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三十年后再忆父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 夏庆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十年前的今天,父亲带着他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念,带着对中国写意画的满腔激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是因公出差发生交通事故去世的,那时我还不到16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圆脸、高个,出生在郁山古镇老街,家里五兄妹中排行老二,镇上比他年纪小的人都喊他“二哥”,汩汩流淌的郁江河水陪伴着父亲走过了39个春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家中长女,另有两个妹妹。我出生时樱桃小嘴,是父母爱情的第一结晶,父亲当时欣喜若狂;屏妹妹出生时长脚长腿,父亲说将来一定长得高,倍加欢喜;幺妹出生时父亲那年已38岁,他说老添闺女,甚是喜爱。父亲老说三个女儿如他心中的三朵出水芙蓉, 个个清丽可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一生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希望我和妹妹能好好念书,将来有所作为。在我的记忆深处一直珍藏着父亲写给我的一张纸条:“夏娟,如果你现在不专心学习,将来你的泪水会流成河”,这是上小学四年级时中期考试成绩差父亲写给我的留言条,清晰地记得那张留言条是放在我的书桌上的。其实,那不是一张简单的留言条,那是来自于父亲心灵深处最深沉的爱;屏妹妹小时候睡觉眼睛总是半睁着,父亲却告诉我:“有学问的人睡觉才是这样半睁着眼睛呢”;小学六年级我尝试着开始写诗,父亲就叫我准备一个笔记本,把自己写的诗都装进笔记本里去,将来要是成了诗人就可出诗集了;每年春天,父亲会用绘画用的宣纸给我和妹妹做漂亮的风筝,带着我们一起到河滩上放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12岁那年爷爷去世了,留下一个小作坊式的面条厂由父亲和父亲的弟弟、还有我的奶奶一起经管打理着,小小年纪的父亲就帮奶奶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1965年,17岁的父亲成了当时南川县红泉仪表厂的一名工人,在那里开启了他人生的美术生涯,也开始了他对绘画艺术的美好向往。父亲去世10余年后,我有幸遇到当年和父亲在厂里同住一个寝室的同事刘纯西先生,刘叔告诉我:父亲的勤奋好学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几十年都抹不去,当时他们20多人挤一个寝室,木棒和钢丝做成床,父亲和刘叔都是上铺,每天下班后,父亲就爬到自己的上铺用木箱当桌子、煤油灯伴着一直画到深夜,每个周末都跑到附近的山坡去写生,那个年代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笔墨纸砚,父亲用的是最普通最廉价的白纸、几只毛笔、水彩作绘画工具。刘叔还说:多年后,当他在彭水县文化馆举办的美术展上突然看到了父亲的作品---一幅宏伟气势的《 郁山太平桥》时,他甚为惊叹!因为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资料匮缺、没有老师,全凭自学能够将绘画坚持下来并取得骄人的成绩实属不易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66年文革开始,父亲工作的仪表厂解散,父亲回到彭水郁山老家的集体制面粉厂当了一名会计直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尔后进入郁山镇办企业瓦楞纸厂供销科工作。期间,一直热衷于学习绘画,系彭水县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北省辛集市当代农民书画研究会会员。1977年恢复高考,父亲也曾怀揣梦想、背起行囊奔赴重庆报考四川美术学院,后来父亲遗憾地告诉我们:“他看见排队报考的学员太多太多,连名都报不上就失望地回来了”, 回来时还给我和妹妹买了有名的冠生园饼干,那年我虽然只有5岁多,却印象深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也是我十周岁那年,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让日子过得好起来,曾种植蘑菇、制作米醋。他种的蘑菇形状大味道鲜,也让我和妹妹从小就目睹了蘑菇的生长过程,母亲说他放不下文人的架子,不肯把蘑菇拿到市场上去卖,结果都采下来送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了。父亲做的米醋也很香,但是制作工艺非常复杂。