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馨先生De,《安顺老风景》“故乡记忆.乡愁系列”作品

赤子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安顺老风景故乡记忆-乡愁系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乡愁是隔着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回忆故乡人事而产生的眷恋情绪——戴明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故乡贵州安顺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它建城于1382年,早于贵州建省。画一批表现家乡历史面貌的作品是我多年的夙愿。但总觉得故乡有一种莫名的威严,轻易不敢去画它。随着社会发展的加快,故乡的面貌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人们的生活在变化中享受越来越多的便捷,因而也产生更多的幸福感。而传统的、承载着几代人悠悠乡愁的古老风景大多远离我们而去,要想回忆儿时那些熟悉的地方还真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作为安顺人,对家乡的这份眷恋的情怀,促使我最近几个月把创作的笔锋转向了表现家乡风景,具体来说,就是安顺老风景,是我曾经见过或者虽然已经消失,但离我们还不久,父辈们还经常提及的安顺老风景。远在照相术诞生之初,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后期,鸦片战争的烽烟刚散去不久,就有一批法国传教士到过安顺,他们拍下了安顺当时的风景,流传至今的为数不多的安顺老照片,成为安顺人珍贵的记忆。后来日本人类学家鸟居龙藏也来过安顺,拍下的反映安顺民俗生活的照片中也映射出当时的风景。令人欣慰的是,在上世纪30年代,安顺本土摄影师蒋旭英先生用他那部弥足珍贵的照相机拍下的一批安顺老照片,为我们留下了相对比较集中的安顺老风景。蒋先生是我父辈一代的摄影师,但他拍摄安顺风景照片的时间只比我的年龄大十几岁,这就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几乎同时代的记忆。由安顺市政协编辑出版的《镜象安顺》,几乎囊括了现存的安顺老照片,要画好安顺老风景不可不读。帅学剑主编的《安顺老房子》,则给我们提供了系统的带有浓烈地方风格的家的样式。画安顺风景,远在清初的黄向坚、康乾时期的邹一桂就已经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黄向坚和邹一桂几乎都同时画有《白水河》(黄果树)、《盘江》、《关索岭》等图,都是很好的表现安顺风光的样本。抗战时期,闻一多先生带学生走过安顺,画过一些速写,其中华严洞和府文庙的写生令人印象深刻。曾经在华严洞看护国宝的刘峨士(奉璋)、黄异(居祥)二先生所画的《安顺读书山华严洞图》和《安顺牛场图》,以一个文化人的角度,记录了难得的安顺抗战时期的场景,画面上诸多的名人题咏,造就了安顺老风景不可多得的人文景观。画记忆中的老安顺,在我的朋友中已经有几位走在前边了,他们是洪福远和孙长喜老师,已逝的郭秉红和我的画友吴传双、刘涛志、王孝义、范寿星、詹黔春、徐波等。有他们的作品作为参考,我可以偷一些懒,但同时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他们已经画得很好了,我再重复他们的过程就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必须从自己的视角出发去完成自己的作品,才不会有太多的雷同。随着画安顺老风景的笔触,也牵动了许多尘封的往事,勾起了儿时的回忆,顺便把它写下来,给自己的生活留下印记,也可能会激起同龄人的思绪。好在从前些年开始,安顺就有一群像丁武光、杜应国、伍茂春、吴忠兴、陈文杰、程国经、潘玉陶、李晓、刘涛志、黄茂岘、胡应龄、柴其斌、庄文全以及已故学长邓克贤等这样的热衷于故土文化的学者,在撰写有关地方文化的文字。2021年由文学博士汪文学启动的安顺文库编撰,更是将地方文脉知识谱系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安顺文联在朱学义任宣传部长时期,编辑了《黔中墨韵》等地方画卷;作家姚晓英主持编辑了戴明贤《石城引》、胡维汉《记忆收藏》、程国经《黔中历史碎片》以及文图并茂的《安顺老底子》等读本,文字中对安顺街巷水井以及古城的烟火气息做了许多描述。同时,承载文字记忆的《文化安顺》、《安顺文艺》不遗余力的在支持地方文化工作者的工作,发表了许多这方面的文稿和图片,在画安顺老风景的时候读到这些文字和图片,让我在重温故土温馨的同时,又重新走上了认识故乡的道路。原以为很熟悉的故乡,其实还有着深沉、厚重的一面,它的许多过往,还都是我们远远没有读透的大书……。</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01安顺老风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安顺</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这是一幅完成于上世纪70年代初期的作品,面积只有25.5×38cm大,画在早年打字蜡纸的衬纸上。那时候我才22岁,和这幅画同样的稚嫩,但它毕竟记录了上世纪70年代初期安顺城的模样。我当时是爬到西门外的跳花山上去画的,那里有一座被安顺人习惯称为“公塔山”的宝塔(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关于它的文字资料),与西秀山上的“母塔山”遥遥相望。那时候的安顺只集中在老城区的一团,故乡正处于文革当中,显得有些沉闷,不像今天这样拓展通达,车水马龙。但西秀山白塔、安运司、虹山水库和安顺二中的地标反而相当明显。50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那样好的眼力去画那样小的房子了,现在把它翻出来,聊表慰藉吧。</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02安顺老风景·钟鼓楼</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四川有座峨眉山,离天只有三尺三。安顺有座钟鼓楼,半截陷(han)在天以头。”这是我小时候耳熟能详的民谣,虽然这民谣在安顺还存在许多版本,如“半截还在云以头”、“半截插在云里头”等等,但都以极其夸张的手法,来推崇故乡这座名楼。或许,这正是安顺钟鼓楼在安顺人心中的高度?只可惜,安顺钟鼓楼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因为“影响交通”,就已经被拆掉了,但在老一辈安顺人的心目中,却始终恋恋不舍,经常怀恋并念叨他们逝去的钟鼓楼,这句普遍流行于安顺民间的顺口溜,就是从父亲的口中得来的。据资料,安顺钟鼓楼始建于元代,是安顺元代三大建筑之一,也是贵州省始建年代最早的古建筑之一。明末时曾经损毁,清·乾隆三十三年重建,道光元年补修,光绪年间曾更名“鼎甲楼”。据说因为这座楼处于“五星归会处”,在堪舆上具有重要地位,历任封建地方官员都特别看重它。通常情况下,安顺钟鼓楼底座城门四通,车马通行,楼的上、中两层供奉文昌、魁星诸神,一层则供市民游览观光,成为安顺郡域八景之首。明·崇祯十一年(1638)4月20日,旅行家徐霞客经过安顺的时候,看到安顺钟鼓楼气宇轩昂,商贾云集的场面,曾留下“有层楼跨街,市集甚盛”的文字记载,记录了当年安顺城繁茂的商业活动。郡人郭石农对安顺钟鼓楼更是大加赞誉,他认为安顺钟鼓楼可以称得上贵州名胜第一,他的钟鼓楼诗是这样写的:“甲楼高耸压当中,南北东西十字通。引越控蛮声教讫,襟滇带楚往来同。才人据坐呼明月,游子作歌唱大风。自是五星归会处,黔州佳胜此为雄!”虽然安顺钟鼓楼没能像西安钟鼓楼那样得以保留,但它所留下的文字、摄影和绘画,同样给念旧的安顺人久远的回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03安顺老风景·旧州25眼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安顺旧州成为原先的安顺州治,是元·至正十一年(1351)的事情,直到明·成化年间安顺州迁往今安顺城,与普定府同城而治,旧州这座百年古州城才被人们称为“老安顺州”或者“旧州”。所以要论起来,旧州使用安顺这个名字,比起现今的安顺城来还要早。我的祖父母原先就住在旧州白果园乡下,因早年向别人借钱曾经上当受骗——借的钱本来不是那么多,人家欺负他们不识字,硬是将借据数目多写——祖父母受此冤屈,发誓要让父亲识字,于是节衣缩食让父亲上了四年私塾。在那个年代,能上四年私塾已经很了不起,父亲俨然成了知识分子;他也没有辜负祖父母的期望,不仅认识了常用的汉字,还修养了良好的文字功底。尤其是作为“挡门锤”的书法,更是秀逸飘洒,令我至今也自愧弗如。可是在我父亲14岁时,祖父早逝,父亲就失学了,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靠替人家做针线活度日。父亲16岁时开始进城打工(那时叫学徒、帮人),直到1941年,父亲28岁的时候,才在姑爹戴子儒的帮助下,在安顺城中立住了脚,这才把家搬到安顺城来。虽然我们家离开了旧州,但旧州的亲戚们时常会进城走动,偶尔也会把我接到乡下来,最长的一次竟然长达一两个月。旧州文昌阁有我的亲戚,我住在他们家里,体会到从文昌阁经25眼桥进旧州城的那种神奇而期冀的感觉。浩淼的邢江河水,蜿蜒曲折伸向远方,水凫鸬(一种小水鸟)在河里游来游去,自由的钻进水里又钻出水面,引来我幼时的片片遐想。</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04安顺老风景·新桥1</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儿时最熟悉的地方要算新桥。新桥始建于明·嘉靖年间,它有个“学名”叫“三元桥”,自是祈望“连中三元”的意思,在清·咸丰年间重修的时候称“新桥”,从此安顺老百姓就口口相传,沿用至今。说来也巧,我的家在新桥两边都住过。由于父亲有点文化,又同戴明贤的母亲有远房亲戚关系(安顺人称的“挂角亲”。我叫戴明贤的母亲“姑妈”,他称我的父亲“表舅”)父辈间一直保持着密切关系,并伴随着他们终生。因为父亲在姑爹戴子儒的商号里帮忙,在姑爹的建议下,父亲决定把家搬到安顺城中来。据说他们当年搬家很简单,由文昌阁和老帮寨的亲戚帮忙,大舅张伯先用一担箩筐担着我的姐姐、大哥和二哥三个孩子,父亲再担上一担常用的生活用品,他们翻越老落坡,我的祖母和母亲则乘坐一架马车,绕道九溪的土路,就进城了。先是租住在双眼井半边街,后来姑爹买下了离新桥不远的梓潼阁胡同里的几间房子和一片空地,就让我们家搬了进来。这里与他的后花园有小门相通,也同盲哑学校相连,中间的空地上长满杂树。姑爹把一套四列三间的房子让我父母住,其他几间则分别请了做针线活的白幺伯娘一家和裁缝师傅薛大哥一家来住。住进之后,众邻居一齐动手,砍去杂树,留出一块可供小孩玩耍的平地,我们可以通过盲哑学校到铜匠街去,也可以从朝门直接通往梓潼阁和杀猪巷。高兴的时候,甚至可以从姑爹的后花园穿过他的四进洋房,从协群商店走到东街。我父母住的房子有吞口和朝门,还有一块可以种菜的空地和一排低矮的猪舍,生活从此安定下来。作为排行老四的我,几年后也就在这里出生了,并在这新桥边的梓潼阁胡同的老房子里度过了我的童年。</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05安顺老风景.适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适园是姑爹戴子儒安顺故居的后花园。戴子儒是安顺民国晚期著名商人,四川綦江人。他年少失祜,由寡母带大,14岁当学徒,从盐业起步。自1921年经人介绍,从綦江来到安顺投奔安顺巨商帅灿章之后,就以安顺为故乡,在恒丰裕商号与当时安顺著名商人帅灿章精诚合作,逐步成长为安顺商界首屈一指的领旌人物。他曾担任安顺商会会长,同帅灿章、魏伯卿、邓子英、伍效高、邓羲之、贺少恒等人一起,在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国共内战的复杂背景下,在通货膨胀、匪患频仍的恶劣环境中,为安顺商业的发展、民生的进步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他和帅灿章共同经营的泰丰商号,在安顺这个边僻的地方曾经一枝独秀,成为贵州最大型的商号,在上海、广州、汉口、重庆、香港都设有分号,除经营布匹、油品之外,还兼有汇兑业务。他承头组建的新业公司是安顺第一家股份制有限公司,是安顺商业从旧模式进入现代商业模式的标志。他从事的商业活动,都是对民生有益的事业。在安顺作为鸦片产地和集散地的致暗年代,他不为高利所惑,坚持不做鸦片生意。他热心公益,乐善好施,曾捐资助学,开办三一小学、立达中学、盲哑学校等。续修安顺府志、大十字钟塔、安顺发电厂等都得益于他的倡导和参与。扶危济困、广结善缘,也是他日常生活的部分。在他主持安顺商会期间,为各种公益事业共支出1200多万银元。在安顺和平解放前夕,国民党当局仓惶逃跑,解放军还没有到达安顺的“真空时期”,他联合当时安顺的上层人士,组成临时治安维持会,并争取到各方面的支持,让安顺以一个完整、安定的姿态迎接解放。黄茂岘先生评价他是个“德足以服众,智可以济变的帅才,具有非凡人格魅力的儒商绅士。”我父母对戴子儒除了心存感激,还从人格上十分佩服。他们平时在对话中谈到戴子儒,都以“大姑爹”代称。“姑爹”头上还加有一个“大”字,非止排行,更是地位。我们小孩子很少见到姑爹的面,他成天事务繁忙,无暇跟我们啰嗦。但我看到的第一本珂罗版《华喦花鸟画集》,就是戴二叔(姑爹的堂弟)从姑爹那里拿给我看的。我平生第一次用到的宣纸,是姑爹亲手拿给我的两张玉版净皮汪六吉。姑爹是一个思想解放的人,他原先是长衫小帽的打扮,自从和帅灿章一起到沪粤港考察过后思想就开放了,服装改变为西装革履。骑单车、玩相机,还自己设暗室洗照片。1930年,他在安顺东街修建了他的住所,这是请上海设计师设计的“沪式”洋楼,四进小院,后面还有花园,温馨、别致,内敛而不张扬。花园在当时安顺的民宅中不乏先例,几乎大一点的宅子都有。所不同的是,姑爹请安顺名宿、挚友吴晓耕先生给这个花园取了个名字叫“适园”。为什么叫适园,吴先生是这样解释的:“心太平之谓适,身得安之谓适,避远厉害祸福之域之谓适。”适园小巧而精致,除围墙花窗用小青瓦构建之外,其余几乎全由石料组成。花台是石头砌的,鱼缸是石头凿的,地面也是石板镶的,干净、整洁而不堆砌。他亲自在鱼缸上题了几个大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使安静的小花园蕴含着深远的内涵。在适园的一边还留有一扇门,可通往专门为姑太太营造的佛堂,姑爹的孝心,体现在方方面面。适园平时基本无人,姑爹是个大忙人,整天在公司做事,回家要陪老太太说话,晚上还要处理公务,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明贤哥当时在贵阳读书,姊妹们也都忙于上学,这个小花园,平时几乎只有我这个“学龄前儿童”从后门溜进去玩耍。在适园,我只有一次遇到过有人,那是戴二叔和一位鸽友在里边石桌上做鸽哨。</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06安顺老风景.我家老木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父亲进城以后有幸成为新业公司的一员,在姑爹的手下工作。先从见习生做起,后购买了新业公司的股份,成为新业公司的小股东。因为新业公司有购买五股以上股权者就有选举为监事的资格,他还被选为五监事之一。在新业公司,父亲如鱼得水,干得风生水起。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也就是在新业公司工作的这个阶段。他曾经担任过柳州、南宁、北海、广州等分庄的经理。(那个时候的经理,其实就是采购员,没有或很少有助手。)最值得骄傲的是,1945年前后,公司派他到百色购买白糖、胡椒,他发现购买海产品比购买白糖更有利,于是向公司建议调整方向,公司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开始在百色购买海产品。后来发现南宁比百色更方便做生意,就把点迁到南宁。不久又根据成都庄号反馈的信息,“鱿鱼越大越好”,就又把采购点迁到北海,因为在北海可以大量购买到从越南进来的大鱿鱼、大虾仁。他的努力,使业务从一二百万做到两千多万(法币),整车的海味从北海运到贵阳、安顺、重庆、成都。“催款电报发个不停,他自己也累到病倒。”(见黄茂岘《黔中儒商戴子儒》页163)直到今天,贵州市场上的海鲜还大多来自北海,这不无当年新业公司开发商路的功劳。这些业绩,我和明贤哥一样,都愧为人子,根本不清楚,因为我们的父辈从来不在家里谈论他们的工作,直到最近看了有关记述才知道一点。倒是有一桩事情父亲不止一次向我们弟兄几个谈起,那就是他在晴隆24道拐翻车的事情。那是他刚到新业公司不久,还在当见习生的时候,他随一位经理去兴义建庄,车在晴隆24道拐刹车失灵,翻下路坎。整车的人在车厢里打滚,不知道翻了多少转,才被一棵大树挡了下来。他被摔晕过去,等到第二天黎明醒来,身上压着死人,血染了他一身。挣扎着爬起,推醒经理,还活着。寻找行李,却都不见了,尤其重要的是装着建庄经费的提包没有了。经理和他赶紧向晴隆县警察局报案,结果却是石沉大海,昨晚发灾难财的人早已逃之夭夭。捡了条命,父亲继续在新业公司效力。但当摆起这件事的时候却十分轻松,好像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甚至还有点像现代人谈玩过山车的感受一样。姑妈吴宝书是一个很会理家的贤内助,姑爹事务繁忙,家中全靠她料理。她读过书,能识字,看书看报没问题,但不能“搬家”,也就是不能写,但在那个时代已属不易。姑妈一共生过12个孩子,虽然不是全在,但已属人口众多,她还收养孤儿、照顾落难者和临时有困难的人,因此家中吃饭总是一大堆人。不管人再多,姑妈都要安排大家同桌吃饭,不会让人产生尊卑之感。住在梓潼阁胡同后院老木屋的这几家人,都是姑妈亲自邀请来的,因此也特别受到姑妈的关照。一有闲暇,她就会下来看看大家,还不时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吃的、稀罕的东西。有她这层关系,我们这老木屋里的几户人家,就都相处得像是亲戚。我可以随便串门,去看白幺伯娘做针线活,看裁缝薛大哥剪裁衣料,在门洞里守着白幺伯伯打小板凳。白幺伯娘的大女儿收养了一个儿子名叫小玉厚,和我年龄差不多,我们自然成为最好的玩伴。大家都叫我“小鸡蛋”,叫他“小鸭蛋”。薛大哥家有两个孩子,一个叫抗美,一个叫援朝。那时候,我下面的两个兄弟都还在,二哥年龄最大,他就成了这群孩子的娃娃头,带着我们在院子里玩。他在老木屋与猪舍之间的空地上砌鱼池养鱼,用木箱在楼上养鸽子。尽管那时候我们都在实践中懂得养鱼要有足够的氧气,但我们只会用种植水草的办法给鱼儿供氧,不像今天可以用水泵让水循环,不几天鱼儿就都翻白肚了。养鸽子比较容易,跟养鸡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它们在老木屋的房顶起落,就会踩动小青瓦,造成漏雨。不可避免的就遭到了大人们的一致禁止。</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07安顺老风景.梓潼阁胡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梓潼阁胡同在杀猪巷的中间偏新桥一点。胡同口有一处道观叫梓潼阁,是供奉文昌、梓潼、川主的地方。梓潼阁的侧面是灵验菩萨庙,供奉张飞、樊哙,还有土地菩萨。严格的说起来,灵验菩萨庙实际上是张飞、樊哙庙(张爷庙)和土地庙的总称,是市井百姓的习惯称呼罢了。张爷庙供奉的张飞和樊哙,是屠宰行业的大神,这座庙便是由屠宰行业的人士集资建造的。由于供奉张飞和樊哙在这一带有特殊的意义,加上当年人们求子心切,因此灵验菩萨庙的香火颇盛,到这里祭拜的善男信女除了消灾祈福之外,多是为了求子。胡同底是一处染坊。那时候,棉纱织出的土布是白色的,要染一下才好做衣服。染料一般是蓝靛,是用茜草腐熟之后的蓝色。长大后我才知道,其实那就是我们画画用的花青,如果那时候留下一坨,就足够我画画用一辈子。染坊平时是不让小孩子随便进去的,我只有一次机会跟随母亲去染布。染坊的气味不好闻,横七竖八的大染缸和挂满架子的各种布,去一次也就足够了。梓潼阁胡同里边的这栋老房子,是我儿时的家园。我离开它的时候虽然只有五六岁,但这里发生的一切实在令人难忘,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尤其是在这里发生的与我生死攸关的两件事情,足以让我铭记一辈子。第一桩事同一根枯死的树桩有关。这根树桩是邻居们把院坝里的杂树砍去以后,因为它正好斜立在高坎的边缘,就留下它栓绳子晒衣服。我太淘,竟然要爬到它的顶端去。爬是爬到顶端了,可是枯树承受不了我的重量,咔嚓一声从根部折断。我听到了枯树的折断声,也听到了自己的惊叫声和触地时的一声闷雷,此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傍晚时分,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大床上,摸摸额头,一个大血眼,被香灰止住了血,结成一个大痂。那天是中元节,家人们正在忙着祭祖,没有功夫送我去医院,也根本就觉得没有必要去医院。听到我的哭叫声,姐姐把我从漆黑的房间抱到红烛高照的堂屋,看到满桌的供果,我伸手抓起一个就吃。要在平时,这个举动一定会受到制止,要等供完祖宗之后才能给小孩吃。但这时候全家人都笑了,只听母亲喃喃的对父亲说,“小元庆(我小名)捡得条命。”我的两个弟弟相隔两岁来到梓潼阁胡同这个家,第二桩事也就在他们一个一岁多,一个三岁多,我五岁多的时候发生了。我成天在外面乱跑,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染了麻疹,发高烧,成天昏睡。那时候对麻疹没有什么特效药,即便有,家中也支付不起,就只是用芫荽泡水喝。昏昏沉沉喝了好几天的芫荽水,我居然好了,又下地乱跑了,可是我的两个弟弟元禄和元培却被我传染了。他们却没有我幸运,同样的喝芫荽水并不见好。不几天,最小的弟弟元禄先走了。当时我父亲在紫云跑乡场,母亲一个人在家照顾一群孩子,她见老六死去,慌了手脚,第二天一大早就抱着老五往医院跑,在西街一家医院打了一针盘尼西林(青霉素),在回来的路上又六神无主的进到东街另一家医院,结果医生打的还是盘尼西林。可怜已经奄奄一息的五弟元培,在过量药物的催逼下,也离开了人世。两天之中接连死了两个儿子,母亲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但她还无法通知远在外乡的父亲。在那个年代,要想从安顺邮局拨一个长途电话到紫云去找到一个人,那简直就是一个神话。说来也巧,父亲在头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的两颗上牙松动了,就用手去扒,刚一接触,一颗牙齿就先掉下来,心想,另一颗也摇摇欲坠,不如把它也拿掉吧,顺手又把另一颗拔下来。醒来之后,心里隔应,收拾行李就往家赶。到家得知元培、元禄已病亡,父亲难过得几天都不说话。在那个年代,我们的父母就是这样过来的。梓潼阁胡同留给我们一家的,就是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08安顺老风景·杀猪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杀猪巷是从新桥通往北街的一条小路,因为建有安顺最早的生猪屠宰场而得名。这里有一个“官名”叫“信义路”,但在安顺人的口中,还是习惯称呼它“杀猪巷”。那些年代,安顺的屠户已经有了联合生产的意识,他们有分工,一部分人负责到乡下采购生猪,赶回来养在靠河边的大猪圈里,黎明时分,负责宰猪的人把生猪从圈里吆出来,在一排排宰猪台上屠宰,这时候猪的叫声会让整条巷子熟睡的人们惊醒。我常常会听到隔壁祖母念叨:“阿弥陀佛,天快亮了。”猪杀完之后,到屠宰场门口的这道工序是几口退毛的大锅,烧着滚汤的热水,负责把猪毛剔刮干净。之后,猪肉和猪杂冒着热气,被分送到安顺城中的各个菜场和饭店。与杀猪场靠近的,还有一个杀牛的场所,叫大院坝,在清真寺的后边。大院坝宰杀的大部分是淘汰的老牛或者滚坡的耕牛。只有少数时间会专门为回民宰杀黄牛。这个时候,屠户会请阿訇来操刀,自有一番庄重的仪式。杀猪巷与大院坝出来的石桥垂直相交,安顺人有称这里为丁字街的。这座石桥曾经是一道堰坎,因为阻水在一次大水时匆忙撬掉,之后就改成了一座石桥。杀猪巷庙宇颇多,我见过的,主要有梓潼阁、土地庙和张爷庙。这三座庙其实仅一墙之隔,但梓潼阁在胡同口,张爷庙和土地庙则在丁字街。我家离梓潼阁仅几步之遥,小时候母亲常带着我到阁里同女住持和居士们聊天。有一次她们在寮间,我独自溜进阁里,观看那些高大而狰狞的塑像,先是好奇,继而畏惧,在空寂的大殿里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最后不禁哇哇大叫起来。母亲闻声跑来将我一把抱住,摸着我的头说“不怕、不怕!”跟来的女住持则问我看到了什么,她对众人说,“有些东西,只有懵懂的孩子才看得到。”我指着神坛上的塑像说,“他们嚇我。”这些庙宇在我记事的时候亲眼看到它们被拆了,尤其是灵验菩萨庙拆得最快,几乎只用一天时间。我小孩子不懂事,抱一个小石香炉回家屙尿玩。过几天生病了,母亲断定是因为对神的不恭,于是赶紧将香炉放回庙宇原处地上。还插了香烛,替我说了好多告罪的话。其实小孩子生病是常事,只不过母亲把两者联系在一起了。杀猪巷值得喝彩的还有由屠业公会组织的火龙队,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赤膊上阵,彪悍粗犷。在耀眼的钢花中翻飞起舞,更是英姿勃发。提起安顺城的耍龙活动,市民们要为杀猪巷的这支队伍竖大拇指。杀猪巷最值得记载的是这里曾经有一座小小发电厂。上世纪40年代初,力新电厂(当时叫电灯厂)就诞生在巷子中间(靠北街)的一个曾经叫三圣宫的大院里,虽然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锅炉,晚上发电时还轰隆作响,也只点燃过为数不多的现在看来如同萤火虫般的百来盏电灯,而且每晚也只供电到12点,但它是安顺的第一台发电机,它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说明安顺人的思想是开放的,他们是一批较早告别点煤油灯时代的人。