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的美篇

张老

沙沟娃在城里 (四) 校园报被迫停办以后，小平又返回课堂代政治课去。这时侯，高考制度已经改革，文科考政史地综合，理科考理化生综合，也就是说，理科班学生不考政治科了。但理科班政治课还不能取消，还有个高中学历会考，只会考不高考政治课就不甚重要了。大为老师已经成为学校教研室主任兼政治科教研组组长，小平接受大为老师领导，给小平安排了四个班的理科班政治课。此理科班政治课甚不好上，关健是非高考科目，学生们就严重地不重视了。小平一如既往地讲他的政治理论，学生们索性就是个不听讲，在桌面上明显复习他们的数理化科目。相应地遵守课堂纪律的态度也严重缺失，切切私语，嬉皮笑脸，左顾右盼，瞌睡打旽，小平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并且容忍，不咋管理。但是，有些学生就表现为对政治老师的不尊不敬，甚而至于不把政治老师当老师看待。大约是在95年前后，在政治老师小平身上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一天下午，小平一如既往地上他的政治课，讲台下面的学生是一片酣睡，这时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报告!”是班上一个叫王鹏飞的学生叫喊上了，王鹏飞的这一声叫喊可是惊天地亮响，将酣睡中的全班学生都骇醒来了。小平向门囗看，迟到了的王鹏飞一行吊尔琅档，大大列列，站于门口，等着老师应答。似乎是王鹏飞的这一声报告太震撼了，甚有一点不着调的滋味，小平在讲台上乜斜了他一眼，就故意没有答应他。“报告!”王鹏飞又是一声叫喊，声音似乎比先前更不着调也不好气的意思，小平又没有理他。在一般情况下，迟到的学生是只喊一声报告，如若老师不答应“进来”，便是罚站了，敢于喊第二嗓子的学生是很少见的。“报——告——”这个王鹏飞又高喊了第三嗓门，这一嗓子可是大有喝令的挑战性了。小平停住了讲课，向门外阴沉沉地看着，在讲台上似乎琢磨着走了个来回，后招招手说：“你一个进来。” 王鹏飞首先进教室来了，站在讲台下面，小平照准王鹏飞就是一个耳光。小平很有节奏地说：“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小平这一巴掌打下去，将这位王鹏飞打蔫了，捂住自己的脸面不说话，小平紧接住说：“你对政冶老师不尊，是真该打。”说着飞上去了一脚。又说：“你对政治老师不敬，也真该打。”说着又飞上去一脚。又说：“你们迟到了，你还有理了？也太张狂了。”又一脚。“你高声喧哗，违反校规，对吗？”“你无视课堂，得意忘形，对吗？”“我打的是你的德行。”“我打的是你的品质。”……小平在学生课桌前方将王鹏飞脚踢了七、八个来回，踢得王鹏飞心服口服了，全然认错的态度。小平静了一静，然后说：“入桌吧!”而后门外的迟到者也纷纷入座，小平又接着讲自己的政治理论。 其实小平拳打脚踢学生是有过教训的。那是小平刚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在李壁镇源川中学的操场上，小平带领班上的同学做午操时侯，小队长吹着口哨领着同学们跑步呢，操场外围的梧桐树下一位执着双拐的残疾学生大喊大叫说：“李锐，看你那㞗势，还喊队呢，你喊得那是个㞗。”过了一会儿，那位双拐的残疾学生又面向操场及李锐小队长大喊了一次。小平走动在操场中央，对这位残疾学生的污言秽语可是火冒三丈了，于是，小平喊停了队伍，走向双拐残疾学生，示意小队长说：“把口哨给他。”小队长将口哨从脖颈上取下，给递过去，双拐残疾学生不接，小平说：“你喊得好？你来喊嘛。”双拐残疾学生忙说：“哟哟——老师呀，我可是喊不了，喊不了。”小平捏住口哨拉链的一头，舞起来照直打向双拐残疾学生。细细的拉链，重重的口哨，飞舞着打在人体的头上，身上，那该是多么疼痛呀。双拐残疾学生跑不脱，撕心裂肺地躲闪求饶，小平连续打了七、八下，打得残疾学生倒地了。头上肩背上起了几个肉疙瘩。