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海岛的出行总是和船伴随在一起。记忆里,乘船的印象最是深刻,以至于常常在做梦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坐船,似乎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就是坐船时那晕乎乎状态。<br> 儿时和母亲生活在一个小岛的渔村里面,父亲在县城里工作,所以,要经常性地坐船往返于渔村和县城之间。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坐船。母亲把我托付给同村的渔民,我坐着生产队的渔船,到县城去看望父亲。后来长大了,往返渔村和县城之间的也不搭“便船”了,更多的是要走到十里外的交通码头坐客班船。到县城上学后,寒署假也总是在渔村母亲那里度过,来来往往也都免不了要坐船。<br> 小时候坐船,大多坐的是渔村生产队的捕捞船或运输船,船上同村的渔民每个人都认识我,对我这个搭“便船”小孩很是热情,会叮嘱不要乱跑注意安全,会拿出小板登给我坐,甚至会拿出那里少见的小糖饼给我吃。记得有次我吃海螺被小贝壳卡住了喉咙,百般无奈之下,生产队的书记下令用渔船直接送市医院,结果船上有个渔民给了我一个饼,小孩子嘴馋,虽喉咙卡着东西不能吞咽,但还用嘴舔舔,舔着舔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喉咙东西没有了,船到半途返航,在整个村里闹了个大笑话。<br> 我的很多渔船方面的知识,都是小时候搭乘渔船时看到、听到、学到的。如传统的拖网作业需要两只渔船配合进行,分网船和汇船。每个村渔船的桅杆样子都是一样,可以通过桅杆来辩别是哪个村的渔船,我所在的那个村渔船是红、白、红三色,有时在县城发现有这样的桅杆,如果想回渔村就会上船去问问,能不能搭搭“便船”。渔船每到夏天都要进行靠岸修整,俗称“伏季三修”。每条船配渔民数量以及“老大”“老鬼”“出网”“多人”的职务,捕捞时间有“抲秋”“抲小冬”之分,作业方式有“流网”“涨网”“拖网”,不同季度不同作业方式捕捞的经济鱼类又是不一样的等等,这些知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参加工作后,在下渔村、上船头调研时,听到这些名词总是感到十分的亲切,仿佛我天生都懂这些,与渔民的交流沟通没有任何的障碍。<br> 在船上,很多的感觉是和在陆地上是不一样的,这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晕船。晕船因人而异,有的人天生不会晕船,有的人一上船就晕。大多数人都会晕船,包括出海多年的渔民,如果有段时间没下海,重新出海的时候也会晕一下,但在船上时间长了,就慢慢适应了。老渔民在海上生龙活虎都是从菜鸟晕过来的。记得有一次我随渔船出海“抲秋”,因海浪太大,平时不太晕船的我,早上刚出海2小时左右就吐得厉害,难受的要死,恨不得往海里跳,中饭都吃不下去,结果到了下午慢慢适应,晚饭时吃着刚捕捞上来的鱼,觉得格外好吃。船上的渔民说,晕船后能吃得下饭,晕船就会晕得出来,是天生抲鱼的料。<br> 当然,坐船留给人的不仅仅是晕船不好的感觉,还会带来新奇和陆地上看不到的东西。夏日夜里,躺在渔船的仓板上睡觉,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拂晓,在天际边刚露出红日霞光时候醒来,远望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有,在船头看着海鸥飞舞,俯冲向海面觅食,发出阵阵欢快的叫声。海面上有湍急的潮流、急速旋转的旋涡、清混分隔明显的水线,海上有缓缓而行巨轮、急驶而行的军舰和劳作的渔船。<br> 坐船多了,自然会遇到各种复杂的情况。风浪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坐船会遇到较大的风浪,船在风浪中上下颠簸,会让人感觉无助害怕。我坐船遇到最危险的一次,海浪都已经开花了,看过去白花花一片,渔民称之“开花浪”,这是风浪较大的表现,海水已经在前甲板左右流趟,船老大用船头顶着风浪的方向,才艰难的扛了过来。我有个朋友是远洋捕捞的海员,有次由于船上的报务员大意,没有把热带气团的消息通报给船大,结果船被热带气团包围,船的倾斜已经让人站不住,一个浪头过来能压住船的驾驶台,有个船员被海浪打到海上,不到两分钟就漂了起来,眼看着漂走,根本无法施救,所幸最后船没翻。所以,海岛人有吃鱼不能翻鱼的习俗。除了风浪之外,大雾也是十分危险的,有次坐船遇上大雾,船都开到礁石搁住了,等到雾散了另外的船来接应才脱离了危险。<br> 长大以后,工作出差、旅游、走亲访友等坐就船更多了。有坐过要在船上睡觉的客轮、坐过象公交车一样一站停靠的交通船,坐过可以装汽车的轮渡、坐过内河的长江游船,也坐过出国境的豪华邮轮。但每当跳上各色各样的船,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儿时搭乘过的渔船和船老大一手握着舵杆、一手夹着香烟、一只脚翘在高高登子上不停地抖动,眼注着前方,给你开着善意玩笑的样子。<br> —— 2021年11月23日于定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