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夏天顶着烈日到较远的山坡上砍了好多黄金叶(一种树枝)回来,说是用来做醋砖的,他俩的胳膊被晒爆皮了,肩上被绳索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印,那时我能帮上父亲的就是在父亲做醋砖时用我的小脚丫在上面踩呀踩,我和妹妹一边踩着醋砖一边与父亲一起背诵唐诗,直到把那醋砖踩结实;制作米醋最关键的一环就是炒糊米,每次用柴火炒糊米时我就专门负责往灶膛里添柴,火烧得越大越好,整个房间的门窗死死关闭、房间不能有风,等米涨起来满满一锅才算是炒糊米成功,而我的眼睛早已被柴烟和米烟熏得泪汪汪的,应该说父亲做的米醋还是非常成功的,喝到嘴里细细一品是一种回甜的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一生多才多艺,除了熬制陈醋、种植蘑菇,还董面条制作技术、闲暇时还会坐下来吹笛子和下象棋,但他最热衷的还是绘画艺术。父亲的绘画是多元的,他画过广告画、画过人物素描、画过油画、画写意山水画和写意花鸟画,记得父亲学画人物素描时,家里来耍的客人都成了他的模特,他画三亲六戚、画我和妹妹、画兄弟姐妹、画妈妈熟睡时的样子枕边还有一团毛线。一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很晚才回家,原来那天正好赶集,镇上来了一位外地画素描像的画师,父亲就一直在旁边观看他给别人画像。之后,父亲的素描画有了长足的进步,线条变得更加细腻了。父亲一生崇拜、追随中国绘画大师张书旂和苏葆桢教授,因而他的绘画风格也最终定格在写意花鸟画上,在他的写意花鸟画中尤其擅长画竹和各类飞鸟、家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深处,儿时的家中到处都堆满各类书籍和画报,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其中一本画报上印有孔乙己吃茴香豆的故事,正是由于父亲的熏陶使我和妹妹小小年纪就知道齐白石画的虾、徐悲鸿画的马、郑板桥画的竹、苏葆桢画的葡萄是他们的经典之作。小时候,每当父亲作画之时,我就在一旁给他小心翼翼地磨墨,多想那样的日子能够继续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的创作作品曾多次发表于当时涪陵地委主办的《群众报》,他也曾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为自己举办一场个人画展。为了实现这个心愿,父亲从1987年年初开始每幅作品都用整张4尺宣纸作画,父亲的最后一幅作品是一幅苍劲的松树图,题好了字,也盖上了印章,去世时还钉在门板上未取下来,我想一定是父亲还想继续斟酌和思考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很清楚的记得1987年农历十月二十日早上7时,正在家里洗漱的我看见父亲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匆匆出门了,没想到那竟是我们的永别! 从此,父亲再也没能够回到曾经温暖无比的家! 父亲带着他未尽的美术事业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举办个人画展成了父亲一生追逐的梦!父亲最后创作的那幅松树图或许正是他给我和妹妹留下的殷殷嘱咐:没有爸爸的日子,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和曲折都要如松一般坚韧挺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去世很多年以后,我因为工作原因偶遇父亲最初的同事,也是前面提到的刘纯西先生,听刘叔记忆犹新地谈起父亲年轻时在红泉仪表厂的历历往事,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每每看到国家级、省市级的书画大赛我就在想:要是那时父亲能参加该多好啊!父亲那个年代住在边远的小镇、音信闭塞、从未参加过这些大型的书画大赛活动,然而父亲依然坚持、坚毅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一生在绘画艺术上辛勤耕耘,用艺术的线条勾勒出生活之美、自然之美,也许是天妒英才让他早早离开。他若在人间,定会成为中国写意花鸟画的佼佼者;他若在人间,定会成为郁山丹泉书画院的一员! 或许,正在为郁山古镇文化的传承和繁荣尽自己的微薄之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多想像从前一样牵父亲温暖有力的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夏瑞清先生部分遗作</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 夏庆娟,曾用名夏娟,中共党员,现任重庆绿荫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曾发表叙事散文《三十年后再忆我的父亲》《我心中的五八0二四部队》。2017年、2021年先后两次被重庆市律师行业委员会授予《全市律师行业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擅长办理各类刑事、民事、行政案件,电话13896486698。</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