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路

生如夏花

当我再次离开家乡，去往心中逐梦的地方，故乡，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当我夜半梦回，泪水湿巾，故乡，仅仅和我隔了一个梦。在梦和现实之间，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重复着重叠着的记忆，总是在脑海里循环上演。我逆着时光行走，去到最初的地方。

我在这条小路上笑过，哭过，跌倒过。她曾经变得很漫长，又变得很短暂。

小时候，夜幕降临的农村没有路灯，除非晴天，恰好农历十五左右，在光溜溜，亮晶晶的青石上行走，才能不感觉到害怕。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滑溜溜的青石路，不知多少人在上面走了多少年，锃亮锃亮的，就是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脏，像永远沾不上灰尘的镜子。

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村子笼罩在一片月色的朦胧中。母亲让我去给姥姥送柿皮。我家在上坡，姥姥家在底街（相对上坡而言）。在大人的眼里估计不远，七八分钟的功夫。但在小时候我的眼里，却很远，尤其在漆黑的夜里，更远。正好那天有月亮。起初心里虽有点害怕，但是自己经常走的路，恐惧少一点。哼着不着调的歌，挺胸抬头，给自己鼓着劲儿，终于走了一半路。不巧，正当我唱到最妙处，一只大狗汪汪大叫。我吓得魂儿都飞走了。我举起篮子，准备向狗掷去，不料大狗要挣脱绳子，向我扑来。我吓得跌坐在地，裤子湿透。碰巧邻居（一条路上都认识）听见了，把狗呵斥住。当时我举起篮子的时候，篮子里的柿皮也洒了一地。我哭着拣着柿皮，模模糊糊，装进篮子里。邻居说送我回家，我怕父亲责怪，不敢回去。于是邻居又去把我母亲喊来，把我带回家。我心有余悸，白天走在这条路上都有点哆嗦，怕那只大狗再蹦跳着向我扑来。

这条小路我走得时间最长的一次，晚上也没回家。

小学一年级，正是疯玩的时候。每天放学我把书包扔到姥姥家，然后沿着小路一路奔跑回家和朋友玩耍。学校就在姥姥家附近，而我家离学校很远，得走十几分钟。

有一次，父亲突然检查我的作业。我连书包都没拿，怎么写作业！那天晚上黑漆漆的，月亮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大冬天冷飕飕，风一直吹我的脖子，然后跑到我的衣服里。我踏着青石铺成的小路，每一块我都数得清楚，哪块石头上有个疤我也知道。我斜着身子，歪歪扭扭，终于走到了姥姥家。到姥姥家我就开始哭起来，语无伦次，最后小姨也没听懂我在说什么。现在想想，那时候就是恐怕挨揍吧。不哭了，才跟小姨说清楚要写作业，但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也不记得了。那就随便写写吧，依稀记得是第一单元生字。正写着的时候，父母亲都过来了，要让我走，我死活不走，生字到底写完了没有不知道，反正那天晚上没回家，我到现在还很开心。

走得最短的路就是和兄弟姐妹一起出门了。最喜欢我们一家五口一起外出，母亲抱着妹妹，父亲拉着弟弟，我当前锋。那时候，青石真的光鉴照人，亮亮的好想用手去摸一摸。脚在青石上滑过，走路比预想的还要快。邻居会笑着问，一家五口又去串亲戚呢！然后逗逗弟弟，开开玩笑。

后来，我们搬到了底街（相对上坡而言），偶尔去看望奶奶才上去。再后来，奶奶也搬下来了，我们就很少上去了。

现在，青石铺成的路改成了水泥路，虽然平整，但我更怀念儿时的小路。干净，有趣味。

那条青石小路，在梦里触手可及，我无数次抚摸着，匍匐着，亲吻着，那是我童年开始的地方。我曾经无数次梦想，能再回去走上一遍，可惜，时光易逝，容颜已改，只能停留在梦中。我行遍世间所有的路，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在思念的河流里，她是一朵浪花，映着阳光璀璨，就着月光梦幻。

无数次告诉自己，在回不去的流年里，时光带走的是青春，带不走的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