国民党败退台湾的时候,蒋介石曾经电令当时的代省主席、安顺人韩文焕炸毁桥梁、电厂,“实行焦土政策”。韩文焕听取其堂兄韩云波先生的建议,悄然撤走,保住了这座电厂和安顺的其他一些设施。这座电厂在国民党军队仓惶撤离,解放军部队还没有到达安顺的那几天,一改常态实行通宵照明,把钟鼓楼点亮,为防止匪盗、维持社会安宁,迎接安顺和平解放立下过功劳。安顺电厂后来搬到东门外马槽龙井去了,留给我们的,是夹杂在隆隆发电声响中那光明的希望。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巷里。</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09安顺老风景·新桥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新桥上每天都很热闹,卖菜的、做小吃的自不必说,稀奇的东西更是不少,从最古老的黄雀算命到最新鲜的西洋镜都会有。做生意的、算命的、卖艺的、博彩的、捏糖人的、看木偶戏的、卖打药的……层出不穷。我家离新桥不远,时不时就会去转转,遇到稀奇,就看个究竟,然后把感受带回家,滔滔不绝地向父母和哥弟讲述所见所闻。新桥上的菜一般都是农民清早刚从乡下挑来的,非常新鲜。安顺西门外的白菜,又白又嫩,一炒就琶。南门汪家山胶泥地出来的蚕豆,皮嫩味美,别处无法企及。本地的蒜苔、莴笋刚上市的时候算时新菜,最新奇的是从茅口运来的新辣子因为太贵,不能论斤卖,只能论两、论个卖,尝鲜而已。孩提时代,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跟随母亲和姐姐到河边去洗衣服。夏初河水上涨的时候,新桥这一段河水清澈见底,各种水生植物和动物随处可见。有一种水生动物像个椭圆形小黑点,以飞快的速度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忽左忽右像是在写字,我们干脆就叫它“写字鱼”。这种东西后来就不见了,长大后我走过许多地方都再也没有见到它的身影,恐怕是物种消亡了吧。在靠岸的水边可以发现鱼虾。鱼灵活抓不到,虾则误打误撞捧入手心,但往往带回家都养不活,一两次之后,母亲就再也不许将小虾带回家了。刚解放那阵子,驻军营地暂时紧张,姑爹把他的住房挤出几间,借给军分区领导居住。有一天,我家院里住进了解放军,是北方的部队,他们借用我家的灶房做饭,在大锅上烙饼,我寻香而去,一位解放军战士给了我一块饼,刚咬了一口,另一个战士说,“他家和资本家是亲戚,不给他吃!”就从我手上把饼夺走,我哇哇大哭。另一位像是班长的战士立即对他说,“他家也是受资本家剥削的帮工,是劳动人民。”于是又把饼从他手上拿过来递给我,我破涕为笑,吃下了有生以来第一块饼。因为我们家同大多数安顺人一样,一直都只吃米饭,吃饼算是开洋荤,其味至今不忘。</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10安顺老风景·大箭道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1951年前后,姑爹戴子儒受命到贵阳工作,参加恢复和发展贵州的经济建设(他曾任民建贵州省委副主任、省工商联副主任等职务),安顺的业务、房产几乎无暇顾及。他离开安顺的时候,他的四进洋房交给了安顺统战部等机关使用。1953年,他又把我们居住的这片房产捐献给了急需扩展的盲哑学校,在老木屋里居住了十来年的这几户老邻居就都先后搬离了梓潼阁胡同。原以为人海茫茫,大家都在忙各自的生计,这辈子恐怕很难再见面了,没想到我二哥的二女儿工作后找了个对象,细盘起来他就是白幺伯娘家二女儿的孩子,几十年之后,老木屋的缘分,又被这两个孩子机缘巧合地延续下来。我父母离开梓潼阁胡同后就近找了一处位于大箭道中段的房子租住。这里是科学路21号,是一个典型的大杂院,院中套院,是四个院落的组合,密集的住有几十户人家。先是临街的房子,因为街面上种子公司想要,说是可以销售种子,父亲就让进了21号大院里。再后来种子公司连大院里的住房也要用来办公,我父母再次换进了最里面的一个院落,住在赵二伯伯家楼上。从我家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杀猪巷和武庙残存的观音阁塔楼。院子边有一条步道可以直通贯城河边,这倒方便了院子里的居民下河洗东西。前面出去就是大箭道。一出大箭道,右面是种子公司门面,左面则是孙起延的京果酱园。柜台的一边摆放着玻璃糖罐,装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糖块,很让小孩子眼馋。柜台的另一边则摆放着大小形状颜色都各异的几个缸钵,里面装的是酱油醋等。有一种咖啡色的面酱,炒菜非常好吃,父亲做菜经常会用到它。每当炒菜没有酱的时候,父亲就递过一个碗来,让我赶快去门口打酱。打酱回来的路上,小手指头就忍不住要伸进碗里沾点来尝,那味道美极了,咸香之中还略带点甜味,它使我把这种味道同大箭道紧紧的联系在一起。据说“大箭道”这个名称是因为清代官府曾“于此试武童弓马”而来的。虽然它还有正式的大名叫新黔路、科学路、儒林路等,老百姓口中都还是习惯叫它大箭道。大箭道是由新桥到抄纸桥的一段,路面平直,清一色的二层石木结构瓦房,是安顺城中市井文化最典型的街区。这里有著名的谷氏故居,是谷正伦、谷正纲、谷正鼎“谷氏三兄弟”的父亲、前清武举谷兰皋的旧宅,也就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在1935年国民党“五大”会议上他们三兄弟同时当选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使“谷氏一门三中委”成为一时佳话。有学者将安顺“谷氏三兄弟”与文昌“宋氏三姐妹”相提并论,认为他们共同书写了中国近代史传奇。但我小时候虽然成天在这条街上瞎跑,并不知道有什么谷氏故居,只记得那时候这里是机声嘈杂的针织厂。倒是听到过街坊们议论“谷三太爷”的许多传闻,其中一个说他亲自操持家务,到新桥上买菜会自带一杆称,他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也别想占他的便宜云云。</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11安顺老风景·大箭道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最近读一些有关儒林路的资料才知道,儒林路上还有几处安顺名人的故居。数得出来的有向荣还、刘汉珍、詹龙光等人。他们先后都曾经就读黄埔军校,在抗战中为中华民族的抗争做出过贡献,是抗战的功臣。不过我家搬到这条街的时候,他们早就离开这里了,倒是21号大院里的邻居兄长们,给我留下过难忘的印象。对我绘画影响较大的,是赵庆玺和黄茂岘。赵庆玺家就在我家楼下,他当时正在贵州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学习,他带回来的贵州美术界宋、王、孟、方四大名宿的作品,使我有机会接触到艺术的气息。黄茂岘虽然后来搞文字去了,但小时候从他家窗户里洒下来的他画的许多“花纸”,曾让我吸收不少养料。提起“花纸”,我的幼年时代曾流行过一种方形花纸,是在一张较大的(约16开)厚纸上分成几十个小格,印上水浒、三国人物或者花草图案,买来后把它剪成小张(也有剪开零卖的),正好小孩子的手可以捏着,方便一张张欣赏、认识那上面的人物和花样,听大人讲上面的故事。如果今天发行了一张新的花纸,明天校园里、街面上就会有炫耀的小孩。这花纸越积越多,大家就互相交换,积攒成套。再后来这花纸就变成了赌具,可以拍、砸、拼,也可以猜单双,最流行的一种方法是“押数”:二至四名小孩一起玩,1-4先各占一个数,然后庄家随便分出一捏花纸,握在手心,让大家押数,1、2、3、4、四个数字各占一个,占定之后打开手捏的花纸来点数,先点押数,再四张一组四张一组的点,最后剩下的是几张,如果正好是自己占的那个数就算赢了。我是玩押数的高手,最得意的时候是几乎把全院坝的花纸都赢进了家,足足装了一大纸箱。这些花纸,就成了我临摹的范本,它们描绘的对象形态丰富,内容则五花八门,我学着画那上面的英武战将和花鸟虫鱼,这无异于请进家无数个风格各异的老师。大箭道这条街白天总是非常的忙碌,只有到了晚上,街面上才会安静下来。我从小就是晚睡的孩子,即使做完作业也不肯睡觉,一直在街面上玩耍,要等到街对面的小酒店里坐在临街L形柜台前喝酒的几位老者悻悻的离开柜台,老板安好最后一块铺板,关掉照亮半条街的汽灯之后,才很不情愿的回家睡觉。有一晚,老板居然把一块挂在头顶竹签上的、干得几乎咬不动的佐酒五香豆腐干摘下来递给了我,他可能是觉得那豆腐干已经有些时间了,不如让小孩子享用吧,我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五香卤豆腐干的滋味,那是一种奇妙无比、很有嚼头、比面酱咸中带甜更为丰富复杂的真正“五味杂陈”的味道。我想,这应该就是我记忆中的大箭道的味道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12安顺老风景·文庙宫墙数仞</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位于安顺市区黉学坝的安顺府文庙,又称“府学宫”,始建于明·洪武27年(1394),明太祖朱元璋调北征南初期。一说它的始建时间是明·宣德八年(1433),由贵州参议李睿所建。无论哪个时间正确,它至少也有近600年的历史了,虽曾毁于兵燹,但经明·天启、清·康熙、道光几次修复、增建,渐臻完备,现保存有明清时期的建筑22处,是故乡十分难得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开启了黔中腹地六百年兴学崇文的历程,有“黔中儒学圣地”、“中国现存最精致的文庙”、“石雕艺术的殿堂”等美誉。府文庙所在位置小时候安顺人一直叫它“虹桥坝”,为什么称“桥”,不得而知。近日见于书面的均称“黉学坝”,看来应该是有文献根据的。文庙原为五进,现存四进。首进为一面照壁,全由石块砌成,雕刻精美的各式图案,除传统纹样中常见的回纹、菱纹、万字纹之外,还有二龙抢宝和罗汉像。最引人注目的是“宫墙数仞”四个擘窠大字,每个一米见方左右。《论语·子张》:“夫子之墙数仞。”是说孔夫子的学问高深,一般人很难望其项背。安顺文庙照壁上书这四个大字,令人肃然起敬。再加上一块由吉象驼着的石碑:“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轿马”,更彰显了传统儒学神圣的地位。我小时候经常来文庙玩,当进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涌起的,是对传统文化的憧憬和崇敬。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认真学习,提高学养,自是我们这代人孜孜不倦的追求。</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13安顺老风景·儒学圣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安顺文庙面积最大的地方是二进的泮池到三进的棂星门之间这块坡地,中间是高耸于两米多高石基上的棂星门。除大成门是石木结构之外,其余全部为石砌。泮池为半圆水池,中有石桥通过,在古代,中秀才的学子可以在石桥上“游泮”,这是极高的荣誉。棂星门为一座三门四柱“冲天式”精美石坊,这石坊称为门,它表示我们跨过这道门就进入了另一进世界。棂星是天上主管教化的天镇星。石坊上雕刻的,除了国人所熟知的八仙之外,主要是孔子从诞生到成圣的精彩故事,表现孔夫子这位中国儒学创始人学高八斗、诲人不倦、堪与天府棂星相比的地位。石刻技法高超,艺品神逸,不仅显示出雕匠娴熟的技艺,还透露出其学养也极其深厚的功底。文庙解放后一直作办学用,初为安顺师范学校附属小学,1963年后改为八小。我的姐姐、大哥、二哥和小弟都在这里上过学,兄长们上学的时候这里还叫安师附小。姐姐上学比较晚,一开始,母亲不打算让她上学,因为家里缺人手,就让她留在家中帮着织小布。后来姑妈发现了,觉得不对,就劝母亲应该要让姐姐上学,因此姐姐虽然比大哥长两岁,他俩却同在一个班。大哥姐姐都属于学霸级的,他们的成绩总是名列全班第一、二名,所不同的是,今年是姐姐第一、大哥第二,明年可能换成是大哥第一、姐姐第二。由于他们的学习成绩比较好,因此他们考学校基本上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实现。大哥为了替父母节省学费,附小毕业后直接上了安顺师范学校(读师范不要钱),安师毕业以后又保送进了贵阳师范学院(今贵州师范大学)。毕业以后的分配工作出奇的好,一下子就直接分配到了北京。到北京工作几年以后为了解决两地分居才调回六枝特区。他先后当过教师、行政人员,最后在六枝特区人大主任的位置上退休下来。二哥上学的道路不及哥姐平坦,他放学回到家里要帮助母亲织布,“打纬”(也叫“倒纬”,把织布用的棉线用手摇纺车缠绕在纬壳上)几乎全是他的活,加上带弟弟和繁重的家务劳动缠身,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学习成绩。为了帮助父母分担养家糊口的重任,二哥在他刚成年可以参加工作的时候,就不得不放下书包,被送去当学徒,做建筑工人去了。我记得,二哥的拜师合同是在新桥边铜匠街和杀猪巷交叉口的一家餐馆签署的,父亲要了几个菜,请二哥的师傅吃饭,我被带上陪同。他们长辈简单的对合同作了一些交涉和修改,然后分别签字按手印。饭后二哥就跟着师傅走了。回家的路上我和父亲都不讲话,心里怅然若失。二哥离开家以后,“打纬”的活路落到了我的头上,才体会到一直由二哥在干的活路有多难。一根细细的棉线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流动,靠手指控制位置将它缠上纬壳,要求松紧合适,先纬头后纬尾,以便上到梭里时拉出顺滑而不会“垮”。这就要求左右手配合要十分灵活,把控好转速和力度。但不管你转多慢,捏多松,只要达到一定的速度,你的手指就会从热到烫,然后被割开一条条的血口。二哥的手指和我的手指都缠过一层层的胶布,但胶布只能抵挡一阵子,很快又被割开,必须再裹一层。裹的层数多了,就失去了灵敏度,打纬的质量就要下降了,更何况,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胶布让你裹,因为胶布那时候还很贵。很多年过去了,二哥后来在建筑行业干得很漂亮,学历没有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建筑上的施工图、设计图均难不倒他,预结算也清清楚楚。他很快当上了干部,领导过安顺许多建筑工程的实施。他后来也圆了大学梦,到哈尔滨建工大学学习,门门成绩都是优良。遗憾的是他在一次意外中过早的离开了我们。但他对故乡安顺、对亲戚朋友、对我们弟兄姊妹的小家庭,都做出过相当大的贡献。我们的父母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他在照顾,我上大学的时候除了人助金,就主要是他和二嫂给我生活费。从他的经历我体会到,学校中考试的成绩,并不与现实生活中的能力和贡献成正比。</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14安顺老风景·文庙大成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安顺府文庙的第四进,是由大成门、正殿(大成殿)和两庑合围而成的一座四合院。这个组合是安顺府文庙的精华。大成殿前的两根石刻透雕龙柱,其雕刻工艺之精良,构思结构之奇美,整体效果之感人,堪称中国石雕艺术之珍品。龙柱由巨大的整块石料精雕细刻而成,既对称又不完全对称,云龙缠绕石柱,在祥云之间翻飞起舞。底座雄狮足蹬绣球,雌狮怀哺幼崽,仰天长啸,灵动活泼。这两根龙柱集浮雕、圆雕、透雕等多种精湛技艺于一体,即便在中原地区,恐怕也极为罕见。因为这两根龙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因此关于它的雕刻年代,作者姓名等就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说法是,当初选择雕匠是极严苛的,一位姓潘的师傅在激烈竞争中胜出,因为他的手艺精湛,因此造价相应也较高,是以一两石粉一两银子来支付的。它彰显出石刻雕工高超的技艺与自信,也彰显了安顺官民对艺术的尊崇和对艺人的敬重。这两根龙柱与大成门外的另两根石龙柱一起,合称为“文庙四大石雕瑰宝”。大成殿“丹墀”(亦称“天子台”)上的两棵桂花树,一金一银,数人合抱。每到花开季节,香飘半城,遍地金银,是安顺人引以为傲并经常涉足的好地方。我在大箭道的家中,时常会有阵阵幽香飘来,禁不住要放下手上的事情去走走,从地上捧回浓浓的金银桂香。只可惜这两棵桂花树在这几十年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由于缺乏细心的呵护,银桂先死掉了,金桂则顽强的多陪伴了我们许多时光,但后来也枯败了。目前重新补栽了两棵桂花树,希望它们能很快接替前辈的职责。</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15安顺老风景·总管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据说总管庙始建于明·永乐二年(1404),为都督顾成所建。一说始建于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 。另一说为崇祯时观凡和尚创建。不管怎么说,它应该是安顺号称九十九座庙宇中建得较早的一座。总管庙山门高耸,殿宇轩昂。门前坝子上一株老槐树,气势巍峨,夏日浓荫,覆盖山门前一片空地。空地边上一块巨石,如蹲狮,似伏牛,像神龟。“庙中有腊梅一株,径尺许。每年冬季着花,异香喷鼻。骚人逸士观者络绎。庙赠以梅花窨丛茶饷客,尤别风味,饶韵事。”(见潘玉陶《总管庙的故事》)我懂事的时候,总管庙早就已经变成八小的教师住房了,几家人住在里面,小孩子没有进去玩耍的可能。倒是庙门口那块硕大的石头,成了我们小孩子撒野的地方。它像一头伏地的老牛,任随我们爬在它的背上,我们高兴了就往下出溜,或者咬着牙,径直往下跳。但每次跳下来都让稚嫩的脊柱经受巨大的冲击,要好长时间才能缓过劲来。直到最近我看了资料才知道,安顺人曾经把这块石头叫做“乌龟石”,《续修安顺府志》载:“总管庙,庙前有巨石似龟,故名乌龟石。”“奉之可祈福纳寿”。因此这块石头下香火不断。这才想起来,当初这石头下面是经常留有燃烧香烛的痕迹。而我们对它的不恭,它都宽宏大量的饶恕了,不仅没给我们这帮淘气的孩子半点损伤,还让我们经受了超常的磨练。如今总管庙和它所在的位置已经列入即将恢复的安顺历史文化街区,“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庙里支撑着梁桁的一根根石柱子依然直立,让古老的房屋架立于年复一年的风雨之中沒有坍塌。”我希望恢复完成的总管庙早日能与安顺市民见面。</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16安顺老风景·静修庵私塾</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在无忧无虑的童年结束之后,父母决定送我去上学。但当年上学的年龄是要满七周岁才行,我只有六岁半,公立学校不收,父母就只得把我送进离家不远的私塾,不为上学,只为有人管。这家私塾开办在玄坛街静修庵。玄坛街一共有三座庙宇,玄坛庙最大,是三小的教室,很让我们羡慕的是三小有一个较大的院坝,课间同学们可以在院坝里跑着玩。西天寺也够大,做了幼儿园。静修庵则不大,进门窄窄的天井后即为大殿,这所私塾就放在大殿里,大殿上挤挤插插的摆放了一堆课桌,好像还是学生家长凑来的。我们挤在狭小幽暗的空间里听先生摇头晃脑的读那些听不懂的课文。我的发蒙就这样开始了。我小时候爱显摆竟然显出了事。有一天,父亲从外地带回来一只罐头,那时的罐头是稀罕物,上学时我把空罐头盒带给同学们去看,回家的时候却忘了带回。第二天再到教室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人目瞪口呆:课桌上东一堆西一坨的糊了许多从茅坑里捞起来的屎,又臭又恶心。先生拉长了脸,一个一个的追查,我是把工具带到学堂里来的,算是始作俑者,另外还有两个是具体犯事的,也被查出来了,一起被叫到先生的书房里,一番训斥之后,先生拿起一根有棱有角的小柴棍,叫我们挨个伸出手心,狠狠的每人抽了三柴棍。犯事的那个先挨,协同的那个紧随其后,我虽然是最后一个,但先生并没有稍事怜悯,仍然咬牙切齿的狠狠砸下。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后,立即肿了起来,肿得像个小馒头。回家不敢跟大人说,手肿不方便吃饭,就把碗端到一边去吃。从此恨透了私塾和私塾先生。不敢再去上学了,就每天背着书包到北门城墙上逃学。</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7安顺老风景·北门城门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安顺四门城门洞中,北门城门洞是最晚拆除的一座。因为我们家每年去北山上上坟都要穿过北门城门洞,因此我对北门城门洞很是好奇。那时候北门镇夷楼的阁楼是已经拆掉了的,镇夷坊也不见踪影了,唯城墙和城门洞尚在。我小时候会自己跑去玩,在城门洞中跑出跑进寻找乐趣,在那略减光照的氛围中似乎有种捉摸不定的神秘。城门洞正对着北街,北街一整条街都是用方石条竖铺的,经久耐用。顺着城墙走的则是一条L形小路,叫水洞街,水洞街铺的是厚石板,显然下了一个档次,但也平整干净。安顺老城东、南、西均有水关,很大气,唯独北门水关因其小,被称为“水洞”,但洞口有铁栅防护,城门关闭时要进入城内也是很困难的。北水穿过城墙,流经水洞街之后,在抄纸桥之前的马卡子汇入贯城河,穿城而过。如果说北门城门洞给我的幼年曾经带来过幻想,北门城墙则留给我更多的回忆,因为我曾经在城墙上晃荡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也就是我从静修庵私塾逃学出来的那段日子。北门城墙上是北兵营的战士们练武打靶的地方。当时偶有土匪活动,实弹射击是他们必练的科目。一开始当官的不让我靠近,后来天天看到我总在周围,先是警惕,继而好奇,等问清楚我为什么逃学的时候,还多少有些同情。混熟了,偶尔还能让我摸摸枪。最友好的表示是把射击之后退下来的空弹壳送给我玩。当我把弹壳带回家的时候,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一顿棍子伺候,我终于说出了实情。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我的书包里,课本经过长期的磨蹭,已经褶皱成一团废纸。于是他们决定不让我再去私塾了,等到下半年开学时,我已经到了可以正式上公立学校的年龄,就在安顺一小给我报了名,我这才开始正式的学业。上学以后因为走的方向不同,北门城门洞就淡出了我的视线,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拆除的。然而北门城墙上的那些往事,却深深地刻录在我的脑海里。</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8安顺老风景·地藏寺古黄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离北门城门洞最近的一处寺庙是安顺名寺地藏寺,此寺始建于明·崇祯十三年(1640),相传为行道僧道节在游历徽州,登临九华之后,逐愿而建。清·康熙、道光、雍正等时期均有修缮,安顺地方典籍对此寺多有记载,文人墨客的题咏也不少。地藏寺大殿前有两株黄杨树,一株为明代古黄杨,树形如伞,遮阴蔽日,树龄已超过四百年(道节建寺以前为张氏种植,后随地卖与里人刘三模,道节建寺时,刘三模将地舍予,所以树比寺早)。另一株据说为清·乾隆、嘉庆时种植。安顺巨儒郭石农曾有诗赞曰:“地藏寺里黄杨树,顶圆于笠根如柱。出土环生分六丫,婆娑满院浓荫护。”据传王若飞少时受其叔虐待,被赶出家门。当他到地藏寺寻找流落寺中的父亲时,见黄杨树虽无人精心护理仍盎然生机,心中不禁除却了许多烦恼,增强了自立的信心。(见刘涛志《安顺地藏寺》)上世纪70年代,时值文革期间,我和几位同学相约来到地藏寺,当见到这两株黄杨树的时候,曾经惊叹不已。尤其是那株明代的黄杨树,仍然枝繁叶茂,虽然老态龙钟,却凸显仙风道骨,虬龙般地盘旋了一院。人立树下,顿觉神清气爽,气宏而神闲。只可惜这株明代黄杨树在上世纪80年代,由于缺乏管理,疏于照料,终于抗拒不住岁月的折磨而枯死了,真让人扼腕痛息!值得庆幸的是那株清代种植的黄杨树至今仍然葳蕤生长。我的这幅画是根据1970年的写生稿完成的,也算是立此存照吧。</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安顺老风景·老北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是1970年6月11日在安顺老北街画的写生,一晃51年过去了。这几天朋友圈在评论我前面的几幅画时,多提到安顺北街当年的境况,几乎很少有机会去走它。不由得让我想起儿时安顺的这个民谣:“东街一枝花,南街紧随它,西街都好过,北街鬼进家。”说的是北街历来人烟稀少,略显冷清。要不然,当年怎么可以在城墙上练习打靶呢?北街在安顺老城区的确不算繁华的街道,更多的是慢节奏的市井生活,加上我写生的时侯正处于文革时期,安顺老北街留下的是沉寂与萧瑟。也正因为街上人少才好写生,否则人多围上一圈就无法画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安顺老风景·一小分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没有让我去设在文庙的安师附小上学,按说这里离我家最近。也没有送我去三小,可能是担心三小离我逃学的私塾太近,会有心理阴影吧。他们给我在安顺一小报了名,好在那个年代没有划片一说,我背上新书包,由大哥领着,又开始了我的上学之旅。开学典礼是在一小的本部举行的,一小的前身是城南小学,本部在蒋衙街,这里原先叫大公馆,是任可澄先生的两所公馆之一,院坝很宽大,全校师生都能站下。上课的时候,我们低年级是在一小的分部,这里离本部也不远,但要转进一个叫“同知巷”的胡同。同知巷相传有某位同知曾居于此巷而得名。一小分部原是吉祥寺的旧址,但早在民国时期这个庙宇就已经改为学校了。