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二十一</p><p class="ql-block">唐朝著名志怪小说家段成式在其《酉阳杂俎》里面提到,如遇梦魇,即呼“婆珊婆演底”!梦魇顷刻坍塌。</p><p class="ql-block">其实梦魇忽来,必有征兆。</p><p class="ql-block">爷爷家门前有一条沟壑,为方便走路,他们在上面搭了一座石桥,这条沟又被称为小桥沟。传说沟里面住着一窝野兔,经常作孽。但是我小时候曾经找遍了整条沟,也没有发现兔子的痕迹,传说的味道反而更加浓烈了,飘忽不定的兔子精灵,时不时深夜出现在爷爷家里。我的几个姑姑没出嫁之前,据说常被他们压床。而我的母亲,就更为真切了。据她说,夜半时分,忽然窗棂上出现一对儿兔子耳朵,而后一个大猫样的动物钻了进来,腾地跳下窗台,径直向母亲走过来,然后母亲瞬间就动弹不了了,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在耳边。母亲拼命蹬腿,拼命抬胳膊,都无济于事,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急促地呼吸。梦中的清醒实则是最为恐怖的!过了好长时间,感觉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倏尔消失了,人一下子缓了过来,母亲愤怒地蹬了一脚,结果把老爹从梦中踹醒。拉开电灯,寒舍破烂依旧,孩子们梦中呓语,夜浓如水。</p><p class="ql-block">1982年深秋的一天,梨树沟一户人家的女人和丈夫打架,一时想不开,喝卤水自杀了。这户人家和姥姥有点远亲,母亲去参加了这个白事,气氛凝重而又压抑。当晚,母亲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屋里面站了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模糊中只看到一对儿辫子耷拉在脑后。然后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是劝说的语气:“喝吧,喝吧,新甜新甜的!”。母亲从梦中惊醒,打开电灯,看四周皆无异样。关灯后翻身又沉沉睡去。然而梦中又梦到了刚才的情景,还是那个劝说的声音:“喝吧,新甜新甜的!”她再次惊醒,一下子明白了:应该是那个喝卤水自杀的女人跟来了!于是匆忙把父亲推醒,换了一下位置睡去,一直到天明,不复此梦了。横死之人,皆怨气浓厚,邪恶之地,生人勿近。</p><p class="ql-block">每到年节之日,家中若有婴儿,一定要早回家,晚归则婴儿啼哭不止,应该是被惊吓到了。所以,饮酒莫贪杯,醉酒之人,皆是游魂。还有,如果婴儿在路上睡着了,快到家了,一定要唤醒,小孩的魂魄,都贪玩,别迷路了。</p><p class="ql-block">后山的毛老太太,是个接生婆。在她那个时代,大家到医院生孩子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村里像我这个时代的人,几乎都是毛老太太给接生的。老太太人很善良,就是不太卫生,双手的指甲很少修理,又脏又长。据说,她快去世的时候,一天深夜,睡梦中忽然看到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闯到她屋里,厉声质问:“你这么多年给女人接生,接了这么多孩子,指甲还留这么长,也不剪剪。太过份了!我们来给你剪一下!”不由分说,两个黑衣人从兜里掏出剪子,一人一边,抓住她的双手,狠狠地剪了起来。老太太感觉手指钻心般地疼痛,大叫着醒了过来!打开灯后发现,双手的指甲被硬生生剪了下去,由于太过粗鲁,竟然把肉都给剪掉了一块儿,满手都是鲜血!</p><p class="ql-block">姥姥和毛老太太是同一时代的人,毛老太太先于姥姥去世,她的故事,是姥姥亲口和我们说的。看来,讲卫生是多么的重要!</p> <p class="ql-block">朋友讲故事:兔子成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十六</p><p class="ql-block">清明回家,登高极目,西沟村宛如一条鳞次栉比的带子,从山脉中穿过,到滦河边渐停。左边的东台子,就像一只老龟在畅饮滦河水,龟背上是一百多亩旱田;右边的南山,横卧村前,宛如一条青蛇,欲入滦河畅游。人说这是龟蛇把门,风水极好,所以乡政府也设在这里,而且从这个乡政府走出去的干部,仕途都顺风顺水,一路升迁!</p><p class="ql-block">解放前,村中居住人少,南山的植被更好,听老人说,走进去简直就是遮天蔽日了,所以野生动物也相当多,尤其是兔子。南山最高端是一段陡峭的悬崖,上面长着三棵碗口粗的橡子木,被称为“三炷香”,如今三炷香早没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见过,早被人砍走了。</p><p class="ql-block">三炷香下面是有一窝野兔的,而且成精了。我那玩鹰的姥爷,就招惹过它们,而且好悬把命搭上。故事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渲染的成分,是姥姥亲口说的,多年来都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姥爷在南山三炷香那边放鹰,惊起一窝野兔,其中一只个头最大,极其聪明,它不钻密林,而是在山梁上奔跑,吸引鹰的注意力,掩护其他野兔先撤退。果然,凶狠的鹰直接就奔这只兔子去了,但是这只兔子极其狡猾,待到鹰的利爪就要抓到它后背的时候,突然跳起,转头奔着密林冲去。可惜这次错了,密林边上,正巧我那倒霉催的爷爷砍柴出来,一下子和它迎个照面。野兔慌乱中迟疑了一下,老鹰的利爪就到了,被乖乖制伏。姥爷大喜,拎起来掂量了一下,足有7、8斤,还是只母兔。第二天就骑着毛驴,翻山越岭到承德市把野兔卖了。</p><p class="ql-block">没几天,出事了。</p><p class="ql-block">姥爷莫名地发起了高烧,竟然连炕都起不来了,日渐消瘦,气若游丝,快不行了。我那苦难的二姥爷,三姥爷,四姥爷都来看他了。在那个茅草盖的老屋里面,坑洼的泥土地上站满了人。忽然,我的三姥爷大叫一声:“别救了!你知道自个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了吗?”满屋惊讶,这个声音根本不像三姥爷的声音,尖利得像个女人,三姥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了,然后把双手放在胸前,状似两只前爪:“我是三炷香那边的兔子,我们一家被你放鹰冲散了,我妈本来能跑走的,结果被XXX(我的爷爷)一下子给迎回来了,然后就被鹰抓住了!你们回头就把我妈卖到承德了,一进承德市,我妈就被挑走了,我妈个大啊!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偿命的!”大家毛骨悚然,惊得三魂飘飘,七魄缈缈。我那胆小的姥姥,匆忙跪下来了,大声说:“仙家您消消气,都是我们不对,您要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就给您送钱,我现在就给您供牌位”。说着就赶紧找黄纸烧,然后在仓房里面找到一处显眼的位置,用黄纸写上祝语,供奉上兔仙。如此一折腾,大半夜都出去了,三姥爷也渐渐恢复正常了,不再折腾了。</p><p class="ql-block">此后又在晚上莫名折腾了几次,中间还有阴阳仙来平事,总算消停了。我的姥爷,也逐渐好了起来,然后把鹰放归山林,再也不玩了。</p><p class="ql-block">狡兔三窟,证明兔子的智商极高,生存欲望极其强烈。据说怀孕的人不能吃兔肉,吃了会动了胎气。其实单独炖兔子肉,并不香,需要和猪肉或者鸡肉炖在一起,味道才鲜美。我在小的时候,家里面也养过家兔。刚下生的小兔子,粉嘟嘟,肉乎乎的,还没长毛,非常可爱。然后母亲要在火盆上用搪瓷茶缸熬上一缸黄豆,用来喂母兔,可以下奶。</p><p class="ql-block">现在的农村,依旧有人在豢养家兔,我的三舅就每年养了不少,逢年过节就要炖上一锅兔子肉,好过瘾啊。但是野兔,简直泛滥成灾了。老五在果树园和杨树沟的松树林子里,用铁丝下套,一冬天弄好几大缸野兔,吃不完都送人了。我上初二的时候,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到北沟砍柴,居然在地里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野兔,足足有三斤多,脑袋上面有老鹰抓伤的痕迹,好像刚刚从空中掉下来的,摔死了。哈哈,真是天降好事啊,拿回家让母亲用猪肉和粉条炖了,香!</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二十</p><p class="ql-block">老铁,北京丰台区人, 2020年8月14日晚,与其相遇在灵寿横山岭水库。当晚暴雨忽至,我们于餐厅避雨喝酒,水库老板喝高了,扬言湖对岸是黄金钓位,今晚居然无人占领,如能到湖对岸,他让人划船送过去,绝对让你们爆护。我和老铁听了,欣然向往之,当即决定雨停了就让他送到对岸。一同来的哥们纷纷劝我放弃,因为今晚的雨要持续下到天明,还有老铁,第一次见面,相当于陌生人,难免有不周之处。如果我执意要去,他们实在懒得收拾,只能给我精神鼓舞了。我干掉最后一杯酒,看外面雨小了很多,去意已决,不必废话,收拾好钓具,和老铁、划船人趁着夜色,冒雨来到了湖对岸。</p><p class="ql-block">原来这边是一处单砂体紧密连在一起的斜坡,寸草不生,延伸到湖底估计都是沙子,藏鱼还不挂底,真是不错,就看能否钓到了。撒了一袋老坛玉米,静等发窝诱鱼,但是暴雨又来了。老铁顾不上撑伞,匆忙躲到我伞下,然后我们边抽烟,边胡侃。不愧是北京人,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奇闻异事,海阔天空,尤其是亲历的钓鱼故事,如数家珍。</p><p class="ql-block">简略记录他其中的一个吧。</p><p class="ql-block">老铁惯于去的地方是密云水库,这个水库供应着北京两千多万人的用水,可见其面积多么宏大。2017年8月的一天晚上,他约好了两位钓友到密云水库夜钓。那两个哥们先行出发了,找好了钓位开始钓上了,老铁才到。钓位是在水库栅栏下面的一个土坡上,老铁把车开到了栅栏旁边,已经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坡下边挥舞着手电筒,光芒笔直地射向天空,交错起伏,也听到了他们的打招呼声,告诉老铁在栅栏旁边有个小路,可以通下来,赶紧找一下。他用车灯扫射了半天,居然没有找到。于是下车用强光手电开始找,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山里面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给他们打电话没打几下,竟然没电了。突然,后面草丛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尤其响亮,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老铁猛一回头,拿手电一照,当即吓得好悬背过气去。一个足有两尺长的黄鼠狼,正用两条后腿把身子努力支撑着站立起来,然后前面两个爪子合在一起,上下不停滑动,在给老铁作揖。