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生前亲植过许多果木树,现在只留下了三棵。</p><p class="ql-block"> 一棵是柿子树,另一棵也是柿子树,还有一棵依旧是柿子树。它们的树龄我已经记不清了。皱褶纵横的黑褐色树皮,几乎快要脱落了。笔直粗壮的老树身,支撑着依然充满活力的树冠,枝柯交错,远处看像张开了臂膀的巨人。 </p><p class="ql-block"> 夏日里,枝繁叶盛,翠叶银枝之间挂满了青涩的小球果,把树冠压的很低,几乎快要贴到地下的青石板了。葱葱郁郁的遮住了大半个老屋门口的空地。在大门前形成了少有的荫凉。阳光泄在树叶上泛起金光,十分耀眼,似有无数金箔摇曳,无端增添了乡间情趣。</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留给我的东西不在少数,但这三棵柿子树是母亲留给我们这个家唯一还有生命力的念想了。父亲好几次都想砍掉那三棵柿子树,理由是树老了,根太大威胁到了地下的排水管,但都被我阻止了。在我眼里,它们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三棵柿子树了,而是母亲慈爱和守望的继承。每次回老家,亲切地感觉犹如儿时瞭望盼归的母亲在翘首焦立。</p> <p class="ql-block"> 北方的农村是美丽的,尤其是秋天这个季节。又高又蓝的天空,如丝如絮的的白云,就连空气中都隐隐飘着丝丝的瓜香果熟的甜味。我坐在大门前的碌碡上看浮云在高空游走,鸟儿掠过树梢,几乎有些发呆。忽然就会有一颗柿子“咚”地一声砸下来,恰好就摔扁在青砖铺成的树根基旁,稀烂的柿子向外渗出金黄色的甜浆来,虽已面目全非,却依旧勾起人的馋欲。</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农村的生活并不宽裕,吃食还是比较匮乏的。能吃的东西,毕竟种类不多。为此,好多农人都在自家的粪堆旁,院子里,大门口都栽了果木树。到了季节,桃子,苹果,梨子,枣子就会摆上了茶几,塞满了孩子们的嘴巴。母亲自然也前院后院的栽了一些果木树,不过在老屋改造时,多数被砍掉了,移栽了几棵,也都没有活下来,或许是树太老了吧?又或许是方法不对?谁知道呢?现今,物质丰富,吃货繁多,几乎是没有人去关心一棵果树的成活。</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多少甜糯熟透的柿子。居家到了城市,工作原因,回到老家的机会少之又少。多半带来的柿子是硬邦邦的,不能立即解馋而且还要静放一段时间,方可开吃.为了捂软柿子我专门买了几斤苹果,找个纸箱子与柿子混合一起“过过日子”。为此我专门在网上查了一下,大概是苹果会释放一种能催熟其他水果的化学物质,不管是什么原理,只要能达到效果总是好的。</p><p class="ql-block"> 儿时,着急馋柿子的滋味,就把硬邦邦青涩的柿子,找一处隐蔽的麦草落塞进去,再做上标记。过个两三日,掏出来,已经变软了,但有些发黑,吸一口却是甜的。柿子是性情慢热的果子,人类侯不住它的性子,就想着法的去催熟,去涩。最终来满足那份食欲的渴望。</p> <p class="ql-block"> 在北方,过了霜降。农村的大门口几乎都吊满了大大小小的柿子,此时的叶子已经全落,被霜打过的柿子如点燃的小红灯笼,沾满了赤裸裸的树枝上,瞬时可爱的要紧。远远看去一片一片,如红霞,如火焰,让原本暗淡的农村色彩鲜亮起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留下来的那三棵柿子树,涵盖了中国北方最普遍的柿子品种。有乒乓球大小的“火罐子”;大如馒头,饱含甜汁的“水柿子”;还有一种是核桃大小,四方菱角的黏柿子,为压柿饼的绝佳品种。被秋风秋雨秋霜虐过之后,三棵苍苍桑桑的老树上全是毫无遮掩,赤裸裸大大小小的柿子。悬在树干之间,几乎映红了视觉触及的天空。又仿佛一位老者焕发出了新颜。</p> <p class="ql-block"> 那种“火罐子”红红火火的透着光亮,十几个一串,用绳子连起来,挂在屋檐下,阳台上,卧室内,房门外,光看着就有些喜庆,甚是讨人喜欢。水柿子,个大皮薄,味甜多汁,硬硬的从树枝上卸下来,找一顶硕大的蒲篮,单层列队摆开,如果不着急吃,就静静地等待变软。待到冬日,大雪飘飞,天寒地冻。半夜里被北方的火炕燥醒,抓起一个水柿子,撕开一角,一通乱吸,甘甜的黄色汁液,挂满了咽喉,产生丝丝的冰凉,而后顺着食道经过心肺滑落到胃里,激起一股透心凉的舒爽。那些冬日的火气,一下子变得烟消云散。</p> <p class="ql-block"> 如果柿子吃不完,还可以做成柿子酱。将熟透的柿子,去皮,去蒂,撒上蔗糖,搅拌去籽,熬煮后,口味倒是出人意料的甘甜。然后,自己买来玻璃瓶或是用吃过罐头的瓶子封存起来,倒是送亲访友的不错选择。说到这里,我又记起了一做厨子亲戚,也是一位柿子的爱好者。每年柿子丰收时,就会囤柿子,放在专门的一个冷柜里冻起来。到了酷暑再拿出来,招待亲友,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哇”冻柿子,冰爽之下透着甜,简直成了天然的冰激凌。</p> <p class="ql-block"> 手工柿饼也是我近几年才学会的。这可是难见的好东西了。制作全靠手感,还得看老天爷的心情,如果遇到连阴雨则不易成功。真可谓“天时,地理”。制作过程是:选取一些被秋霜打过的硬柿子(有专门做柿饼的柿子),削掉柿子皮,用绳子扎紧柿蒂,一个一个吊起来,将果肉在太阳下晒脱水,风干出紧实的肉质感。移到通风的屋檐下,再脱一层水分后,定时用手揉柿子果肉,掌握好力度,这样不至于柿子过于僵硬,也可以让柿子里的单宁酸尽快转化为葡萄糖由涩而变甜。做成后的柿饼装入干净的透明塑料袋子压扁,过些时日,表皮上会出现一层白色糖霜。我们这里好多人称为“霉子”。也有叫“柿霜”的。实际上是晾晒过程中柿子内部析出的糖分结晶。微观上看,红晕似染,晶光透亮,呈覆面橘红色。吃的时候,先含化柿霜,再咀嚼果肉,韧性十足,肉筋筋的口感,缓缓地渗出甜味,有一种别样的风趣。</p><p class="ql-block"> 做好的柿饼又大又圆,就算不吃,过年的时候,找一只精致的果盘,层层叠叠的摞起来,端到亲友面前,也有种丰收满盈的喜气。</p> <p class="ql-block"> 我见过最低调的吃法,就是将熟透变软的柿子混合在面粉里,烙成饼子,最后整个饼子馍全成了柿子的甜糯味。但我却没有做过,下次不妨可以试试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