学校很安静,除了我们学生下课时喧闹的声音,巷子里货郎叫卖的声音,隔着围墙基本传不进来。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老师不会像私塾先生那样打人,学习就显得轻松了。在安顺一小,有件事对我意义很大,它决定了我一生的轨迹,那就是图画比赛获奖的事情。在一年级下学期,学校组织图画比赛,我报名参加了。画的题材是一座工厂,由老师用粉笔画在黑板上,我们十几位参赛的同学照着画在纸上。比赛的结果,我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位比我大一岁多的女同学,她可能就像我姐一样,是被家庭耽误了才晚来上学的。我自信等我长到跟她同样大的年龄时,一定会画得比她好,因此下定了一辈子画画的决心。奖品是一盒块状的水彩,那要是放到现在,是我的小辈都瞧不上眼的颜料,我却视若珠玑,舍不得使用,一直保存了好多年才肯动用它。在安顺一小,我有幸受到许多好老师的教育,校长罗学琴曾让我印象深刻,而最难忘的老师是范承梅老师,她教我们班的时间最长,她在我们这班顽童身上所花的精力也最多。那时候,范老师是属于那种“受控制使用的人”,具体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她自己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就住在学校给她安排的宿舍里,生活本身就够她受的了,但她从来没有耽误过我们一节课。不仅天天上课,还想方设法把课上好。我觉得听她的课一听就懂,做作业就如同现在的孩子们打游戏机,攻克一个个的难关之后会感到喜悦和享受。课内的知识不够学,她还会给我们超前一点的孩子吃小灶,从教学参考资料上再布置一两道难度稍微高一点的题目让我们选做,因此我们的功课总是扎实而充盈的。有一天,范老师为了让同学们不迟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对全班同学说:“孩子们,明天早上我看谁最先到学校,我就表扬谁。”我记住了她的这句话,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了床,背起书包往学校跑。母亲想叫住我,没来得及。我路过新桥的时候,扫马路的工人才开始上班,铜匠街空无一人,路灯昏暗,心里忐忑,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一股劲跑到学校,趴在范老师家窗户上叫她。范老师听到我的叫声,迅速起床,把我一把搂住,口里发出心疼的声音:“儿啊,你也太早了点!”当天范老师在班上表扬了我,但同时也宣布不再作此竞赛。那时候校舍经常拆建,班级多,在教室不够的情况下实行“二部制”,即一个班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另一个班分组在同学家自习。有一天我们小组在东街上的一位同学家自习,做完作业之后就开始捣乱了。有一个同学出去上厕所还没回来,我们就把门留下一条缝,在门头上放了扫把、铜盆、竹棍等物件,等他回来一推门就会吓他一跳。可是当我们静候在屋里等着看笑话的时候,等来的不是这位同学,而是范老师。她一推门,门头上的扫帚铜盆竹棍就咣啷啷掉了下来,正巧砸在她头上。我们以为大祸临头,都不敢吱声,等着挨训。可是范老师被吓一跳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还以为你们都在用功学习呢,原来是在干傻事。把作业都拿来我检查,等检查完我再跟你们一起算总账……”我们乖乖的把作业交给范老师,看到我们的作业都完成得很好,范老师露出了笑容:“饶过你们了,下面预习明天的课程,预习完之后放学回家,不许在路上淘气!”就这样的“二部制”也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正赶上“教育革命”,学校就让我们几位范老师教的学生跳级,同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去考初中了。六年级的课程主要是乘除法,学校利用假期,请校里最有经验的老师给我们上了几节课,果真就让我们班的四、五位同学跳考成功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21安顺老风景·三元桥(新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从大箭道家中去安顺一小上学,每次都会从新桥上走过。以新桥为界,北面是大箭道,南面叫铜匠街。桥上的帐篷是卖油炸粑稀饭的餐点。安顺的油炸粑稀饭很讲究,糯米糍粑包咸豆沙,用猪油炸酥脆之后切成小块,放进用米面打成的糊状稀饭里,撒上冲茸的引子,再浇上一小勺滚烫的猪油,碗面冒着吱吱声响的时候端上桌来,香气扑鼻,食欲不禁大振。小时候父母带我们去吃过一两次,却至今回味无穷。可见油炸粑稀饭成为安顺名小吃,自有其成名的道理。但今天的吃客恐怕很难知道,闻名遐迩的安顺油炸粑稀饭,就是从这不起眼的桥头走向外界的。贯城河不总是温顺的,每年涨端午水的时候,沿河两岸的人家都会特别关照小孩子不要到河边去玩。而我却希望涨水。涨水的时候,河水是黄色的,跟平时的黑色相比,还是黄色好。用纸折一条小船,从桥洞的这边丢下去,迅速跑到桥洞的另一边去看,若是它还正着在波浪中奋勇前进,便心情大好。若是不幸倒扣着在水面漂流,就目送它一程。若是什么也看不到,它在穿出桥洞之前就已经卷入水底,那心情就不免怅然。有一年发洪水,我们全家被疏散到八小(府文庙)的教室里去过夜,每家只能留一个人守家,还约定,一但听到急促的敲锣声,就得赶紧逃离。这个留守的人自然是父亲。那一夜,他用白布条写了地址和姓名拴在家具上,希望如果被河水冲走了还可以找回来。好在河水虽然上了岸,但最终没有进家,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有发生。等到中元节的时候,我们又看到了平静的河面上,慢慢飘走的一盏盏漂亮的河灯。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靠河边的周太太家,用筛子从窗户放下来十几盏精美的河灯,当筛子入水,河灯浮出筛沿,顺着流水缓缓而下的时刻,引来了岸上观灯的街坊一片喝彩。</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22安顺老风景·碧漾湾</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在安顺,大家习惯把三元桥至太和桥的整个河段叫“碧漾湾”,也有人用它专指从东大桥到东岳庙前面的河段。总的来说,它是呈s形的河湾,美极了。“碧漾湾”小时候总把它叫作“皮匠湾”,但却看不到一家做皮匠的铺面或作坊,问大人,大人也说不清楚。后来读到明贤哥的文章,才知道在他们那个年龄段真看到过皮匠铺和适合皮匠硝皮、晒皮的沿河环境。我长大后,读文字资料,才清楚这里原来有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叫“碧漾湾”,而《贵州通志》中安顺八景之一的“带水潆澜”,《安顺府志》中的“曲波泻月”,都是对这一段河流风光的赞美。河面上有座平桥叫做“古井桥”,它直通的小巷叫“古井巷”。这都源于桥墩平台边上那口井叫“古井”。这口井我倒是没在意,是我的同学建业兄前不久才给我证实的。我只知道,古井巷通往后面的蔡衙街上还有一口井,叫“五眼井”,一直用到近期才废弃。“古井桥”没有栏杆,走在上面提心吊胆。但作为好奇心很重的小男孩,我们会相约前去斗胆,看谁会一鼓作气“冲”过去。或者自己一个人战战兢兢的慢走,以体味什么叫做胆颤心惊。古井巷有一户人家,是安顺著名的医生陈知生先生家。陈先生医者仁心,除了治病救人,还广行善事,在安顺城口碑极好。他和姑爹性格投契,过从甚密,我们也因此受惠不小。当年我们家有人生病,先是吃点小药,再就是请徐姑太(也是姑妈的亲戚)来掐。从我祖母开始,到我们这一辈,有病在土法不克之后,就去请陈先生。陈先生总是有求必应,客客气气的上门诊治。陈先生是安顺第一个使用西药的医生,他的诊治往往很快凑效,因此我们都把陈先生看作我们家的守护神。等到我上高中(新四、新五)的时候,我和陈医生的孙女陈林楠成了同班同学,她不仅是我们的班长,在班上还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姐,除了学习成绩领先,平时还会像她爷爷一样,处处关心同学。我们在校的时候,没有谁会去排辈。几十年过去了,有一天她忽然在我们同学群里说,她应该称我和本良为叔叔。我开始感到很诧异,后来明白了,原来她是在贵阳见到了戴明贤,从那里排下来的。我们付之一笑。其实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们的学姐和班长。但如果陈知生先生还活着的话,我倒是可以尊呼他为“爷爷”,他德高望重,一生为安顺人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善事,永远值得我们尊敬和纪念。</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23安顺老风景·炮台街</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炮台街是同大箭道垂直的一条小街,处于大箭道的中段,是大箭道通往北街的便捷通道。据说它西头正对着提督府,在街口曾经设有炮台,提督出府时要放礼炮。不过我的父辈那代人就没有看到过炮台了,倒是街名一直沿用至今。炮台街大部分是民居,有一处寺庙叫吉祥寺,在我孩提时代,吉祥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有洪福远老师家印象最为深刻。炮台街上的洪福远老师家是我的母亲愿意带我们小孩子去串门的人家。他的家在当时紧张的住房条件下显得十分拥挤,但在能干贤淑的师母打理下,蜡染工作和日常生活杂而不乱,井井有条。洪福远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他曾经饱含深情的画过一幅炮台街写生,并且郑重其事的写上《我家住这条街》。洪福远只比我大8岁,却是我少年时代心仪的绘画老师,他是继王松年、刘世型、王宅明之后,安顺少有的几位画家之一。我第一次看到的黄果树瀑布写生画,就是洪福远老师的作品。那时候他为了谋生,在安顺东街邮电局门口摆了一个简易的美工摊,主要是接单画炭精人像,也挂了一幅黄果树写生画。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这幅画与我平时看到的黄果树照片不同,洪老师站的位置比较高,他除了画出黄果树一级大瀑布,还画出了大瀑布上面的二级叠水,十分新颖。此后一有机会,我就会跑去欣赏。我这一生之所以会走上画山水画的道路,和这些耳濡目染不是没有关系的。后来洪老师把主要精力转向蜡染方面去了,他在蜡染的道路上得天独厚,发展得很好。他的作品既有民族民间的传统图案,又有结合绘画的蜡染创新。许多作品被中国美术馆和省、市博物馆收藏,由个人收藏的更是不计其数。我曾经带过一些外国朋友和台湾同胞去参观过他的作坊,这些朋友对他的蜡染都很喜欢,无不争相收藏,恨不得倾囊悉购。1999年,洪老师获得了由文化部授予的“中国十大民间艺术家”称号,其他各种荣誉更是不少,如“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先进个人”等,诚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安顺成立的第一家蜡染厂,也诞生在炮台街上。看来炮台街与绘画有关,与蜡染有缘。</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24安顺老风景·太平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离我家最近的桥除了新桥就是太平桥。太平桥位于炮台街中段,是一座典型的白石桥。它始建于明·弘治(一说宣德)年间,初名局门桥,从清·咸丰年间开始,才叫它太平桥。桥三孔,两圆一方,中孔较大,正上方装有照妖镜,桥洞中央装有斩龙剑,据说这都是为降妖逐魔、消除水患而设立的。(在古代安顺人的心目中,龙的图腾与今天龙的概念并不完全相同,他们认为,龙有调风控雨,造福人间的神龙,也有兴风作浪,危害一方的孽龙。斩龙剑就专斩孽龙。)左右两孔一方一圆,随地形变化,够用省材。桥头与众不同的建筑是清真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是贵州较早建立的清真寺,为穆斯林信众提供了很好的活动场所。我小时候经常跑到太平桥上趴着石拦杆看河水流动,那似乎就是一部永远读不完的大书,一看一下午。这种现象,现代人叫“发呆”、“遐想”,那时候会被讥为“走神”、“傻愣”。我看水流的线条,是瞬息万变的韵律,由你想象,神思遐迩。水流去的地方,是遥远而神秘的浩渺,有着捉摸不定的向往与踌躇。而最让我铭记的一次经历,是在一年的冬天,天气极寒,水边结了“桐油凌”,残留在河边岩石凹处的水也封冻了。这时候母亲却命我拿一件破棉袄去河里洗。河深够不着,棉袄着水之后又沉,我只得用棒槌砸开冰盖,将棉袄放进岩石凹处的积水里去洗。水很冰,手碰到冰水就像针扎,并且像过电一样迅速传到肩关节,肩关节一阵刺痛。(从那时起我就坐下了一种毛病,只要手一触到冰水,肩关节就会反射性疼痛。)我一边哭一边洗,母亲则拿着一根竹棍站在桥上督促。看到这情形,路过的一位中年男人呵斥母亲:“你是后妈呀?!”,母亲则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在锻炼孩子,不关你事。”几十年过去了,母亲也早已离开人世,现在回头去看这件事情,我从内心深深感谢母亲的良苦用心,她使我受到了磨练,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比这更艰难的事情了。(当然,母亲当时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但由于自己有切肤之痛,我对我的晚辈则不敢采用如此严苛的教育方法。不过,太平桥下的故事,却永远值得我铭记。人这一生将成为一条什么样的“龙”,父母从小对你的要求非常重要。</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25安顺老风景·李家花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在安顺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清咸丰年间,安顺曾有过一桩亲兄弟为争田产而发起的诉讼。案子持续了9年,历经两任知府都未能了断。兄弟俩散尽钱财,耗尽精力,闹得反目为仇。新上任的李知府接手这桩案子之后,威情并施,一堂了断。——他邀请地方父老名士参与审理,先是以官威震慑公堂,让兄弟俩一定要听命行事。然后让俩兄弟回忆父母健在时承欢膝下,兄弟情浓的情景。待兄弟俩思省良久之后,李知府便命弟弟先叫三声哥哥,哥哥必须应声答应弟弟,然后哥哥再叫三声弟弟,弟弟也必须答应哥哥。但才叫到两声时弟弟早已声泪俱下,哥哥也答应得热泪纵横,兄弟俩相拥而涕。此时李知府再判田产归属,兄弟俩都执意要给对方,甚至地方父老提议一家一半也不赞成。争议的结果是兄弟俩一致决定,将田产全部用作公益。于是李知府便将这笔资产用作治理原本对冲的西水与东水,将原先的月牙形河堤改建为三角形河堤,使西、东两水“汇合而不冲,顺流而不为害”。李知府还亲书“合和河”三个擘窠大字,勒石镶嵌于渚头。为纪念这位聪慧博学的李知府,安顺人给这里取了一个颇赋诗意的名字,叫做“李家花园”。李家花园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花园”,用今天的观念来看,它只能算是一块公共绿地。但它又不是一般的绿地,李家花园所提振的,是中华民族“和为贵”的传统美德。每当人们走过这里,不免都要产生心理的震动,受到心灵的净化。而对于少年时代的我来说,李家花园那里有三道带有几分惊险、不带护栏的平桥,正是让我惊喜、令我流连的地方。</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26安顺老风景·李家花园附近的房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李家花园附近的房子建在高高的河岸上,惊险、刺激而又独特。这是一幅我早期的纪实性绘画,是在观察的基础上略带夸张的描写。不过当年沿河居民的住房状况的确是这样的。</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27安顺老风景·抄纸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抄纸桥在大箭道北头,明·嘉靖年间建造的时候称为小河桥,它是相对于西门入城的大河而命名的。清咸丰年间改称崇文桥,它同三元桥、化鲤桥一起,成为环伺府文庙的三座桥梁,彰显着崇文重教的儒学精神,因此一直被沿用在书面文件中。然而安顺人习惯上总叫它抄纸桥,大概是早年河边曾经出现过造纸作坊的缘故?但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看到过有任何造纸的痕迹。问长辈,也说从未见过,说明至迟在民国晚期,这一带已经没有纸厂了。抄纸桥一头连接大箭道北头的三台湾(三台是“落魂台”、“望春台”、“观星台”的合称,湾则是贯城河流经这里的曲状形态,与“台湾”没有关系。),一头连接李家花园和马卡子。据资料记载,大箭道靠抄纸桥一头的平地上原来竖有一块“止马碑”, 清代武生跑马骑射,到此驻马,因而得名。“止马碑”又称“梵碑”,碑上所刻文字似篆非篆,似隶非隶,开初没有人能认识,后有高人得见,称其为梵文,系得胜和尚所刊,是劝人行善的内容。这块碑在我记事之前就没有了,但我的父母曾经提起过,在蒋旭英先生留下的照片中也还可以看到,说明这块碑被拆除的时间,当属民国晚期。我将它画进了画里,也算是对这块碑的追忆吧。此篇脱稿的时候,我弟弟还给我提供了一个关于大箭道、抄纸桥、止马碑和马卡子相关的传说。他认为,“抄纸桥”应该叫“操止桥”,他说:“我小时曾听赵二伯伯(赵幼泉)说起这个典故。很早以前,我们那一片还没有房子,是一片大坝子,当时这里是比武的地方,每到比武选将的时候,先由弓箭手射出一箭,以这一箭的距离画一个圈,比武就在圈内进行。败者逃命就往操止桥方向跑,过了桥就可安全下马,这时一个小卒过来将马牵去拴起,拴马的地方就叫马卡子。胜者追击追到桥边必须止步,不能过桥,故得此名。又因每次比武都要射箭,大箭道因此得名。”赵二伯伯是我家楼下邻居,即赵庆玺的父亲,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老学究,他讲的故事,必定也是安顺人常摆的门子,很有代表性,照录于此,以备一说。</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28安顺老风景·一中古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安顺一中因为有这棵古槐,常常吸引市民前往观赏,享受其带给人间的清凉。我少年时代就经常到树下玩耍。这是一棵400年以上树龄的古树,树旁原为清代考棚,旧称“习安试院”,是安顺乡试考录秀才的地方。据《安顺府志》记载,习安试院创建于清·嘉庆六年(公元1801年),后经多次修葺,增添坐号50间,逐渐形成较大规模,原“郡城八景”的“花映文场”指的就是这里。1906年,安顺一中在此建校,沿袭了崇文重教的历史。最初叫安顺府官立中学堂,后经多次更名,最终以“安顺一中”留存在安顺人的心中。安顺一中人才辈出,我知道的,就有著名的专家、学者、领导干部等不计其数。我姐姐是在安顺一中读完初中的,因为我的父母难以供几个孩子同时上学,大哥读师范不花钱,姐姐就考一个免费的中专学校——重庆煤矿学校,坐着当时还是烧木炭的长途汽车,翻越危险万分的娄山关盘山公路,去谋求她的新生活。因为她不是每个假期都能回家,我们只能忍受着长长的思念。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寒暑假到安顺西门外长途汽车站去迎候她的日子,那块冰冷的黑板上,时常写的是这样的简单告示:“车子抛锚,预计5天后到达。”“预计3天后到达……。”每当徘徊在这棵老槐树下的时候,就是我想念姐姐最深沉的时候。老槐树密密的浓荫,恰似我们姐弟间缠绵的思绪。姐姐重庆煤矿学校毕业之后,随姐夫去了湖北蒲圻。他们是在校际之间篮球比赛中结识的。在长江边上,那个赤壁烽烟弥漫的地方,在花环笼罩着的教师岗位上度过了她的后半生。这株寄托着安顺人无限情怀,跟安顺文脉息息相关、伴随着安顺一中100多年历史的古槐,在文革中也差点遭遇不测,有人曾以“四旧”的罪名要将它砍掉,但最终因它在安顺人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人肯动手而得以保存。如今海晏河清,安顺一中的这棵古槐也以其承载的丰厚历史,进入了《中华人文古树保护名录》,唯愿其永葆生机。</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29安顺老风景·双眼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安顺素有“九十九座庙、九十九口井”之称,可见安顺水井之多。但这些井水由于水质口感的不同,又被区分为大井水和小井水。安顺的人家,一般都备有两口缸,以区分水的用途,大井水做饭饮用,小井水则只能用于洗涮。大龙井、双眼井属于大井之列,其他小街上的水井如四眼井、五眼井、牟家井、黄古井、豆芽井等,则属于小井。双眼井因为井分两孔而得名,又因这两孔井水各异而故事不断。《贵州通志》曾记载“双眼井”,“左井色红,右井色白,甘咸亦异。”清·康熙贵州巡抚田雯、清·乾隆进士、山西人檀萃等人都发现了双眼井的奇异现象,并都有文字记录。檀萃在《楚庭稗珠录》中写道:“习安城东北隅双井,上有石栏,分左右汲,其实一井也。汲左以炊则色红,汲右以炊则色白。又有胭脂井炊稻饭色如桃花,鲜妍可爱。”这种“胭脂井”现象在安顺并不止一处,究其原因,我认为是地下水流经之处溶解矿物质不同所致。但在那个科学程度不高的年代里,双眼井却是城东北居民的命根,它养活了老城东北面这一大片的人口。这种局面,直到安顺有了自来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得以改变。我父亲与双眼井的关系可以用密不可分来形容。父亲早年在新业公司干了几桩大事,尤其是开辟了从北海到贵州乃至成渝的海味之路,全凭姑爹戴子儒知人善任,让他如鱼得水的发挥了才能。后来新业公司这个安顺第一家股份制商业机构,在旧中国最后的几年里,禁不起战争频仍、通货膨胀、匪患猖獗的煎熬,终于在安顺和平解放前夕的1949年6月倒下了。新业公司解散以后,父亲把退得的股份与同是新业公司伙计的杨肃震先生合伙,到贞丰去做食盐和桐油生意。他们把食盐运到贞丰,再从贞丰购买桐油运回安顺。可是才做得一次,第二次就在运输途中被土匪抢光了。他和杨先生只好将剩余的资金平分散伙。他一贫如洗地进入新社会,却从此判若两人,一开始新黔路街道让他参加工作,觉得他有文化,就让他当会计,殊不知他这个从私塾出来的“知识分子”,基础文字方面没有问题,算术方面则基本不通。虽然会打算盘,但街道账目复杂凌乱,他理不清楚。人家说是他贪污了,要他赔,他回家把退股所剩和祖母一生的积蓄共计折合12块大洋全部拿去赔了。本来身体就虚弱的祖母因此气得一病不起,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父亲不知道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好,曾经重拾旧州的老本行,用竹篾编斗笠卖。他做篾匠期间,我最大的乐趣是捡他锯下的竹头当积木玩。父亲参加“摊联会”,担起货郎担到紫云、望谟去赶乡场,但离家太远,挣钱不够在外面的开销。母亲托人给他找了一份在皮鞋厂的工作,但还是要他当会计,结果又是可想而知的。领导开会批评,他愤然离职回家。很多年以后,二哥帮他去找过皮鞋厂领导,要求落实政策,人家轻松地说,他当初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自己不愿干离开了。他宁可去卖小菜,清晨在菜场趸了新鲜蔬菜,挑着担子去零售。但读书人的面子太难放下,也或许是他原先谈价的起点太高了,羞于跟人家争这几个小钱,有时候竟然让人家照市价随便给。我曾经替他去卖过一次菜,我卖的价钱一定要比趸价高,但称总是高高的,买主很看好,一抢而空。当我很快完成任务回到家中把钱交给父亲的时候,他显得很吃惊,但他还是抹不开面子去谈价,最后只好放弃要谈价的活路,干脆去挑水卖。水一担三四分钱,在当时是基本有行市的,也就不用谈价。而且邻居家用水,长期承包,可以不为价格困扰,双方都满意,何乐而不为呢?父亲从40多岁开始,一直到我们子女独立之前,就没有再换过工作,一挑就是十几年。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去挑水,挑的就是双眼井的水。只有当人家有特殊要求的时候,才会去挑大龙井的水。后来安顺有了自来水,但没有进家,父亲就去公用龙头挑。但多数时间还是去双眼井挑,因为双眼井不排队,也不收费。劳动了一天,到晚上他休息的时候,多半是在旧州同乡金襄七的小房间里度过的。两位老人惺惺相惜,他们谈旧州往事,谈生活的艰苦和快乐。他成为金襄七晚年的安慰,金襄七也成为他垂暮的楷模。金襄七先他而去,他好几天无食无眠。回头看我父亲的一生,我觉得他时运有些不济,该转弯的时候他没有转好。他的性格过于执拗,有些“宁折不弯”的脾气,苦了他自己,也苦了我的母亲和我们五个子女。但他所奉行的人生信条有二,却是我受益终身的精神财富。一是“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与戴子儒的关系就奉行这一条,他要求我们填履历表一定要填上姑妈吴宝书、姑爹戴子儒的名字,无论受到什么牵连,都无所谓。他说“不能墙倒众人推”,更不能“落井下石”。其实他并不理解,姑爹的境遇并不是他这样做就能改变的。第二条,他告诫我们,一定要远离公家的钱柜,最好不要同它有任何关联。这一点,我在我的实践中十分注意,与我无关的与钱沾边的事情,我从来不会主动去争取;与我有关的与钱焦灼的事情,一定要清清楚楚,有凭有据。这就是双眼井留给我的记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30安顺老风景·双眼井半边街</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城市街道一般都是两面建房,但双眼井半边街只有一面有房,一面临河,因此安顺人叫它“半边街”。