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老夫老妻三进川西（6）----亚丁

动玲

2009年10月16日(续前）

从山脚路口算起，我们已经爬了一个小时了。

一路上，无论近景远景，

都是美景。

央迈勇写真：亭亭玉立，冰清玉洁。人们称她为美少女，但看着总有点利刃在手，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感觉。

多亏是数码相机，随便扫。

终年积雪，泛着蓝盈盈的光。

风化成沟壑纵横的冰塔林。

青松伴峭壁，

苍劲让人惊。

虬枝披苔藓，蓝天映雪峰。

这是一处有神迹的地方，走到此处，藏民莫不顶礼膜拜。

在这一带，我们又碰到三四个骑马提前返回的，除了高反，几乎都是因前面不少路又险又烂，每当走到这样的地方，马夫反而让游客下马自己走，一是心疼马，二是人、马也安全些。可有的游客或者害怕，或者缺乏自己上的能力，最终不得不打退堂鼓。他们还抱怨说，骑马太颠簸，根本照不了像，让马夫停停他们也不听，一门心思赶路抢时间，多拉一趟，多挣点钱。

哦，不骑马还有这样的好处，这是我们不曾想到的。这好消息让我们业已有些疲惫的身心得到不小的抚慰，补充了继续前行的能量。

后面的路，果然越走越艰辛。不错，这路还算平坦，但4200米以上，每一步都不让你轻松。我不敢休息，生怕一歇就不想动了，嘴里还嘟囔着：“我是笨鸟，要先飞，慢慢走了啊！”翻这梁子还真是够累，好歹我过去了。

谁知过了这座梁，前面还有那座岗。这下，不敢歇的我也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好让我的小心脏跳得平稳点。什么？你叫我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连续上？开什么玩笑？你来试试？！

还别说，前面走过的几个坡和眼前这个石头坡比，不管叫康庄大道还是一马平川都不为过。这坡不光陡，超过45°，还有下淌的山水和大大小小的碎石，不蹚水过不去，蹚着走，超滑。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临行前，为什么老夫一定要准备能蹚水的鞋子了。

见此情此景，老夫一马当先，说先上去看看，走得似乎还挺矫健。

当然，这起码有我一半功劳。看见没有？他轻装！我们一起出门，有个惯例或者说是不成文的规定，坐车有座他先坐；拿东西，重的我拿，轻的他拿。现在就是背包我背，他空身。别以为我是雷锋，我没那么棒，我只是迫不得已，因为人家有法宝啊！啥法宝？——几十年的老腰！人家动不动腰疼犯了，床上一躺两星期，惹不起呀！我一直对他说，让我多背一个包，没有问题，你腰出问题，让我背你？！对不起，我可背不动！所以我也一直自诩是小驴子！

别看这个坡高只有10米左右，我愣是发憷不含糊，在下面转来转去，希望从哪里能绕过去。可哪有这等好事啊！打退堂鼓？那哪成啊，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怂！上！我拄起登山杖，背着包包，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上蹭，心里很紧张，就怕一脚滑下去......当然，什么也没发生。哼，我是谁呀？！

上去后路平缓多了，只是免不了要在在石头上蹦来蹦去，跨过脚下的潺潺流水，还要躲开玩完后陆陆续续返回的骑马者和左一滩右一滩的马便便。

走过“水”“泥”路，又是一个吓人的大上坡。这回我真是顶不住了，头晕晕乎乎，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肚子更是极不极不极不舒服，一阵阵恶心，想吐，更想泻，全身冒虚汗。怎么会闹肚子呢？后来我才知道，高反人和人不一样，我主要是胃肠道反应。你知道，在海拔高的地方气压低，袋装食品有时会鼓胀地像就要爆炸的气球。此时我的肚肚就跟那些袋袋一样，涨得不行不行的，急于……

我跟老夫说，你先上去看看，我够呛，要先歇歇。打发走老夫，我再也忍不住了，挨着丛灌木……（此处省略30字）。好在除了老夫远远的背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办完大事，尽管还是浑身瘫软，但可怜的肚肚终于舒服多了。

我定了定神，长出了几口气，想起刚上山时信心满满，觉得几个小时跑个来回“只不过小菜一碟”，现在知道这碟小菜是怎样的苦涩难咽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上？估计还要垂直上升二三百米，要知道，香山鬼见愁海拔才557米，爬起来都不轻松。中途要是肚肚又造反呢？我可没有勇气再承受那生不如死的感觉了。下？不行，不行，不就二三百米了吗？！慢慢蹭还蹭不上去？不能功亏一篑啊！想到这儿，不，主要还是恭一出，难受度大大降低，我一步……一步……在登山杖的帮助下，缓缓地往上蹭去……

看见了吗？那黄白相交的地方，老夫已经捷足先登了。不对，他在往下走。怎么回事？他也瓦特了？“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老夫远远滴、兴奋滴狂喊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还真是一点不假。听老夫一喊，我就像打了鸡血，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瞬间有劲了，蹭着走的步子也情不自禁地迈大了。