面对强光手电,黄鼠狼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黄豆粒大小的眼睛闪闪放光,嘴里还吱吱不停地叫。坏了,肯定是打扰到什么脏东西了,让黄鼠狼出面来劝走了,赶紧撤吧。老铁发动汽车,心里突突跳着,原路往回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感觉就要到柏油路了,依稀都看到路灯了,但是就是接近不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感觉就像在不停地兜圈子,深夜的野外,全是一个景色,齐腰深的蒿草,泥泞的小路,总是没有尽头。终于,开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竟然是刚才黄鼠狼给作揖的地方,又回到了原地!这时,土坡下面的两位钓友听到汽车声开始呼喊了,其中一个打着手电上来接老铁了,埋怨说都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不下来,难道遇到鬼打墙了吗?老铁一看到钓友,当时就要哭了,可算遇到亲人了。接下来他们继续钓鱼的事情不提,只是在他们白天结束后打算返程时,特地到车后面的草丛里看了看,才发现浓密的蒿草遮掩下,居然是一处乱坟岗,多少年都没人打理了,低矮的坟头四散,他们特地数了一下,是七个坟头!</p><p class="ql-block">至于老铁今晚为什么跑到横山岭水库,原来是送女朋友回家。女朋友家是赵县的,他从北京把女朋友送到赵县县城,和准岳父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奔横山岭水库来了,一天行程约400多公里,就是为了钓鱼。据说是看水库老板直播,了解到这个水库的。我知道和老铁也就是这一面之缘了,互相微信都没加。但是在2020年8月14日那个雨夜,他和我说的这个故事,还是不禁让我打了个哆嗦,不光是雨夜谈鬼事,更主要的是,我突然间发现:老铁这么痴迷于钓鱼,恐怕早被鱼迷去了心窍。。。。。。</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0年8月,宝宏在去加拿大之前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90年代数字呼机刚刚兴起的时候,宝宏的室友小乐给女朋友配了一个呼机。8月的一个周末,女朋友到北京出差了,宝宏也没在,小乐一个人觉得没意思,晚上在五七路路边吃了碗炒饼,随手喝了瓶啤酒。本来他就不胜酒力,沾点酒就头晕脸红,那天就是想买醉,然后到宿舍早点睡觉。果然一瓶啤酒下肚,状态立马来了,踉跄着到了宿舍,倒头就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乐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快乐的大学时代,与女朋友牵手走进了学校的食堂,边吃饭边含情脉脉地对视。忽然,邻桌的同学们嚎叫着奔跑了出去,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小人,径直奔小乐他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小乐的女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五官扭曲到扁平,就像紧裹着一张红布,一个血窟窿在红布后面一张一翕!脑袋仅有拳头大小,满身不着寸缕,滴着猩红腥臊的鲜血。女友哇哇大叫,一口浓浓的血突然从她口腔喷薄而出!小乐恐惧至极,竟然勇敢起来了,抄起旁边的椅子,抡圆了狠砸了下去,当即把这个小人打倒在地!小人还想爬起来,小乐又一下砸了过去,一下子把这家伙的脑袋砸烂了!接着又不停地砸,凡是完好的地方,几乎给砸遍了,这个血人彻底散架了。尽管如此,肢干还在不停抽搐,但再也起不来了!小乐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忽地坐了起来,炎热的夏夜竟然满身是冷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了好长时间,小乐才缓过劲儿来,起身到桌子旁边拿杯子喝水,突然发现数字呼机有个传呼的电话,一看还是北京的电话号码。小乐心里就是一颤,肯定是女朋友打电话呼他了,加上刚才梦里不好的征兆,他当时就心急如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赶紧找个电话给打过去吧。他也是蒙圈了,这么晚打电话,人早都睡得和死猪一样了,怎么接啊?他顾不上多想,水也没喝,穿个大裤衩,趿拉双拖鞋,光着膀子就出门了。后半夜马路上的商店都打烊了,街上空旷如野。小乐走啊走啊,走出快2公里了,连个IC卡电话亭都没有。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卖铺还亮着灯,但是挂着窗帘,也是睡觉了。但是这盏亮着的灯光,就是希望:有小卖铺,就有公共电话!于是小乐开始敲门,不停地敲。终于里面的人叫骂着开门了,是个邯郸大名地区人,怒道:真他娘的算起蓝,妮杆傻勒?小乐赶紧赔礼道歉,好话说了千千万,就是想打个电话,有急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等这句话了,小乐赶紧抄起电话,按照呼机上那个号码拨了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电话那边才有人困恹恹地接通了电话,还是个男滴!小乐说是不是你呼我了?你是谁?那边说不好意思,呼错了,当即挂断了电话!妈的,小乐气坏了,又不好意思发作,赶紧付了一块钱电话费走开了。回来路上越想越生气,边走边骂。马路边上有个下水井,井盖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咸猪手给偷跑了,小乐光顾得生气叫骂了,也没看到,一个踉跄栽到了下水井里,门牙当场磕掉了四个!嘴唇肿成了腊肠!!还在下水井里晕眩了N秒!!! 悲催至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过多久,小乐居然莫名地和女朋友分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不是小乐做这个梦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爱情无果,而且还要破财或者受伤?梦境忽来,未必无兆,或如炎炎烈日,消融止渴;或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而我们,是否也生活在平行宇宙当中,而梦境就是连接平行宇宙的途径?在另外一个宇宙当中,另外一个我们,已经有了先行的脚步,然后时时遥感或者响应着我们目前的生活,但又不能现身去诉说,只能通过一系列的梦境,来暗示着结局。这一切,难道是冥冥中安排好了吗?</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惯于野外夜钓的人胆子都大!钢子就是这样的人,经常一个人半夜开车到水库钓鱼。其实钓鱼的人都知道,晚上能上大鱼,小鱼不闹钩,而且夜光漂在晚上格外醒目,动静分明,不会错过鱼口。尤其是炎热的夏季,白天钓鱼太受罪,晚上最好。空旷的野外,草木繁盛,泥土清新,天上繁星点点,水面渔火微微,惬意的凉风时而吹拂,水面便鳞波暗涌。偶有大鱼搏出水面,首尾敲击声,岸边人呼喊声,响彻万亩之河滨!其中乐趣非局外人所能感受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8年夏日的一个晚上,钢子开车到岗南水库钓鱼,到了水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白天听钓友们说了一个上鱼比较好的隐蔽河滩,找了半天没找到,索性把车停到了水库边,然后支起装备开始钓鱼。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光漂就像定海神针一般,一动不动,一点鱼口都没有,钓了两个多小时,连一条小鱼都没上。钢子看了看四周,就他一个人,空旷的野外蛙声阵阵,困意已经上来了。于是收了鱼竿,打开车门开始睡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翻来覆去的就是不停地做梦,而且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出殡!悲哀的乐曲,痛哭的人群,沉重的棺材,铺天盖地的白幡和纸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然驶来一辆过路的汽车,鸣笛声把钢子从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这一觉非但没有解乏,反而更加地疲惫,再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下车后点燃一支烟,脑海中还在不停地翻滚刚才的梦境,真是邪门了。一支烟抽没了,随手把烟蒂丢在车前,突然间发现,原来车停在了一个坟头的前面,而且还是个新坟,因为泥土上面没有任何草,显然是刚刚去世的,掩埋不久!而那些插在坟前的白幡,早已经被风吹到了好几米远,难怪他昨晚没看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钢子是伞兵出身,强壮如牛,气胆如虎,阳气极盛,尽管如此,还是好悬被鬼缠住!岗南水库在水位下降的时候,经常会露出一些土包或者大坑,其实是很久以前的坟茔,有钓鱼人晚上忍不住要解大手,看到有个坑觉得不错,赶紧就地解决,天亮后发现,原来拉到了一堆人骨头上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0年6月13日,与钢子等人聚会,偶得此故事</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3年初秋的一天,小螳螂和军子不知道犯了哪根神经,见了下营子的欣子、胜利仔等一群小厮,突然间就离间了我,头也不回加入了他们的队列,他们在欣子家里欢声笑语打闹,开始恶言恶语奚落我,嘲笑我没衣服,居然还穿着二姐淘汰下来的带补丁衣服,脚上的布鞋就是拖鞋,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响,太傻了!那年我只有6岁,但是倔强的性格早就有了,骂了他们一声扭头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欣子家坐落在村子的后沟,所谓的后沟,就是一条洪水冲出来的大壕沟,时不时在夏季有清泉流出。欣子家就在壕沟的后面。过了壕沟,爬上一个陡峭的土坡,穿过一个胡同,就到了村子前街。那天我是满肚子的委屈,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憋着不让出来,跌跌撞撞从欣子家门前的大土坡子哧溜下来,一头扎进了大壕沟,奔着通往前街的那个上坡道走去。壕沟又阴又冷,秋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哆嗦。沟里面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恐怖的一幕突然间出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先是被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所吸引,抬头一看,不禁汗毛倒竖!