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673高地反伏击战

李跃纯

作者：向立波／美篇编辑丶文字丶配图丶配乐丶李跃纯美篇歌曲：英雄赞歌/酷狗音乐 亲历673高地反伏击战作者： 向立波 　　上世纪70年代末，我身为广州部队某部的一名战士，赶上参加了发生在我国西南边陲的那场自卫还击战。 亲历673高地反伏击战营长： 王小南 　　一九七九年三月四日，我部经过十多天的英勇奋战，到达了班兰地区673高地地域。这里群山起伏，一条公路从两座纵向山脉形成的山谷一侧由下而上，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我参战部队就是沿这条公路挺进。 　　这天天空中乌云密布，细雨蒙蒙。 这天由我们三连担任前卫连，负责为参战部队打开通道。我们排和往常一样，作为连队的配属火器（四0火箭筒和六0炮）排紧随连指挥所，行进在部队的最前面。 　　这天，我们遭遇了参战以来的第一次伏击战！ 就在这天，当我们行进在山腰公路转弯处时，连长翁公明命令我们六0炮班和重机连配属我连的重机枪班向前方山弯深处炮击和射击，为尖刀班战士助威、壮胆和试探敌情，以掩护他们搜索前进。本来这只是前卫连进军时的例行公事，并无明确目标。 　　我们立即行动。当时作为一炮手的我，刚刚把六O炮从肩上取下，搁在地上准备取出瞄准仪架炮时，突然从我们右边约三四百米远，数十米高的673高地山顶响起“叭、叭、叭……"的敌机枪声。接着，敌方的步枪、冲锋枪和机枪齐发，猛烈地向我方扫射。 我们进入了敌人的埋伏圈。 　　我们连指挥所当时有连长号兵和六0炮班，重机枪班等十多人聚集在一起。目标最大，因此我们受敌最恨。敌人居高临下，向我们疯狂射击，子弹雨点般地从我们身边飞过，似北风呼啸。我们本能的就地卧倒，并利用公路转弯处路基右高左低的有利地形，身体迅速往后挪，以减少被击中的概率。我还顺势将六0炮后座板竖放在我的头部用来挡子弹。全部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 　　一时间，密集的敌机枪扫射使我们抬不起头来，很快就将身后本来很旧的公路开挖断面上的土壤翻新，飞扬的尘土落满我们的背部。 　　敌人的枪声引来我方后续部队的猛烈反击。瞬间，我方各种火器向敌阵地齐发，顿时，敌我双方枪炮声响作一团，惊天动地，使整个山谷沸腾起来。 　　我们炮班的战士没有装备步兵枪支。当时，我们如果架炮还击，也只能是做毫无价值的牺牲。因此，我们炮组成员只能脸部紧贴地面趴在地上伺机还击。 　　敌机枪仍对我方猛烈射击，子弹擦过我们的军帽，紧帖我们的背部飞过。 此时，位于我炮组左侧的重机枪二班班长丶慈利县战友王远顺为了压制敌人火力丶命令本班战士架枪反击。 　　当趴在我身后、离我的脚步近十多公分的"江西籍小黄"(江西高安人，黄扬明，据说是1979年元月新兵)侧身准备架枪时胸部中弹三发。他说了声：＂哎呀！负伤了。” 我扭过头去，只见他手拿军帽堵着伤口。喷射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他的军帽和军装，浸湿大片土地。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往下淌，还没等卫生员赶到，就见他脸呈土黄色，头垂地丶牺牲了。整个过程仅几分钟。 　　此时班长王远顺悲愤交加。他置生死不顾，紧握冲锋抢，直挺挺地站立在公路上，发疯似地猛烈向敌阵地扫射，边扫边高喊：＂副班长！赶快架枪！小黄牺牲了！＂或许是当时枪炮声太大，重机枪班副班长没听清楚，王远顺边丟下手中的冲锋枪，边骂道："妈的X，老子自己来"。他迅速架起重机枪趴在地上，朝着敌阵＂咯，咯......＂猛射起来。当时我的身体全部置身机枪下面，因此也随着机枪的震动而震动，弹壳落在我的头上，打得我的头皮发痒。 　　我方机枪一响，敌人的机枪变哑了，但在王远顺班长换弹匣时对方的机枪又响了。此处火力点双方就这样交织进行着。 王远顺：重机枪班班长 　　一会儿，听到位于我右边第三位的我们班副班长韦如堆低声说“中弹了＂。我心中一惊，立即扭过头去，只见他咬紧牙关，十分平静地趴在地上对我笑了笑。后来得知，子弹从他背部紧贴脊梁骨擦了一条十多公分的槽。