）”雁声已远去，也许是旧时相识，只可惜，再无只言片语落下来。望望门外，唇间只有失望的叹息。只见一堆堆萎蔫的菊花，一如我衰老的容颜。不禁又想起了白乐天，琵琶女。我和她有何区别？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那时，京城仍是繁华，爹爹是员外郎，公公是尚书，家中何其热闹，怎想到今日结局。可惜先皇一味沉迷于书画，一味宠信蔡京，大好的江山，生生地被折腾没了。漂泊了几载，总算安定了下来。曾几何时，还有故交来访，慨叹完国事，还能说说李后主，赏一会“一江春水向东流”，谈谈东坡，吟一会“竹杖芒鞋轻胜马”。甚或有粉丝唱出“惊起一滩鸥鹭”……聊以宽慰寂寞的灵魂。唉，可如今，只一盏孤灯相伴了。这光景，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p><p class="ql-block"> 打了个盹儿，明诚似乎站在我面前。惊觉抬首，什么也没有，伸手一摸，只有冰冷的空气。悔不该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是放不下我，才逃回湖州的，不料因这一诗，激起了你男儿汉的气概，骑上马，一阵风地走了。也真如一阵风，永远地走了。失土还是失土，软弱的朝廷还是软弱的朝廷，你却永远地走了，把无助，孤独，苦难留给了我。青州的十年，归来堂里，我们相濡以沫，一卷卷诗书，一件件金石，伴随着我们惬意的“归来”。难忘的十年啊！从思念中抬起头来，抹去眼泪，耳里传来雨打梧桐的声音。叭哒叭哒，一点点，一滴滴，直敲在愁人的心里，直是凄冷。</p><p class="ql-block"> 此情无计可消除……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p> <p class="ql-block">（魏根银，2021.10.12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