就在距离大约200多米的一个土坎子上面,有一片玉米地,玉米地下面有两个战备时候修的防空洞,我们经常在那两个洞子里玩,但是每次人多,也不觉得害怕,但这次不一样了,防空洞上面的玉米地边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刚刚从防空洞里爬出来一样,或者说是复活过来的!这个人穿着青蓝色的衣服,异常的扎眼,就像死去的人穿的青蓝色棉袄寿衣一样!我曾经看到过胜利仔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们婶子为她做的寿衣,颜色也是这样青蓝色的。初秋的天气,并不是太冷,但是这个人却戴了顶破皮帽子。他背对着我,正在沿着斜坡往上“走”!确切说是在爬,因为这个人只有一条腿!他腋下夹着双拐,往前走一步,就摔倒一次,把旁边的玉米嘎巴嘎巴地压折好几颗,好不容易用拐杖支撑起来,又摔倒了,然后再次起来,再次摔倒。那个土坡又斜又陡,往上一直延伸到荒凉的杨树沟,中间是无数茂密的庄稼地。他究竟要去干什么?还有,这么高的土坎子,他又是怎么爬上去的?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庆幸的是他只是背对着我,只是在努力往上爬,是在无所顾忌的往上爬,无论弄出多大的声音,好像都在所不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接连打了几个冷战,踉跄着从壕沟旁边的斜坡窜了上去,一溜小跑冲出胡同,眨眼间就到了前街。这时候,看到我的三舅扛着一捆给骡子割的草走过来,他问我干什么这么急跑,我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但是觉得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只有到家才是最安全的,于是顾不上说话,依旧往前跑。奔跑中,我看到郭宝山家的茅屋、闫三子家的茅屋、还有姥姥家的茅屋,在不停地被我甩在身后,茅屋在秋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要被吹倒。等我一直跑到家里那个只有一间半的小草屋时,才稍微松了口气,看到家里人都没在,都到地里干活去了,于是翻墙头,爬窗户到了土炕上面,躺着大口喘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8年5月,在我22岁的时候,我那苦难的父亲已经被癌症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有一次,我不经意间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他沉思了很久没有说话。后来他和母亲说:村子里这么多年,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过拄着双拐的人。如果说有,那是很远的老仟沟,有个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被敌人打断了一条腿,有时候翻山梁过来,到这边供销社买东西,但是每次都是走另外一条路,不会到我说的那个土坎子去的,因为那个土坎子根本不通往他的家,而且这个人很早就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0年正月初四,我在军子的陪伴下,牵着三舅家的大黑狗“哮天犬”,再次来到了后沟。曾经千百次梦中的回忆,却再也找不到了。小溪早已经断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水泥路,是当了村书记的表弟筹备资金修的!一是方便拉庄稼,二是救护山火的通道。那个防空洞早就坍塌了,蒿草遮掩了洞口。玉米地里,成片的秸秆也没有人收,现在的村人,已经不在乎这点庄稼的余货了。山里阴坡全是积雪,昔日的羊肠小道尽被乱木与荆棘封住,连上山的路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爬到杨树沟的大垭口,重温了一下数十丈深沟的震撼,却无法折身下山,蒿草和荆棘密布,足有齐腰深!哮天犬在前面不停摇头摆尾探路,费了不少周折,总算下来了。军子说自从他结了婚,有近20年没上山了,现在谁还砍柴?谁还放牧?欣子一家早搬到县城了;还有小螳螂,宁可出去打工,也不愿意种庄稼了;胜利仔,也过上了快乐的王八蛋生活了......云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忽然间明白了:我看到的那个多少年来萦绕我梦魇的可怜家伙,在那个初秋的时刻,突然跑到后沟这个偏僻地方,估计也仅仅为了偷几个玉米,仅仅也是为了生活。无论他是否是真实存在,亦或我的幻觉,都不重要了,不过是一个苦难的印记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实,那些苦难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明回家,登高极目,西沟村宛如一条鳞次栉比的带子,从山脉中穿过,到滦河边渐停。左边的东台子,就像一只老龟在畅饮滦河水,龟背上是一百多亩旱田;右边的南山,横卧村前,宛如一条青蛇,欲入滦河畅游。人说这是龟蛇把门,风水极好,所以乡政府也设在这里,而且从这个乡政府走出去的干部,仕途都顺风顺水,一路升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前,村中居住人少,南山的植被更好,听老人说,走进去简直就是遮天蔽日了,所以野生动物也相当多,尤其是兔子。南山最高端是一段陡峭的悬崖,上面长着三棵碗口粗的橡子木,被称为“三炷香”,如今三炷香早没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见过,早被人砍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炷香下面是有一窝野兔的,而且成精了。我那玩鹰的姥爷,就招惹过它们,而且好悬把命搭上。故事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渲染的成分,是姥姥亲口说的,多年来都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姥爷在南山三炷香那边放鹰,惊起一窝野兔,其中一只个头最大,极其聪明,它不钻密林,而是在山梁上奔跑,吸引鹰的注意力,掩护其他野兔先撤退。果然,凶狠的鹰直接就奔这只兔子去了,但是这只兔子极其狡猾,待到鹰的利爪就要抓到它后背的时候,突然跳起,转头奔着密林冲去。可惜这次错了,密林边上,正巧我那倒霉催的爷爷砍柴出来,一下子和它迎个照面。野兔慌乱中迟疑了一下,老鹰的利爪就到了,被乖乖制伏。姥爷大喜,拎起来掂量了一下,足有7、8斤,还是只母兔。第二天就骑着毛驴,翻山越岭到承德市把野兔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几天,出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姥爷莫名地发起了高烧,竟然连炕都起不来了,日渐消瘦,气若游丝,快不行了。我那苦难的二姥爷,三姥爷,四姥爷都来看他了。在那个茅草盖的老屋里面,坑洼的泥土地上站满了人。忽然,我的三姥爷大叫一声:“别救了!你知道自个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了吗?”满屋惊讶,这个声音根本不像三姥爷的声音,尖利得像个女人,三姥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了,然后把双手放在胸前,状似两只前爪:“我是三炷香那边的兔子,我们一家被你放鹰冲散了,我妈本来能跑走的,结果被XXX(我的爷爷)一下子给迎回来了,然后就被鹰抓住了!你们回头就把我妈卖到承德了,一进承德市,我妈就被挑走了,我妈个大啊!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偿命的!”大家毛骨悚然,惊得三魂飘飘,七魄缈缈。我那胆小的姥姥,匆忙跪下来了,大声说:“仙家您消消气,都是我们不对,您要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就给您送钱,我现在就给您供牌位”。说着就赶紧找黄纸烧,然后在仓房里面找到一处显眼的位置,用黄纸写上祝语,供奉上兔仙。如此一折腾,大半夜都出去了,三姥爷也渐渐恢复正常了,不再折腾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后又在晚上莫名折腾了几次,中间还有阴阳仙来平事,总算消停了。我的姥爷,也逐渐好了起来,然后把鹰放归山林,再也不玩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狡兔三窟,证明兔子的智商极高,生存欲望极其强烈。据说怀孕的人不能吃兔肉,吃了会动了胎气。其实单独炖兔子肉,并不香,需要和猪肉或者鸡肉炖在一起,味道才鲜美。我在小的时候,家里面也养过家兔。刚下生的小兔子,粉嘟嘟,肉乎乎的,还没长毛,非常可爱。然后母亲要在火盆上用搪瓷茶缸熬上一缸黄豆,用来喂母兔,可以下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在的农村,依旧有人在豢养家兔,我的三舅就每年养了不少,逢年过节就要炖上一锅兔子肉,好过瘾啊。但是野兔,简直泛滥成灾了。老五在果树园和杨树沟的松树林子里,用铁丝下套,一冬天弄好几大缸野兔,吃不完都送人了。我上初二的时候,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到北沟砍柴,居然在地里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野兔,足足有三斤多,脑袋上面有老鹰抓伤的痕迹,好像刚刚从空中掉下来的,摔死了。哈哈,真是天降好事啊,拿回家让母亲用猪肉和粉条炖了,香!</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村人皆知韩生,偶记几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韩生,光棍子,去世前,曾到山里打杨桃,同去的还有四个村妇。杨桃没有打到几个,回来后他却病倒了。第二天,几个村妇看太阳都升起老高了,韩生家里还没有动静,都吓坏了,以为韩生死了,一起去敲门,半天韩生才在屋里哼了一声,真累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某年冬日的一个傍晚,韩生在他姐姐家喝酒,与在座众人弄得很不快,愤而离席,刚一出大门口,就被一辆拉柴禾的马车刮倒,卷入车轮底下。好在赶车人刹车及时,没有碾压到他。等大家把韩生从车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浑身尘土,满脸是血,被柴禾刮得花花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韩生到北京打工,一天晚上醉酒蹬自行车,一个跟头栽到了水塘里,淹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四在今年夏天,看到韩生破败的房子都快塌了,认为里面一定有蝎子出没,抓来可以卖不少钱。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拿着手电筒,潜入韩生家捉蝎子。