后来，家长找来了，在源中办公室门囗猛冲猛扑要报复小平，似乎是打中了一拳又踢中了一脚，但最终没有究及赔偿之事。自此小平吸取教训，从不再拳打脚踢学生。 小平脚踢王鹏飞的事情又是一个事故，家长携上王鹏飞去见了校长，给校长看了王鹏飞腿上的黑青，然后就住进了县人民医院。校长批评了小平并要求小平去人民医院探视，小平只好去了。县人民医院里小平受尽了尴尬，处理纠纷是小平付给伤者住院费3000余元，后去太原复查及其精神损失费7000余元，小平共计经济损失了万元。学校校长念小平家庭经济困难，采取各样报销手法给小平报销了5000元。其实小平因体罚学生是自己经济损失了5000余元。 后来，王鹏飞同学返校上课来了，这位学生与小平老师反成了一对好朋友，学生王鹏飞对小平老师表现为十分地尊敬，政治课堂基本上非常认真地听课。(五) 小平一直代了十多年的理科班政治课，这十年间，他已经淡泊宁静，与世无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家中学校中他是直出直入，不咋上窜下跳，左顾右盼。工作也不再觉着辛苦、呕吐，但也不赚奖金，津贴，安安静静地教课，平平稳稳地做事。眼瞅着学校中这个赚钱，那个发财，这家购房，那家购车，他可是羡慕嫉妒，但他老虎吃天，无从下手，黔驴枝穷，无能为力。而这十年间，小平还是完成了两件大事，小平膝下是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两个儿子的婚姻事宜可是让小平饱尝辛酸，泪流满面。大儿子的婚姻事宜蒙混过关，小儿子的婚姻之事是大事当前，囊中羞涩，磕头倒蒜，出尽了洋相。到信用社贷款，到邮政银行借钱，去太原城东拼，回沙沟村西揍，闹了个债务累累，换了个欢喜满堂。汾东县有一风俗，凡儿女的婚姻事前夕是开一个执事人员予备会，小平招集的予备会要员自然是学校的校长、副校长、主任及个别家属成员。小平的大哥也是一位人民教师，只是在李壁镇乡村学校教书，却是一个乐施好善，朋友遍天下的人物，此胞弟家婚事在即，大哥也前来关照、助兴。予备会是在小平家的小院中举办。狭窄的小院，刚好放下一张较大的圆桌，小厨房内有专职厨师已经予备做好十多道菜，只等要员来了，说说话儿，就上酒上菜，边吃边谈。谈话的主题就是如何分工协作，共同将婚礼事宜办得更好。 要员陆续驾到，小平及小平的大哥一位位握手迎接。校长来得最迟，直接坐于首席位置，点燃一支香烟抽着。副校长、主任等等围住校长也都坐了下来，小平的大哥也坐上去，可算是主人作陪了。校长发话说：“明后天就是咱们小平老师的儿子的婚礼了，我代表学校对小平老师家的大喜事表示祝贺，祝喜事办得喜上加喜，喜气满堂，喜气洋洋。”尔后是校长安排分工的事，谁员责接待，谁负责招待，谁负责收礼，谁负责烟酒，谁责安席……凡在桌人员人人都有事做，各自领会了自己的任务和职责，小平便示意厨师开席。 小平的大哥在酒桌上是专门斟酒的，在校长的领导下先来了个三巡，小平的大哥就开始敬酒。敬酒是从校长开始又自校长结束，这一圈下来大约八、九、十盅。小平知道大哥擅于吃酒，但有点酒风不好，于是他顺便规劝大哥少吃为佳。汾东县的酒桌是有阶段性的，先前的酒桌是用餐阶段，风扫残云般地用餐一番，尔后休闲下来就是玩酒阶段了，小平一边忙碌别的事情一边关注酒桌上的节奏，正是进入说话玩酒的阶段了。小平的大哥从来是酒桌上的活跃分子，交错几把已经融入五中领导层中间了。小平留心大哥的酒话，与每位领导对答都是掏尽心肝的答谢话，“感谢你关心我弟!”“谢谢你多年来关照我弟!”“我弟能有今天，与你的关心支持分不开。”“没有你哪有我弟的今天。”……小平听着，好似吞了苍蝇，有些恶心呕吐，但他终不能上前封住大哥的嘴。他还是凝神静气立在旁边听着，又是大哥照准校长说：“校长，你对我们兄弟太好了，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深深感谢你!”说着又吃下去一杯酒，亮干了杯子，补充说，“校长，全在酒里了，喔。”校长有板有眼，铿锵有力地说：“我与小平是大学同班同学，我们俩又在一个学校教书，我们俩是什么交情？什么缘份？