登上大坡，出现一块手写的小小指示牌，上有“五花海”，箭头指向岗子斜上方，那边有几个人影在晃。“再歇下，喘口气。”我一屁股坐在碎石上不想起来，可面对镜头，还得做点姿态，装装样子。“嗨！没办法，谁让咱够棒呢！”

领导就是不一样，身背单反相机，肩扛手杖——瞧，我根本用不着它！

当然，政治工作还是一直要做的。在领导不断飘扬、鼓励、鞭策的软硬兼施下，从洛绒牛场开始徒步4小时后，群众终于看见了海拔4700米的五色海。我们所在的位置应比它高，也就是说，俺登上了近4700多米的高度。了不起，给自己点赞！

五色海藏名木底措，位于仙乃日与央迈勇之间，因在阳光照射下，会产生五种不同的颜色而得名。五色海湖面呈圆形，湖水清澈。

五色海是当地人心中的神湖，据称能“反演历史，预测未来”。佛教典籍中盛赞该湖，称其与西藏的羊卓雍错齐名。

虽然没有看到阳光带来的五色，但水底的生物就像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很有特色。“也许叫五花海更贴切。“我想。

这也许是仙乃日的南坡？尽管说不上有多美，但打卡还是必要的。

看见了吗？一个山脊挑着两个美丽的小海子，右侧就是五色海。左侧是海拔比它低100米，但更娇艳的牛奶海。这也是我们此行的核心目标。

牛奶海，又叫洛绒措，海拔4600米，位于央迈勇神山脚下的山坳里，是一个状如水滴的古冰川湖。四周雪山环绕，湖水清莹碧蓝，湖畔有一圈乳白色环绕，故称牛奶海。（还有一种说法是在一年中某一个季节，它的颜色会变成乳白色。）

牛奶海右手有条斜着上去的小路通到山后，老夫说，从那里徒步就可以通到卡斯地狱谷，然后可以从另一面回到冲古寺。我心惊肉跳，真怕他一激动又有新的战略目标。好在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打住了妄想的念头。

阳光照耀在蓝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湖面上，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我感觉叫牛奶海不仅有点名不副实，更大材小用，珠玉蒙尘了。

下到神湖边。

湖水透亮，深浅不一，岸边有生物沉积略显黑色，往里是浅绿、碧绿、天蓝。

骑行的游客到此都是行摄匆匆，待不了几分钟，稀里哗啦拍几张照片，就被马夫连催带赶地离开了。我们费了近5个小时才到此，当然要好好歇息，吃吃喝喝，坐享美景，一呆干了40分钟。

抓到一个不配合马夫的小姑娘，请她为我们拍照，

来张背影，

并在她的眼镜里留下老夫老妻的身影。

下山就是不一样，路远路近心里有数，海拔还不断降低，轻松不少。

当然，水时不时还是要蹚的。

红草、黄叶、

蓝花。

蓝玉簮龙胆，可入藏药，生长在海拔2500--4800之间，据说对天花、气管炎有疗效。

马队上来了（这应该是碰到的第二拨了），我们赶紧乖乖地在里侧贴边让路。有马夫告诉我们，如在外侧，小马不经意拱你 一下，对不起，你就下去了。他还说，他在这条路上跑了多年，还没有见过我们这么大年纪自己走上来的（估计我们长得太沧桑了）。我们说已经走了五个半小时了。他们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得到当地藏民的飘扬，我们有点飘飘然了。

这是来时走过是石坡，下来也是战战兢兢的，四肢着地，倒退着爬下来的。一枚老太能如此，说得过去了。

穿行在彩叶小路上。

忽然，走在前面三十多米的老夫拼命挥手示意，让我赶快过去，同时还做了个安静“嘘”的手势。我走过去顺着他的手势往山下一看：“哇”只见四十多只岩羊安静的在山下吃着草。距离我们也就十来米。

这是正经八百的原住民。

岩羊形态介于野山羊与野绵羊之间，以青草和各种灌丛枝叶为食。它们在悬崖峭壁间行走如履平地，一跳可达2、3米。
主要天敌是雪豹、豺、狼和秃鹫等大型猛禽。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

可能还是我们惊动了这群精灵，它们警惕地调转身躯，

接着像刮起一阵旋风，逃之夭夭。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珠峰脚下欣赏过它们的身影。
旅游中见到不常见的野生动物总能让人兴奋不已，这次偶遇也不例外。