韩生在世的时候,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打算盖地窖,结果没盖完就走了。老四仿佛着了魔,进院子就奔这个坑来了,瞬间掉到坑里,里面竖立的烂板子,一下子把他腋窝几乎扎透,老四当场就疼得晕了过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昏迷中,老四看到韩生在诡秘一笑!</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十四</p><p class="ql-block">2014年11月15日,周六,国际庄正式供暖的第一天,下午4点多,马哥打来电话,问在哪呢,我说在单位加班呢。马哥说别加班了,永远干不完的活,到我家来汇合吧,来个高中同学,晚上哥几个陪他喝点吧。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嘎嘣嘎嘣直响,爽快地答应了。马哥家在桥东,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5点了。嫂子孩子都没在,家里乱糟糟的,原来正在刷墙,师傅们刚走。我到阳台去抽烟,发现阳台上堆了好几坛子陈年老酒,调侃道咱们晚上就喝这个吧。马哥说眼光不错,这个酒好多年了,要不是装修给翻出来,早忘了。这酒度数高,口感好,颜色淡黄,倒出来都挂杯,但是后劲大,要悠着点。说话间哥几个都来了,大家一商量,就到附近 “劈柴炖活羊饭店”吃东北炖羊肉吧。这是个东北风味的饭店:桌子中间支一口大铁锅,底下用松木柈子点燃了,然后把羊肉、羊排倒进锅里,清水现炖。熟了后撒一把葱花,先喝羊汤,而后蘸着东北大酱,就着小葱吃羊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豪爽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哥几个好久没见了,加之第二天又是周日,都放开了。刚喝完一杯,马哥的同学就到了,于是又喝了一杯。酒到中巡的时候,又来了两个哥们,继续添杯就座。因为第二天不上班,加之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大家都很放松,酒也喝了很多。马哥这个酒说是后劲大,但是我当时没有一点感觉,记得那天喝了将近四杯了,丝毫没有醉意。从饭店出来后,冬日的冷风一吹,忽然间一激灵,反而越发清醒了。等大家走差不多了,我向马哥他们提议,到附近再喝点啤酒吧。那个时候年轻,不尽兴不归。附近有个量贩式练歌房,我们几个晃晃悠悠走过去,开了个房间,点了啤酒边喝边唱。而马哥到了房间到头便睡,忽闪的灯光中,就像一尊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午夜12点,曲终人散。一个兄弟开车过来接上我们,打算分头送回家。马哥看出我有醉意了,尽管我离家最远,却执意先把我送回去。路上我一直在自言自语,他们说什么全不记得了。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后,我对他们挥挥手,说你们慢点,早点休息,然后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进小区了,开始往家里走了,出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稀疏的竹林中,手里还把着一根竹子,光着脚,地上的碎石头硌得脚底板生疼。眼镜早丢了,眼前模糊一团。遥见前方有一团昏黄的灯火,人影绰绰。我喊了一声:“嗨,有人吗?”人影随即消失了。瞬间,魂魄全部归位,我一下子完全清醒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哪里啊?周围一片楼房,还有围绕着的绿草坪,我就在一栋楼旁边的旮旯角里,几步远就是栅栏,外面就是马路了。我的包不见了,还好手机在兜里。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夜间2点多了,若干个没接电话,都是老婆打来的!仔细想了想,从进小区到现在,2个多小时过去了,难道我一直在小区里兜圈子吗?身上没有一点泥土,不可能躺在地上或者躺在石椅上,就算是躺在草地上,也应该有根草啊?光着脚,走出了竹林,一直沿着水泥路往前走,越走越熟悉了,那个划分东西区的天鹅喷泉出现了,原来我来到了西区,而我们却家在东区!也就是说,我一进小区,就已经蒙圈了,走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掏出手机,给老婆打了个电话,一会老婆焦灼地在路灯下匆忙迎来了。我们沿着原路,来到竹林边,一直找到凌晨4点多,除了那串钥匙没找到外,其他所有丢失的东西,全部在草丛里找到了,包括眼镜。还原场景,应该是我一路走来,一路在扔东西,然后以为到家了,要脱鞋休息,结果一下子醒了。那串钥匙,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第二天捡到,交给物业了。而我,打算调一下物业的监控,看我那两个小时到底在干什么,但既然所有东西都找到了,没有任何损失,也就作罢。多少年过去了,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那两个小时的真空状态,一直没有胆量调监控去看,真的害怕在看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个“人”,在牵着我往家门相反的方向走,越走越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西区,故事发生前,曾有两个横死之人,细思极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醉酒之人,皆是游魂!</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十三</p><p class="ql-block">凡是老屋,都有一段故事,不是源于它的亲情,就是源于它的苦难,亦或神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梦里常回故园,姥姥家的茅草屋,有时候居然挂满了鲜花,映着金色的夕阳,花香正浓!犹记燕子在老屋里面筑巢,雏燕在窝里啾啾乱叫。花狗摇着尾巴,看到飘过来的蝴蝶,还去追逐。肥猪慵懒地趴在猪圈里,时不时还拱拱土。三舅坐在石阶上,把青蚂蚱穿上鱼钩,要去夜钓。二舅从洋井边,抱起一捆青草,蹒跚着走到家兔圈旁。他生前腿是残疾,喜欢养兔子,我们年节都能吃到肥美的兔肉。姥姥依旧那么矮小与慈祥,站在老屋灶台边为我们做饭。我与表哥叫嚷着绑鱼竿,要和三舅一起去钓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切都是浓郁亲情的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舅住的那个东屋,我是从来不敢久留的。原因就是母亲曾和我说过一个恐怖的故事。在她小的时候,一次夏夜从梦中醒来,大人们都已经熟睡了,月光从破旧的纸窗打进屋里,在炕梢没人睡觉的地方,竟然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亮池。亮池的中间,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悄然站立着,穿着破旧的衣衫,阴郁着苍白的脸,寒生生地看着满屋睡觉的人。男孩站在炕上,不超过窗户顶,肯定不是大人,但比十岁以下的孩子要高。更诡秘的是,男孩一只手还握着一根高粱秸秆,高粱秸秆插在地上,他像士兵握着旗杆一样站立着!所有的一切,就像有人在放映幻灯片,投影到了屋里。母亲在夏夜都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大家鼾声正浓,极度的恐惧让她沉默了,悄悄缩到姥姥怀里,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三舅,在他结婚了以后,就在那个东屋住,夭折了好几个孩子,唯独留下了我的表哥。这个老屋,住过好几代人,很多亲属都已经叫不出来名字了,都消失在苦难的岁月中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世的孩子,是不是也经常回来看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姥姥家来了一个算命的老头,说起来带点远亲,四处给村里人算命,不过是照着几本算命的书,查找对应的说明罢了。老头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算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二舅和他一起睡在西屋。一个深夜,老屋的大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了,然后就像一个人突然闯进来一样,没有脚步声,只有呼呼的风声。这个人先到东屋,呼啦一声把门撞开,从东屋炕头抱起来一堆旧衣服,然后在泥土地上面打了一个转身,又往二舅他们睡觉的西屋来了,咣当一声把门踹开,把衣服放到二舅的身边!然后顺手在那个老头的脑门上抓了一把。老头一声惊叫,匆忙拉开电灯,唯见房门大开,空无一人。自己的脑袋上硬生生被拽了一绺头发下去,本来头发就少,这下更少了,估计也长不出来了,这是典型的鬼剃头!老头吓得第二天就赶紧跑了,再也不敢来了。姥姥家家徒四壁,不可能招来小偷!这个算命的家伙来了,才发生这种怪事。是不是他以前说过小人语,不小心一语成谶,然后那些冤魂们来报复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屋容不下任何花里胡哨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施一公说过:鬼神与灵魂也许都是真实存在。他的逻辑体系都是基于目前量子力学上和暗物质的猜想。但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暗物质,我们又了解了多少?老屋中蕴藏的暗能量与暗物质,也许在特定的环境下,又重现或者突然爆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今,那个老屋早已经不复存在了。</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十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冥冥中总会有双大手,把危险掐灭于无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8年9月至2002年7月,我在师大读书,大二的时候,申请到了在外语系勤工俭学的工作,负责看守外语系的大楼,期间发生了三桩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每次都安全脱险,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一旦危险发生,都是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有的危险,都来自于烧水用的“热得快”。上过师大的同学都知道,我们那时候都是到水房打热水,水房就在宿舍楼下。但我一个人在系楼里值班,到水房要走好远的路。办公室里面有配备给老师们的热水器,我又不好意思天天去打热水。