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一片雪花

“爸爸”当车晓来到父亲墓前，忍不住俯下身趴在爸爸的墓上，用手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墓，似一个久别的孩子见着了最亲的人。二年了，父亲去世二年了，每一年里车晓总要无数次地梦到父亲，有那么几次喊着“爸爸”而哭醒。如今十月初一了，患病的妈妈催促着女儿给父亲上坟，车晓姐弟二人跟随着大姐来到墓前。

今天的天气很好，上午的阳光明亮而柔和，一排排的墓葬在松柏间若隐若现，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啼哭，气氛凝重悲伤了许多。大姐车逸和小弟车慰放下手中的贡品，“爸，我们来看你了，”车逸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你的儿女来看你了”。车慰摘下眼镜，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沒说什么，手里拿着一块崭新的毛巾，倒岀从家里提的矿泉水，认真地擦洗着墓石，风在耳边掠过，传出了阵阵的嘶鸣。

车晓本来是个重感情的人，爸去世后母亲身体又不是很好。车晓觉得正有一股不可抵制的力量把父母从她身边拉走，而自己对此束手无策，也许若干年后，自己除了孩子，再也没有一个真心为自己的人了，没有那个熟知自己禀性和童年的人了，想到这儿一阵悲伤从心头划过。

幼时的车晓姐弟得到了父母无边的宠爱。车晓依稀记得每次父亲下班回家时的情景。父亲挨个抱起年幼的孩子，用脸上的胡渣扎得他们咯咯笑，或者从包里拿出好吃的蛋糕和点心，分到孩子们的手里，欣慰地看着孩子吃。但是父亲也是最严厉的！要是犯了错，父亲往往厉声指责。这使得三人对父亲又爱又怕。

曾几何时，父母偏袒嘴甜的车逸。青春期的车晓为和姐争宠与父母别着干，那时壮年的父母总是被车晓气得够呛。而车逸却还要幸灾乐祸地细数车晓的不是，拉着车慰羞辱着车晓，使得家里真是鸡犬不宁。等到车逸大专毕了业，车晓和车慰也上了高中，姐弟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车逸上班出嫁了，那是父亲辛苦打听和探查的女婿，可见父亲的苦心。而车晓大学毕业后开了个打印店，自己谈了个男朋友，不要对方一文钱地嫁了，婚后才发现对方是个空有其表的败家子，喝酒嫖赌，无所不能，车晓已有孩子，她想忍下去。善良的爸妈发现了车晓身上的淤青，把车晓母子接到家，彻底地与对方离了婚，离开了那个恶魔。在那段日子里，父母虽然愁白了头，却给了车晓母子无比的关爱，这让车晓从心底里感激父母。车慰也自己开了一家车店，有着自己的事业和女朋友，对于车晓母子的回家，车慰也表示了欢迎。就这样孩子在姥爷姥娘关爱下成长，车晓自己打理着印刷店，日子充实而又快乐！每次下班回家见到父母和孩子纯真的笑脸，车晓脸上扬起了甜蜜的笑。车晓的前夫找过几次要求复合，都被车晓义正严词地拒绝了。爸妈友持车晓，这让车晓心里有了依赖感，可父亲突发疾病去世了，这让车晓姐弟和母亲感到难过，车晓那几日整天睡不着觉，闭上眼是父亲温馨的面容，睁开眼是父亲的遗像，还要同大姐小弟一起照顾母亲，打理着父亲的丧事………。

“爸，我们来看你了”车逸点起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我妈身体很好，壮壮和飞飞也想你了，”壮壮是车逸的儿子，飞飞是车晓的儿子“您老在那边过得好吧？要照顾好自己，这回来给你烧些纸钱，您老不要缺吃缺穿的。小妹和孩子都挺好，车慰也快成家了，您老放心吧！”车逸和车晓摆弄着贡品，车逸不停地念叨着。“爸，您缺什么给我托梦，”车晓喃喃地说道，脑海里浮现出爸爸看护孩子的情景“您对我们的爱我们记在心里，我会永远爱您，爸爸”，泪水打湿了车晓的双眸。车慰倒好了酒摆在父亲墓前，喊了声”爸爸，您老用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高山肃立，柏海成翠，在这半山腰里依稀回荡着几声啼哭。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却忘不掉死了的人。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逝，人生只剩归途。想起这句话，车晓呆呆地跪在父亲墓前，“我们会看护好我们的母亲的”，车晓和姐弟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车晓转过身去面向东方，远处是无尽的坟冥和起伏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