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宾煤矿，永远的乡愁

旷野

二、灯光球场•舞厅 这不是什么文学作品她只是一段真实但枯燥的文字我只想让她将我们曾经流年里的琐碎一点一点的拾起记录和怀念那个近在咫尺却似在天涯的地方这里是我们工作、学习和生活过的故乡——云南•宣威•来宾煤矿 朋友乔迁之喜的宴请是下午的晚宴。那天我却早早的就从昆明出发了。到来宾的时候，是中午午饭的时间。为了不添别人的麻烦，我还是计划到晚饭饭点再去赴宴，中午饭自己解决一下。我把车停在长征路来宾村委会对面路边的停车位上，找了个小餐馆吃饭。 此时，小雨刚停，路面湿漉漉的，北风呼呼的从井口方向吹来，不紧不慢撕扯着小街路沿上粗壮的梧桐树仅剩的几片黄叶。路上人不多，能看到的几个，都是棉衣紧裹，脚步急促的各奔己路。隆冬暗暗的天色，街上凌乱的枯叶偶尔随风微动，让人心里不禁泛起丝丝忧伤。 饭菜上桌准备开饭时，小店又走进一个熟悉的人，我邀他一起用餐，他却拒绝了，他说他今天不想吃饭，他向店员要了一碗米线。然后，我们同桌用餐，边吃边聊。后来，我帮他付了餐费，他也谢了我。在即将离开餐馆时，他掏出一支针管，掀开自己的衣角，给自己打了一针。 我好奇的看着他，他也一点不避讳的跟我聊起了他现在的状况。他生病了，并且得了很多的毛病。有高血压，有糖尿病，心肺也不是很好，天阴下雨腿脚很不利索… …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走路有些吃力，下脚也很重，头发也白了不少。他那件厚厚的冬衣和脖子上那块宽大的尼子围巾，似乎要将他压垮。这一刻，我感叹岁月的沧桑，感叹人生如此的不堪。 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可是我们来宾煤矿篮球队的“明星”队员，他匀称的身材，雄健的体魄，灵活的动作和娴熟的球技，不光是我很羡慕，相信当时矿上很多喜欢篮球运动的人，都是他的“粉丝”。而现在的他，却有些“不忍直视”。 现在的灯光球场，俩球场几乎不可能四块篮板都有人光顾的时候。偶尔两三个小孩玩一下散蓝，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走在这面，哪怕你走路很轻，“嚓嚓”的脚步声传到球场正门对面的房子，回音都能特别清晰听到。 记得那时，这里是多么的热闹。 每年树叶发黄的秋季，天气凉了，雨水也少了。“开展体育运动，增强职工体质”，那白底红字的大标牌，醒目的悬挂在灯光球场正门两侧高高的围墙上，来宾煤矿职工篮球运动会就如期而至了。 篮球运动会开幕的日子，是激情燃烧日子，是放飞梦想的日子，是充满希望的日子。 开幕式下午六点半举行，但很早就有人陆续前来抢占有利高位。灯光球场东西两侧的台阶上，此时已经座无虚席；同时，球场的南北两端和子弟校小学部的各层走廊通道，都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攒动。 这是来宾煤矿的欢乐盛事，人人参与其中，学生也不例外。有的学生成为代表队的引导员，有的学生手持花环表演，有的拿着氢气球等待放飞，有的，则是在开幕式结束时表演舞蹈。 风一样的《运动会进行曲》奏响，欢快、激昂、振奋，每个人都如沐浴欢乐的海洋，漫步阳光充满的世界，脸上绽放着花一般的笑容。健将们代表着自己的单位缓缓入场：电厂队来了，煤机厂队来了，水泥厂队来了，服务公司队来了，开拓区、机运区、行政科、机电科、生产科代表队来了，机关、东采区、西采区、南采区代表队来了，机修厂、电石厂、保卫科和子弟校代表队，所有参赛队都来了。服装鲜艳耀眼，队伍整齐划一。跟亚运会、奥运会并无不同。 开幕式庄严而隆重，除了运动员入场、奏国歌升国旗、花环队和舞蹈队表演，还有放飞氢气球和信鸽，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当晚的“首秀赛”。 队员们顽强拼搏，各赛事看点颇多! 那时矿山篮球场上的精彩，犹如我们之后在电视里看到的NBA。 他们同样有公牛队的威猛，有火箭队的神秘，有小牛队的狂热；唐其满、刘晓高、[王红强]等这些叔叔辈队员，宁峰、宁兵、孙永鹏等这些兄长辈队员，唐君留、罗宝芹等这些同学兄弟辈队员，在“来煤篮球”的小圈子里，他们都是举足轻重人物，他们有着乔丹的飘逸，有着皮蓬的神勇，有着科比的引人注目；女队，虽然略显柔弱，但她们顽强拼搏的精神，她们无私忘我的风格，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除了一个个气势磅礴的球队，一个又一个迷一样的“球星”，还有一道美丽的风景不应该被忘记，那就是与运动员一起奔跑，一起挥汗如雨的裁判员。