由于双眼井在安顺人心中地位极高,出于对它的尊崇,早在明代中期,半边街上就建有规模较大的龙王庙。明·嘉靖《贵州通志》载:“龙王庙有二,一在卫治北侯家井(即大龙井),一在双井泉(即双眼井)边。”我在上一幅《双眼井》画中,特意将龙王庙画在左上较为突出的位置,就因为它与我们家的生活联系太密切了,我对它的感受也太深了。由于父亲挣钱少,因此我们家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我母亲是安顺旧州刘官乡老帮寨人,祖辈都是农民,她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为了养家,她就向别人学织小布。那些年,由机器生产的“洋布”还没有大量进入偏僻的安顺小城,即便有,价也高。安顺人使用的布匹,还多半是本地人靠木机编织的“土布”,我们叫它“小布”。安顺周边的城市和乡村就更离不开小布了。清末法国传教士进入安顺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来自汉口、印度的棉花和来自香港、日本的棉纱。据《续修安顺府志》记载,安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共有织户约三千家,从业人员约一万人,年生产小布约三百六十万匹,相当于安顺城每天要生产将近一万匹小布。当年行走于川滇黔山路上的马邦,除了运送各地的山货、盐茶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小布和棉纱。安顺所生产的小布惠及周边广袤地区,远销至云南、缅甸,被专家称为“西南奇迹”。安顺也因此有了盛极一时的花街,赶花街交易的主要是棉花、棉纱和小布。棉花当时还主要用来纺线,但手工纺的纱线根本无法跟外来的机制“洋纱”相比,在我记事的年代,感觉它转瞬之间就被洋纱替代了。外来洋纱盛行的程度,甚至可以作为通货在各种交易中流行,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可以用纱线来折算(新业公司解散的时候,我父亲分到的就是纱线)。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各种布匹包括绸缎已大量进入贵州,安顺的小布生产虽然已不再像三四十年代那样盛行,但安顺周边农村对小布还有着广泛的依赖,因此织小布还是安顺居民一种普遍的职业。那时候各家各户分散的织布机,由“小布社”来负责管理。小布社先给织户送来一大卷经线,帮织户安上布机,再将一卷卷纱线分发给织户,作为纬线,要织户自己倒入纬壳方能使用。等织户织成小布之后再交到小布社集中验收,按质量发给工钱。由于母亲要忙于织布,除了跟织布紧密关联的“倒纬”活路由我们小孩协助完成之外,她一天几乎都粘坐在织布机上,从清晨直到深夜。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还清晰的听到她织布的声音,交布和领钱的事情就几乎都由我来完成了。我记得当时的小布社就设在双眼井半边街龙王庙大门里。大家把织好的小布盖上自家的小方章,拥挤着交进窗口,几天后再拥挤着等候在窗前,听窗内的工作人员叫名字盖章领钱。先叫到名字的是顺利通过验收的,喜笑颜开领钱走人。后叫到名字的是有瑕疵的,要扣款甚至赔偿。母亲织的布匹大多数时候都是先叫到名字,偶尔有等到后面的,也只是一两个线头跳线的问题,扣款的情况极少。这种日子持续了十来年,后来,由于小布筘门窄,体份厚,漂染的颜色品种少,色牢度差,不可避免的被“洋布”彻底淘汰了。设在半边街龙王庙大门里的小布收集点不得不宣布关闭。小布社组织大家到北山上去开荒种地,时值三年困难时期,这不失为一种度过荒年的好办法。我们家从此告别了小布,整个安顺城也从此远离了小布,一个漫长的民间织小布的历史就这样终结了。我们早在《木兰辞》中听到的机杼声,经过上千年的传承,终于在上世纪60年代初从安顺的小巷中消失了。但在刚解放那段日子,我母亲就是用她那柔弱的身躯,靠昼夜织小布来养活我们全家的,想想还真不舍。现在看来,结束在双眼井半边街上的这段关于安顺小布的历史,不仅仅是我们家的生活史,它也是我的故乡难以忽视的超过一个世纪的生产史、生存史,恐怕也是整个中国纺织业的断代史。</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31安顺老风景·陷马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陷”字在普通话中读xian(四声),但在安顺方言中却读han(四声),是插入稀泥或沼泽等一类稀软物体的意思。此桥名为陷马桥,听读音像“汗马桥”,我曾以为是为表彰某位将军立下过汗马功劳而建,曾就此问过母亲,但母亲却说,是因为这里原先没有桥,过往的人马要淌水而过,经常会陷住马,因此才修了这座桥。最近才知道,原来陷马桥还有一个官名叫“通津桥”,它修建于明·嘉靖年间。后改名“化鲤桥”,和鲤鱼跳龙门“化鲤成龙”的故事有关。这座桥是通往文庙(府学宫)的直达之路,“通津”和“化鲤”的寓意就不言而喻了。由此还衍生出安顺版的鲤鱼跳龙门的故事,说双眼井里有一条修炼已久的鲤鱼,借着井水上涨的机会跃进河里,抢水游到陷马桥边,飞身跃起,越过陷马桥,化为祥龙,腾云驾雾而去等等。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文绉绉的地名往往很难流行,反倒是那些土得掉渣的名字在民间有持久的魅力。双眼井到陷马桥一线是安顺生产豆腐、豆芽和米粉的地方。按安顺人的说法,双眼井的水出豆腐,还好吃。陷马桥边有几家做米粉的作坊,他们做的米粉相当好,安顺米粉店的老板几乎都会到这里来进货。零卖他们也很欢迎。有一次母亲带着我来这里买米粉,伙计很聪明,进门就先揪下一坨米粑迈开(避开)母亲递给我,我吃起来觉得绵筋绵筋的,太好吃了,才领会到米粉在压制之前的米粑阶段竟如此有味。不过,吃了人家的嘴软,母亲就不好意思不买他家的米粉了。我的贪嘴影响了母亲的决定,此后我一直在想,别家的米粑和米粉会不会更好吃一些呢?</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32安顺老风景·偏石板和静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静乐庵是紧邻清泰庵的一座古庙,始建于南明永历年间。它在上,清泰庵在下,除殿宇之外还有亭阁,加上四围的观星台、东水关、贯城河、小桥以及绿色的菜地,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图。尤其特别的是静乐庵的旁边有一块巨大的“偏石板”,我们就叫它偏石板,走过的时候要特别小心被滑倒。但这块石板颇负盛名,早在明代就有人将其视为一块硕大无朋的巨砚,弘治年间举人杨樊曾吟有《砚石》诗一首。清末名士郭石农题写“研石”二字,并镌刻于偏石板上。《贵州通志》对砚石也有记载。郡人不仅认可其形态为一方巨大的砚台,地脉与府学(文庙)相通,还把西秀山上的石塔喻为笔峰。试想在这样的砚台上磨墨,用西秀山石塔为笔,能写出多么宏阔的文字?这一景致被列入郡城八景之一,叫“研石濯流”。长期生活于砚石边上的郭石农还为它写下过一首《砚石生香》诗。诗曰:“研以微凹聚墨多,研山片石竟如何?池飞花点香弥远,篆结苔文古不磨。座有珍奇佳士赏,田无恶岁老农歌。只今铜雀漳台瓦,笑杀阿瞒一醉酡。”这偏石板上还发生过安顺奇人洪兴芝教训出口伤人的卖鸡蛋后生的故事(事见刘涛志《奇人洪兴芝》)因此我们每经过此处,稍一有人点拨,便都会心一笑。我们家住在梓潼阁胡同的那段时间,母亲和白幺伯娘时不时会带着我们姊妹几个来静乐庵和清泰庵烧香拜佛,庵里的住持与我们两家相当熟悉。回家的时候,母亲和姐姐总不忘在偏石板的地上捡拾些皂角——它是从那棵长在偏石板边上的皂角树上掉下来的——拿回家砸开煮水洗头发。她们的长发洗完之后,还会剩一些没用完的皂角水,就抓我们男孩来洗。我大哥最听话,他总是被洗得白白净净的。而我是最难伺候的一个,更多的时候,她们抓不到我。静乐庵和清泰庵因为有安顺清末文化名人郭石农、何威凤等人的活动,尤其是他们留下的许多诗文,给这两座寺院增添了不少人文风采。只可惜静乐庵今已不存,清泰庵虽还保留,但变成了旅游景点,连庙门也改变了方位,离原先的清幽已相去甚远。</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33安顺老风景·清泰庵</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清泰庵是安顺著名的寺庙之一,明·弘治年间即有史料记载,说明它的建造时间远在明代中叶,后经历代高僧多次修葺,逐步具备一定规模。清泰庵并不算大,但因其修建在贯城河边的观星台上,“地接城垣,面对清溪,古木参天,翠色袭人,”被乐于休闲的安顺人喻为都市山林清雅地。山门前月台上那两棵高大的银杏树,每到秋天,金叶遍地,给古老的清泰庵平添许多厚重色彩。月台后面是一壁石墙,正中开有山门。拾级而上,有步步登高之感。山门的额、联均为嘉庆举人、硕儒郭石农的曾祖父、著名书法家郭德馨所撰并书,其联云:“未跨门栏,漫曰休去歇去;已登宝所,那管船来陆来。”额为:“先登彼岸”。光绪年间,郭石农、何威凤曾于此设帐授徒,使清幽的古寺增添了文化的内涵,也使其更能声名远播。这两个怀才不遇的忘年交师生,在此相互倾诉,相互安抚,兴之所至,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为清泰庵,同时也是为故乡安顺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在何威凤为清泰庵写下的诗词中,广为传颂的有多首,此为其中之一:“弯弯曲径倒颠行,清泰庵前品物亨。一树石榴垂紫菌,满园苞谷带红缨。门前黄犬常招客,河里青蛙乱打更。偶然瞧见月初上,斋粑豆腐不胜情。”我在安顺二中读书的时候,时常到清泰庵来玩,对银杏的落叶情有独钟。一次图画老师要求我们用身边的物件创作一幅画,可以是图案,我就用银杏叶的扇形做主体,构成一幅三连环圆形图案交上去。图画老师看后十分高兴,他决定亲自为我的作业上色(目的也是给同学们示范),他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取颜料,我跑着去,他的办公室在(县文庙)大成殿右侧厢房第一间,后半间堆满了劳动课用的锄头和铁铲,他的办公桌只占整个库房的一个角落。我从抽屉里拿来颜料,他把我的作业画得连我也感到惊奇。我很喜欢这位图画老师,只可惜没有多久他就离开二中了,据说是学校对图画课太不重视。其实细想起来,在那个年代,岂止对图画课不重视,连整个文庙那么精美的建筑,也只是用来堆放体育器材和劳动工具。大成殿最好的用场,就是堆放体育课用的垫子,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垫子上翻跟斗……。</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34安顺老风景·虹山水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span class="ql-cursor"></span>这是一幅画于50多年前的写生,画的是故乡著名的虹山湖。虹山湖早年叫虹山水库,这个称呼恐怕今天安顺人还有很大一部分照样使用。虹山水库建于1958年,是大跃进时期的产物。此前这里是一条从火烧寨流过来的小河,它是虹山水库的主要水源。此外还有一处地下水,是离小山不远的莲花塘。莲花塘是个阴潭,通常情况下水只处于离地很深的位置,只有在涨水时节才会冒出地面。地面是一大片山地稻田,在小河水的浇灌下绿意盎然。稻谷成熟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跑到这里来玩,呼吸沁人心肺的稻谷香味,用蜘蛛网做成的网子去捕捉停歇在野荷花上的水蜻蜓。更多的时候是脱光衣服在铺满鹅卵石的上游河床上学“狗刨骚”,拾一些好看的歪滋(河贝)或者大一点的蚌壳回家玩。虹山水库建成之后,水淹了这片稻田,积蓄的水则用去浇灌南门外更多的稻田,也调节了贯城河的水量,并且形成了高原平湖的一道风景。但在建设之初,安顺人,尤其是沿河的居民对这“头顶一碗水”是颇有微词的。因为虹山水库大坝在当年的技术条件下施工水平并不高,主要是靠人工木头夯实(市民集体总动员),蓄水之后曾经从坝体渗水,也曾让安顺城虚惊一场。我们家和沿河居民疏散到八小教室避险的那一次,就是因为连续几天的暴雨和坝体漏水。不过这都成往事了,我在安顺二中上学的时候,虹山水库是我们课后游泳的好地方,我的游泳就是在虹山水库的边边上学会的。水库中那座小山顶则成为我和几位同学经常登高赏景和打牌游戏的宝地。直到现在,去到安顺,但凡能抽出时间,我都要去看看这个让无数安顺人魂牵梦绕的地方。</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35安顺老风景·东门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东门坡,坎坎多。东门桥,摇一摇。”这是安顺人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头禅。东门坡由石头梯坎组成,不断向上爬高。东门坡到底有多少级台阶,当年我没有数过,现在再也没有办法数了,因为它已经完全消失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我只记得,东门坡的道路两边是各种小店铺和住家的房子,最顶上有一组宫庙式的建筑。据说这里原先是三官庙,供的是天、地、水三官。后改建为文昌宫,就是清·嘉庆二十年(1815)新任安顺知府张经田倡建的那座文昌宫。据称这里即是安顺八景之一的“星阁春暖”,是安顺文脉之重要结点。民国期间文昌宫改为武侯祠。解放后这里曾设童教院,救济过不少孤贫儿童。下来一点就是安顺县文庙,这里是我的母校安顺二中,中学时代,我的基本知识主要就是在这里获得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在安顺二中上学的时候,我每天来回跑的次数较多,早午晚共三次。早上我踩着清晨的阳光,走的可以是东门坡,也可以是文庙巷两边的菜地,轻松地去学校上课。中午回家吃过午饭之后练习画一幅画,画到听见学校预备铃响,才放下画笔,快步流星往教室赶,走的就只能是文庙巷菜地了。这段路近一些,但全是上坡路,有断断续续的石阶逶迤于菜地之间,人们曾把这段路称为“上天梯”。我必须在10分钟之内赶到学校。几年下来,既提升了我的听力,我可以在大箭道的家中清晰的听到学校预备铃的声音,也锻炼了我的脚力,养成了平生快走的习惯。成家后老婆孩子陪我散步,都要小跑才能跟上,我走快路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菜地里没有亮不好走,就只能顺东门坡蹑级而下,过小十字、转铜匠街、过新桥、到大箭道。那些年,晚自习结束之后,安顺广播站的广播也接近尾声。当时还没有电视,作为信息沟通与娱乐工具兼济的广播喇叭在街上随处都有,我们就跟随着安顺广播站的结束曲,在《马兰花开》的美妙而悠长的乐曲声中走回家,也在这轻松的乐曲声中漱洗入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东门坡,坎坎多,它好比我们安顺二中学子的求学之路,爬坡上坎,磕磕碰碰,但一直向上攀登、攀登……。</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36安顺老风景·县文庙1</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安顺县文庙是与府文庙并驾齐驱的另一所文庙。它始建于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规制与府文庙相同,只是规模稍小。“雕龙柱石擅牂牁”(潘光旦语),雕刻龙柱是安顺人的擅长,县文庙也不例外。虽然县文庙石刻没有府文庙那般精细,但它粗犷中不失宏阔的艺术效果。尤其是它的大成殿由四根龙柱组成,似乎比府文庙只用两根又略胜一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文庙本来就是学府,这方面县文庙显得尤其突出。抗战时期,作为抗战大后方,安顺曾办有陆军军医学校(校长蒋介石,教育长张建),县文庙是其办学点及教学医院之一。1957年7月安顺二中成立,这里又成为安顺二中的一部分。看来当时的领导和老师已经意识到了县文庙的文物含量而对它特别注意保护。教学楼是新建的,县文庙的所有寮间都是老师的办公室,只有大成殿做过我们的礼堂和体育教室,而且体育教室只是雨天才会用到。因此在安顺二中使用期间,县文庙的大成殿、酃星门等传统建筑基本没有受到破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县文庙地处东门坡顶上,要登高才能到达,我们求学的道路,显得格外的庄严与艰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我是1960年跳考到安顺二中的,那时教育大发展,一年级一下子招了8个班,占满了二中最早的一栋两层的老教学楼。我分在7班,7班是个特殊的班级,学生都是小学五年级跳考上来的。学校把我们集中在一起,大概是想针对我们的情况,补一补小学六年级的课程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二中建校才三年,一切都是白手起家。那时的教育方针是“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我们理解,劳动和学习是同等重要的,的确进校第一课就是建校劳动。学校刚完工了一幢新教学楼,我们的劳动就是把新教学楼外齐窗高的黄泥巴土方挖下挑走。没有操场,老师就带着我们,把断断续续,已经不成形的城墙挖平,做成操场。一开始除了跑道,中间还有可供运动的场地。但适逢三年困难时期,填饱肚子是第一要务,跑道的边上和中间场地在第二年就都变成了菜地,只留下跑道一圈,用三合土(石子、石灰、黄泥)铺平,是为我们上体育课和课间活动的主要场所。上劳动课的时候,范老师带着我们在菜地里种菜,种的主要是牛皮菜、洋芋和南瓜。牛皮菜叶子大而肥厚,有如牛皮,产量很高,而且可以分期擗叶子吃,刚把肥大的叶子擗下不久,新的叶子很快就长起来了,所以我怀疑它的名字应该叫做“留擗菜”。我们初中这三年,学校食堂基本上都是牛皮菜当家,很少有肉吃,有时候加点榨过油的豆饼混在汤里,就算是补充营养了。直到现在,我一看到牛皮菜就倒胃口,再也不想吃它。</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饭是蒸的“罐罐饭”,即用圆形土陶罐,按照学生每月24斤的定量平均计算出每餐的定量,用量具分装在陶罐里,加水直接蒸熟。饭成了一块圆柱形的饼,稀稀的,我要从中间2/3处划开,只能吃大半块,留小半块带回家给父亲吃,因为他的定量不够吃,腿已经浮肿发亮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吃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往留给父亲的那半边抠下一点来,不从面上抠,从底下抠,自己哄自己这样好看一点。拿回家的时候,父亲还是以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对母亲说“这娃娃好尖(狡猾)。”母亲则埋怨父亲,说我正在长身体,不应该吃我的饭。从那时起,父母就不断的吵架,成了我们家挥之不去的阴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有一天我真的就生病了,大概也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我躺在床上,几天几夜发高烧,烧得说胡话,但父母无力把我送到医院去。父亲也很着急,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点钱,居然从新桥上做黑市的贩子手上给我买来一坨蕨根粑。我狼吞虎咽的吃下这坨蕨根粑,第二天病居然神奇的好了,只停了半天,我就爬起来又往学校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那段时期,全国人民都在度难关,我家似乎更难。父亲把他在新业公司时置办的一身毛料西装换了一撮箕胡萝卜和白菜,全家因此过了几天好日子。由于那时候没有冰箱,又舍不得尽快吃完,胡萝卜到最后几天已经发霉发苦了,也舍不得丢,全都煮来吃了。邻居独身阿姨养的一只猫死了,她信教,忌讳吃动物,但她在那个时期也觉得这只猫最好的归宿,就是救人于饥馑,于是就把它送给我父亲。父亲把猫肉做熟了让全家人吃,我清楚的记得,之前我爬楼进家要手扶护栏助力,那天可以不用拉护栏就上楼了,效果奇佳。平时父亲带着我去南关厢菜地里搯野菜,老天眷顾,那年头菜地里的安西白长得特别好,根部的野菜也葳蕤萌发,主要有“无耳长”和“地米菜”。白菜杆也有长老的,摊在地上,但仍可食用,可是父亲不让我去搯老白菜叶,只准搯无耳长和地米菜,他说“白菜是农民种的,野菜是老天给的。”这让我明白了,别人的东西是不能随意侵占、乱拿的,对大自然也要懂得感恩和敬畏。</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37安顺老风景·北山农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小布社在北山上的农场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我没有问,现在也无从稽考了,姑且叫它北山农场吧。安顺地势南低北高,水向南流,良田好土基本都在南面,而南面早已没有可供开垦的荒地了。北面由于缺水,土地比较贫瘠,也因此还有大量的荒地可供开垦。大块的熟地是农场集体的,靠近山根的大片荒地也是农场集团的,只有高处石罅间的小块薄土才随便让私人开挖种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母亲和父亲的关系那时候已经降到了冰点,在生活实在没有着落的情况下,他们作了迫不得已的分工:母亲负责管我,父亲负责管我最小的弟弟。母亲带着我来到北山农场,我听她呢喃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似乎是在对我们家的现状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我和她一起住进女工集体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工棚。睡觉的地方是自带铺盖的一个连一个的地铺,地面上铺有木板用以隔潮。领队的是一个膀阔腰圆的胖女人,她看到母亲带着我住进来,十分不悦,大声训斥道:“谁让你带着孩子来的?他都这么大了,还是个男孩!……”以下的话就很难听了。母亲没有办法,一再央告,最后胖女人同意我们母子住在最外面最靠门的地方,我躲在门畸角旮旯里,母亲的床铺就几乎是在走道上了。晚上各位大娘要出去上厕所,都要从我们的头边跨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农场拿出一片熟地,划成若干小块分给员工做“自留地”。胖领队可能是出于对她之前的态度表示歉意,也可能是她终于理解了母亲的苦衷而表示同情,她把最靠外土质最肥厚的一块分给了母亲。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母亲表现出极高的生存本领,她非常仔细的谋划这块大约4平米的自留地,给它种上了几种不同的蔬菜。最多的是大叶青菜,长得很快,叶子还大,每餐有一片菜叶切碎加在从食堂打来的饭里再煮一下,我们就都能吃饱肚子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母亲带着我上山开荒,集体出工的时候她就让我一个人去。我们把石罅里的小片荒地表皮的杂草锄掉,刨松土壤,捡去草根,没有肥料就烧点荒草,加些炉灰,尽快的把红薯藤插下去。红薯见效快,根、藤、叶都可以吃,是当家的好饭菜。秋天,附近的农民收包谷了,地里会有一些小穗他们要放弃,因为一根包谷杆上如果结有三穗甚至四穗包谷的话,顶多有两穗能长好,其余的只有几粒包谷,长不成样子,费工费时,他们就不掰了。这好像是留给我们的特殊赠品。我和母亲就在他们刚结束收成,农场其他员工还没有行动之前去寻找这些宝贝。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收获季下来,我们除了自己补充营养之外,还积攒了一小袋可以称为包谷的“包谷”。这时候,母亲就想起在家驻守老营的父亲和弟弟了,她对我说:“你把这袋包谷给那老冤家送去吧。”我像得到老佛爷的旨令,立即扛上包谷就往家跑。</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38安顺老风景·县文庙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前天发的那幅《县文庙》透视上我不太满意,重新画一幅不知道是否会稍好一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我的初中三年随同困难时期一起结束了。我的家境这时也有了好转,先是姐姐参加工作,每月有5块钱寄回家中,这在当时是很管用的。接着大哥也毕业了,直接分配到北京去工作。二哥学徒期满,成为建筑联社的一名技工,从黄腊铁厂工地回到安顺,并成了家。我们一家在安顺的6口人又团聚在大箭道的老屋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我的高中继续在安顺二中学习。我的运气真好,又进入新教育体制的试验班,那时叫做“五年一贯制”,只试验一个班,四年级叫“新四班”,五年级叫“新五班”。这个班是一(7)班和一(8)班留下的学生,刚进校门的时候两个班一共一百零几号同学,到新五毕业时就只有27人了。同学们学习成绩都很不错,要不是当年强调家庭成份,我相信全班27名同学,个个都可以考上大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提起考大学,那是我一生中最难抉择的时候。我面临两道关,一是政审,二是专业。政审由杨洪学老师负责,他从部队转业到二中教政治,毕业班的政审也由他来做,他发现我的履历表上始终都填有姑爹戴子儒、姑妈吴宝书的名字,觉得这样填表政审很难过关,就找我去谈话。他直接问我“吴宝书怎么是你姑妈呢?她姓吴你姓沈呀。”我说,“姑爹和姑妈在解放前对我们家很好,我们虽然只是远房亲戚,但是比直系亲属还亲。”杨老师明白过来之后对我说,“那是另外一回事,履历表上最好不填。”我回家同家人商量时,父亲的态度仍然很坚持,丢下一句话:“考不上不读!”拂袖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第二关是选择专业的问题。