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贝

李飞云

<p class="ql-block"> 童年拾贝</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远离喧器的尘世,倚窗而立,任凭和煦的晚风吹拂,望遥远的星河,心漫步童年的沙洲。</p><p class="ql-block"> 童年沙洲上的彩贝哟,每每打捞上来总是牵着一缕湿漉漉的情愫。</p><p class="ql-block">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喜欢去外婆家度暑假,一放暑假我就扯着母亲的衣襟嚷嚷着要去外婆家。因为我独钟于外婆的家园,外婆和外婆那讲也讲完的故事也使我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 外婆的老屋在飞仙桥的易家山。实际称不上山,它只不过是田陇中的一个小高地,那里的村民全是姓郑的。</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进易家山,首先得踏过横在水圳上的足有三米长的石板小桥,然后拾数级石阶而上便可见到农舍了。绿荫掩映下的农舍多是些陈年木架屋,挤挤挨挨的,很有几分经沧桑受风雨的古老气息。纵横交错的青石板小径勾通村里的角角落落。村脚下那条宽不过三米、深不及一米的绸带似的水圳,一年四季水都在缓缓地静静的流,卵石游鱼清晰可见。清晨,圳边的浣纱女常用棒槌轻轻捣醒还酣睡在梦里的易家山。村里家家户户的磕磕碰碰,花边新闻也总是在这圳边传播开去。暑假里我总爱撺掇三五个村童提着畚算以捉鱼捞虾为由,在水圳里尽情地嬉戏。鱼虾收获不多,一个个晒得黑不溜湫,但增添了不少童年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易家山上,我外婆和四奶奶一起住的宅院最起眼。居说这里曾住过一户大户人家。它酷似京城里的四合院。大门朝北,两旁还肃蹲着镇邪驱妖的雌雄石狮,后房坐南、东西还有侧房,中有用鹅卵石镇嵌而成的天井。院内总飘逸着祭神焚香的味道。太阳也不是院内的常客,只有到了正午,太阳神那无穷长的胡须才柔软地垂落进天井,满院都闪着金色的光。阳光将墙壁木纹照得明朗可鉴。我总爱用童年稚嫩的小手去清理那被风霜雪雨削蚀出来的木纹,梦想着能窥探到它昨日的辉煌。不禁也隐隐地滋生出“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心境。</p><p class="ql-block"> 外婆宅院的后面,是一排葱郁的柚子树,它夏日里是纳凉的好去处,秋日里曾勾起我不少的馋欲,记得那些夏日的黄昏,当易家山农舍上最后一缕炊烟散尽,最后一声“哞”叫不闻,如豆的油灯点燃时,我就斜躺在柚子树下的竹椅上,抑或数天上缀着的星星,抑或聆听外婆用沧桑而悠远的声音讲述“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的神话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易家山,这也缘于我的外婆。外婆勤劳俭朴、宽厚达理、仁慈乐观,是虔诚的释迦牟尼弟子。她老每日总是“晨昏一炷香,早晚三叩首”,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隔断。村里的老少乡邻都乐意与她搭讪。妯娌姑娘们还亲热地称外婆为“乐婆婆”。外婆从不打骂我,就算有时淘气做错事,对我也总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记得有一回我同四奶奶的小外孙偷摘了别人家自留地里的白蜜桃,有人状告于外婆,我以为定有“笋子炒肉”之苦,可外婆竟不动声色,晚饭时还盛上一碗热乎乎的荷包蛋,吩咐我端坐在桌边吃她在一旁定神地瞧着我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阵后说:“荷包蛋好吃吗?"我毫不犹豫地应声“好吃”,"那同你白天摘人家的白蜜桃,哪样好吃?!"意味深长的话语中露出几分严厉,不由得我低下了忏悔的头。“外婆,我错了,今后我再不做没出息的事了。"话落的刹那,我看到外婆那饱经沧柔的脸上溢出欣慰的闪亮。</p><p class="ql-block"> 外婆的故事曾陶醉过我的童年,并激起我心中憧憬未来的涟漪。如今外婆虽已逝多年了,但我在人生的旅途上仍时常回味着“荷包蛋”的滋味。而且每次路过易家山,我总是远远的、一往情深的注视----她山水依旧,年丰人欢,往日伸向外面的阡陌间的泥泞小路变成了能驶货车的坦途,绿荫中依稀可见昔日风蚀霜削的陈年木架屋摇变成一幢幢“青瓦粉墙”,易家山前面那条新寨河,在缓缓的、欢快的诉说着现代文明。这些恐怕是外婆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的变迁故事。</p><p class="ql-block"> 李飞云于金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