只好到厕所接了凉水,自己用“热得快”来烧。那时候“热得快”卖的地方到处都有,最便宜的3块就行。大学宿舍是严禁用“热得快”的,一旦发现,轻则没收,重则扣年级分。但我在系楼住,宿管处管不着这边,保卫处也不经常来,所以买了这东西偷偷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巧合的断电</p><p class="ql-block">2001年春节的一天晚上,外面鞭炮不停地聒噪,震得玻璃都嗡嗡作响,整个外语系楼只有我一个人。那天晚上我洗了一大堆衣服,等结束后,都快夜间12点了。掂掂水壶,已经没热水了,于是打了一壶凉水,218教室在我值班室对门,正好有插座,我把“热得快”插上,开始烧水。一般来说,10分钟就差不多把水烧开了,但是那天我烧上水就忘了,转身离开教室,反手还把门关上。突然想起学生会里面有电视,何不去看会电视?我当时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学生会在一楼,离烧水的教室很远,没有犹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看会儿电视。看了大约半个小时,索然无味,于是关了电视,走出学生会的房间,外面的鞭炮声依旧没有停止。我在一楼检查了一下每个教室,看都安然无恙,转身来到了二楼,推开218的门,突然发现,满地都是水,忽然间想起来了:还烧着水呢!再一看,水壶的水都烤干了,而那个“热得快”,竟然烧坏了,自己断电了!这是多么万幸的事情,如果起火了,整个楼都没得救!而我在一楼看电视的那会儿,鞭炮声加之都关着门,根本听不到它烧开水后的报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忽然的来访</p><p class="ql-block">大三那年,学证每天都到我的值班室来和我胡侃。周末的一天中午,我用“热得快”烧完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赶紧把饭盆刷了!下意识地把“热得快”从水壶里捞出来,随手放在了桌上,竟然没有把它拔出插座!然后抄起桌上的饭盆,打开门,到水房去刷饭盆去了。开门的一刹那,迎面正好看学证上楼,我说你先到屋里坐会吧,我到水房去。他应了一声进屋了,突然就听见他在屋里一声惊叫:“哎呀!我的妈呀!”我赶紧转身来到值班室,就见桌上的“热得快”已经把桌子烧出一个U型了,正滋滋冒着青烟。吓得我赶紧把电源掐断,扑灭桌子上的火星!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如果学证晚一分钟过来,整个屋就要烧着了,怎么会是这么巧?仅这几秒钟,桌子就烧成这样了,老天安排学证过来,是掐算好了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庆幸在工作日</p><p class="ql-block">最后一次用“热得快”,还是在218那个空教室,那次只能庆幸地说是在白天的工作日,而且人多。我烧上水后就离开了,撂爪子就忘了,然后到图书馆借书去了,还把门锁上。等我从图书馆回来,整个楼都沸腾了,所有学生和老师,见到我就问到哪去了?原因是“热得快”把水烧开后,尖利地报警,整个安静的教学楼都听到了,负责行政的孙院长,急得上蹿下跳,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打开门后匆忙断电了。孙院长没有训斥我,而是写了一张纸条:景学,记得拔了插座再走!从那以后,我宁可到遥远的水房去打水,再也不用这东西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佛本无相,以众生相为其相。那些救你于危险之中的人与物,皆是我佛!Believe it or Not!</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十一</p><p class="ql-block">天明时分,去世多年的老爹又走进了我的梦里,醒来后被满满的亲情所笼罩,仿佛他刚刚从这里离去。我知道:亲人们又来给我送力量了!他放心不下。一旦我在艰难时刻,梦到了去世的亲人,很快就会渡过难关,准得很。但只是纳闷:石家庄离承德这么远,他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消失,还生活在平行宇宙当中,只不过偶然在梦境里,闯入了我的世界?清明就要到了,该回去为他添一抔黄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那苦难的老爹去世于胃癌晚期,从1997年12月被发现,到他离世,不过6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是我们家最为悲伤与黑暗的时刻。期间发生了无数诡秘的事,至今想来,无论是幻是真,都让人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国古代的道家,认为人是有三魂七魄的。其中一个魂叫做胎光,主管生死。一个人如果胎光丢了,也就快不行了。1997年秋天收庄稼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老爹和往常不一样了,提不起精神,动作迟缓,目光呆滞,像丢了魂一样。当时还以为是累着了,其实是把胎光丢了,再也叫不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爹在1997年春天,到承德磨剪子镪菜刀,他本来是属猪的,其实是不适干这行,磨刀这个行业应该是命硬的人干比较好。干了不到半年,就在12月就被诊断出了是胃癌晚期。当大姐从承德回来,把这个噩耗告诉母亲的时候,村里的中学,那天突然失火了!仿佛那场大火,烧的不是学校,是我们自己家!天都塌了!记得老爹做手术的那天,恰好是他生日,冥冥中就像注定一样,然后母亲绝望地说:杀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1998年正月十四日的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片枯树林当中,赫然看到老爹了,他正在抱着一根枯木,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个这我要了”!醒来后记忆犹新,仔细琢磨了一下,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老爹要枯木干什么?是不是要墓呢?唉,谁得了这病,也是无力回天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爹在病入膏肓的弥留之际,晚上正和母亲在炕上虚弱地说话,突然间,地上腌鸡蛋的坛子,里面呼呼呼地转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搅动那些鸡蛋,不停地触碰坛子内壁,啪啪作响。坛子明明是封得很严密,有什么东西能进去呢?转了大约五六分钟后,自己停止了。而后几天,又持续地莫名转动起来。当时我正在县城上高中,听说后,不停地埋怨母亲:为什么不打开坛子看看?就这么任由它自己转?母亲说:看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其实是阴间的官差来了,要把他接走,只是时辰未到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爹的一个发小叫田常,过来看望他,坐了一会回家了。不消一刻钟,突然间跑回来了:“快把你家的白公鸡抓住,从它鸡冠子上弄点血,沾我手上!我刚从你家回去,你弟妹就中邪了,正抽搐呢,说开胡话了,不知道是村里哪个去世的人,又往她身上附了!”田常的媳妇身体虚弱,经常中邪,抽搐说胡话,说的全是以前村里的旧事,声音也变了。后来有仙姑过来,一边往镜子上立铜钱,一边问是哪个去世人的名字。如果问对了,铜钱就突然间立在了镜子上面。然后就赶紧烧点纸钱,好言劝离,田常的媳妇也就立即醒来,问她刚才怎么回事,全不清楚了,村里人把这种事叫做鬼附体。除了烧纸,白公鸡血也可以辟邪。于是,我们就四处抓那只白公鸡,公鸡四处奔跑,路过老爹身边时,他当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居然用尽全力去扑抓,结果一下子栽倒在地。等我们把白公鸡抓住,用刀子把鸡冠子割破,滴了几滴血到田常的手上,他就赶紧往家跑了,从此再也没来,也不敢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天早晨5点多,村里通往承德及县城的班车,都会鸣着笛到各村拉要出门的人,常常会路过我家门口,到里面的梨树沟去。老爹的坟茔就在梨树沟旁边的北沟里面。在他去世的一年后,有一天,二姐回来看母亲了,晚上没有走,就住在家里。黎明时分,班车鸣着笛进梨树沟了,一会又鸣着笛出来了。二姐迷迷糊糊地和母亲说了一句:班车走了。母亲应了一声,两个人又继续睡去。突然间,两个人同时梦到了父亲!还是那身破旧的衣服,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屋里,站在衣柜前,看着她们两个。母亲打招呼让他坐下,他也不坐,问他很多话,他也不回答,然后忽然间走了。这时,母亲和二姐都醒了,不约而同地说梦到父亲了,说完后都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班车把父亲带回来了,毕竟天还没有全亮。。。。。。</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p><p class="ql-block">二道河对面就是红石砬,悬崖壁立千仞,犹如鬼斧神工,悬崖下面竟然是沙土地,弄得悬崖看起来仿佛没有根,这极有可能滦河在没有改道之前,一直在冲刷着这个悬崖,改道后,沙土沉积了。千年的地质变迁,沙土离地面有十几米高,足见当时水势之大,水位之高。悬崖下面一条土路崎岖不平,一直到2012年,才被修成柏油路。但是多少年来,围绕这个路段,发生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初冬的一天,五道河村一位村民,王某,搭乘本村一辆拖拉机回家,途径红石砬,在道路突出的那个砬子角急弯处,拖拉机司机没反应过来,徒然间径直冲到沟里,翻车了,王某被扣在车底,脑浆迸裂,惨不忍睹,当场断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听班主任丁老师和我们说:在他小的时候,红石砬下面只有一条容马车过的小路,又窄又长,很少有人经过。对面二道河村的村民更少,不过两三户,都是满族人家。亏了中间有湍急的滦河阻挡,要不然红石砬山上的野兽早把他们吃了!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就能看到三五只狼在红石砬下面的滦河喝水,没多久,老虎又来了,老虎惯于独居,但是偶尔也能见到一只大老虎带两只小老虎的时候。狍子在白天没其他野兽打扰的时候,也会来喝水,皆成群结伴,动作敏捷,警惕异常,喝完水就迅速奔跑消失了,有的狍子身上带着白点,映衬着顺滑的黄毛,格外漂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前,有位寡居妇女背着包裹,有急事要回金沟屯娘家,途径红石砬。早知这地方白天都会有狼出没,害怕得不行。正巧一位赶马车的车夫经过,该女子苦苦哀求,望能坐上马车,带离到安全地点,必有重谢。车夫心怀不轨,见女子孤身一人,又携沉重包裹,必有利可图。满口答应。