我一心只想学美术,但那一年贵州的艺术院校撤销的撤销,停招的停招。最近的学校要到成都或者长沙去考,路费是个大问题,我没有向父母提出过,估计提出也白搭。心想再等一年,等贵州美术专业招生之后再去考吧。在哪里等呢?上山下乡当知青是当时唯一的选择。当我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班主任田越涛老师立即表示反对。但他不能说“你不要去当知青。”他如果这样说,在那个年头他可能就下课了。他说“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你应该先服从祖国的挑选。如果考不上,再上山下乡也不迟。”他的话句句符合当时的口号,而我心领神会他的确是为我好,但我的心思已不在考试之上,于是拿了我最要好的同学袁本良的志愿表照抄一遍交上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那时候,我和本良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白天一起上课,晚上抵足而眠,我们一起临摹《芥子园画谱》(他家有一套线装的《芥子园画谱》)一起学习古典诗词,一起为鲁迅先生的诗词作注,我们甚至还妄想为母校写一首校歌……。本良很愿意当老师,他的第一志愿填的是北师大中文系,第二志愿是贵州大学历史系。结果,他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第一志愿,并在1970年从北师大中文系毕业以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人民教师。他曾先后在安顺师范学校、安顺师专、安顺教育学院教书育人,后调到贵州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当教授、汉语教研室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2006年他从教师岗位上退休下来,现在是中国语言学会理事、中国修辞学会常务理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还获得了“高校名师”的美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而我只够第二志愿的资格,就研究历史去了,把当画家的梦想,深深地埋藏在心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现在回想起来,我虽然进学校时间有点晚,但中间赶上了新学制,节约了两年时间(小学一年,高中一年),就成了“文革”前的最后一届大学生,被戏称为旧大学的幺儿满崽。我比我的同龄人少了上山下乡这个环节,少受了几多苦,自然也少了“老三届”同学们难得的人生经历,当然就少了几多人生的体验。</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39安顺老风景·二中老槐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在安顺二中的操场边上有几间房子,房子的旁边长着一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枝繁叶茂,高大无比,自有一种桀骜不驯的伟岸。当年这棵老树在我们学生的心目中,就是一棵无以匹敌的参天大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大树下有几间平房,平房里曾经住过我们的校长王鼎三先生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他们当时虽然头上顶着方方面面的压力,但向学生传播文化科学知识的信念,却从来没有丝毫的懈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当年的安顺二中学习氛围很浓。老师个个敬业,他们想方设法教好学生,备课非常认真,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丰富的器材和设备,但是他们克服种种困难,自己制作教具,把一个个有用的、管用的知识、概念、定理讲解得十分透彻。而我们天不亮就到学校,在电灯下早自习,在田坎边、大树下背单词、背定理。课堂上认真听讲,晚上还有晚自习,学习简直就是在拼命。虽然有两三年肚子是饥饿的,但我们求知的欲望,比肚子更感饥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非常庆幸当年我们遇到了像王鼎三、张继祖这样的校长。王校长虽然不直接给我们上课,但他组织的教学工作和课外兴趣活动,让我们直接接触到最基础的科学和社会实践知识。在他的倡导下,我们接触过安顺著名书画家的创作活动,提升了学校的艺术氛围,自然也浸润了每个学生的心灵。他本人摇头晃脑唱读经典的镜头,至今还是那样鲜活。张校长在我们的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有志者志长立,无志者常立志。”成了我一生的座右铭。我遇到了像谈树俊、罗景和、高国彦、滕树彤、翟思荣、田越涛、杨洪学、陈容舒、范寿同、何逸珊等多位好老师。谈老师教给我们写论说文的方法,论点、论据、立论、证论、驳论、悖论不厌其烦的讲解,使我在离开学校之后撰写论文时信手能用。罗老师教给我们的语法知识,让我今天很容易的就能发现CCTV字幕上地、的、得使用上的语法错误。我们学到的物理、化学、数学、几何、历史、地理等方面的知识,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都受益匪浅。最直接的运用是在那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我可以凭借二中教给我的知识,自己设计电路图,组装出市面上买不到的多声道立体声音响,使物质匮乏、精神贫瘠的日子变得丰厚有趣。我在144厂工作的时候,我们的专职放映员由于书面表达能力差,没有考上放映证,我拿的就是二中教给我的知识,考来了放映证,使当年靠电影娱乐的工厂不至于被停片。再一个直接的效益,就是在我的房子装修中,在与装修人员协商方案之后,我不止一回听到过他们的私下嘀咕:“这老者不好骗。”其实我向他们卖弄的,只不过是中学时代学到的那点极普通的数理化基本常识而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我们二中的老师个个都很优秀,而且各方面都比较强。虽然还有许多老师我今天已经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但他们上课时所展现的青春风采,常常浮现眼前,讲课时娓娓道来的亲切声音,时时萦绕耳边。哪怕是教我们所谓“副科”的老师,我至今都还能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我们高中班主任田越涛老师跟我们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一直陪伴我们到高中毕业,送我们离开二中。而我们班的好些同学也在田老师离开人世的时候,一直把他送上青山,安葬入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我在安顺二中所学到的知识,让我受用终身。等到上大学的时候,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就再也没有机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学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时至今日,我只要一想起安顺二中校园里的这棵老槐树,就想起我的母校和我的老师,就有说不尽的景仰与感激。我不知道这棵树今天是否还存在,也不知道它长成什么样子了,但它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那样的高大、挺拔,让我心生崇敬而由衷的顶礼膜拜。</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40安顺老风景·梅家祠堂</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梅家祠堂在安顺府文庙一侧,依坡而建,很有些庄重、威严之感。两排绿树相随,又增添了几许亲切的意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梅氏和张氏均为安顺旺族,明清两代科甲累世。梅氏自明代嘉靖朝始,出举人28名、进士4名。(见丁武光《安顺历史文化街区的历史记忆与文化构成》)一门四进士,可见梅氏宗族家风家教的严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我在安顺二中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从梅家祠堂门口经过四五次,尤其是中午上学那一趟,因为在家练画用了太多的时间,我要在这个小坡上跑步而行,梅家祠堂给我的感觉是高深莫测。而其他时间可以缓步经过它的时候,我又可以欣赏到梅家祠堂的幽远和厚重。只可惜那时候这座祠堂变成了宿舍,里面住满了人,是不便进去参观的。直到最近,这座祠堂正在维修,我才有机会进去观赏那些历经风雨,残存下来的精美木雕,怀想当初这座祠堂的风采。我希望它能早日恢复原貌,供市民参观,供梅氏后人凭吊。</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41安顺老风景·药王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药王庙是安顺老城区人气最旺的庙宇之一。《安顺府志》载:“城中庙会以此庙为多”。它虽然不在城市中心,甚至还处于偏僻的位置,都靠近东门城墙边了,周围全是菜地,四向还远离人家,它为什么人气超旺呢?我想,这可能同它所供奉的神祇有关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安顺药王庙始建于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早先供奉的是佛教里的阿弥陀佛二十五菩萨之一的药师佛。药师佛普济众生,解脱民间一切疾苦,是家人平安、健康的守护神,这无疑是普罗大众最期盼与欢迎的。佛教的中国化,药王的概念,逐渐的加入了中国的孙思邈、张仲景、华佗等为民祛病的神医,民间把他们尊崇为救苦救难的药王菩萨。乡间的祭祀更是把普济众生的药师佛和祛病延寿的药王菩萨合二为一,一起祭拜了。在安顺,除了城中的这座药王庙,农村也时常可以看到对药王菩萨的祭祀。有的村子建有药王庙,有的则是在大庙里设有药王菩萨的神位或者塑像。也有把药王菩萨作为佛陀的胁侍菩萨来供奉的。更多的村子则会在做会的时候,以点“药师灯”的方式来祭祀药王菩萨。药师灯是一棵布满油灯的神树,在特殊的时间点燃,具有神圣的庄严感。更多的人家把药王菩萨直接请上了自家的神龛。可以说,安顺人祭祀药王菩萨是普遍的、诚心诚意的,因此城中这座药王庙的香火才会特别旺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安顺药王庙在我中学时代都还存在。我上学的路后半段有两种走法,时间充裕,或者下雨的时候我会从药王庙门口走,因为这条路有石板铺就,用现在的话来讲,是硬化过的,比抄近道从农家菜地沟里走要平坦、好走得多。只是那时候药王庙里住有人家,药王菩萨像早就被推倒了,由此我从未看到过药王庙里有祭祀活动。但偶尔会看到有人在庙门口的地上点上香蜡纸烛以为敬祀。由此可知早年药王庙的香火的确十分旺盛。虽然药师佛的生日是农历四月廿八,但据说每年正月初三来进香的香客是最多的,因为年初正好是祈求一年四季平安,家道和顺的好日子嘛。</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42安顺老风景·落魂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落魂台在碧漾湾和东门坡的交叉路口。河岸一边是一条石路,穿过一个木门楼到东门坡脚,另一边是沿河而建的民居,其中有一栋是以吊脚楼的方式立于水中的房子,新颖别致,许多画画的人都喜欢于此取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无可讳言,落魂台曾经是一个风月场所。我小时候不懂事,曾经问母亲为什么叫“落魂”台,母亲不好正面回答,只是说,“那个地方小孩子不能去!”再问为什么不能去?答:“去了会把魂魄都丢了。”其实在我发问的时候,作为风月的部分早就被取缔了,只是在安顺人的口中,这名称还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现在想起来,安顺这个古城在旧社会是遍种鸦片的地方,是鸦片品牌的发轫地和集散地。当权者虽然口头上喊禁烟,但为了税收和捞金,实际上是放任鸦片流行的。抗战时期,安顺是个后方福地,避难之所,各地人员到此避难,“下江人”抛家别舍涌到这里,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生活环境又那样的艰苦,有一个这样的场所,也不为奇。有权有势的上层人物纸醉金迷,而那些身为妓女的,大多数是身处底层的良家妇女,被生活所迫,沦落为安顺人蔑视的“烂氏”,可悲、可叹、又可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我的朋友们多愿意把“落魂台”写作“落虹台”,为故乡讳,诚意可鉴。但作为历史,我还是保留它原有的旧称吧。这不仅是一幅画,一个地名,也是一段历史。</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43安顺老风景·东门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这是一幅完成于半个世纪前的作品,是白天勾了稿子,晚上回家完成的画,留下的,是51年前安顺东门桥的影子。恰巧洪福远老师也在这个位置画过一幅写生,他画的时间应该比我稍早,位置则比我靠前一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东门桥其实是老东门桥和新东大桥的统称。老东门桥在东门坡落魂台段,新东大桥在东马路下面与东街交汇的地方。最早的东门桥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当初叫通灵桥,清·雍正九年(1731)安顺发大水,通灵桥被冲垮,重建后改称东安桥,又经咸丰年间的一次修葺后,才改名东门桥。早年的东门桥是圆拱桥。清·嘉庆二十年(1815),新任安顺知府张经田觉得东门入城街道自东门坡顶直冲钟鼓楼,有伤文运,且安顺当时还没有专门供奉文昌帝君的庙宇,遂在东门坡顶建文昌宫,改原先从东门坡顶入城之路为弓型路,从文昌宫后面回环至新建的东大桥与东街交汇。新建的东大桥为方形石柱支撑桥墩,两座桥并列在一起,成了方圆结合的桥孔(这在洪福远老师的画上看得很清楚)。好在两桥之间还有一点空隙,如天窗一般空出些许河段,两桥倒也相安。有爱较真的老安顺人会把圆拱桥叫东门桥,把方孔桥称东大桥,以示区分,但大多数安顺人都以东门桥统称这两座桥。尽管民国年间周西成修贵西公路的时候曾经想改回东安桥的称呼,但习惯并不认可,安顺人还是一直叫它东门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东门桥下是碧漾湾转折最大的一处河湾,也是两岸人口最密集的河段。东门桥附近有安顺较早的川剧园,经常会演出一些四川人喜爱的剧目像《十五贯》等。川剧园是由原先的寿佛寺改建而成的,场地不大,门厅两边门进去即为观众席,分楼上楼下两层。坐席是长条凳子加方桌,虽然能容纳的观众不算多,但当时外地剧场所有的一切这里都有,如长嘴壶沏茶,飞毛巾擦脸等,葵花瓜子自不消说,冬天还有炭盆伺候。剧园外面沿河的这条小路在散场的时候是疏散通道,靠近戏台的观众一般都从这里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我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进川剧园看戏的机会极少,细算起来不过一两次。进京剧团(在西街上)看戏的机会多一些,因为姑妈家跟京剧团有关系,可以得到赠票。京剧团爱演武侠戏,川剧团爱演断案戏,而他们都爱演连台本戏,一演就是好多天,以拉住观众。在当年电影院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看戏是安顺人的一种高档享受。连白天不演戏的时候能溜进剧场去看看,也感到莫名的惊奇。</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44安顺老风景·东岳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东岳庙是安顺三大庙宇之一,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后经清·康熙、乾隆、嘉庆、道光历朝扩建修葺,形成依山势层层而上,高低错落,各殿两边均配有厢与廊,形成一门三院三殿之格局。东岳庙早先供奉东岳大帝和南岳神,后更名为东林寺后,改为供奉三尊大佛。与其它庙宇不同的是,它还建有一个戏台,这个戏台始建于清·康熙二年(1663)。乾隆四十一年(1776),由太和街、曹家街的民众集资,又作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修葺,前后用了三年时间。因此可以看出,东岳庙除了宗教的本旨外,成教化、助人伦的意义非常明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东岳庙有一副著名的对联,系安顺清末硕儒郭石农的曾祖父、著名书法家郭德鑫所书,上联是:“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下联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横联为:“天鉴在兹。”作为安顺人,知道这副对联的不在少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抗战期间,东岳庙曾经是陆军军医学校的实习医院和门诊部。我在安顺生活的年代,它也一直是安顺卫校的教室,正如蒋旭英先生所拍到的照片那样,大门的左右门洞是用砖砌堵上的,只留有中间大门供进出。1980年卫校撤出之后,恢复了庙宇功能,改称东林寺,从此游客和香客络绎不绝,如今已成为安顺旅游的打卡地。</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45安顺老风景·南门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塔山是安顺的地标,有人叫它“文笔塔”,有人喊它“望城塔”,也有人把它看成安顺的城徽。这座塔始建于元·泰定三年(1326),原为砖塔,清·咸丰元年(1851)重修的时候,改成了石塔。这座塔是“前贤建以培护风水”的建筑,文人则喻之为笔峰,旧时安顺郡域八景之一的“笔锋耸翠”就是这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山下的圆通寺,也是安顺元代三大建筑之一,始建于元至正十一年(1351),距今已有近700年历史,算得上贵州省始建年代最早的古建筑群之一。在安顺建城之初,新城的第一任地方长官是顾成,他在洪武十八年(1385)就主持修缮过园通寺。寺中三尊身高五米的大佛,为西平侯沐英献供。圆通寺在数百年的历史变迁中,几兴几废,渐次走来,留下过许多故事,也频频出现于安顺典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小时候,西秀山石塔和圆通寺都是被沿街的民房包围着的,要从住家户借路才能偶尔去光顾一下。南关厢相当于一个瓮城,它的城墙是早就拆了的,南门城楼也先拆了,但城墙和城门洞还在。它的拆除时间比北门城门洞稍早。那时候,逢年过节,尤其是端午和春节,大人要带我们去华严洞玩,就一定会从南门城门洞穿过,然后再从南关厢坐马车前往。当时的南门口显得相当繁忙。这些,都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过美好的印象。</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46安顺老风景·武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位于安顺老大十字东北角的武庙,是安顺建城时所建的第一批庙宇之一,它始建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由安陆侯吴复在打造安顺城的同时开建,原名寿亭侯祠,后改称关帝庙。清·康熙五年(1666)改建的时候直称武庙,清楚的阐明了这座庙宇当初的立庙宗旨。武庙主要供奉关羽,民国八年曾增加供奉岳飞,因而改称关岳庙,推崇的仍然是勇武忠义精神。武庙彰显的尚武精神与文庙的崇文主旨相对应,这同明代初期,大明王朝为统一西南而实行的“调北征南”大规模行动相吻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我家住大箭道的时候,从窗户望出去,最显眼的是在一片灰色的小青瓦中间高高拔起的武庙观音阁。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就是武庙,只是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非同凡响的地方。偶尔去大十字的专区医院门诊部,看到那些古色古香的房子,不像普通的民房,心里也不禁犯嘀咕。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庙,它们同我家窗口望见的高阁是连在一起的。当时的武庙除观音阁和门楼之外,还有一根根巨型石柱支撑着的大殿及两厢都还存在,安顺卫生院从东岳庙撤出之后,有一部分搬到这里,一部分搬到东门外,组建了早期的安顺专区医院,武庙的门楼和过道做了专区医院的门诊部,大殿和厢房则安放了住院病床。这倒好,武庙被有意无意的派了个大用场,躲过了文革的打砸,也就有意无意的被保护下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经过文物部门十几年的不懈努力,逐年的修复,安顺武庙现在已经恢复原貌了,2013年3月还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前已经重新对市民开放。不过,我画的是安顺老风景,并不是现在修复后的武庙,而是我当初见到的样子。那时候,武庙门楼和廊房还是安顺专区医院的门诊部,还有少部分是安顺新华书店的库房。</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47安顺老风景·四官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四官桥,又名奋武桥,在北街,即现在的若飞北路中段。为什么叫四官桥,传说是因为有四位曾在安顺做官的长者共同发起在此附近建立庙宇,原因是当地有一块天生地就的“莲石”,为佛祖点化的圣地。当地百姓即以此石为基座,塑观世音菩萨坐像以祀。后又建后殿供奉释迦牟尼佛。庙宇建立之后郡人称其为“四官庙”,当然在此处架设的石桥顺理成章的就被叫做“四官桥”了。后四官不断被衍化为掌管东西南北四方之神,故四官庙香火日盛。(事见邓克贤《安顺古迹灵泉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其实在我看来,四官桥最令人亲近而又具有厚重历史感的名字是“大河桥”,它是以在李家花园汇合的贯城河两条支流即“东水”和“西水”的大小来命名的。东水上的桥即抄纸桥,被叫做“小河桥”,西水上的四官桥则被称为“大河桥”,它们承载了安顺人对生活环境的相知相守和浓浓的情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据说当年徐霞客游安顺是从北门走进来的,他所走过的第一座桥就是四官桥,四官桥曾经留下过徐霞客的脚印,它十分荣幸的被记录在徐弘祖那本著名的游记中。 </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48安顺老风景·大龙井</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安顺号称对城三里三,有九十九座庙,九十九眼井,八十八道牌坊。而这九十九眼井中,大龙井是公认的位列第一的水井。被称为“安顺城中第一泉”,有“城中泉品,此为第一”之美誉。从建城开始,到上世纪50年代有自来水之前,安顺半座城的饮用水都是从大龙井汲取的。就是在有了自来水之后,许多人还是愿意饮用大龙井的井水。时至今日,如果遇到停水,大龙井仍然义不容辞的承担着应急解难的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按安顺民间的传说,大龙井的水来自离城30里的蒋义寨,那里有一个大大的堰塘叫阿保塘。阿保塘水阔百余丈,清澈甘洌、寒气逼人、浩瀚深邃、永不枯竭。关于阿保塘还有许多动人的民间传说,这无疑给大龙井增添了神秘的色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远在清·道光十二年(1832),武举倪北雄就倡导修石栏设门,保护大龙井。我小时候随父亲到过大龙井,看到此井与安顺的其他水井显然不同,大龙井是用门和围墙保护起来的。进门第一感受是震撼:四个方形的井池里,泉水汩汩流淌。来自四方的挑夫在井台上打满水后迅速挑走,一派繁忙景象。井台的后面是一堵石墙,上面长满绿色的植被。石台较高,于宽敞处建有龙王庙,此庙系洪武年间由都督顾成所建。龙王庙供奉四海龙王、龙母娘娘、日月星君、风神雨伯,以祈愿风调雨顺、井水甘醇。庙前立有“井养不穷” 牌坊,是安顺八十八座牌坊之一,“井养不穷”为胡寿松先生手书,其间包含了大龙井和其他泉水供养生民的几多哲理,令吾辈慎思久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旧时,有郡人曾将大龙井泉水与西湖龙井媲美,留下“抛得杭州未能去,桔肠恬触井眉名”的佳句。诚哉!