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那只猫

云台夜语

　　小区多了只猫，煞是可爱，值得一说。

　　猫毛发黝黑，油光可鉴，反衬出眼睛更加炯炯有神，透漏出些许威严。一直在小区栖息，时下的定义，这只黑猫的身份属于流浪猫，但我不这样认为。流浪猫信马由缰，居无定所，躲着人活动，充满敌意。黑猫不一样，常常在小区里迈着猫步，优雅地像是在做模特表演，踱来踱去，安闲自在，温顺的样子一点也不亚于家猫。一天，我尝试着靠近黑猫，小心与它接近，并做好了它离我而去的准备，没成想黑猫没有丝毫逃离的意思，反而在我脚上、腿上蹭来蹭去，用它特有的语言表达善意，像是撒娇，又像是亲昵，更像是友好，见我停了下来，黑猫索性蹲下，绅士般与我合影，勾勒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面。上下班每次在小区遇到黑猫打招呼，它都会迎上前来，喵喵地叫，十分可爱。

　　听业主们说，自打黑猫落户，小区没有看见过老鼠。其实，很少见黑猫捉住老鼠的场景或瞬间，但它的震慑作用不容置疑，这也许是大家善待黑猫最直接的原因，除此之外，黑猫带给小区许多活力和生机，还带给孩子们欢喜与快乐。

黑猫是小区居民看着长大的。最初，黑猫是个五口之家：猫妈妈，还有她一胎生下的四只小猫。居民郑女士是黑猫身世的见证人，据郑女士说，不知道今年开春的哪一天，一只流浪猫在自行车车棚的旧沙发下生下四只小猫，渐渐长大。起初，为了不惊扰它们，趁老猫不在的时候，郑女士拿来两只碗，一只喂食，一只喂水，经常弄些吃的，搁到猫窝附近。后来，知道的人多了，纷纷前来观看，也有人喂食，特别是孩子们，边喂边观察，成为有乐趣的第二课堂，久久不愿离去。再后来，小猫慢慢长大，群居生活，但始终没走出小区。

大人与小猫相安无事，顽皮的孩子却不一样，好奇的天性诱惑他们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逗猫，有撩拨的，有喂食的，有追逐的，也有的孩子恶作剧，吓的小猫呲牙咧嘴，形成对峙，直到大人们制止，游戏才算收场。

一段时间，小猫们安生不得，被追撵的四处逃窜。孩子毕竟是孩子，手脚无轻重，一来二去，追打中将小猫弄死两只。看到小猫无辜死去，孩子们也很内疚，无法收场，惊悸离去，谁也不愿担责。

　 本就无家可归，命运多舛，偏偏又遇到这帮顽皮孩子，猫能侥幸逃命，就是奇迹。

暂时活下来的两只小猫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机灵起来，相互追逐、嬉戏，时而捉迷藏、时而爬树上，使开春后的季节多了几分生机，也给小区平添了几分欢喜。但好景不长，忘记是哪一天，听居民们说，又一只小猫命断于与小区一位居民嬉戏时……，这位居民误认为小猫抓挠他、伤害他，真是可怜。再后来，就剩下开头提到的那只存活下来的黑猫。郑女士每每说到黑猫的身世，总能让我对存活下来的黑猫新生爱怜。

目睹了三只小猫命归黄泉的不测，亲历了居民的怜悯和善意，活下来的黑猫特别温顺，对小区不离不弃。常常见黑猫在垃圾里觅食，也有好心人喂它好吃的，渐渐地，黑猫不再惧怕小区的行人，更像是这个家族中的一员，悠闲地活着，它大概是爱上了这里。

喜欢黑猫，除了怜悯，还有它命运不济后的倔强。出身流浪猫，却游离于流浪猫们，不是家猫身份，却能融入小区这个大家庭，这可能源于黑猫早早就尝试与居民们磨合，彼此包容。与家猫相比，黑猫多了几分自由，少了几分约束，像一个行者，阅尽苦涩，幸福地活着，成为小区特殊的一员。

出身不同，境遇不同，人这样，动物也是如此。如若被好心人收养，黑猫也能养尊处优，身价倍增。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整日户外的黑猫，也许更能释放天性，天马行空，这样说，黑猫又有家猫艳羡的特立独行，抑或是觊觎。

　　逮老鼠是猫的本能。成为宠物，是灵长类动物赋予的身份。被圈养在家里，与世隔绝，行走受限，隔窗望外，失去本性，未必是一种满足。饱食终日，尸位素餐，哀莫大于心死。慵懒于客厅的家猫，腿脚羁绊，本能式微，那份孤独，那份凄凉，无处诉说，这样的猫，已经不猫了。

猫啥时候走入厅堂，成为贵族，有待考证。我想，是猎奇者多了，人的生活方式或爱好多元了，才将猫阶层化，贴上等级的标签。自由是人的权利，也是猫的权利，从这个意义说，黑猫正在享受生活，又遇到小区里那么多好人，于是，它又是幸运的。

诚然，社会越文明，老鼠会越来越少，但按照生物链说，不会绝迹。只要老鼠存在一天，猫就要发挥它的功能。其实家猫原本也逮老鼠，条件好了，主人把它养起来了，就乐不思蜀。机制一变，断它的粮，断它的肉，一定能重回自然，拾起老本行。因为猫若都不去逮鼠，狗咬耗子，真不是管闲事了。

猫的记忆力很强， 放归家猫们吧，让他与黑猫相处，纵是不逮老鼠，站站岗也成。没准儿，这才是它们向往的生活。

　　乐见家猫的惬意和安逸，乐见黑猫们风一样自由，活出本色，活出天性。

顺便说一句，黑猫能健康活下来，得益于郑女士的精心呵护。郑女士热爱动物的善举，如同漫漫长夜里的一盏灯，温暖别人，也照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