相信“来煤人”都还记得张红卫、肖老九、钱小五、王福等人，他（她）们清脆的哨声，公正的裁判，潇洒的手势，同样赢得与运动员同等的掌声和尊重。 他（她）们，用自己的汗水浇灌了来宾煤矿的那个时代，用自己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矿山的职工家属的目光。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对篮球有着特别的热爱和幻想。 灯光球场，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往事，相信每一个“来煤人”和我一样，都有着或者少年，或者青春，或者爱情，或者其他的回忆可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讲述。 我刚刚随父亲迁家来到来宾煤矿时，正对球场大门的这幢楼房，就是我们的学校。 灯光球场，我小学四年时光的陪伴，周末节假日的陪伴，后来踏入社会之初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仍然在这里度过。那时的我，我的朋友唐君留（鸭子）、赵德辉（毛驴）、刘云华（酸菜）、[彭云川（川儿）]，我们五人组成一支球队，不分中午或是下午，抑或是晚上，一天天的泡在这个地方!也有很多熟悉的人，陌生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不会累似的拍打着篮球，不管未来在哪里! 看到灯光球场，我犹如看到当年稚气的自己，看到我的那些可爱的同学，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安好？不知道他们是否依然记得，我们在灯光球场紧靠电影院一侧台阶照的第一张毕业照? 走进灯光球场，我感到许多安慰，似乎又一次与我的队友们并肩战斗，奋力厮杀。似乎感觉所有的重担和不快都烟消云散，也不知我的朋友，是否感知我对他们“但愿人长久”的祝福和期盼? 灯光球场! 灯光球场! 我依然记得，那时的每个晚饭后，矿上以奚(怀芬)阿姨和杨（付华）阿姨为首的一群老年人，在这里跳起的“老年迪斯科”。那应该是现在广场舞最初萌生的样子! 我依然记得，那时的来宾煤矿，逢年过节是多么的喜庆。从大年初一到初五，都会有工会在灯光球场举行的游园活动。无论是掷球、击鼓，无论是钓瓶、套圈，或是填诗、猜谜，都极大的丰富了矿山职工家属浓浓的年味。 我依然记得，那时矿上娱乐活动不是很多，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一切都已成为了经典。 当矿大门、矿办、医院和招待所的霓虹灯，在夜幕刚刚降临被点亮时，矿团委牵头成立的乐队，队员们完成一天的工作，晚上相邀在灯光球场西南角、工商银行的门口，架起他们的乐器，开始他们的“表演”。 他们的乐器，贝斯、小号、小提琴，笛子、沙锤、架子鼓，长号、吉他、手风琴一应俱全。 似曲线起伏的演奏，一曲接着一曲，在整个灯光球场的上空弥漫，好听极了。音乐中充满古朴、典雅和现代，时而小号吹出未知的沧桑，时而小提琴拉出缠绵的悠扬，时而吉他弹出年轻的奔放，时而琵琶弹出点点失意的忧伤；时而高山流水，时而凄美惆怅，时而万马奔腾，时而寒去花归明媚春光。令人沁心令人陶醉，令人不禁遐想。每个音符每个节拍，深邃而神秘，像来自悠远的山川，有时更像来自伟岸的教堂，清清，幽幽，茫茫… 曲美心醉，舞随曲起。一对一对舞者，在乐队的伴奏中，缓缓步入“舞池”，他们踏着灯光球场的地板，更踏着醉人的音乐，踏着青春的自信翩然起舞。华尔兹、伦巴、探戈，被他们用追求和热爱跳了无数遍。可能舞姿不很完美，但绝无仅有的青春，他们绝没辜负! 周围全是漆黑，他们不会惧怕，眼前漫漫长夜，他们一点不感到孤独，因为有爱人陪同，有志同道合的人相伴，享受岁月静好，享受生活的惬意，哪里还会有时间去理睬前路茫茫呢？ 随着更多的人喜欢上跳舞，也考虑到室外天气受限的原因，之后，经矿领导协调，“舞池”从灯光球场搬入了大食堂（来宾煤矿职工餐厅）。 这样，大食堂白天正常营业，下午把桌椅板凳靠角落堆放，并用屏风将其与“舞池”隔开，晚上供大家跳舞。这里，也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应该是来宾煤矿最鼎盛的时期。 后来，随着经济制度从“计划”走向“市场”，来宾煤矿也从“国'家级”被降为“省级”，自给自足政'策也逐步落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矿上已不再是一句空话，以致各单位都搞起了“捞钱”的营生。 