</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49安顺老风景·二桥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二桥头离大龙井不远,转个弯即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二桥是相对入城西水上的另一座桥——大桥而命名的,安顺人把那里叫大桥头,就把这里叫二桥头。因为二即为双,也有人把二桥叫双桥的。在我的孩提年代,二桥头的住户并不算多,大桥头本已靠近西水关,城墙和水关拆掉以后,这里本来就没有几户人家,无个遮拦,就几乎像是平畴沃野的荒郊了,同今天这一带车水马龙的盛况相比,真是两种世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二桥头有一个明显的标志是在桥中间的河边上建有一座焚烧纸烛的化宝炉。这种营造方式在安顺的建桥实践中不算少见。祭祀水井、桥梁和道路,是那个时代普通市民的经常性活动,是他们的一种精神信仰。家里有大和小事,常常会想到去祭桥祭井祭路,可以说,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安顺地戏的开场仪式中,也包含了这个环节,其精神取向都是一致的。他们所敬奉的,不是宗教神,也不是历史人物神,而是自然之神。用今天的观念来看,这种仪式除去对神灵的崇敬之外,应该说,还有更深刻的含义就是对自然、对与人类生活休戚相关的事物,对养育我们的一切,都怀有万分景仰、感激、甚至敬畏的心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50安顺老风景·熙春公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民国初年,在乡贤顾吉人的倡议下,安顺修建了最早的公园——熙春公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顾吉人字履坦,号圣泉,别字竹石,生于清·同治二年(1863),安顺西郊龙井山人。学长杜应国先生称顾吉人为安顺的“商山四皓”之一。顾吉人幼年勤奋读书,奠定了深厚的学养基础和造就了端正的人格品行。后曾任贵州兴义府学教谕、训导、兼兴义府文案。在任贵筑、大定府考差期间,能秉公拔识人才,因而清誉四起。有部院大员专折奏保顾吉人,得授浙江桐庐县知县。民国二年,安顺县参议会成立,顾吉人获选为议长。晚年无心公事,凭其德高望重,热心桑梓公益,做了许多于家乡有利的事情。如偕李石卿创立经费局、扩建冬济堂、培修文庙、修葺西秀山石塔宝顶、加固城垣、疏浚贯城河、与安顺乡贤联名致函,敦请庚款在安顺创办黔江中学、修建熙春公园等等(见杜应国《安顺的“商山四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熙春公园是顾吉老所留下的目前唯一能见到的善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熙春公园紧邻西水关和城垣,初建时有观音阁、石塔、落虹楼等建筑。观音阁为二层阁楼,石塔六角九级,落虹楼为临河水榭,加上回廊、石径和硕大的白石头,组成了一幅人文与自然相得益彰的和谐画面。熙春公园造景幽雅,布局合理,功能齐备,是安顺市民休闲游玩的好场所。解放后熙春公园划归部队使用,曾经是最早的军马养殖场,公园的功能部分保留,有一段时间还陈列过一架退役的直升飞机。只可惜今天熙春公园早期的建筑已大部分不复存在了。所幸还留下一座修整过的石塔,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可供今人发思古之幽情。</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51安顺老风景·华严古洞</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安顺南郊的华严洞,是安顺最值得一游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洞,有摩崖石刻,还有讲不完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华严洞所在的地方最早叫“崇仁里”,现在叫华严洞村。华严洞所在的山,清代大儒洪亮吉曾赋以它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读书山”。位于读书山半腰的华严洞,因南明永历年间真兴和尚在洞中诵《华严经》而得名。华严洞洞口由整块巨石覆盖,如广厦大厅,气势轩敞。洞内幽深莫测,一径相通,逶迤数里。洞壁上遍布钟乳,形态各异,洞中则冬暖夏凉。后洞出口处还聚有一潭清水,清亮宜人。早在明·崇祯之前,华严洞就建有庙宇,供奉如来、观音和十八罗汉。我所见到的华严洞,洞口曾是大雄宝殿,正殿前面有关圣、韦驮殿,整个庙宇建筑宏阔庄严,规模堪称完整。山间还有黑瓦红椽的“诗寮”和从清代开始就是义学、现在是华严小学的校舍。说明华严洞真是一处十分清雅而颇赋文气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游览华严洞,从山脚拾级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宣统元年(1909)贵州提督徐印川款的正楷擘窠大字“飞岩”,像是在说华严洞口由整块巨石盖顶,状如大鹏展翅雄飞。观此书法,笔力扛鼎,气壮山河。此处上行可登诗寮,左转可进华严洞石坊门。石坊门上“华严洞”三字为曾任民国安顺行署专员兼安顺县长的张履和所题写。进到华严洞口,头顶最显眼的地方有民国贵州省主席杨森题写的“天地妙蕴”四字,隶味十足。视线往左,于藤蔓隐蔽之间,还藏有“幽邃”两个行楷大字,何人所书,已模糊难辨,但字形饱满,颇近颜体书风,沉雄而大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我画到这里的时候,由于多年未到华严洞,已记不起这块摩崖的位置,打电话问安顺文联的朋友郭堂贵,他马上请文管部门的同志来作答。但因没有具体图像,我心中还是不踏实,又微信《文化安顺》编辑部洪惊涛。惊涛则表示:“我们帮你找照片,如果找不到,马上去拍。”果然很快就传来照片,这让我十分感动,觉得不认真画好这幅画就对不起他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安顺华严洞最值得大书一笔的,还不仅仅是它的景观和石刻,还在于它与故宫珍贵文物之间那十分难得的将近6年的缘分。这件事,著名学者杜应国先生在他的《战时故宫:安顺华严洞》一文中,曾作过详细的记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抗战爆发前夕,故宫博物院就决定将馆藏精品转移,以避免遭到战火损毁。1938年,故宫博物院实施了这一计划,将文物分批转移到我国南部、西部进行隐藏,其中有80箱共计1022件国宝,在经历了多处转移之后,于1939年1月22日转移至安顺华严洞,在洞中造屋庋藏,直到1944年12月5日,因“黔南事变”而转出到四川巴县,在安顺华严洞一共保藏了5年零10个月13天。来到安顺华严洞的这批珍贵国宝,大多是1935年赴英国伦敦展出之后返回的一批精品,件件价值连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绘画方面有郭熙《早春图》、李成《群峰霁雪》、范宽《雪山萧寺》、李唐《雪江图》、李公麟《春山瑞松》、宋徽宗《腊梅山禽》《峪山秋色》、米友仁《雪山得意》、马远《踏歌图》、夏珪《山居留客》、巨然《秋山问道》、梁楷《泼墨仙人》、徐熙《玉堂富贵》、卢鸿章《草堂十志图》、大理国张胜温《梵像》、吴镇《溪流归艇》《双松图》、杨维祯《岁寒图》、倪瓒《修竹图》《松林亭子》、王蒙《东山草堂》、赵孟頫《鹊华秋色》、黄公望《雨岩仙观》、王冕《梅竹双清卷》、沈周《庐山高》、文徵明《山水》《兰竹》、仇英《竹下听泉》、陈洪绶《倚杖闲吟》、杨文骢《木竹兰石》、文嘉《石湖秋色》、徐渭《榴实图》、王原祁《华山秋色》、王鉴《仿王蒙秋山图》、王翚《仿李咸熙群峰霁雪》、蓝英《秋老梧桐》,还有王时敏、龚贤、项圣谟、恽寿平、唐寅的山水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书法方面有王羲之三帖(《平安帖》《奉橘帖》《何如帖》)、唐玄宗《鹡鴒颂》、欧阳修《集古录跋尾》、苏轼《书札》、蔡襄《书札》、米芾《书札》、黄庭坚《松风阁诗》、宋高宗《赐岳飞手勅》、王守仁《五言古诗》、宋克书《公燕诗》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从这份清单可以看出,安顺华严洞在抗战时期,为保护中华民族珍贵的历史文化名迹,曾立下过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我们今天还能够欣赏到这些国宝,不能不感激安顺华严洞和它的守护者们为此作出的巨大贡献。</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更可贵的是,这些藏品有一部分曾于1943年10月在安顺民教馆展出过,并在陈恒安先生的努力下,于次年4月在贵阳举办过规模更大的展览,让地处边陲的贵阳和安顺居民有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亲眼目睹中华民族的无价瑰宝。这无疑是华严洞带给贵州的福分。只可惜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无缘那次机会。但后来(1993年)我去到台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还是看到了其中的大部分珍品。没有安顺华严洞的庇护,我不知道这批传世杰作的命运将会如何。</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最近看到一篇文章,作者可能是从事古玩收藏的,他认为这么多文物在战乱时期,经过多次的转运,在南方小城安顺藏护近6年,不出现丢失“不合常理”。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华严洞藏宝的不易,也反衬出护宝人的公心与严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华严古洞,古意盎然。密藏国宝,泽被千秋!</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52安顺老风景·华严村头白鹭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华严洞村附近有许多古迹和有趣的地方,白鹭洲算其中之一。一股清流从张指挥屯山后流来,穿过读书山浑厚的山体,在白鹭洲头流出,灌溉华严洞村前的广袤大地,给人们带来丰收和喜悦。大家习惯称这个地方叫“响水洞”,我则根据化宝炉上的题刻,给它改回“白鹭洲”。华严洞的村民世代仰赖这股水,他们在洞口立庙祭祀。这个只有一间小青瓦房的寺庙,却建有一座我见到过的最大的化宝炉,还是用石材砌成的,百年不废。这个特大号的石砌“化宝炉”,早年可能就是一个供奉四海龙王的水晶宫。而在它周围加盖的小青瓦房,只不过是让它更像一座庙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白鹭洲处在华严洞村的中部,洞口左右和上方簇拥着它的,就是老崇仁里的农舍。这些农舍或四列三间独栋,或三间以上合围成院子。房子多就地取材,石头垒砌再加木框架小青瓦,黑白相映,宜居美观。其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院子,那就是安顺富商帅灿章的别墅“憩园”。憩园规模比一般的四合院大,二层房间,以走廊相连,很适合休闲居住、会客办公。但他自己倒不常来,他的别墅发挥的最大作用,恐怕就是在抗战期间曾借给戴安澜将军暂住,让戴将军在开赴缅甸之前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抗日名将戴安澜将军的部队陆军第五军200师在开赴缅甸前线之前,就驻扎在安顺南关厢至幺铺一带,其中司令部设在华严洞帅灿章的憩园,军士则分散住在老百姓家。华严洞白鹭洲附近这些较大的院落,当年大都接纳过戴将军的队伍。戴将军治军严谨,他知道华严洞藏有故宫的宝籍,曾关照他的士兵不许靠近,他自己也在整个驻扎期间,从未靠近华严洞口一步。为人雄者,处处非比寻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抗战时期,安顺有钱人家多选择到华严洞来躲避日本飞机的轰炸,表哥戴明贤家几姊妹和他的祖母、外婆也曾由母亲带着来华严洞躲过一段时间,就住在离白鹭洲不远的农家。不过安顺始终没有受到过飞机的轰炸,那时还是小孩子的他,在“再访桃源无觅处,此中幽隐不须还”(郭石农诗句)的山明水秀中,竟产生“渔人误入桃花源”之感。可见人家说安顺是块福地,一点不假。华严洞也是福地,白鹭洲就是见证。</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53安顺老风景·颜旗大庙(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今天同时发两张画,一张是51年前画的写生,一张是最近完成的作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51年前,颜旗是属于小屯公社的一个村庄。“旗”是当年朱元璋“调北征南”时在安顺建立的屯、堡、旗、关、哨中的一种编制。1970年3月14日傍晚我经过这里时,看到满山的樱桃花正在盛开,加上夕照下的颜旗大庙,构成了一幅十分恬静的田园诗画。时间仓促,赶紧钩得构图,回到家中,等感觉沉淀之后,才将它补充完成。当时曾问旁边放牛的小孩这里叫什么地名,他回答我说“叫爷鸡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1970年8月,我被分配到航空工业部011基地144厂工作,我们的工厂其实就隐藏在离颜旗不远的疙瘩山里(现在解密了才敢说),我业余时间会四处乱跑收集画画的素材,多次走到这个村子里,也多次爬上颜旗大庙,但直到若干年后我为考察安顺地戏专门来到这个村子,同戏友们近距离接触,才搞清楚这个村子叫“颜旗”,可以写作“颜旗屯”,村民则习惯叫它“颜家屯”。当初放牛小孩告诉我的,也正是这个名字,没想到我记下的名字会和他相去如此之远。</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山上的大庙过去曾经供奉过五显华光大帝,文革后就什么菩萨也没有了。只是作为风景,还吸引着附近的游人,包括像我一样喜欢猎奇的厂里的年轻人。这座五显庙的格局,就如同蒋旭英先生所拍的安顺城中青龙山上的汪公庙。颜旗大庙至今犹存,如果将来安顺老城要恢复汪公庙,这里就是最好的蓝本</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54安顺老风景·大屯狮子山(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屯狮子山坐落于滇黔古驿道上的大屯关附近,因山形酷似雄狮而得名。据《续修安顺府志辑稿》所载,狮子山庙始建于明·嘉靖年间,距今已有将近500年的历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画友刘涛志兄对大屯、杨家桥一带的庙宇相当熟悉,从他那里我知道很多关于这一带古庙的知识。狮子山庙本名佛兴寺,但当地老百姓多习惯称狮子山庙。从山脚到山顶共三层三殿,一层大殿供弥勒佛,用了这副常见的对联:“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原联我多处见过,这里又稍显不同。二层供观音菩萨及十八罗汉像,很直白的写下偈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顶层供三尊大佛,庄严肃穆,为整座庙宇的精华。狮子山庙按山形巧思奇构,凿石而建,在二层还设有香堂与僧寮,依山就势,布局相对合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关于狮子山大庙有一些流传甚广的传说,使这座孤独的小山显得更加神奇和幽远。一说山上有一双大脚印,是神仙留下的足迹。一说山边有一块凹型的石头,是狮子巨型的嘴巴。又一说山上早先的菩萨像均来自一位善男的捐赠,善男长期供养一位住在庙里的老丐,老丐为报答他的恩泽,幻化出一石缸银子送他,他将银子全部用于塑造菩萨像。神像三年乃成,庙中至今尚留有石缸云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这幅用广告色完成的写生画,因当时已近傍晚,没有留下具体写生时间,现在用其他写生稿对照,参考时间应为1975年前后。那段时间我在144厂搞宣传,广告色取用比较方便,所以写生稿多为水粉画。后面这幅用国画方式完成的《大屯狮子山》,是最近才整理出来的作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40多年过去了,狮子山变化很大,原先山前遍种桃花,如今山前建了许多房子,虽然有点挡风景,但也给狮子山增添了人气,只要不妨碍进山的交通就好。当年几近荒废的庙宇建筑,如今已进行维护修整,面貌焕然一新。还补铸大钟悬挂寺中,给大庙增添了传统元素。顶层大殿之后新开凿的石级可通山顶平台,平台上置石桌石凳,可供游客和香客休憩远眺,纵览山色美景。还新开出一条从后山下山的石路,可以省去重复走回头路之累,游客多的时候还方便分散人流。看来狮子山已经作好了迎接游客的准备,休息的时候,你不妨去玩玩?</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55安顺老风景·杨家桥云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安顺杨家桥云台山位于杨家桥村头,在水平如镜的杨家桥水库旁边。《方舆纪要》载:“云台山,一名玄真山。在卫西十五里杨家桥铺,山高险,一径逶迤,可达其巅。顶平广约数十丈。庙建其上,下即通滇孔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我在144工作初期,无论骑车、坐车回安顺,来回都必须经过这里,老远就能看到山顶的寺庙。但那时没有时间爬上去看看,直到母亲晚年信佛,姐姐一家又从湖北来,我才陪他们一起登上杨家桥云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在中国,叫云台山的地方比较多,最著名的是河南焦作的云台山,那是顾恺之写《画云台山记》、竹林七贤放傲山林的地方。贵州也有两处,一处是黔东南施秉的云台山,另一处就是安顺杨家桥的云台山。施秉云台山是近年开发的旅游景区,安顺杨家桥云台山则是安顺独有的老风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安顺杨家桥云台山山势陡峭,白石壁立,刀劈斧削一般。独一条石径盘绕登山,山顶平展,恰如“云台”,是名符其实的“云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云台山上的寺庙叫“玄真寺”,也有人称“玄真观”,就建在云台山顶,悬崖绝壁之巅。云台山山门处有两块天然壁立的巨石,正好做为门坊。门坊上横一块厚重的石条,石条上再垒上石块封顶,就像一座城堡的城门,易守难攻。这个释道结合的庙观,形如堡垒,除了敬神,还兼有防御盗匪的作用。安顺地处偏僻,旧时多有匪患,危难时村民躲避到山上,正可以合力拒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早年的玄真寺殿宇有三进,一进为武圣殿,亦称关圣殿,供奉关羽。此殿原有联云:“继十六字之薪传,心协春秋同不朽;扶四百年之炎汉,名与日月共争光。”额为“威镇云台”,传为乩童所写。二进供观音菩萨,原有名士郭石农、王玉笙二人所撰对联:“真实不虚,大慈悲度一切苦厄;意存无界,空色相现五蕴皆空。”和“立志修行,何须遍游东土;诚心向佛,即此便是西天。”额为“云拥莲台”。三进临近绝壁,建有玉皇阁,供奉玉皇大帝。可惜这些塑像及联额在数百年的风雨侵蚀和历次运动中几乎消失殆尽,我上云台山时所看到的,已经不是当年的塑像和匾额,而是后人补塑的神像。只是殿廊及供桌上那几口钟磬,看去像是古物,但年久锈蚀,铭文难以识读,也不知何年所铸。山门门楣上原有“玄真境”三字,现在也已漫漶不经,看不出模样了。但这些遗物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们,这座山寺其实很古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玄真寺格局和塑像虽改变较大,但关于云台山的民间传说由于是非物质的,却得以保留。其中一个关于“乩童书榜”的故事流传甚广:相传武圣殿建成之初,曾请人题有匾额,但住持僧觉得儒雅有余而刚烈不足,成天为此事抑郁不乐。忽一日在昏然中梦见关圣显灵,要他置备笔案,“届时自有神喻”。第二天正值关圣生辰,住持摆放香案笔墨于云台正中。祭拜良久,忽然乌云密布,雷电大作,暴雨倾盆。众人四散避雨,唯有一村童从人群中跳出,先学雄鸡啼叫三声,顿时雨收云散。继而村童抓起案上毛笔,迅笔疾书,只见香案墨迹飞舞,如虎奔龙腾,“威镇云台”四个大字跃然案上。写罢掷笔于地,酣然入睡,醒来竟不知所为。住持请匠人将四字制成匾额,挂于武圣殿。因为云台山有此“乩童书榜”的传说,名声大噪,香火日昌。这个传说在《续修安顺府志辑稿》中留有记述,而涛志兄的记述还要详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综合有关杨家桥云台山的种种传说,我认为这里所倡导的尚武精神最值得关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时下供奉关羽,多取武财神之意,供之以求财帛。而云台山玄真寺武圣殿供奉的关羽,最初的宗旨是弘扬关圣帝君忠烈勇武之精神。因此旧时杨家桥云台山被安顺行伍者奉为至尊,每逢比武取士时节,来云台山武圣殿朝拜的人很多,主要是四乡的武童和他们的家长。武童们备牲粟前来献贡,撤下的贡品就在山上烹食待客,场面实为罕见。因此安顺民间有云台山玄真寺不避荤腥之说。其实玄真寺也是有规矩的,他们平时承办的宴席虽然也出现荤菜,但只限在庙前的平台,不能越庙门一步。这种现象,反衬出这座观庙所彰扬的,更多的是尚武精神,并不会拘泥于教规的细枝末节。</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56安顺老风景·羊场坝(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羊场坝在安顺西南,这里离我工作的144厂只有一山之隔,沿着山上的小道轻松就能走到,所以一有闲暇,我就会背着画箱来这里写生,哪怕是下午下班以后也不为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羊场坝有一条小河从村边流过,这条小河是龙宫风景区的水源之一,属于珠江支流的发源地。在地面流淌一段距离之后,小河就找到漏斗,钻入地下,成为暗河,翻过一座山之后又流出地面。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如果遇到暴雨季节,漏斗(当地人叫“消洞”)来不及消水,大水就会淹没农田,最涝时可谓一片汪洋。安顺羊场坝分上羊场和下羊场两个村子,靠幺铺近的这个叫上羊场,靠五官屯近的那个是下羊场,然而最常受淹的却是上羊场,因此当地有民谣道:“水淹羊场坝,淹上不淹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我画的这个地方正是上羊场,不过现在打造得可好啦。整个坝子的水田都改种荷花,成为安顺著名的十里荷廊风景区。一到荷花盛开的季节,清香扑鼻,游客蜂拥而来,沿着防腐木铺成的步道,欣赏美景,拍摄荷花,发送抖音,其乐融融。山间还建成一座徽派风格的厚德堂,是一个文旅结合的活动场所,此前曾邀请戴明贤、袁本良、帅学剑、邓克贤等开展过“地方文化系列活动”,还举办过“行摄·感悟——熊辅谦摄影作品展”等,反响都很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当然,如今的羊场坝,已“今非昔比”,从前的那份天真、质朴的模样也随之消失了。我留下这两张早年(1979年)的写生,也算是留下了安顺羊场坝的老风景吧。</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57安顺老风景·油菜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为了找到更多的志同道合者,我在144厂工作期间组织了绘画兴趣小组。这个小组人员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最少的时候也有五六个铁杆。我们每天晚上在厂工会的楼上开展活动,除了临摹、写生,我还集合大家的力量,用钢板刻蜡纸油印的办法翻印了当时在书店买不到的《历代名画记》和《图画见闻志》两本书,分发给兴趣小组的成员。一到星期天和节假日,就是我们最高兴的日子,大家带上干粮和水壶,邀约着到野外去写生。这幅《油菜河》写生,就是这个时候完成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油菜河靠近龙宫风景区,在漩塘的上游。在这片山谷平地的中间,有一条小河。平时这小河温情的流淌着,滋润着这片土地。土地十分肥沃,水源也非常充足,是种植油菜的好地方,因此当地人叫它油菜河。农民们在此种植油菜,如果风调雨顺,收成会相当好。但如果遇到收割前下暴雨就麻烦了。贵州涨水的季节正好是油菜收获的时候,一夜之间,如果从上边山洞里涌出来的水过多,下边的山洞消不及,就会上岸淹没成熟的油菜地,形成一个平湖。农民们划着小船连夜去抢收,抢得快就有收成,抢不快就只好付诸东流了。在油菜河附近,像这样的“漏斗型”地貌还有多处,有的不种油菜种小麦,效果都差不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那年我们到这里写生的时候,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金灿灿的山谷,飘洒着油菜花沁人肺腑的清香。心情大好,画得也很轻松。同行的几个人都分别得幅好画。