野生的没了，看家养的。

下班了，劳作了一天的马匹，终于卸掉了鞍具，可以吃个草，

撒个欢。

这可是钱袋子，怎能不打扮打扮呢？头饰，尾饰，五彩经幡的颜色。

得闲真好。

央迈勇，一个姑娘家，早上还亭亭玉立，现在突然就沉下脸面，点起狼烟，扯起风旗。原本只知道康巴汉子神勇，想不到康巴女子玩起彪悍，一样不含糊。

相比之下，本属金刚的夏日多吉反倒显得不够刚烈了。

美丽纹路，鬼斧神工，自然天成。

一次小小、小小的雪崩（右上），看上去如同凌空下落的微型瀑布，那迷你的小雪堆，印证了它正在发生。

注目神山，心中充满仰慕和敬畏，

更多的是尊崇和喜爱！

洛绒牛场，小溪如镜，

曲水澄莹，

湿地涟涟，

秋色浓浓。

一坨坨的秋草，如同一张张俯身饮水的嘴巴，精灵古怪；

夕阳中的小树，如同跳动的游魂，古怪精灵。

空旷之大气，简约之美丽。

离车站不远了，回望走过来的山坡和小溪。

我加快了脚步，怕错过末班车，给自己留点余地。

满意归来。

赶上了“末班车”，实际上是倒数第二班，最后还有收容的，那估计得到天全黑了。

游览图表明，我们要死要活地跋涉一天，其实只走了一点点：亚丁村——冲古寺——洛绒牛场——牛奶海，再返回。

回程中，冲古坝草场水至清，牛至闲，景至美。

但背阴处已现暮色。

下车时，只见摄影发烧友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太阳公公还真给了他们犒赏：

晚霞映照仙乃日；

余辉尽染夏日多吉。

有光就灿烂，无光就黯然。

亚丁门票两日有效，因景区内没有旅馆，99.99%的人都必须出去住，第二天再跋涉进来。

老夫说，咱们可以找老乡家问问，运气好，也许能住。我们在冲古寺边找到一处院落。左边是一个堆杂物的席棚子，右边是个已相当破旧的石头房子。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女主人——一位藏族中年妇女。她一听我们的来意就说，景区里不让住了。老夫玩了一手哀兵必胜，说：“天马上就黑了，我们走出景区，再到亚丁村，没有车简直就是不可能。我们又这么大年纪了，随便有个地方凑合一夜就行.....”

看着老头老太，善良的她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那就住吧！两人100元！”她开出了“实惠”的价格，并不无得意地说：“现在景区里只有我这里还可以住，因为我丈夫大舅的……是.....”不用说了，关系户，中国特色。当然，也多亏有这特色，才成就了我们住景区的特权。

价格谈好了，女主人 把我们领进了“百元标间“——旁边那个堆杂物的席棚子！原来这棚子还是个套间，外屋一张用七拼八凑粗树枝搭的通铺，上面铺了席子和毯子，手一摸，能感觉到树皮的粗糙，躺上面都有点硌得慌。

里屋也是通铺，出乎意料的是先于我们已有4个小驴友放好了行李，原来女主人怜悯的不仅仅是老头老太啊！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享受外屋了。

棚子直接搭在土地上，有的地方和遍地的垃圾都和成了泥。“好歹今晚不用长途跋涉了。”我说。“明早也不用了！”老夫也自我安慰道！其实，更“美妙”的感受还在晚上，只不过又冷又饿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房东提供了她的拿手大餐——酱油挂面。十元一碗，还特意跑出去，不知从哪儿拿回几个鸡蛋，也是10元一个。

到底是家庭主妇，只见她坐上锅，倒入打来的山水，炉膛塞上柴火，下了挂面，倒入酱油，接着拿起鸡蛋，躬身弯腰，对准炉灶下边黑不溜秋的半块砖头“啪”一磕，再起身把鸡蛋打入锅里，整个过程驾轻就熟，一气呵成。

我们都被她的神操作惊住了，这鸡蛋锅边磕不好吗？干嘛非要舍近求远，费时费力地找那又是垃圾，又是炉灰的地方磕呢？有人提醒她，没用！“啪“、”啪“、“啪’、”啪”，几个起落，带着炉灰味的鸡蛋全部进入锅里.......嘿，你还别说，端起这炉灰鸡蛋酱油面，连汤带水，热气腾腾，真是神仙也难享受的美味啊！

饭后，也没有地方洗涮，直接上“床”。床角有被子，里面不知塞得是什么，又厚又重，叠着都勉强，加上油腻腻，凉冰冰，真“舍不得”往身上盖。这时一股冷风吹来，禁不住打一个寒颤，定睛一瞧，席棚子的门关不严不说，下面居然还有黑乎乎的一条缝，少说也有一扎宽……没办法，被子“舍不得”也得盖，合衣而入，凑合吧，不就一夜嘛！

晚上9点多，里屋的小驴们都睡了，我们也合上了眼，劳累了一天13个小时的小身板说什么也得歇歇了！突然，从外面裹着寒气，带着腥膻味，进来一位四十郎当岁的藏族老弟，他和我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躺到通铺的另一边，离我一米多远。本来，我怕边边角角有小虫虫，睡在中间，这下，只好和老夫换位，墙角就墙角吧，忍了……

10点多了，没想到那老弟还不睡，用藏语不停地打电话，左一个又一个......

我终于昏迷过去，夜半三更又突然惊醒，用编织袋铺就的棚子顶传来一阵一阵的“咚”、“咚”声，就像有小鬼在上面来回蹦，从这边到那边，从那边到这边……我捅了捅老夫：“听见了吗？”“听见了。”老夫应到。

那声音没完没了，我用那可爱的被子蒙住了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