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首发】 </p><p class="ql-block"> 我曾翻越过很多崇山峻岭、黄土高坡,也曾跨越众多的冰天雪地、戈壁大漠;有多少次飞越天南海北的各条航线,又有无数次东奔西走奔驰在铁龙列车中,惟有这一次出行,却使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那是1993年4月26日,星期六,多云。日前,在上海一帆风顺的办完了所有事情后,晨曦初露,就赶到上海长途汽车站,准备乘第一班车,赶往江苏昆山市,参加那里的营销布点大宗业务洽谈事宜。原定乘早晨6:00的第一班车,不知何故,一直没能发车。焦急等车的滋味,恰似望铜壶滴漏一样,如坐针毡,心里很是焦急难受。特别是与昆山的朋友已有约定8:00之前赶到,现在已是8:30,日上三竿了,无可奈何的还在上海候车。向站台方面询问,回答却简明扼要:不知道,耐心等待。这样心急火燎地好容易熬到9:30,首发车刚刚到站,这心中真懊悔自己怎么不早点更弦易辙,只能搓手顿脚地长叹,唉!今天怎么这样背时啊。</p><p class="ql-block"> 登上长途大客车,全车人的心情和我一样,无明火起,全冲着司机疾言厉色。可这位司机人还真不错,温良恭俭让,只是向乘客们微微地苦笑一下,双手一摊:“对不起!修路,没办法”。就这样全车人随着车子出了站,上了路。其实,那年正值改革开放,苏沪的经济建设正驶上快车道,上海至昆山也就是60公里,一般车程最多也只是个把小时。那天,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刚出上海,车开一段路,停一阵子,筑路机和施工车辆熙来攘往,车马喧阗,开开停停,一个小时还没有走上10公里。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来正赶上沪宁铁路、公路同时扩建修路,这匡襄发急不是白搭吗?索性耐着性子,闭眼养神吧。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这不争气的“老爷车”却又罢工不肯动弹了。全车人又是一阵喧闹,等司机修理好车子后,时间已到11:30了。大客车继续前行,快接近昆山市区时,全车人脸上有了和颜悦色,心情开始松驰舒畅起来,终于快到站了!</p> <p class="ql-block"> 时过中午时分,天气却变得天光惨澹。车上的人,有的收拾行李架上的包裹,有的站起身来伸展胳膊、整理衣装……。而此时的大客车,正顺着依次排列的车流,准备跨越沪宁线上的昆山道口,蠕缓而行。由于沪宁铁路线昆山道口段,是列车出入上海的瓶颈地段,平均5至10分钟就有一趟列车通过。当时昆山道口还没有改建成立交道通行,过往的汽车流量也非常之大,因此显得十分繁忙、拥挤不堪。正当我们所乘的这辆大客驶进铁道线上时,前方的一辆大货车突然熄火,不能启动。而我们这辆车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急性传染”,也跟着熄了火,司机怎么发动都无济于事,吱嘟嘟、吱嘟嘟、……,就是点不起火来。此时我们这辆大客车已横在5股道的铁路中央,情势凶险,已危如累卵,全车乘客还没有任何意识与警醒,这横生枝节会带来什么样的灾祸。</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铁道班房的警示铃声已经响起,道口两边的电动门已毫不留情的徐徐关合起来,告诫人们:禁止一切车辆通行!火车就要通过。“噹!噹!噹!……”的铃声一阵紧似一阵,此时在我们车前面的大货车已发动起来,迅速地驶出了铁道口,而我们这辆车却纹丝不动,羝羊触藩,进退两难。就在这时道班的看守师傅惶恐不安地朝我们车子这边声色俱厉地高喊起来:“火车来了!火车来了!”他一边喊,一边朝我们车子这边跑来,十万火急的“赶快跳车!赶快跳车!”此时,我们已经听到远处飞来的火车汽笛声。 如果没有这两种催命的声音融合,还构不成生死关头,正当这极度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内外时,随即车内就像炸开了锅似的,有的人呼天抢地、哭爹喊娘;有的人失魂落魄、风声鹤唳;有的人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有的人丢财抛物,望风而逃……。凡是身临其境的人谁都知道,眼前大客车所处位置如魚游釜中,即将发生被列车撞的车毁人亡的严重交通事故,是要以付出全车人性命做代价了,现在惟一的念头就是争分夺秒,死里逃生吧。</p><p class="ql-block"> 此时全车人的第一出路,就是蜂拥至车门那里,谁知死神此时却给全车人开了个大玩笑,车门怎么也打不开!因为这车门开关是气制动的。车,发动不了,气制动的门也开不了,这真如猢狲入袋,生的希望渺茫了。