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子兰！

鸥鹭忘机

瞧，这就是我的君子兰！她已经孕怀了蓓蕾于叶片间，你能看到她骨朵上已经泛起的羞涩红晕吗？不日她将要迎春怒放了！

也就是在前天，于闲暇中想打理一下一冬没有理会过的花草。当我无意间拨开不大关注的君子兰的一片叶子时，我看到竟有花苞从叶缝间探了出来。这个发现让我惊喜不已，也让我心生无限地感慨。
好像是前年或者大前年，抑或可能更早，确乎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在菜市场（不是花市）转悠的时候，看到有花在卖。那是在路边上杂乱地摆放着数样花草，间杂着有数盆不大的花卉——君子兰。这君子兰叶子不多，对称算下来也就不到那么五六片的小叶，看得出是刚从苗圃培育成长不久，窄窄地叶片在略显纤薄中透出稚嫩，颜色从浅淡的草绿渐次转向碧翠。花是栽在别致的花盆中的，花盆很精致。就冲着这精致的花盆，我买得了两盆，颇有冲着拿“汝窑的碗儿买猫”的感觉。在路过另一花摊时，卖花的主问我花价几何？我言不贵，也就两包烟钱。我亦趁便询问这花的品质，那花农捻了捻叶片，摇了摇头，咂吧了一下嘴说：“很普通吧，算不上好品相，就这价，算添点绿色吧”。呵呵，我讪然一笑，也就无所谓地将其抱回家了。
我不是个很识花的人。我知道就君子兰有很多的品种。据说好的品种一盆动辄能卖数百元甚而数千元都不止。也正是有了这句话的评定，多多少少也就对我有了一种心里暗示：它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高端大气的品相，自然我的这盆花也就算是个俗物吧。好在我本就对这些论调是不以为然的，人尚且论英雄不问出身，何况鱼虫鸟兽、花花草草呢！但这种心理暗示对我的影响也不小，自然——我也就把它只当普通的花来养了。在其后数载的岁月中，我将其混杂在我那些同样也并不上档次的花草之间，想起了就多浇一瓢水，忘乎时置于阳台数周也懒怠光顾。任其春发夏茂，秋黄冬凋，生荣死枯，自生自灭着。

中国传统文化赋予了花草树木很多的品性和精神内涵。屈子在《离骚》、《九歌》中大量列举江蓠、白芷、香蕙、兰佩、杜衡、薜荔、菌桂，还有扶桑、神木等香草良木以喻其德、以明其志。后代文人更是将梅、兰、竹、菊敬为高风高节四君子，千载为之讴歌赞颂。松柏以其凌寒长青屹立不屈为人称道，莲花更因其“出淤泥而不染”之高洁而被称誉。呵，我这君子兰，该是具备怎样的品性？我又该怎么来为其颂唱赞美呢？
君子，是对哪些道德学问修养极高之人的统称，一般多指那些学问高深、品德高尚、情操风雅的人，对君子所论最多的典籍，无疑是《论语》了。 通书以观，君子乃是儒家思想中孔子所认定的理想化的人格。君子以行“仁义”为己任。但同时君子也“尚勇”，而勇的前提却必须是仁义，亦即事业的正当性。君子处事要恰到好处，要做到中庸。君子有“九思四不”之德，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有所为有所不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正是两千多年来中国文人追求的理想人格。
《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但凡君子处世，就应像这天一样，刚毅卓然，发愤图强，永不停息；君子为人亦如大地一般，厚实和顺，仁义为怀，容载万物。而在这君子所具备的诸多的品性中，最让我感动，也最能体现我这盆君子兰品格的，我以为非这句莫属。它的生长、繁茂、开花，莫不昭示着“自强不息”的精神；它宽厚圆润的叶片，无不透射出“厚德”的品相；它丰满的花容、艳丽的色彩，则象征着富贵吉祥和繁荣昌盛。而它那默默生长中透出坚强、韧拔的精神，更是表现出宠辱不惊的积极乐观、豁达胸怀。它不以处境不公而颓废不振，也不因不受人待见而自暴自弃，而是兀自浅吟低唱、乐观向上地开花怒放！

而让我以惭愧和赧颜的是，我竟一直是以漠然的随性来对待它的存在，一任其自生自萌，自荣自谢。现在还能看到它那被烈日曝晒灼伤的叶片，如被火烧火燎过且被拔除了羽翎的孔雀一般。在这样的反思和歉疚中，则让我生无限的感慨和更多的感悟来。

大多的时候，我们都无视或忽略那些默默地与你相守的人和朋友，在如水流年里彼此隔岸观望，彼此各自享受着岁月的静美。但在那不经意间，你蓦然回首，那人会在灯火阑珊处，尽力尽心地为你释放着善意和美好！

同样应该赧然的是，我们总是在乎那些很殷勤地主动逢迎上来的嘘寒问暖者，而忽视和冷落的是那些看似有些漠然，但却最具君子品格的朋友。在经过多年的人生体验之后，我们会发现那些在你人生得意时门庭若市的所谓朋友，而当你处于人生低谷失意时会一哄而散，你曾经所看起和最倚重的，可能是背叛离开你最早的；而那些你平时并不太注意的，或许还受到你冷落的人或朋友，或许是能与你一起共患难而坚守到永远的。跌宕的人生会告诉你我，前者那些门庭若市者多是小人，而后者才是君子！

这件事还有给我们的启示是，听到一句不经意的话，可能会给我们以很深很重的心理暗示，会不经意地影响到我们的主意和看法。或许这样的话语本身没有错误或者是出于无心而具良性，它只不过如同小马过河时所听到的老牛和松鼠的建议一样罢了，只是因为看法和角度不同而已。而最具让人惊心的，则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你耳后看似那漫不经心的一句或数言话语，可能会离间你与周围真正的朋友。

这对于我等百姓来说，干系不大，但倘若你为官做宰，是一位手握很大权力之人，那干系就大了。那些经意和不经意的冷言，可能会让你疏远好多君子，而此时，围绕于你身边的也就多是小人了。历史莫不给我们以更好的启示，春秋时齐恒公不听管仲临终之言而被小人包围以至饿死，明朝崇祯皇帝听信谗言冤杀袁崇焕而自毁长城；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这些足以让人振聋发聩，但我们在现实中又有几人能时刻清醒而意识到呢？所以，听话自当忖度三思而明鉴，以防闲言暗示和小人离间，这实在于人于事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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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写于2015年12月15日，改于2016年11月24日。发表于《甘肃公安文艺》2016第四期） 今为整理结集的需要，收辑于此，讪晒于屏上，谢谢朋友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