虽伤得不轻，但还不致命。他坚持不肯下火线，后因延误了治疗而使伤口大面积化脓腐烂。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没有轻火器的我们炮班战士只能静静地趴在地上聆听这战斗的旋律。 　　人在战场胆量壮。我摆过头问我身边的辰溪县新战士麻益腊：“你怕不怕？＂他对我笑笑说：“不怕。＂ 的确，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自从上了战场，我们就时刻准备牺牲。 麻益腊：79.2.17参战老兵战友 　　当然，当时身处绝境，我也略存惋惜。这种惋惜是对美好生活的留恋。 看样子，这次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密集的子弹已经使我身后的战友牺牲，身旁的副班长负伤。还有我们当时尚不清楚的我方受阻在公路上的后续部队中众多的伤亡者。 亲历673高地反伏击战作者： 向立波 　　我当时想：自己活了23岁，打了10多天仗，这里竟成了自己的归宿地。因此，当时我充分利用这身不由己的生命瞬间，头脑闪现了自己将是短暂一生的经历和父母家人及亲人们的面容。我要带着对祖国丶对生活和对亲人的眷恋而含笑九泉。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多钟头。敌人躲在岩山后面居高临下，疯狂射击。我们如果再继续这样敌暗我明的盲目打下去，战局将更加被动。这时，我连队指导员张小沙冒着敌人密集的子弹，瞄着腰，手扶公路开挖断面以跃步前进战术动作迅速从连队尾部跃向队伍前头，也是枪声最密集的我们身后，细心观察了一阵火力点情况后问我们：“你们找准敌人的火力点没有？＂当大家回答只知道可疑方向时，他果断命令：＂停止射击！＂ 　　我们的枪声戛然而止。受阻在后面的沿线部队见前面停止了射击，各种轻重火器也陆续停了下来。敌人弄得莫名其妙，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停了下来，顿时，整个山谷一片寂静，连针落地都能听到响声，静得使人发慌。 原来，这是我们连指导员特意采用的火力侦察战术。随即，他命令：＂六0炮，重机枪，给我打！其他的人注意观察！＂ 　　我们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架炮与重机枪一道对准673高地狠狠地炮击和扫射。 敌人又疯狂扫射起来。不过这次是我方请他们打的。 　　双方对打一阵之后，指导员又命令：＂停止射击！＂敌人见我们停了下来，他们也停止了。指导员问大家：＂看清火力点了没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哪个竹篷里。＂在那个杂草中。＂指导员又命令道：“一排从我左侧，二排从我右侧，三排从正面！配属火器掩护！同志们，冲啊！＂ 　　随着指导员的命令，三个步兵排的战士们似猛虎下山一样冲下公路，趟过小溪，在配属火器的掩护下，向右边山头冲去。我们六0炮不停地向山头发射炮弹，重机枪即像织布一样，猛烈扫射，掩护步兵冲锋。 我步兵包抄过去，嚣张一时的敌人狼狈不堪，慌忙抛下敌尸体和重伤员弃阵翻山而逃。 亲历673高地反伏击战作者：向立波（右一）与营长（中）丶教导员（左）合影 　　当步兵快冲上山顶时，我们停止了炮击和扫射。一直站在我们身后仔细观察的指导员，见冲锋的战士们快要接近敌人，他使尽全身力气高喊：＂冲啊！不让敌人跑掉了！抓活的！＂ 　　历时三四个钟头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我们将我方烈士遗体安放在公路旁，待后续车队运回祖国边境安葬，并将重伤员及时移交给相关部队，我们又继续前进。此时我连的前卫任务改由一连担任。我们连队紧随一连后面，一边行军一边调整和重新配属各班、排战斗人员编制。 　　此次战斗，我连指导员张小沙和重机枪班王远顺班长分别荣立二等功，我们六0炮班荣立集体三等功。 作者：向立波（左二）与参加《血染的风采》一书编辑人员在长沙合影2019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