之后当地也没有下过特别大的雨,农民们同样获得了好年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听说龙宫风景区早就有规划要把这块地方开发成景点,好久没去,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这里开发景点有很大的优势,它离漩塘景区不远,油菜河水是从一个很大的穿洞流出去的,穿洞很雄伟,高深莫测,人们穿过山洞进入这谷地中的油菜河,眼前就是我画中的这座独立耸峙的小山在迎客,在遍地金黄的映衬下,恍如世外桃源。如果再种上一片桃林,那氛围就更迷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不管龙宫风景区哪一天会把这个景点开发出来,还是让我这幅完成于1979年的水粉写生来让你先睹为快吧。等到这里正式开放的时候,肯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那时候,这幅画就是真正的安顺老风景,或者说是“风景前的风景”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58安顺老风景·鸡嘴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从宁谷到龙宫去,快到转龙宫的路口时,也就是现在的龙宫牌坊处,回头一看,就会看到一座形同鸡嘴的小山矗立在路旁,它与其他山头不同,它是尖尖的,像雄鸡的尖嘴,因此当地老百姓就直接给它起了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叫“鸡嘴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鸡嘴山的旁边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流出一股水,那是从羊场坝方向流过来的暗河。水在这几座山间形成一个湖,在湖的偏西位置有一个消水洞,就是地质学家所说的“漏斗”。湖水从消水洞钻到地下,又形成一段暗河。但这个消洞离水面比较深,在湖面上没有参照物的话,几乎看不出来,因此就有人在湖面上放了一根直直的树干,这根树干始终在消洞的顶端打转,以提醒人们不要轻易下水。暗河穿过一座大山之后,又从漩塘之前的一个山洞钻出地面,在地面蜿蜒曲折几公里,滋润漩塘坝子上的千亩平畴,造就了一片沃野,如今众所瞩目的龙字田,就得到了它的滋润。小河流过这片土地,很快又从漩塘钻入地下,形成五进龙宫的水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在祖国的西南大地,喀斯特岩溶地貌随处可见,但要再找到如此典型、如此集中的样本恐怕不太容易。而这一段的溶洞、暗河资源有待开发的内容还很多。我们期待着一个系列的以龙宫风景区为中心的喀斯特岩溶公园的完整展现。</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59安顺老风景·龙潭电站(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龙宫在成为旅游景点之前,这里是一个发电厂,叫龙潭电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从龙宫溶洞里流出的水,在山顶形成一个水潭,这种形态的确很特殊。水潭很深,叫龙潭恰如其分,现在叫天池,反倒少了许多神秘感。我初次到龙潭写生的时候,正赶上龙宫风景区启动开发,龙潭水原先是淹没了出水洞口的,勘探人员要想找到出水洞口位置还有点难,因为潜水太危险了,暗河下漩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们毕竟有办法,从二进洞口撒下一些糠壳,再到龙潭等它出来,糠壳出来的位置,就是暗河流出的位置,他们再从这里打开洞门,一个精彩杰伦的800米地下世界就此一展芳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龙宫溶洞里流出来的水,一部分通过龙门瀑布下泄,形成一座高34米,国内绝无仅有的洞中瀑布。一部分就用来发电。水大的时候两者均可得兼,水小的时候就只能顾一样,白天是龙门瀑布,晚上是电站的动力。我注意到这座发电站,因此在当年的绘画作品中,总少不了这座电站。那时候虹山宾馆正厅要挂一幅画,让我来完成,我画的就是这幅《黔中自有古龙潭》,龙潭电站就在画的中心位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好久没有再去龙宫了,不知道这座电站现在状况如何?按照时下旅游景区的做法,恐怕是早就迁走了吧。</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60安顺老风景·安庄坡盘山公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原先安顺通往黄果树的公路是砂石路,在接近陡坡塘瀑布之前,有一段崎岖的山路,叫安庄坡盘山公路。因为这里坡陡、湾大、路滑,出事故的几率特别高,过安庄坡的时候,司机都会格外小心。我这幅完成于45年前的纪实作品,画的就是滇黔路上这段艰险的路段。</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不过在结束这段多事的弯道之后,美丽的黄果树大瀑布群迷人的风光就依次展开了:二道沟、陡坡塘、黄果树、螺丝滩、滑石哨、天星桥、银链坠潭、霸陵河峡谷、红岩遗迹、滴水滩……一处接着一处,还都不要门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我学画的道路似乎也正像这条崎岖的山路,一波三折,起伏不定。在工厂画画,属于“不务正业”,要得到领导的支持不容易。有一段时间我很想离开我所在的工厂,尽管这个三线工厂有很多优越性,工资比外面高,生活上不用愁,画画的材料也可以管够,就是总觉得不合辙。当时有一个机会,就是报考四川美术学院李文信先生的研究生。我按照规定寄去一堆材料,主要是我的写生、速写和画作,报名这关很快获得通过,四川美院招办把报名表寄给了我。但两个问题摆在我的面前:首先是工厂不同意放人,其次是考外语我肯定过不了关。我中学学的是俄语,几年不用,早就还给老师了。我回信给四川美院招生办公室,表示遗憾。但过了不久,他们给我来通知,说可以用考古代汉语代替考外语,这无疑是专门研究过并对我和全国的应考者网开一面。但工厂不同意放人这还是个天大的难题,最后我只得忍痛放弃。</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这个时候,国防工业系统在张爱萍将军的倡导下,在北京成立了“神剑”文学艺术学会。我成为航空部神剑学会的第一批会员,到北京开会期间,有机会聆听到启功、范增、李铎等老师的讲课和示范。更可喜的是,我们贵州也成立了相应的省和基地两级机构,活动不断的在开展。省国防工办神剑的负责人是罗道全,他当时已经是贵州颇有名气的山水画家,与省内画家过从甚密。他组织全系统美术爱好者到贵阳搞活动,请我们心仪已久的杨长槐、宋剑锋、杨守森、杨抱林、潭涤非等老师来给我们做辅导,这些老师后来都与我们建立了长期的师生关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有一次,道全还帮我请到了长假,让我和他一起到赤水河、娄山关写生,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我们倆步行从茅台一直走到赤水,并延伸到赤水河入长江口,然后又一起登上娄山关,直达苍山如海的大娄山峰顶。当时的赤水河两岸还非常偏僻,茅台只有一条不长的街,茅台酒厂也只有几间低矮的厂房。我们穿过人迹罕至的赤水河峡谷,爬过赤水河两岸的高山,睡过长有虱子的床铺,吃过裹满柴灰的豆腐……。我们用双脚去丈量赤水河,回报这次长行的,是上百幅速写和写生,最主要的是,若干年后我们分别完成了两个《赤水河》长卷和一些表现赤水河的作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安庄坡,弯道多,朝前走,莫蹉跎!</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61安顺老风景·黄果树瀑布(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黄果树瀑布在安顺古称白水河瀑布,因瀑顶山上遍生黄葛树(榕树)而习称“黄葛树瀑布”,后因镇宁、关岭一带盛产黄果(橙子),黄果树瀑布之名便被叫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黄果树瀑布高度为77.8米,宽101米,主瀑高68米,瀑顶宽83.3米,是世界著名大瀑布之一,有“中华第一瀑”的美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黄果树瀑布之所以能够驰名中外,和徐霞客的到访分不开。徐霞客于明·崇祯十一年(1638)三月末从广西进入贵州,经独山、都匀、龙里、贵阳、花溪、平坝、安顺一路走来,于四月廿三日来到黄果树。他才过白水铺(安庄坡)不远,就听到了隆隆的水声(“遥闻水声轰轰”),才见到陡坡塘瀑布,他就激动不已,赶紧记录下“翻空涌雪”的一幕,恨不得抵近水边去考察。担夫告诉他,精彩的部分还在前面,他才不舍的往前走。经过白虹桥(今白水桥),见桥下“水流甚阔,每数丈辄从溪底翻崖噴雪,满溪皆如白鹭群飞”,不禁感慨道:“‘白水’之名不诬矣。”过了白虹桥,没走多远,就听到如雷的瀑布声音,他心想又一个奇境来到了。等到他看到黄果树瀑布的第一眼,就被惊呆了,写下了这样的描述:“一溪悬捣,万练飞空,溪上石如莲叶下覆,中剜三门,水由叶上漫顶而下,如鲛绡万幅,横罩门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数计。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又一次发出感慨:“余所见瀑布,高峻数倍者有之,而从无此阔而大者。”还从上面侧身探视了一下,“不免神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徐霞客为黄果树瀑布的雄伟壮观所倾倒,他的记述形象生动,字字珠玑。有他这样的大旅行家推崇,黄果树瀑布怎么能不蜚声中外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和我们兴趣小组的穆显良第一次骑车到黄果树观瀑亭上写生,当年徐霞客来黄果树的时候,这座观瀑亭还是草亭,称“望水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牢固的钢筋水泥亭子。观瀑亭的门柱上有印刷体对联:“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霞似锦,何需梭织天生成。”已经不是当年任可澄先生和陈泽熙先生的原对:“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岩似火,何须薪烘焰长存”了。历来“白水红霞”对与“白水红岩”对之间存在许多争议,各有千秋,我们不想评论。观瀑亭上的对联,早先曾经是书写颐和园匾额的严寅亮先生的手笔,明贤哥也写过一稿,但我们写生的时间是文革以后的1978年,观瀑亭上的对联不由书家手写,而是标准的印刷体,实在是那个年代特有的现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们在黄果树坐下来写生。当时正是秋老虎肆虐,气温高热难耐的季节。黄果树河谷热度更高。我们边画边出汗,汗水在衣裤上凝结成薄薄的一层盐霜,在深色的裤管上尤其明显,用手一拍盐粒就会掉下来。因此我和显良戏称,我们这些写生稿都是用汗水泡出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1979年10月,我和罗道全再次到黄果树收集素材。这次我们主要是用中国画的手法来考量黄果树。我们利用当时还很难得的国庆、中秋加星期天的“小长假”,跑了黄果树上游的天生桥、二道沟、陡坡塘和下游的螺丝滩,银链坠潭、并转移到关岭,探访了霸陵河西岸关索岭上的连天、冲坑、滴水滩等一连串瀑布。在蚕丛鸟道的探索中我们了解到了黄果树这一带隐藏着这么多大瀑布,实实在在的组成了一个宏大的瀑布群,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极为罕见的。我们决心表现好贵州这一得天独厚的好素材,探索出表现瀑布的新技法,创作出以瀑布为主要表现对象的新作品,来为家乡的山水立传。</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62安顺老风景·螺丝滩瀑布(共9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螺丝滩瀑布在黄果树下游,是白水河水从黄果树流下来,转过一段峡谷之后,在宽阔而陡降的河床上形成的一组瀑布。它先是分成两路,然后又汇合成一体,由千百个细小瀑布、漫流、水潭组成的大瀑布。这里既有奔腾跳跃的白水,也有临空直下的飞瀑,其中有一道最居中的瀑布在坠落之前打了一个回旋,像螺丝拐,这大概就是螺丝滩名字的由来吧。螺丝滩水声轰隆,山鸣谷应,银涛汇聚,豪气冲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在黄果树瀑布群中,螺丝滩瀑布最长、最宽、变化也最大。从绘画的角度去欣赏,我认为螺丝滩瀑布是最有价值、最出作品的一组瀑布。(今天发的九幅图片,除了第一幅是1978年的写生,属于老风景之外,其余8幅都是后来的创作,意在说明螺丝滩瀑布有着极为丰富的素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早年的黄果树还没有开发成旅游风景区,去螺丝滩瀑布和天星桥、银链坠潭瀑布的公路是沾黄果树电站和红岩电站的光。虽然那时候自己没有车,但挡不住年轻,骑自行车去,或者坐大客车到黄果树白水桥下车再走下去,都不是难事。当时螺丝滩瀑布旁边有一个电站办的招待所,可以提供住宿,厂办食堂也可以卖饭给住招待所的客人吃,顺着石梯走下山就可以打饭,因此到这里写生很觉方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我不止一次到这里写生,但最有意义的一次是同杨长槐老师一起来的。杨长槐,字厚恒,号侗槐,又名乎石,侗族,贵州省天柱县人。他1959年进入贵州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学习,得宋吟可、王渔父、孟光涛、方小石等先生教益。后进入孟光涛先生山水画工作室,主攻山水,并以最高分5分的成绩毕业。之后在中国山水画坛叱咤风云,创作满满。他的画独树一帜,在表现上有着独立的见解与风格。作品为人民大会堂、中国美术馆和各大博物馆收藏,私人收藏更是不计其数。他曾经是中国美协三、四、五、六届理事,贵州省美协三、四届主席,中国文联六、七、八届委员,全国人大常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长槐老师是我的“贵人”,我自从认识他以后,就把他当做我的老师。他也特别关照我,见我一心一意想画画,就想方设法把我调到贵州美协来工作。那时候调动工作很难,他和我都几乎用尽了当时能用的所有关系,我放弃了144厂无忧的生活环境,告别我撒满青春汗水的地方,经过一年多的调动过程之后终于正式来到美协工作。长槐老师从此成了我亦师亦友亦领导的长辈。我能在专业的部门干自己喜欢的事情,精神上得到从未有过的解放,心情也就显得无比的轻松,自己的那份创作热情也就得到了充分的释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孟光涛先生是黄君璧的学生,他开创了贵州现代山水画的新格局。长槐老师继承了孟先生的传统,也很好地融入了中国绘画的大潮流。他们都是画水的高手,黄果树、螺丝滩这一带是孟、杨两位老师的写生基地,他们不知道多少次来过这里。但这一次我跟长槐老师来,他还是第一次安安心心地住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认认真真地写生。我们就住在黄果树电站招待所,临窗作画,听瀑而眠,体味着对景写生的乐趣。长槐老师对螺丝滩瀑布千变万化的姿态,浩瀚与豪迈兼济的气魄,雄阔与空灵共生的性情赞叹不已。他在写生过程中不断发出感慨,并倾诉他对螺丝滩瀑布的认知和理解,使我深刻地体会到,我们画山水,不是简单的画它的外形,而是要像画人物一样,理解它的性格特征,掌握它的来龙去脉,并与之融为一体,才能较好地表现出它的气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在美协工作期间,我还经常自己开车到螺丝滩来写生,只是这里路窄弯大,驾车要格外小心。光从电站一侧写生显然不够,我还从河对门的滑石哨走下去,直接到螺丝滩瀑布的正面去画。有一次借开会集体旅游之便,我还爬上滑石哨农家的地头,攀上瀑布顶端的岩石,看到了瀑布高处的场景。由于痴迷于螺丝滩瀑布的美景,那天我误了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黄果树景区管理越来越规范,有一段时间私家车不让开进去,旅游摆渡车在螺丝滩和滑石哨都不设站,要扛着一堆写生工具从陡坡塘走到螺丝滩,画完后在体力、精力都消耗殆尽的情况下,还要扛着画具爬上陡坡塘车站,这对于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就成了难事。让别人帮忙我又于心不忍。我还以为要从此告别螺丝滩瀑布了呢,但黄果树景区最近开行了一种摆渡出租车,可以灵活上下游客,这个问题总算可以解决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看来,我还不会轻易就跟我所钟爱的螺丝滩瀑布说再见。不过,我更怀念那座自由自在、天生素颜、没有人为添加的螺丝滩瀑布,那座让我振奋、让我激动不已而努力创作的螺丝滩瀑布。</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63安顺老风景·云鹫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小时候随家人从安顺去旧州或者老帮寨,要步行翻越老落坡,云鹫山下的牛蹄关是走捷径的必经之路。过牛蹄关,抬头就看到云鹫山,一峰突兀,高耸入云,山头往往云蒸雾绕,心中顿生崇敬之情。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安顺外八景之一的“雨来云鹫”。但当时我一次也没有登上过云鹫山,不是体力不够,而是时间不允许。记得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去老帮寨,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走的就是牛蹄关。牛蹄关上怪石嶙峋,杳无人迹,母亲心悸,催促着我一口气快步翻过牛蹄关。当年的情景至今如在眼前,和今天云峰八寨游人如织的情景相比,何啻天壤。</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后来,我多次到吴屯、雷屯、云山屯做田野考察,还有一次我受叶辛之命协助叶田在云山屯拍电视,就住在云山屯寨子里,云鹫山就可以从容攀登了。这座独立的孤峰,有石径盘旋而上,绿荫夹道,石级生苔,枯藤绕崖,一门洞开。山顶古刹名云鹫山寺。云鹫山寺可以称得上一座古寺,它的历史较长,元末就曾经有师徒二人在山顶结庐修行,这可算云鹫山建寺的开始。最早建造正式的大佛殿,是在明·弘治二年(1489年)。但云鹫山寺可谓命运多舛,因云鹫山崖高路陡,山顶缺水,加之寺庙香火不断,多木结构的寺庙很容易发生火灾,弘治大佛殿后来就是毁于一场大火。清·康熙年间由乡绅金绣筹款重建,再次烧毁。民国初年云山屯金氏族人捐资、住持僧昌运和尚四处化缘再次发起重建,陆陆续续一共六年,才形成一定规模。《安顺府志》、《续修安顺府志辑稿》对此均有记载。我在田野考察期间所看到的,又是在1957年失火之后,1979年村民自发集资,重新维护恢复的模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随着旅游开发,现在的云鹫山寺改变就大了,庙宇扩展,建筑恢弘,气度不凡。一改多木结构为钢筋水泥,消防设施也相应跟上,云鹫山寺可保无恙。但自从云山屯原住民大量搬离以后,云鹫山寺改变了它原有的供养属性,似乎就没有了旧时的灵魂,变成了一处仅仅为登高望远而建的景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云鹫山过去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那就是可以作为观风台、气象站使用。当地农民抬头看看云鹫山的云彩,观察它的气色流向,就可以判断出未来一段时间的气候变化,并据此来安排农事活动。其实,今天的旅游业者也可以借鉴农民伯伯的做法,也以云鹫山的风向作为参考,来把控旅游市场的风向变化。</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64安顺老风景·平坝天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平坝天台山在天龙境内。万山丛中一座孤峰,如巨石直立,高逾百仞,山势险峻,气度非凡。在白色的岩石峰顶,一座古刹横空出世,飞檐如翼,直逼云天。此寺名五龙寺,始建于明·万历十八年(1590),由广顺白云寺僧来此开建,此后又有吴风和尚于此住锡,经明清及民国多次修缮、扩建,天台山五龙寺遂渐具规模,终成黔中名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画友刘涛志兄得地利之便,对天台山五龙寺做过深入的考察,据他说,伍龙寺是一座布局严谨、设计精妙的古建筑群。寺庙结构分内外两个部分,外墙均用石块砌成,与山岩浑然一体,犹如天成;内结构则为精雕细凿的木石构建,灵巧精美。主要建筑有山门、前殿、大殿(大佛殿)、倒座、两厢、两进天井、观音殿、玉皇阁、经堂、祖师殿、藏经楼、方丈间、粮仓、马厩等九组五十余间厅堂殿宇组成。依山布局,因形就势,迂回曲折,错落有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平坝天台山在安顺周边的庙宇中,是文化内涵较深的一座,历代墨客骚人在天台山留有许多题咏,藏头诗联是它的一大特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首先是嵌在二山门两边的楹联:“云从天出,天然奇峰天生成;月照台前,台中胜景台上观。”隐“天台”二字于其中,堪称绝妙。此联石刻文字就出自天龙名士陈肇权之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再为大月台石壁上的藏头诗:“天上风云聚,台前色相幽。山深忘世界,寺古别春秋。”句首含“天台山寺”四字,诗境则清雅悠远,勾画出一幅“深山古寺”的清丽画卷,让人渐入佳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天地生成第一峰,层峦耸翠出千重。台前早植三株树,殿后夜鸣九耳钟。山水苍茫谣圃外,风云聚会玉楼中。寺深采药人何在,桃实犹存数颗红。”这首诗将天台山景致描绘得出神入化。天台山原有古银杏三株,据说为开山祖师亲手所植,现在只剩一株了。其余两株在大炼钢铁时被砍伐,据说主干挖空做成炼铁炉风箱,要四个壮汉合力才可以拉动,可见此树腰围有多粗。九耳钟也不知去向,我们今天只能从前人的诗中去体会当年的风景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在天台山的诸多咏诗中,我觉得榧者的这篇《游天台寺》五古写得最好,也最赋文味:“剡溪数十里,坌入天台路。谽谺翠壑间,窈窕烟霞护。彳亍跻其巅,曲折时侧步。珠帘卷苍苔,贝阙隐深雾。廾载梦难成,一朝惬情素。俯视尘寰中,青霭接云树。”除了它的诗境之外,我感到新奇的,是它丰富的辞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清初名将吴三桂被清廷追缉,他只身潜逃到天台山投靠他的叔父吴风和尚,入滇之前,曾在平坝天台山大佛殿许下宏愿:“此行若捷,当为天台重修殿宇,再塑金身。”并将朝笏、佩剑、袍服及八枚其所铸“方孔钱”留赠寺中。云南事成之后,他果然出资修缮殿宇,并从云南运来三尊铜铸大佛,十八尊青铜罗汉,一张大理石供案和一鼎金香炉献给五龙寺。如今这些东西虽大部分损毁,但尚有朝笏、佩剑、袍服等保存在五龙寺中,成为镇山之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天台山五龙寺是一座庙宇和防御工事的结合体,是一座充满历史沧桑的军事古城堡。据天龙老人郑培岳先生记述,由于天台山的独特地利,在建寺之前就曾有苗族首领占山为王,据险造反,明朝大军压境,才销声匿迹。开山始祖从建寺之初,就考虑到寺庙的双重用途,将天台山寺庙建筑与山体很好的结合,用厚石块砌成石墙,既是殿宇建筑的一部分,又是防御设施的组成,使整座庙宇形如城堡,易守难攻。贵州地处僻远,历来兵灾匪患频仍,山顶寺庙,大都兼有防御功能。咸同之乱、安邦彦造反,都给这片土地留下过深重创伤。军阀混战、土匪肆虐,使老百姓防不胜防。遇到急难,四乡的村民就往山上躲,如今还在山上随处可见的碓窝石臼,这是村民避难的遗物。天台山下有一口井叫“千人井”,《安平县志》载:“明季安寇作乱,附近居民十余人避难山中,咸取汲于此。是时,各州县城被贼蹂躏,甚有片瓦无存者。兹井井养如故,诚足异也,因名之曰‘千人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村民避难,多聚集于山上,有眼光的住持为维护长远的生计,便鼓励远道而来的村民下山开荒种地,逐渐形成村寨。据说附近的打磨山、虾儿井、桃子关、大山坝等村寨,就是这样兴建起来的。因山兴寨,这算是平坝天台山的一大功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天台山五龙寺外形与山崖浑然一体,是该寺独特的建造特征,更是自然与人文绝妙的组合,是“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经典之作,被罗哲文等专家学者称为高原山地石头建筑的典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1985年,在安顺地戏研究热潮中,北京两位来贵州参加傩文化研讨会的老教授给时任贵州省委书记胡锦涛同志写信,建议他在安顺地区建立地戏博物馆。而当时天台山刚修葺完工,胡书记批示将安顺地戏博物馆设在天台山五龙寺。