90年代中期，矿部办起铁厂。机运区也办起了铁厂。机修厂开办了五金门市和承接外单位维修业务。服务公司开设了服装店和矸石砖厂。销售科办起“顺风酒楼”。机运区办起“机运来酒家”。团委开起了“蓝梦舞厅”，工会开起了舞厅，商贸公司也开起了舞厅(由于时间久远，工会和商贸公司办的舞厅，不光我记不起名字，我问过很多朋友，他们一样记不得了，也有的说：这两个舞厅没有名字，只是习惯的叫工会舞厅和商贸公司舞厅)。那时，跳舞在来宾煤矿成为了大众型的潮流，成为了少男少女、中青年不可或缺的生活元素。 70后的我们，在90年代初踏入社会，见证了舞厅从无到有，亲身经历了舞厅文化在来宾煤矿的狂热。那时，不管一天多么辛苦，吃过晚饭之后，舞厅一定是我们必到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热恋中的情侣是结伴去的，别的则是去舞厅“偶遇”。既然去跳舞，胆子就要大一些，音乐开始，男孩要主动的去请自己可心的女孩跳上一曲，绝大部分女孩都不会拒绝。虽然当时我们在一起的男女玩伴也有一大群，不太缺舞伴，但我们一样会邀请别的女孩，我们的“女朋友”也会被别人请去跳舞。有时候，我们可能在“蓝梦”玩得不开心，会再换“工会”或“商贸公司”舞厅继续跳；有时候，我们因为缺女孩而两个男孩相拥而跳，但如果发现有两个女孩也跟我们一样，我们就会千方百计的“蹭”上去，在舞池里软磨硬泡的把舞伴换了。 最热闹的是“中场”——快节奏的“迪高”! 绚丽的彩灯不停的闪烁，震撼的音乐响起，整个舞厅瞬间沸腾。有两人踩着节拍对跳的，有三五个围成圈乱扭乱抖乱蹦的，也有十几个人手挽手舞步整齐划一的。不管那些人你认不认识，只要你会跳，只要你想跳，都可以踩着节拍参与进去。一个个那样的忘我，那样的狂热，那样的活力四射。的确，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才是真正的狂热，只有用此时的青春和激情，才能点燃岁月的火花，才不辜负美丽的芳华!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随着来宾煤矿的破产而结束了… … 我从牌坊（矿大门）慢步走向矿办大楼，粗壮的香樟树，如同训练有素的卫兵挺立在道路两侧，繁茂的枝干和密密的树叶，挡住了路面之上的天空。天气晴好的时候，这里应是幽静清凉，而此时，死一样的严寒和灰蒙蒙的天空，湿漉漉的小路就显得格外阴森。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遇见一个两个，也都是早已年过花甲、风烛残年的老人。 文艺室二楼上，曾经的“工会舞厅”，现在不知是何用途；曾经的餐厅，现在还是餐厅，透过玻璃大门往里看，除了靠厨房一端有两张大圆餐桌，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二楼的“蓝梦舞厅”，同样是大门紧锁，门口的铁栏杆已是锈迹斑斑。人去楼空的景象，让人感叹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灯光球场正门右侧的玻璃橱窗，依然粘贴着一些陈年旧事的照片，其中有两块玻璃已经支离破碎，蜘蛛在里面拉起了残败的网，底脚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人有“故国不堪回首”的悲凉。 球场里空荡荡的，两个标准篮球场依然如故，西东两侧的台阶依然如故，南面的楼房有些陈旧，大门内两侧的水泥墙黑板上，用毛笔书写着的各代表队比赛时的项目和成绩，仍然清晰可见，只是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感。 此时，灯光球场只有我一个人，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触摸着冰冷的墙壁，攀爬着每一级台阶，注视着球场每一盏照灯和每一块篮板，我要把曾经的琐碎，一点一点的拾起，要像对待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把我内心深深地热爱，用眼睛，用灵魂传递过去，要让她们感受到温暖，感受到有人关心着她们的前世今生! 突然，莫名其妙无法言说的伤感涌上心头，我欲笑不能，泪已先流… … 文字/曙东 照片/宋炳秀/张莉手机拍摄特别感谢 注：为保客观真实，文中涉及人名均为实录，请各位多多包涵。如侵害到个人隐私，请评论区联系我修改或删除，谢谢! 抹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