我们俩也是亲兄弟，加上你，咱们三个就是亲兄弟。”又说，“我们就差一个父母生。”大哥向校长鞠躬，点头哈腰说：“是是是，是是是。”似乎大哥还说：“我弟这个人嘛，可是实诚，直性子，通屁股一根肠子，不会猫狸鬼捣。但他确实是个好人，你可是要多加关照哟。”校长说：“那还用说？会的会的，应该的，应该的。”大哥又说：“谢谢你了，校长!来，咱兄弟俩再干一个。”校长答：“好，咱兄弟俩干啦。” 小平回到了屋内，大嫂说：“你哥那是瞎喝呢，人家校长喝的可是白开水。你看，跟前那个老师给校长换了几次杯子了。”小平看去，是大为老师脚下一把热水壶，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偷偷换杯子。大嫂说：“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平说：“你想办法给我哥说一声，让他少吃上点。”过了一会儿，大哥不原谅大为老师，也不原谅校长，小平慌忙让酒桌收场。又说了说执事的话儿，人走茶凉了。 大哥醉了，躺倒在小平家的床上，嘴里醉骂校长和大为老师。 (六) 小平办完小儿子的婚事之后，他已经五十岁了，按照五中学校的潜规则，年龄超五十岁的教师就是老教师了，凡老教师即可申请退出一线，在学校中做做教辅工作。小平并没有向学校申请，学校则呈某学期开学季，卸掉了小平的课堂教学工作。小平在家中休息了两三个月，又觉着空落落的，他就又找校长要工作，校长又诡谲地说：“歇着嘛，你着急什么。”小平说：“我总该有个岗位嘛。”校长又说：“那你去图书馆吧，图书馆连你是四个人，你当馆长。”小平慌忙说：“让我进图书馆即可，馆长不馆长无所谓。”校长说：“你们四个人你年龄最大，就你做馆长。”小平没有再说什么，校长委派教导主任进图书馆宣布了小平的工作。 这下，小平还当上了个小官，其实不叫馆长而是叫组长，与学校电脑室、化验室、医务室、体育室是平级，都不在学校领导层之列。小平又在学校图书馆走马上任了，在其位当谋其政，小平首先了解了学校图书馆的业务，其实是分三块：1、借书还书业务。全校师生都手持借书证，凭借书证借还，电脑操作，电脑借阅。2、学生课本练习册业务。这是与新华书店打交道的工作，每学期开学季忙三、五天。3、读书课业务。此读书课业务似乎是名存实亡了，按读书课安排是利用下午话动时间，分班集轮流进阅览室现场阅读。一开始是阅览室爆满，容不下，可长期下来是进阅览室的读者并不多。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平倒不是要搞“三把”，但他还是想搞一把火。经过一些时日的揣摩，他发现可整捣的只是“读书课”这一块。小平年轻的时侯是想着做一位“红学家”，所以他研究《红楼梦》，青春年少就写好了十多篇《红楼梦》讲稿：《红楼梦背景》、《红楼梦主题》、《红楼梦语言》、《红楼梦结构》、《红楼梦人物关系》、《红楼梦人物性格》、《红楼梦伏笔》、《红楼梦呼应》等等。这十多篇讲稿他是一直收藏着，总想着能给人们讲座的，但至今三、五十年过去了，他一次也没有站在讲台上讲过，因为他开辟不出一个讲《红楼梦》的课堂来。曾经他向学校申请讲座《红楼梦》，校领导说：“高考又不考《红楼梦》，讲那个有什么用？”今天，在学校图书馆和阅览室可是他说了算，何不搞一把他的《红楼梦》讲座？ 小平经过整捣将阅览开辟成为讲座格局，准备下发通知搞《红楼梦》讲座。自然而然地他一步步地接近走进阅览室的高中学生，问：“你读过《红楼梦》吗？”学生甲答：“没有，我看过《红楼梦》电视剧。”学生乙答：“我只读了三、五回，觉着没意思，没读下去。”学生丙说：“我知道《红楼梦》是名著，该读，可父母老师都不让读。”学生丁说：“中考高考压死人了，那里有功夫去读闲书？”……小平采访的学生足够二十位，竟没有一位通读《红楼梦》，小平试想，倘若自已开讲《红楼梦》，下面的高中生对原著一知半解，他的讲座将会是怎样的效果？他苦思冥想一阵子，又收拾起自己的讲稿回家去了。 小平在图书室工作岗位上直至退休，工会主席为他搞了一个小型欢送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