我们今天登临天台山,不仅可以欣赏到独特的石头建筑风格的庙宇,察看五龙寺历史建筑风貌和传统文化遗迹,还可以看到具有600多年入黔历史,具有“中国戏剧活化石”之称的安顺地戏陈列,可谓自然与人文的又一结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如今的天台山,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我们安顺不可多得的历史瑰宝。</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65 安顺老风景·刘官老帮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老帮寨是旧州镇刘官乡的一个村庄,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母亲是老帮寨张家最小的女儿,小名大名都讳秀云。她上面有三个哥,二哥早逝,只有大哥和三哥与她相依为命。由于我父亲是较场坝的旗杆——独一根,我们没有叔伯,因此大舅和三舅就成了我父母这一辈最亲的亲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小时候常被大舅接到老帮寨来玩,有一次生了一场重病,人家说是走过某寨时被“放蛊”了,大舅急得托人四处找解药,还亲自上山去挖,结果挖回来一大节葛根藤,煮熟之后我们大家分食,我倒十分欣赏那种从未接触过的山野清香,几天之后我的病就神奇的好了。至今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就这样脱离危险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我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是在144厂子弟学校当教师,在一次带学生劳动的过程中,被汽车车厢板砸中,造成胸12腰1椎体压缩性骨折,我躺在302医院的病床上80天没有翻过一次身,工厂派专人特别护理我,旁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我这辈子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二哥到老帮寨把三舅接来,他用一种自制的药酒给我伤处喷了几口,抱着我的腰作了几个复位动作,就令我下地走路。说来也怪,我真的就能走动了,我从本会终身残废的道路上被三舅拉了回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大舅和三舅住的房子不在老帮寨寨中,因为寨墙里面只有一条主街和两三条小巷,房子十分拥挤,我外公那一代就已经把房子盖在紧邻寨门的村外来了。外公外婆去世后,大舅和三舅同部分儿女分住着村外这栋老房子。老房子的前面是一块院坝,养着满院子的鸡鸭,旁边的猪圈和牛圈也养了牲口。出门不远就有一口井,水从石缝中汩汩流出,清澈见底,性味甘洌。井水除了供全村人饮用,还灌溉着一大片农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老房子的侧面是一片菜地兼果园,大舅和表哥在里面种了许多棵梨树,每年都会有很好的收获。我大舅在老帮寨算是知识分子,他读过书,能识文断字,教过私塾和乡村小学。每年他都要进城来给学生买课本。他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家最快乐的时候,他会用麻袋给我们背来半麻袋大梨,还有他们亲手做的腌菜、茶叶、梨干和其他土特产。母亲会把大梨锁进她的衣柜,间隔着时间把它们分发给我们,那味道很甜,沁心的甜。茶叶则散发着春茶的清香,足足够我们家享用一整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说起老帮寨的茶叶,还是用寨门口那井水冲泡的茶好喝。我们每次来老帮寨,大舅总是立刻抓起一大把茶叶放进土砂罐里,注满井水,再放到煤火上去煎。等水滚开、茶罐里散发出茶叶的芳香之后,用茶杯倒给我们喝。那茶汤入口,满嘴生香,舌边回甜,口感极好。有一次我们四兄弟一起骑单车从城里来到老帮寨,大舅招待我们的,首先就是这种茶水。那天可能是骑车出汗多,我们每人连喝三大杯,大舅为此连煮了几罐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老帮寨与刘官屯隔着一条邢江河,水小的时候,从安顺去老帮寨可以从石头砌的河堰上通过,水大的时候就要绕道周官屯,从周官大桥上过去。周官屯和刘官屯都是安顺地戏之乡,周官屯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地戏面具雕刻之乡,离周官屯不远的鲊陇大寨(傅家寨),就是当年朱元璋下令调北征南时,征南大将军傅友德的大本营。1983年,我在接受杨长槐老师布置的撰写贵州民间美术研究论文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写安顺地戏面具,因为我知道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年,我一到星期六下班以后,就骑着自行车往老帮寨跑,晚上有饭吃,有茶喝,还有地方睡觉。我们聊天的话题,就全是安顺地戏。大舅似乎什么都知道,“调北征南”、“调北填南”、“跳神”、“庆壇”……一大堆我过去从未了解的词语,不断的进入我们的语境。第二天大舅总会陪伴我去周官屯、刘官屯、肖家庄、鲊陇大寨或者更远一点的村寨调查。我在周官屯结识了当年还健在的胡绍南、胡济先、胡永发、秦朝安等一批老艺人,以及至今仍然活跃在民间傩雕领域的秦发忠、金国华、洪国香等年轻一代雕匠。我从他们口中又了解到安顺地戏的历史和地戏在故乡的分布情况,我再依靠他们提供的材料四乡来回考察,从安顺东边考察到西边、南边再到北边。我清晰的看到了安顺地戏的来龙去脉,也分辨出地戏面具的各种流派。我的论文内容详实,写得既艰苦又顺利,以至一发表就得到了王朝闻先生的赞扬,没多久就被赵无极先生的前夫人谢景兰女士推荐给了巴黎秋季艺术节组委会。我写的《安顺地戏》一书,也很快由法国著名汉学家班巴诺先生翻译成法文,在巴黎出版。接下来也就有了令人瞩目的安顺地戏法国、西班牙之行、蓬皮杜总统夫人接见和后来的英国、德国、日本、台湾等一系列演出和研讨活动,还吸引了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学者前来考察。重要的是我们和台湾清华大学以及施合郑文化基金会的联合田野考察,促成了一系列论文和书籍的出版,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早期的第一手资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这些,都得力于这个我母亲的故乡,大舅和三舅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山村,一个名不见经传、并且不属于屯堡村落的小寨子——刘官老帮寨。</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66安顺老风景·金官屯十字街楼(共2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金官屯在安顺双堡,过去属新寨乡,现在据说属东屯乡管辖了。是一座典型的屯堡村寨,村民多为明代调北征南时军人的后裔,妇女仍穿“凤阳汉装”,村中保留有一堂地戏,跳《粉妆楼》。这个剧目在安顺地戏中比较罕见,整个安顺地区300多堂地戏它只占3堂。</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金官屯的村寨建筑明显的保持了明代江淮建筑的特征。街道为十字架构,十字街的中央建有层楼。金官屯的层楼细算起来应为三层。走过它的门洞,你会体味到缩小版的安顺老大十字的钟鼓楼。金官屯的古味,还体现在老寨门和兴龙寺。我第一次到这里就感到震惊,没想到在安顺广袤的乡村还隐藏着这么古朴的村寨。1986年9月安顺地戏在法国秋季艺术节公开演出之后,一改过去的处境,从被视为封建迷信活动的困境中解放出来,成为具有深厚历史文化传统的民间戏剧艺术。改革开放的春风也促进了地方文化宣传部门的思想解放,各级主管部门对地戏研究活动给予支持。一些国外和台湾、香港地区的专家学者纷至沓来,在文化部主管部门和国台办的批准下,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和安顺地区文化局接待了来自法国、英国、美国、日本、韩国以及台湾和香港地区的多位学者。具体工作的人员有帅学剑老师、谢振东老师和我。新华社和安顺报社的记者随行。我们在田野考察期间,曾经不止一次到过金官屯。尤其是在与台湾清华大学联合考察的时候,我和帅学剑老师带考察团队在乡间逗留时间最久的,除了詹家屯就是金官屯。我们一共来过金官屯两次,每次都给考察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在兴龙寺中三面有回廊的天井里进行的地戏表演,观者如潮,气氛浓烈,令人终身难忘。(附一张当年我拍摄的金官屯地戏表演的照片,也是另一种形态的老风景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由于当时主要精力用于地戏研究,没有时间去画这一带的风景。这次集中目标画安顺老风景,从城内画到城外,金官屯第一个进入我的视线。我把它作为我所走过的安顺屯堡村寨的代表来绘制。画金官屯,可以让我回味那些和安顺地戏在一起的日子,如此神圣,如此凝重,而又如此精神振奋、充满活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好久没有再到这个村子了,它的面貌肯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村舍的建筑也一定会不断改变。我在祝福他们的同时,寄希望于金官屯能够更多地保留自己原有的传统样式,没有向“洋气”的方向发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在我考察安顺地戏期间所走过的村寨中,还有许多让人牵肠挂肚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如九溪村,它算得上是安顺屯堡第一村,一个村子有三堂地戏,有几家刻印地戏唱本的专业户,是我当年来过次数最多的村子。那些年我们一般都落脚在地戏“神头”顾之渊家,他和他的戏友们带着我走遍九溪的大街小巷,九溪的街巷、庙宇、门楼、石板房、油菜花,都让我印象深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还有云山屯、天龙、本寨、鲍屯,这些地方的屯堡建筑都很有特色,可算是屯堡民居建筑的代表,最适合天气暖和的时候去现场写生。另外还有吉昌屯、狗场屯、詹家屯、周官屯、东屯、西屯、陶关、蔡官、鲊陇、凡化、猫营、马关、燕楼、思惹、磨石堡等屯堡村寨,除了他们的地戏精彩,脸子古朴生动之外,村容寨貌都有值得一画的地方。待以时日,我希望它们都会进到我的绘画作品中来。</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67安顺老风景·平坝洛阳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平坝洛阳桥位于平坝区高峰镇上洛阳村邢江河上,因为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曾经走过这里而受到地方文化学者的广泛关注。《文化安顺》编辑部曾组织过“重走霞客路”的田野考察,洪惊涛带着一帮探寻者到过洛阳桥,这引发了我的极大兴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徐霞客最后一次出行从广西来到贵州,在花仡佬(今花溪)、青岩堡、水车坝等地考察之后,即转广顺白云山,在白云寺小住三晚,寻访当年建文皇帝驻锡地的遗迹,并准备从白云山取道广顺州、安顺州(今旧州)进入普定(今安顺),但因当时这两州的州官均有事,一个将回老家,一个关在牢里,白云寺住持自然禅师怕僻乡治安不好,便建议他多绕行40里,从平坝到安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在从白云山到平坝的路上,徐霞客经历了他出游以来最磨难的事情,路上收作随从的歹人王贵盗取了他藏于盐筒内的路资逃走了,再加上语言沟通不畅,本地苗民惧怕他这个像是官府来的人,有的人家甚至关门躲避,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担夫,只好让他的另一个随从和他一起,抬着行李一直走了3里路,才走到九家堡(今九甲村)。在九家堡徐霞客雇到了新的担夫,这才比较轻松地往前走。他们一行3人从二家堡、江津小寨来到洛阳桥,这才有了徐霞客与洛阳桥的传奇缘分,让洛阳桥成为安顺这片土地上徐霞客记录过的景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徐霞客在他的游记里是这样记述洛阳桥的:“有大溪自西而东,溯之西行,有桥十余巩横跨其上,是为洛阳桥,乃新构而成者。桥下流水甚大,自安顺州北流至此,曲而东注威清,又北合陆广,《志》所谓的澄河是矣。”徐霞客在匆忙与不悦中还是对洛阳桥作了如此详尽的记录,可见洛阳桥对他印象颇深。他看到的不仅是洛阳桥,同时也记录了从安顺旧州流过来的邢江河,在这里转向威清(今清镇),汇入今天的六广河,再流入乌江的水系走向。安顺坐落于珠江流域与长江流域的分水岭上,大部分景点分布于珠江流域,而洛阳桥洽洽是个例外。</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洛阳桥按当地人的口音应该叫“落秧桥”,但《徐霞客游记》记录为“洛阳桥”,此从之。它在徐霞客走过的时候尚属新桥,随着时间的推移,今天的洛阳桥已处处挂满包浆,显示出深沉的历史积淀。石砌的梭形桥墩,立于河床中或岩石上,再用厚石板铺设桥面,这是我见过的邢江河流域的架桥风格,已消失的旧州25眼桥和眼下常见的民间自建小桥多属此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洛阳桥下,邢江河水缓缓流来,清澈见底,一群群的麻鸭畅游其间,好不惬意。夏秋季节,儿童或从桥上跳下,嬉戏于水中,或沿岸下水,其乐无穷。涨水季节,会有鱼儿跃进垣塘,因此桥畔还有安平八景之一的“洛阳鱼跃”奇景。</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68安顺老风景·关岭花江铁索桥(共3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花江铁索桥架设在北盘江花江段的峡谷绝壁上,由14根粗大的铁索组成,全长70多米,宽近3米,桥面距江面百余米,上铺木板,可供人马通行,它曾经是在这重崖叠嶂之间,安顺通往黔西南的必经之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花江是北盘江流经关岭和贞丰的一段界河,为什么叫“花江”,齐说不一,归纳一下,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沿河两岸布依族青年男女喜欢在节日期间在江边以对歌、抛花苞等方式谈情说爱,在中国西南地区,这种地方往往被冠以“花”字头,如花山、花江、花场、花房等。二是在花江北岸的大坡顶上,有一个叫花江的小镇,这里是过北盘江之前的歇脚点和过江之后的休整站,来往的客商都会在这里养精蓄锐,以便过江,或者休养生息,恢复疲劳。是地因江而得名还是江因地而得名,说不清楚,抑或是相得益彰?三是在花江两岸有较多的岩画分布(我考察过的地方就有马马岩和牛角井),赭红色的岩壁让人们把这一江段称为“花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在花江铁索桥未修通之前,贵州经兴义入云南、两广的客人和货物都是通过木船渡江的,江水湍急,事故不断,尤其是暴雨山洪,更是难以克服。当年的山道运输主要靠马邦,马匹渡船,几多不便。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贵州提督蒋宗汉(字炳堂,云南鹤庆人),在经历了一次惨痛的转运军火失利之后,决心在花江修建过江桥梁。开始他想建石桥,但因施工难度太大,历时四年,换了三个地方,都因江水太急,桥墩根本无法在江中立住,只得改建铁索桥。铁索桥也建了两次,用时两年多,耗资超过三万两白银,牺牲桥工13位,才将花江铁索桥建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花江铁索桥建成之后,来往于滇、黔、桂三省的马邦、商贾和百姓络绎不绝,虽然山高路遥,免不了辛苦劳顿,但毕竟便捷多了,也安全多了。这座桥从建成的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四月算起,一直使用到1962年冬,关(岭)兴(义)公路修通以后,板贵石桥才取代了它。60多年间,花江铁索桥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历史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我曾在高速公路修通之前多次由安顺乘车去兴义,那时候这条路还是砂石路,车到花江镇上都必须停下来休息,因为前路过于艰险,司机体力遭不住,运输公司也不允许长途疲劳驾驶。四方来的人客来得多了,花江狗肉的名声不胫而走,有意无意间造就了一个名牌。第二天一早,享用过各种美食的旅客们精神抖擞的坐上了车,先是长长的下坡路,弯来拐去,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一座狭窄的板贵石桥上,车慢慢的开过北盘江。板贵石桥虽然现在看来毫不起眼,但那时却跟刚建成的花江铁索桥一样,设有岗亭,派兵把守,足见这座桥的重要。过桥之后又是无休无止的爬坡,一直爬到贞丰县的牛场镇为止,足足要花40分钟时间。清晨的精神抖擞这时候已经变成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了,大家被车子甩得晕头转向,身体弱一点的,晕车就在所难免。通过旅行我深深的体会到当年修建花江铁索桥的重要意义,因此我和几位画友专程去考察过花江铁索桥,在流淌着赭红色的花江两岸悬崖峭壁间走走,你就会深切体会到我们的先人为了征服困难所做的一切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所以后来我不止一次画《盘江路》,我要赞扬的,就是这种在崎岖山路上不断攀登的精神。这种精神,不应因为我们今天享受高速公路的便捷而被遗忘。(附两幅《盘江路》旧作,图2曾获得过“第二届中国西部大地情全国山水风景画作品展”优秀奖,成为我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的三个条件之一,说明评委们对于赞颂攻坚克难精神是认可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我们这代人,亲眼看到了从铁索桥到沙石路,从普通柏油路到高速公路的变化。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的体验也是值得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正如我们体验安顺老风景在我们眼前发生的一切变化一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安顺老风景》到今天一共发了68篇,暂时告一段落了。安顺老风景还有许多值得描绘的地方,留待今后去完成吧。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两个多月来不离不弃的跟踪、点评、分享。谢谢你们!谢谢我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我们就要迎来崭新的2022年了,真诚地祝福大家身体健康、新年快乐!2022好运相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 2021.12.31.于花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编后】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同窗沈福馨先生的《“安顺老风景”•故乡记忆.乡愁系列》画作,若从七十年代二十二岁时动笔写生“安顺全城”的画稿算起,历经半个多世纪,终于在2021年12月31日完成。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乡愁是什么? 在《故乡记忆.乡愁系列》的前言中,福馨先生借用了他故乡安顺、全省及全国著名书法家戴明贤老先生用时空概念来为“乡愁”作的精彩定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乡愁是隔着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回忆故乡人事而产生的眷恋情绪。”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华夏五千年来,乡愁是炎黄子孙深沉缊藏的精神意识,也是中华儿女吟咏不衰的永恒主题。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安顺老风景”•故乡记忆.乡愁系列》的 每幅画与其相应的每篇文章是密不可分的,画文结合、浓墨重彩、古朴相映与字里行间,实实在在地深化了乡愁的内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福馨先生这84幅同题画作,连同68篇文章,紧紧扣住 “故乡记忆——乡愁系列”的主题,画与文、共话乡愁。其跨渡的时间、画作与配文的形式、以及乡愁深化到“家”到“友”的内容,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总觉得在我国甚至全世界的书画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福馨先生长期以来,非常注重用双脚丈量乡愁。他和他的丹青朋友们,用双脚丈量家乡的每寸土地与风光民俗,爬山涉水丈量华夏大地,用心用情地对“乡愁”一词进行了难得的、最好的诠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于是,我斗胆地将福馨先生的这一画作与文章篡在一起作成《美篇》,与朋友们共享。</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赤 子)</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配音《故乡情》歌词】</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故乡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作词:于景、付林</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作曲:吴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演唱:程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的山 故乡的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有我 幼年的足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几度山花开 几度潮水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以往的幻境 依然在梦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他乡山也绿 他乡水也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难锁我童年一寸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的土 故乡的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几度风雨走 几度雪飞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以往的欢笑 依然在梦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他乡人也亲 他乡土也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难锁我少年一寸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的爱 故乡的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故乡有我青春的歌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几度芳草绿 几度霜叶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以往的童伴依然在梦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他乡也有情 他乡也有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人却常在梦里故乡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国 画/沈 福 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文 字/沈 福 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制 作/赤 子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音 乐/程琳演唱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2021.12./浙大广场小屋)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