坐在靠门边的几位妇女和男人,原来是可以最先逃出的,这下可好,被封在车内出不去,就拼命的连扳带踹着车门,呼嚎着:“救命啊!救命!快给我们开开门啊!”凄惨绝望的求救声,更让人毛骨悚然。这时,狮吼虎啸般的警示铃声“噹!噹!噹!噹!噹!噹!……”越来越急促和恼怒,望着还趴在铁道中央的大客车如同睡大觉似的,把灾祸临头置之度外。火车的汽笛声也由远而近,两边道口的旁观人群也被这触目惊心的场景,激发起焦躁不安的情绪,齐声呼喊:“快跳车!快跳车!火车来了!”而我们这些大客车里的人,想从车门这里已经逃不出去了。坐在车窗边的人,能打开窗的抢先跳下车去,那打不开窗的就用脚把车玻璃踢碎,不顾一切地往车外跳,那种逃命时的惨烈情景,今天想起来,仍让人不寒颤悚、汗毛直竖。在跳车的人群里有老人、妇女、青年、儿童。有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为给儿子办婚事,在上海买了一套一万多元的组合音响带回昆山,事发时也顾不上这些贵重物品,头和上身先伸出窗外,倒栽葱式跳了下去,结果是头部重创,肩部骨折;有一位中年妇女在跳车过程中,人先跳了下去,而身上穿的风衣却被车上的座椅扯住,落地时四仰八叉,脚跟骨折,手臂受伤,风衣被撕烂;还有位年轻姑娘约25岁左右,在跳车时由于畏葸不前、惊慌所至,将自己的高跟鞋的跟尖插进了窗框边的缝隙间,造成一只腿在车外,一只腿悬在窗框边上,双腿形成劈叉式,两手紧紧地抓住破碎的玻璃窗框,痛得这位姑娘惨叫“救命!”,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两只裤腿,并从脚跟下涌出,有可能是裆部被残损窗玻璃划伤撕裂,幸亏道班的老师傅迅速跑来将她抱了下来,拯救了她。当时跳下车的一共有20多人,绝大多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这在当时那种危机关头,能出逃可比还留在车里的人要算幸运得多了</p> <p class="ql-block"> 过去我常听人说:铁道口,是老虎口,稍不留神就别想走;过铁道,站下风口,两头没车快速穿过。那时在全国各地铁路道口,由于科学技术管理水平还很落后,频频地发生车祸却早有耳闻。据史料记载:1980年6月发生在河南商丘的撞车事故,一辆大货车被火车撞飞40多米,死亡26人,重伤7人,终身残疾4人;1980年7月,四川广元因道口无人看管,被速来的列车撞翻客车一辆,死亡人数19人,重伤11人;1980年11月,辽宁营口两列火车会车,因道口有一边没能及时关闭,一辆满载的卡车被撞翻后,造成另一辆列车头脱轨,险些造成整个列车的倾覆,伤亡损失重大,惨不忍闻。像诸如此类的交通事故,每年根据铁道部安全事故案例统计,就有几十次之多。每当闻说这类骇人听闻的交通事故就心惊肉跳,更何况今天自己却身临其境,处在这即将发生的灾难之中,有了胁肩累足的亲身感受。俗话说得好:“车过道口不息火,逆舟激流把稳舵”,这是老司机老舵手们的生死格言呵。</p> <p class="ql-block"> 正当列车逼近那一刻,人们惟一选择车窗纷纷逃生。当时我正坐在车尾的倒数第三排的中间走道边,没有其他人靠门、靠窗逃生的优先条件。尽管如此,我仍没有那种闻风丧胆、落荒而逃的举动,这并不是我的安之若素,而是在人群惊恐万状之时,我下意识的在这危急的瞬间是想搞清楚,列车究竟是从哪个方向驶过来的?然后就迎着列车开来的方向跳出窗外,否则,方向跳反了,最终也是压在车下必死无疑。就在我辨明方向后,脚已经跨上车窗边,也不顾一切地纵身往外壮烈一跳吧。</p><p class="ql-block"> 千钧一发之际,蘧然间奇迹出现了!原来正当我们大客车在铁道线上抛锚的时候,紧随我们车后的还有一辆白色桑塔纳,再其后还有油罐车等,一辆紧盯一辆,只能前行,不能后退。当我们人车遇险时,同时也影响着我们车后几辆车的安全,就在这岌岌可危关口,桑塔纳轿车进退失据,夺路而逃,不顾一切地猛地加大油门掉头向左转方向掉头,由于肩不容发,车头撞向我们这辆大客车的尾部。就这么一撞,推动了客车。幸好,大客车司机临危不惧,一直坚守岗位,处之泰然,发动机终于点火成功,化险为夷,迅速地逃离铁道线,在道口边停了下来。然后,我紧急号召几位没跳车的人迅速回头和老道工、司机,将跳车受了重伤的人抬出铁道旁席地安顿下来。不到30秒钟,一趟由南京开往上海的列车,拉着长长的气笛疾风般地呼啸而过。此时道口两边的“噹!噹!噹!……”的警示铃声,显得疲惫悠悠地沙哑低沉。望着轰隆隆而去的列车,所有的在场人发出一片惊呼声、感叹声、哭泣声,还有受了重伤的人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这混乱地惊慌场面无法安抚我揪心般地颤痛。</p> <p class="ql-block"> 那天,如果不是老道工力挽狂澜,把生死置之度外,胜造浮屠,实施了紧急救灾救难;如果不是桑塔纳司机,在生死攸关之机突发的处置金刚“撞”举;如果不是客车驾驶员坚守天职的定力驱使,泰然自若、应付裕如;如果不是铁道口两边助人为乐的好心过路人的热情帮助,和所有人的天机缘合,我们这一车人哪能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呵。