待妇女刚把包裹扔到车上时,忽扬鞭一下把女人抽倒在地,而后驮着包裹,迅速赶马车绝尘而去。可怜该女人又恐又慌,嚎啕大哭。遥闻山谷里有野狼呼叫,女人心肝俱裂。忽然一个骑自行车的壮年经过,问所为何因,听后暴跳如雷,大吼一声:你等着,我去帮你把包裹夺回!言讫绝尘而去。女子在后面狂喊等等,等等,先带我离开这里。但该壮年亦是莽夫,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及愤恨的心跳声,根本无暇顾及。一个时辰后,该壮年果然不负所望,成功把包裹从车夫手中夺回。待来到红石砬寻该妇女,唯见地上血迹一滩,女人头发几绺,白骨数根,早已被狼吃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那很会玩鹰的姥爷,曾经和一群同样会玩鹰的闲人,骑着毛驴到承德卖兔子。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黄昏的时候,途径红石砬,心里暗自高兴:过了红石砬就到五道河了,然后再过榛桔沟,就到家了。他禁不住又哼起了小曲,点燃了旱烟。忽然周围像有无数手隔空抓来,耳边都能听到嗖嗖的落空声音了,然后驴背上装酒的葫芦竟然齐口断了,白天刚打的一葫芦酒,就这么呼啦一下,撒得一滴不剩。更要命的是,这时候毛驴猛然间像受到了极度惊吓,向前狂奔不已,好悬把他掀翻在地。无奈之下,姥爷只好前弓着身躯,死死抓住毛驴的鬃毛,无论怎么狂吼都无济于事,任由它一路不停蹄奔到家。毛驴累得通身大汗,四肢战栗不止,驴背上所驮的东西,丢失得所剩无几!而其他没有买酒的家伙,竟然毫发无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早知道这样,姥爷经过红石砬,就该撒杯酒,先赏给那些饿鬼们好了!</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九</p><p class="ql-block">胡妞子是个男的,绰号“九剩”。相传东北的猎户,在狗崽断奶后,把一窝狗崽都扔到地窖,不给喂东西,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剩下那只就是最好的,称为九剩,这条狗异常凶猛忠诚。其实胡妞子根本没有那么狠,只不过面相有点老,横肉多一些而已。作为外地人,为了不被本地人欺负,凡事不让理,年轻时候,为一根田垄的玉米也要打一场架,而且每次因为体力好,都能打赢。胡妞子对母亲极为孝顺,从不敢顶撞,好吃的都让给母亲吃,孩子都没份。如果媳妇稍微对母亲有怨言,当即就拳脚相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胡妞子出生的时候,正闹土匪,土匪在东北被称为胡子。胡妞子那个可怜的母亲,怀着胡妞子,被胡子追杀,在塞北苍茫大地上徒步逃亡,异常灵活矫健,顺坡奔跑,一下能跳过十八根田垄,胡子骑马都追不上,只能望尘兴叹。后来胡妞子的母亲得了一个绰号:大洋马。意思是善于奔跑,国内的马都追不上,只有国外的马能比拼。如果在今天和平年代,绝对是奥运马拉松冠军,可惜生不逢时。我小时候对她的印象是满脸的沟壑,身体纤细,个子很高,很早就去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家就在村子的后山脚下,翻过后山,就是荒凉的后沟。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夏日夜晚,胡妞子出去玩了,那时候估计还没上学,胡妞子母亲也到别人家串门了,只有胡妞子父亲躺在炕上睡觉,煤油灯也没点。胡妞子父亲脾气暴躁,话不投机就骂人,稍不满意就动手。他一觉醒来,眼睛有点模糊,不经意往窗外一瞅,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院子当中,一动也不动,脸也看不清,只有黑乎乎的一团。他以为是胡妞子回来了,大声叱骂:胡妞子!胡妞子!站那干嘛?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又大声叫了一遍:胡妞子!你找挨揍了啊?不回屋睡觉,在那愣着干嘛?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月光之下,才发现这个人是背对着自己,就像一根黑木桩子定在地上一样。胡妞子父亲瞬间脾气上来了,暴跳如雷,抓起炕上的笤帚,光着脚丫子奔了出来,边跑边骂:混蛋胡妞子,非他妈的找挨揍是不?然后咣当一声打开门,抡着笤帚就去打这个人。这时候这个人才缓过劲来,扭身就跑。胡妞子父亲在背后穷追不舍,不消一分钟,他们就一前一后转到了后山,到了后沟。胡妞子父亲越追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人根本不是胡妞子!更不对劲的是,怎么越来越不像人形了呢?突然发现,这个人竟然没有头,只是一根躯干在奔跑!刚意识到这一点,这个怪物凭空消失了。胡妞子父亲惊出一身冷汗,悻悻而归。一会儿,胡妞子回来了,原来他在前街玩了,根本没有回过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家后来的新房建在东台子,那是一个万人坑,不知哪个朝代打仗,死了若干人,都埋在那里了。胡妞子起地基的时候,光人骨头就挖出了好几十具,都给扔到滦河喂鱼了。我曾经小时候去过他们家玩,当时穿着短裤,一进院子,就感觉大腿痒痒的,一低头,当场就吓得蹦起多高,密密麻麻的跳蚤,见到人就往身上爬,真不知道胡妞子一家是怎么承受的!我赶紧跑出门,在他们家土坎子下面,赫然看到几根人肋骨,历经多少年的风雨了,依旧没有腐烂掉,还插在泥土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个新时代,愿胡妞子一家岁月安好,一切静美!</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八</p><p class="ql-block">四姥爷,贫农、生卒不详,解放前,曾经随一群人到围场帮大地主割过大烟。围场隶属于热河省,现为承德市的一个县。这个地方挨着内蒙古,纬度高,寒冷。玉米刚窜花线的时候,一场霜降,就把玉米冻死了,所以只能种土豆,长势极好。除了土豆,种大烟也不错。大烟就是罂粟,结出果实后,需要用刀子割破,把汁液接下来,然后熬制成鸦片。当时国民党腐败,民不聊生,有地主种大烟走私,也是常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初秋,他们一行七八个人割完大烟,步行往临县的家里走,黄昏时分,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远看山腰有两间石头房子,只得在此落脚,打算休息一晚就赶紧离开。房子破败不堪,什么家具都没有,外间唯有一土灶,上有大锅一口。里间连接一床土炕,上覆一层烂稻草。无炊烟,无人气,屋角遍布蜘蛛网,仿佛好多年没人住了。大家走了一天路,都累得筋疲力尽,草草吃了口干粮,在炕上合衣倒头就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四姥爷惦记着家里的事,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深夜时分,冷月高悬,山鸟时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起初极为沉重,似有千斤,而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近,竟来到了外屋。四姥爷蒙住眼睛,双手留着一点缝隙,借着月光注视,就见一个毛茸茸的怪物,高抵门梁,面似猿猴,二目如炬,长臂及地,满身腥臊恶臭,徒然间闯了进来!四姥爷惊得血往上涌。只见这怪物摆头四处嗅了嗅,咯咯咯地叫了几声,声音宛如干瘪老头的奸笑,忽然旋风般地窜出了石屋。不消一刻钟,这怪物又返身回来了,这次怀里抱着一大捆干柴,夸嚓一声掷在外屋的锅旁边,又转身离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时,四姥爷已经唤醒了所有人,有人当场把翔都吓出来了。四姥爷异常镇静,知道怪物一会还会回来,这家伙抱柴火估计要生火了,不是把大家烤了吃就是要炖了吃,不如拼了!于是吩咐大家赶紧每人捡起一根柴火棒子,用来防身,等怪物下次出现的时候,齐声大喊,奋起一搏吧。大家点头称是,纷纷捡起干柴,隐蔽在里屋。果不出所料,顷刻间怪物又返回来了,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破木桶,里面盛满了泉水,哗啦一声倒在锅里,然后仰天咯咯咯地满意大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是怪物毫无防备之时!四姥爷率先冲出,高声呐喊,其他人亦齐口高呼,响彻深谷!与此同时,大家棍棒交加,照着怪物搂头就打。这家伙当场惊吓得亡魂皆冒,毫无招架之力,双臂乱舞,冲出石屋,嗷嗷大叫着,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众人惊魂未定,匆忙收拾行李,下山疾跑,一直跑到破晓时分,看到前方有村落了,方才罢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多年来,我们一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故事是母亲讲的,而且有主人公四姥爷在内,又不得不信。后来,偶然看到《山海经·海内经卷》里提到的:“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 而蒲松龄《聊斋志异》---山魈 一篇中,亦提到了这个怪物。看来,这是真有的事!只是这个北方的山魈,好像喜欢吃熟食,还会做饭,胆小如鼠,一点山神的气概都没有,连个妞子都没泡到,孤身一人,真是个 Loser!</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2017年8月的一个周六晚上,我与豹子相约到八一水库夜钓。走的时候天就阴了起来,尽管天气预报说没雨,但是到了八一水库老李沟的时候,还是星星点点地下起毛毛雨来。老李沟是水库的一个湾子,水稳风小,经常有大鱼出没,我曾经在这里钓过一条8斤的大鲤鱼,所以对这个地方很有情怀。老李沟之所以叫老李沟, 是只有一户姓李的人家住在这里,专门收停车费,还能提供农家饭,但不能住宿。我们到停车场才发现,已经有两辆车停到了前面,水边有三四个人在夜钓,夜光漂在细雨和微风中恍如萤火虫,忽明忽暗。我们赶紧卸装备,打开遮雨伞,找到一处芦苇低矮的岸边,支起装备开始垂钓。而那几个先来的人则在我们左右,时不时还抽颗烟闲侃几句,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唯有听声音像是本地人。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我和豹子赶紧把鱼竿拉到岸边,匆忙钻到车里避雨,尽管只有几十步远,还是被雨打湿了衣服。回望刚才钓鱼的地方,那几个人居然岿然不动,夜光漂几乎都要被大浪吞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一个人忽然到狭小而又安全的空间里时,心理往往是放松的,而且又有依赖的,更主要的是还希望有点刺激,就像躺在被窝里,还想听鬼故事。我们等了好久,不见雨停,只好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边抽烟边胡侃。我知道豹子胆子大,要不怎么得了这个绰号呢?谁敢吃熊心豹子胆啊?