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碗馄饨

里白

　　在这举国同庆的节日里，明月迎来了她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她被告知要去医院做检查，明月的内心猛地一震。

“都都都要去吗”明月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问。“去”母亲斩钉截铁的回答。明月一双耳朵嗡嗡的响个不停，似乎闻到了母亲干瘪瘪的嘴唇散发出一股铁锈腥味。明天和明星还小，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不知所措的母女俩。明月忽然感到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了。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明天和明星的脑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说：“明天我们终于可以去县城玩了”。说完，便拉着弟弟妹妹走出门去。

屋子里只有母亲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静的可怕！第二天，天乌蒙蒙亮，泛着青黑色的光亮。明月家屋檐前的小灯在清晨的冷风中摇曳。

　　“母亲已经在等了，你们两个给我快点儿”。明月无奈对弟妹说道。这时母亲眼中终于看到了一个小身影牵着着两个比她更小的身影越来越近。孩子们看到母亲立在那里，半眯着的小眼睛终于瞪圆了。他们看到母亲身后，有一辆漂亮的三轮车，兴奋地大叫起来。明月却暗知这是母亲跑了多少人家苦苦哀求讨借过来的。

　　母亲不知道昨天什么时候走的，今早上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似乎劳累了一夜，孩子们只知道母亲深邃眼眸中泛着青黑色，与晨色融为一体，看不到光茫。后来的明月回忆到，当时的她有被惊到，“她似乎一夜老了，我也一夜长大了。”母亲年轻时生的是尤好看的，特别是眼睛，深邃又明亮，听老辈们说，父亲和一帮兄弟们去看老婆，一眼相中了母亲。后来的明月才知道母亲脸上还有两个大酒窝，只是从来没笑过，孩子们都不知道，谈到这母亲心情有点情绪化，就闭口不言了，不愿深谈下去了，我便不好再询问下去，她的眼睛望向远方，深邃又明亮，她有着一双与她母亲极其相像的眼睛。

　　车子已经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出来了，明月惊醒了，弟妹还在睡着。阳光照射在母亲的脸上，泛着金色的水光。“休息一下吧，喝点水”，明月哀求母亲。“不行啊，月月，我们起怎么早是为了啥，去一趟城不容易啊，你爸还在医院等着我照顾呢”，说着便加快了速度，留下一路灰黑色的尘土。

到达县城，天刚擦亮，尽管大家都疲惫不堪，眼睛里散发出的则是亮闪闪的光芒，笼罩在暖暖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这是明月他们第一次进城，弟弟妹妹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一点也不困了，小眼四处张望，母亲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似乎很健康。

一群老小，四处询问，大概在早上八、九点钟来到了县里的医院，但却被告知，做不了检查，于是母亲又是上上下下的询问，拖着明月和弟弟妹妹来到了另一家医院。

时间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了，为了打针，早上一大早起来，别说早饭，连水都没得喝，明月依旧记得那个打针的护士阿姨，带着一种小孩子难以读懂的眼神，以及不耐烦的口气，做完了这次体检，那时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会有那种语气和眼神，只知道母亲小声的问了一下，什么时候才可以拿检查表，那时候弟弟妹妹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可能是闻到了食堂饭菜香味，跑远了一点，母亲叫明月去叫他们回来，明月有点退缩，因为她也很饿，但是母亲却说检查表大概要等很久，可以去外面吃，不容易出来，可以出去逛逛。

再去叫弟弟妹妹的路上，路过住院部的走廊，似乎被惊吓了，回来瞳孔瞪老大，母亲问发生什么事了？明月一直摇头，紧紧的抓着弟弟妹妹的手，母亲无奈，只好带着他们出了医院，走走停停，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偏僻的小巷口，路口支起一个小摊，锅里水一直咕噜咕噜响，冒出白色的水蒸气，实在是太香了，孩子们都走不动了，默默的看着，谁都没有开口，闻着香味，最终母亲开了口，向老板要了四碗馄饨，明月当时脑子一直在转，轰隆轰隆的，一直想着一件事情，呆呆的，还是弟弟妹妹跟着母亲把她拉到摊位上，她傻傻的坐在座位上心里感到十分害怕，难过，为什么母亲只要四碗馄饨？自己不吃吗？她好像魔怔了一样,脑子里一直响一直响,最后，似乎魔怔了一样，脚步控制不住的向老板走去，低声说:“老板，我们要五碗馄饨。”老板也不觉得奇怪，大概是这小孩吃不饱吧！

老板端上桌，一碗接一碗的摆了五碗馄饨，母亲十分诧异，叫住老板“我只点了四碗啊！还有一碗，哪来的？”老板也十分爽快，笑嘻嘻的说：“是这小女孩加的，”母亲平静的看着明月，“我们五个人啦，当然要吃五碗啦！”明月支支吾吾的说。这时，弟弟妹妹都异口同声,我们明明只有四个人呐,咔嚓，明月终于被敲醒了，心中忽然明朗起来，是啊，只有四个人，她笑得很开心。馄饨吃到嘴里暖乎乎的，深深印在心里，最后那第五碗馄饨老板说什么也不收钱，明月也不好意思，母亲最后坚持给了老板钱。

回去的路上，“姐姐不会数数，姐姐不会数数”孩童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清朗明快。

然而，只有明月自己知道，他一直以为父亲一直在身边，一家五口人，当然是五碗馄饨，点了四碗她害怕母亲不吃，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子想呢？明月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他是这样子认为的，她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