此时再看老道工面如土色,浑身被汗水浸透了,一直肃穆地站在道口的铁门边,双目紧闭,合十祈祷。眼前这一幕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百感交集、枨触甚深。好人啊!恩人!您的救命之恩,我们铭感终身。</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重新架起受了重伤的人,委托给路过的小车司机快速地送往昆山医院急救后,我们再次搭乘这辆大客车驶往昆山市区。到了昆山长途总站门口,很远就望见从早晨就在这里等候我的老友和老同学,市对外经贸委的陈伟主任和市五交化公司崔之洪经理。我迫不及待地拎着包,匆忙下了车,蹴蹴不安地述说从清晨就乘车晚点,一路上又交通路阻加抛锚,和刚刚进昆山过铁道口时险些丧命的生死遭遇。他俩惶恐不安地听完我的生死劫后,顿时就魂不守舍,瞠目结舌,少说有五分钟没使他俩缓过神来。他俩因久等我不到,疑惑我在路上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心发寒颤的一直苦苦等候了五个小时。他们望着我也一身寒噤,觳觫不止的神态,宽慰抚情,三人悲喜交集的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随后,他们扔下手中没吃完的面包,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去他们家中饮酒,为我压惊洗尘了。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每当我再次过铁道口或是向别人诉说这段经历时,我总是诚惶诚恐,总有那种吴牛喘月,谈虎色变的感觉。真是:白云高高舍我高翔,青云絮绕为我惊肠唉。</p> <p class="ql-block"> 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在回宁后的第三天,我的省古藉出版社好友、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的侄女觉荣给我打来电话,说受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茗山大法师之托,转赠给我的一幅墨宝和一本《茗山文集》在她那儿,让我去取。听完电话让我一头雾水,不知何故?我从没和闻名遐迩的茗山大法师谋过面,更没有任何交往,茗山大法师怎么会主动馈赠墨宝给我呢?要么另有什么奇迹将要发生了不是?。等我到了她家后,这件事的来由才弄个水落石出。</p> <p class="ql-block"> 原来觉荣她们一行人,也是昆山道口事发的当天上午,去宝华寺拜见茗山大法师,无意中她提起我在1981年奉南京市园林局特邀,为燕子矶三台洞成功雕刻了一尊大型木雕滴水观世音像,当时多家新闻媒体报道,轰动全国业界。当时她的叙述,突然引起的茗山大法师的顿觉和关注,他说:“那是南京十二年前全国首座观世音雕像恢复落成,是我去过为此像开光的,那尊雕像确实不错,很有佛性,原来出自他手呵,真是功德无量,阿弥陀佛(合十),我写幅字请你转交给他,顺致问安”。中午12点当茗山大法师用完斋后,立即为我题写了条幅“功德造像”四个大字。此时,当我觉得天下真有这么机缘巧合的事吗?并向觉荣讲起我那天也是正午时分,正在乘车过昆山铁道口时死里逃生的一幕时,这时觉荣才恍然大悟地惊喜道:“难怪那天茗山大法师在为你写字时,不知何因,好像他突然惊觉意识到什么,忽然见他丢下毛笔,默默席垫盘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约十分多钟,原来如此,宗师的未可先知和先见之明,已预见你当时将要大难临头了,是他在为你祈祷,救灾恤患!宗师他使你们全车人化险为夷,绝处逢生,逃过了一场劫难”, 觉荣这样裣衽言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全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前排右二)和副会长茗山大法师(前排右一)与好友江苏古藉出版社主编李书有(后排右一)、觉荣(后排右四)及《茗山文集》全体编撰人员会影。</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茗山大法师与赵朴初会长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注:本文未完,待叙。</p> <p class="ql-block">注:部分照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