于是,为他讲了一个老家流传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曾经有个远房三姨,据说是喝卤水死的。她嫁到了遥远的老仟沟一户人家,丈夫很老实,但是她居然自杀了。种种传闻就是那个宅子有很大问题。常常有一些怪异的事情发生,因为这个宅子是在坟地上面建的。一天黄昏,她到院子里抱柴火要烧水,刚一回头,发现有一男一女走进了屋里。男的穿着灰衣服,女的围着个绿头巾。他们招呼也不打,径直走进了屋里。三姨在外面还纳闷呢:是谁过来串门啦,怎么不从院子的大门进来,而且招呼也不打?进屋一看,空无一人,然后屋里屋外找遍了,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不久,他们的儿子出生了,一个大白天,三姨在屋里抱着孩子睡觉,三姨夫出门了。突然三姨感觉一阵凉风拂面。睁眼一看,屋里站了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衣服,苍白的大脸,没有一丝血气,而且拉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冷漠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出于母亲的保护本能,还是三姨根本就不害怕,她紧紧抱着孩子,居然一言不发地也和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这个人转身走了,悄无声音。三姨这才缓过劲儿来,大声呼喊。三姨喝卤水自杀前,据说有人看见她去井边挑水,肩膀上担着两个水筲,远看竟然是两个人在行走,更可怕的是,另一个人还没有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豹子听完,叹一口气:“乱坟岗上面是不能建阳宅的,会诸事不顺,毕竟磁场扰乱了。这个故事极像平行宇宙一样,有鬼魅出现,说是幻觉,也可能就是另一个时间错乱了,往事重现罢了”说着,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悠悠地为我讲了他老家邯郸的一个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清时期,峰峰矿区曾经有一桩无头案:新婚之夜,新郎新娘双双被杀,而且头颅不翼而飞。官府接到报案,觉得事情比较蹊跷,都是本地老实村民,不曾有冤仇,怎么会出这档事?有细心的杵作发现:伤口处是被锋利的锐器割破喉管,而后硬生生撕掉头颅,手段残忍至极!血迹从炕上一直滴到外屋的灶门口,然后消失了。于是,县令命差役在外屋掘地三尺,一定要把头颅找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挖着挖着突然地面坍塌了,居然出现了一座古墓!原来房子是建在一座古墓上面的。众人执火把来到古墓里,唯发现石棺一尊,里面有夫妻二人,面目栩栩如生前,指甲爆长,被害的两个人头颅,还被抱在怀里!而凶器,竟然是劈开的一段高粱秸秆而已。杵作还原案发现场:这两个古人用劈开的高粱秸秆割断被害人喉管,而后折断颈骨,撕下头颅!事已至此,真相大白,官府即刻焚烧古墓,恐再次作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事到这戛然而止了!唯留下众多悬疑:为什么这两个古人要杀害这对夫妻?为什么选在新婚之夜?是不是有人发现了这座古墓,然后有意转移杀人视线呢?杀人为什么用高粱秸秆?还有,那两个古人面目未枯干腐烂,栩栩如生前,指甲爆长又是怎么回事?豹子说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们都问过了,但是前辈们也回答不上来。唯一能模糊解释的,还是像量子实验中“薛定谔的猫”一样,打开那个石棺,发现又是另外一个宇宙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阵风吹到车里,我不禁后背一阵发凉,抬眼望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雨小了很多,又变成毛毛雨了。突然,感觉外面怪怪的,总像少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岸边一片漆黑,夜光漂早没了,打开车灯往前一照,那两辆钓鱼人的车早已经消失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们居然都没觉察觉到,还是根本就没这几个人在钓鱼?回望老李家,亦是漆黑一团,唯有门前的数颗杨树,在黑暗中随风雨摇摆,透过微亮的天空,如黑色的怪手一样,挥来挥去。这鱼,还怎么钓?</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李世良,医生,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善饮酒。1985年冬日的一个黄昏,他骑自行车到烧锅村为一位老人打针,结束后在其家畅饮到半夜,而后执意要回去。老人知道他爱喝酒,特地拿了一瓶白酒,放到他药箱里。80年代的农村,根本没有柏油路,更没有路灯,全是泥泞的土路,加之冬天,有的地方还有冰雪。李世良打着手电筒,勉强骑了一段后,酒劲上来了,感觉头有点晕,赶紧推着车子,缓慢而行。前方就是梁前村那个大土坡,很陡峭,经常有人仰马翻的事故发生。当晚无月,寒星满天,滦河水藏于冰下,寂寥无声。忽然,土坡上边灯火闪亮,人影绰绰,俄而即逝。李世良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没睡?到这个土坡上干什么?正琢磨着,已经走到土梁上了,突然间发现,周围安静到了极点,黑暗瞬间就压了过来,抬头看天空,居然没有了星光,仿佛走到了一间黑屋子里了,手电筒那微弱的光芒,几乎都要被黑洞吞噬了,更诧异的是,他突然发现,前边没路了,而是一堵石头垒的墙!悬疑间一股阴风刮了起来,风中夹杂着呼啸,沙土打得他脸面生疼。李世良赶紧用手来掩面,药箱子从肩上脱落,掉在了地上。风驻以后,他用手电四处寻找,发现药箱子完好无损,只是那瓶酒居然跳了出来,齐口断了,酒撒了一地。李世良大怒:穷鬼竟敢偷我酒喝!岂能让你喝好?边骂边抡起自行车,四周狂扫,而后抄起酒瓶,抛得远远的。还不解气,又往酒洒的地方解个大手!如此一折腾,酒早已醒了大半。用手电筒定睛再一看前面,石墙早已消失,天空星河灿烂,路就在脚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世良是我姥姥家的邻居,在乡卫生院工作几年后就调走了,此后再没有联系,他唯有的传说就是这个了。看来,恶鬼亦怕强人!据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不是逃,而是勇敢。李世良作为医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内心早已无恐惧之谈,邪恶之气,早避而远之了。</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做计划生育工作的人,一般都不太平。年子退伍以后,就被乡里聘为计划生育纠察队的工作人员,说白了就是暴力执法的皂隶。80年代,农村逃计划生育的人太多了,为了生一个儿子,四处东躲西藏。但是在那个年月,暴力执法的现象也太普遍了,曾经有乡干部放出豪言:你们敢生,我们就敢罚,罚得你们倾家荡产!让你们再生?这些工作人员,的确也是这么做的,那个时代大家哪有钱啊?没钱交罚款,就把牛、羊等家畜拉走,柜子、桌子等家具都抬走,甚至粮食给留点够吃的,大部分给卖了,充当罚款。真的是让人家徒四壁、倾家荡产了,简直就是一帮土匪!年子因为在纠察队里脾气最差,对逃计划生育的人最狠,所以没有人不咒骂他的。一个让千人咒骂的人,运气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冬日的一个深夜,年子喝醉了酒,推着自行车要回五道河的家里去。走到榛桔沟村吊桥旁边,突然再也推不动自行车了,就像有人在后面拽着车子,怎么使劲推都推不动。在故事发生前,有必要介绍一下周围的环境:榛桔沟吊桥是一个用数根拇指粗的钢丝绳架起来的桥,上面铺着木板,把榛桔沟村和五道河村连接起来,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的,胆小的人绝对不敢上去,因为桥下面就是汹涌的滦河。在那个年代,滦河水还是很大的,曾经榛桔沟村有个女疯子,在吊桥底下淹死了,所以这个吊桥,一直很恐怖。这座桥是一个捷径,主要是方便榛桔沟的村民到河对岸种庄稼。还有一座很宽大的吊桥,也通往五道河村,但是在下游,还很远,与本故事无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有路灯,也没有月亮,除了满天如水洗过的寒星以外,就是一团漆黑。年子把手电筒下意识地向后照了一下,当即吓得亡魂皆冒!一个身高不足1米的“人”,穿着破旧的蓝大衣,正在用双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自行车后座。更加恐怖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头,只有躯干!饶是他军人出身,平日里对超生的人飞扬跋扈,还是当即吓得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过来了,爬起来找到手电筒,再一看,又是吓得魂飞胆丧。那个无头的人一直没走,悄无声息地还站在那里,双手还在抓着自行车后座,自行车就这么一直立着,也没倒下!这次年子知道跑了,他一边往前面狂奔,一边歇斯底里地呼喊:“大哥救命!大哥救命!”。寂寥的深夜,河对岸所有的人家几乎都听到了。此事没过多久,年子突然暴毙了,留下了不到30岁的媳妇和不满两岁的女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召唤那些皂隶们早日超脱!</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1989年正月,远在黑龙江鸡西市的大舅回来探亲了。那一年,我的姥姥身体还好,但是两年以后,她就去世了。大舅那次回来,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谈到了解放前姥爷抬完赵国芳家纸人后的那一晚遭遇,简直是惊恐而又诙谐幽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事发生前,有必要把姥爷逃生的路线说一下:从赵国芳家通往姥爷家,除了走一段上坡的路以外,还需要穿过高家胡同,出了高家胡同会有一个分岔路口,向左是奔后山脚下,后山脚下住着三木匠的家,就没有路了,但是三木匠的家离姥爷家不远,下一个大坡子就到了。分岔路口向右,还要经过戴家胡同,出了胡同就是前街,前街走大约300米,就能到姥姥家的胡同口了。正常的打开方式应该是走后者,但是那天姥爷恰恰走的是前者,没有路的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赵国芳家出来,姥爷已经是步履踉跄了。那天是初冬的夜晚,还是个月圆之夜,破烂的村庄沐浴在月光下,像披了一件薄纱,朦胧如梦境一般。尽管一个人走夜路,姥爷依旧没有任何害怕,毕竟这条路他走了不下30年了。他哼着小曲,叼着旱烟,没多久就到了高家胡同。高家胡同常年阴暗潮湿,而且胡同还很长。走着走着,他突然间有了一种毛骨悚如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瞬间危险压迫来的气息一样!毕竟从月光下走到黑暗的胡同里就有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越走越觉得周围安静到了极点,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了,嘴里早丢了小曲,旱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但是胡同还是那么的长,仿佛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就是走不出去。胡同口就在前面,一团微弱的月光照射在胡同口,就是走不到。猛然间,姥爷回了一次头,当即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和成人一样高的家伙就在身后咫尺!“着白衣,带高帽,悄无声息,薄如片纸,头只有拳头大小”-----大舅原话如是说。至于什么表情,没谈。就这么一个满像复活的纸人,一直跟在姥爷身后。等他猛回头时,纸人突然像一阵风一样扑了上来,伸出白骨一样干枯的大手就要抓他!姥爷嗷嗷大叫,酒早醒到天外飞仙河谷里去了,撒开脚丫子,往前狂奔。这次不到几十秒,居然就跑到了胡同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是慌不择路,你倒是往右拐啊,右拐经过戴家胡同,就到前街了。他没有,跑到高家胡同口,直接左拐,奔着后山脚下就去了。不消一分钟,就到了三木匠的家门口,已经没有路了,三木匠家的大门紧锁!他家没有院墙,只有一人多高的篱笆。说是篱笆,其实是山上苦梨条密排而成的,结实耐用。姥爷那时候绝对是跨栏高手了,嗷嗷大叫着,旋风般地居然跨过了篱笆墙!冲到了三木匠家的院里!那天三木匠就一个人在家,而且正闹肚子,就在篱笆墙底下解手。突然间山摇地动,篱笆墙都要被压垮砸着他了,然后就见一个人大叫着闯了进来。三木匠吓得屁股都顾不上擦,提着裤子跑到屋后边了!事后大家都不停埋怨三木匠:那天你要是大吼一声也行啊,说不定还能把纸人吓跑,也能给姥爷壮个胆子儿。你可好,居然一声不吭,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篱笆遮挡,那个纸人终于没跟上!姥爷惊魂未定,看三木匠家没点任何灯火,寂静如水,就像没人一样,不敢久留,再次穿过另一面篱笆墙,溜下大土坡,狼狈回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至于后来如何,姥姥、大舅他们没有再提,唯有那惊恐和诙谐幽默的段子,一直还被他们不停地反复传说,今天又被我拿来,当做异言来为大家分享了。</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赵国芳,地主,生卒不详。他结婚的时候,吃子孙饺子,大家问:咸不咸?寓意就是:媳妇将来贤惠不贤惠?他头脑一热:饺子放这么多盐,肯定咸啊?妈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有,我就不信邪了,大家这么多年都说咸,不是说废话吗?所以一直摇头说不咸不咸,结果媳妇一个孩子都没给他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前赵国芳曾生过一次大病,病好以后,有过路混饭的阴阳仙指点:糊一个和他一样大的纸人,模样描绘得和他一样,把生辰八字写在纸人身上,让媳妇搂着纸人睡一百天,然后烧掉纸人,所有灾瘟都免除了!赵国芳深信不疑,当即照办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赵国芳媳妇搂着纸人睡到第99天的时候,出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中午时分,赵国芳正在外面打牌,媳妇在外屋生火做饭。忽然听到卧室叮里咣当,噼里啪啦的响,响声分外嘹亮,夹杂着乌拉乌拉口齿不清的喊声。她赶紧到卧室一看,当即就尿了裤子:纸人居然成精了!前几天做豆腐,那个过滤豆浆的纱布放在火炕头打算焐干,结果被这个成精的纸人裹在身上,当成了披肩,一边像模特一样在炕上走舞步,一边摆手招摇,嘴里满是含糊不清陶醉的声音。和常人一样大的身躯,苍白而没有任何表情的大脸,放到今天,绝对是super model!</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赵国芳媳妇爬出卧室,大喊救命的时候,早有长工和小厮们冲了进去,一阵棍棒打砸外加菜刀劈砍,把纸人打成了一堆烂泥,凡是完好的地方,统统打砸了N遍以上,纸人吱吱哇哇大叫不已,最后彻底没有了声音,尽管肢干还在不停抽搐,但是早已经不成气候了。这时候,混饭的阴阳仙又来了:要找个棺材,把纸人放进去,厚葬纸人,否则灾难消停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我那倒霉催的姥爷闪亮登场了。姥爷是闲人,但是闲人的生活永远都是很忙的,因为要忙着别人的闲事!抬纸人棺材,然后到坟地埋葬纸人,都少不了他。据说那天他和几个闲人抬着收敛纸人的棺材时候,感觉棺材分外地沉重,比正常死人都沉!赵国芳媳妇跟在棺材后面,还象征性地干嚎了几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那可怜的姥爷,回来后在赵国芳家里吃了晚饭,喝个酩酊大醉,然后步履踉跄地往家里走去,但更加悲催的事情还在后头。。。。。。。(待续)</p> <p class="ql-block">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春节回家与六猴子等人打麻将,开始几把一直是我胡牌,他们不是点炮就是被拎。六猴子面无表情,庄严地边摸牌边思考。其他两个老娘们狂躁不已,把牌摔得山响,时不时还暴几句粗口。我点燃一支小苏,满意地窃笑。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冬日的夜晚,天黑的很快,瞬间黑暗就吞噬了整个村庄,唯有一团团灯光笼罩在屋顶,透露着祥瑞。忽然,一阵无比腥臊的味道飘了过来,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味,也是让人终生难忘的味,像烂酸菜又像腐肉,不是臭,而是腥!就算有人不小心放了个屁,也不至于是这个味,实在是太腥了,比狐臭还要难闻,熏得我翻江倒海地难受。我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还有周边围观的家伙们,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像根本就没有闻到这个味,也没有人叫嚷说这是什么味,真是奇怪了。腥味持续有一分钟,然后莫名地消失了。但自此以后,我的牌运也就没了,一把不如一把,到手的牌就像十三幺,连个对儿都不上,没等停牌,就给别人点炮。一直持续到结束,再也没有胡一次!失望地离开牌局,感觉就像着鬼了,怎么这么背?路上回望打牌的地方,忽然发现,竟然是在后沟的边上,屹立在阎三子家旁边。而我了解的是,阎三子是在梦中去世的,由于是光棍子,许久都没人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腐烂得快成一堆白骨了。他生前喜欢凑热闹,爱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么多年了,他还阴魂不散,常回故居看看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来总是牵强,其实是好赌之人,从来人鬼不分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那苦难而又善良的姥姥,生于1919年,在她30岁的时候,就守寡了,再也没有结婚,拉扯大了6个孩子。解放前,家里穷得连被子都没有,据说冬天曾经6个人盖一床棉被。村里地主把土地都占了,姥姥家没有一分地,只能到遥远的杨树沟开荒种地,中间要翻越无数山梁。而我的姥爷,只知道玩耍,玩鹰玩得很好,整日里四处放鹰抓野鸡抓兔子,也不种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一个深秋的黄昏,姥姥独自一人扛着一袋玉米棒子,摇摇晃晃地爬上杨树沟的深渊,沿着通往村里的崎岖山路走去。那天有月光,还很皎洁。快到大北梁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了。过了大北梁那一百多亩山地,就到家了,她把玉米袋子放下,打算歇息片刻。忽然,一阵呜-----呜-------呜的女人哭声,顺风飘来了,寂静的野外,分外响亮。姥姥生来就是善良无比的人,这个时候,她不是害怕,而是在想:是谁家打架了?赶紧去劝一下吧,别想不开,再寻短见。在那个年月,苦难的日子实在太多了,而这种事情发生得也太多了。没有犹豫,她丢下玉米,顺着哭声就去寻找了。大北梁的庄稼是地主东张家的,早已经收完了,留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空地,还有旷野。在那个秋风萧瑟,月朗星稀的夜晚,我的姥姥就这样奔走在空旷的野外,要去安慰那个受伤的女人。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不远的几十米,但是什么人也看不到。她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土坎子,穿过了一片又一片满是割倒秸秆的土地,时而爬坡,时而下梁,时而奔跑,时而停顿。哭声就在前面,时断时续,一直指引着她,隔几步的时间就哭一声!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到一户人家了,昏黄的灯光透过破碎的窗纸,在秋风中不停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吹灭。居然来到了后沟,是一个亲戚家。她刚要敲门,哭声又来了,不是在这家,还在前面!于是她转身又顺着哭声寻找去了。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这户亲戚听到脚步声,以为来人了,爬起来看到姥姥仿佛着魔了,不停地在野外四处奔走。赶紧追上去问:“大妹子,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姥姥说:“你听,这是谁家打架了?怎么是女人的哭声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亲戚侧耳听了一下,哭声真的又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她当即吓得大惊失色:“这附近除了我们一家,哪有人住啊?这附近的人我都认识,声音根本不是本地的人,是不是遇到鬼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语道破,哭声戛然而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尽管姥姥生前无数次为我们提起这件事,我们小辈们往往听得屏息凝神,但多年以后,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告诉她:那应该是狐狸在作怪,狐狸往往会模仿人的声音的,那个年月狐狸还是很多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惜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