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印记:西钨大礼堂及周边建筑

红尘棋少

<p class="ql-block">  西钨大礼堂位于矿部东侧直行往下两百多米、二坑口行政区西侧坎上。占地面积因为没有翔实资料,就不细述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中,西钨大礼堂并不是一座秀丽、典雅的建筑。这栋前苏联援建时期的产物,褐瓦灰墙,有着东正教教堂建筑风格的影子,处处彰显着俄罗斯族人的粗线大条。说好听点,是朴实、浑厚、稳重;说孬听些,就是“土、憨、拙”。可就是这么个“土、憨、拙”的怪物,却是凝聚了西华山钨矿山上矿区几代人的情愫与回忆。</p><p class="ql-block"> 把它称之为“大礼堂”,并不确切,因为,它从没有做过“礼拜”活动。</p><p class="ql-block">说是“大会堂”、“文艺汇演厅”、“电影院”倒是蛮合适的。还有,西钨广播站也在那栋建筑的楼上,那是矿里的喉舌。</p><p class="ql-block"> 在西钨全盛时期,在那个火红的年代,西钨各种会议是层出不穷,什么“动员会”、“誓师会”、“庆功会”、“表彰会”,甚至“批斗会”等,都一 一的在那里举行。比较大型的、重要的大会,山下矿区的有关人员会在矿领导统筹安排下,乘坐矿汽车队的班车、货运车赶至大礼堂开会。按惯例,大多情况下,会议结束后,是安排文艺汇演。印象中,很多大会开始前,都一定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的场面,非身历其中难以自述。在礼堂外的场坪上,虽然不至人山人海,但人挤人的每一个人都很激情,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颜。那时,我的整个少年时代比较离群,我不明白,他们乐呵个甚?其实呢,人世间的乐趣岂是区区如我能够参悟得透的?比如,文艺演出,则是他们窃窃以自喜的欢乐之源呵。</p><p class="ql-block">记得中国煤矿文工团和全国中华总工会文工团都曾经在那栋有着纪念意义的大礼堂演出过,因为是从北京来的演员和客人,当时的境况,可谓是盛况空前不同凡响。</p><p class="ql-block">但,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前来西钨演出的盘古山钨矿文工团,他们的演出节目丰富多彩,文化含金量也很高。那个文工团曾演出过一出名曰《命运》的群舞节目,在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钢琴协奏曲的乐声中,一群身着白色、黑色羽衣衫的少男少女们翩翩起舞,在音乐氛蕴和射灯明灭的烘托下,把不屈、不甘、砥砺前行演绎得淋漓尽致。尤记得,领舞的是盘古山文工团的金牌花旦房萍女士,她身着白色的羽衣,扮演幸运女神,在聚光灯下,可谓婀娜多姿、艳光四射。她的每一次出场或者领舞,都会引起台下欢声雷动、掌声四起。</p><p class="ql-block">西钨文工团也是可圈可点。N多次的在大礼堂演绎他们用心创作的精美作品,也多次去往周边的矿山慰问演出。尤其是军人出身的王牌演员朱章飞堪称是“行吟歌者”,他的独唱嗓音圆润,声线优美,吐词精准。曾经一度很喜欢他稳健的台风以及他那饱含深情的演唱风格。如今,小生霜发,掌声不再响起,芳华也消弭于风中了。</p><p class="ql-block">章飞兄,请无须失落,“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p><p class="ql-block">另有,在那里放映的电影片中,战斗片的枪炮声,爱情片里心惊肉跳的吻戏,事业片中的执着追求,谍战片里的波诡云谲,这都已成永远。一切的一切,又岂是一声轻叹能解得这一怀惆怅、满腔绵恨?</p><p class="ql-block"> 午夜梦回,记忆犹如巫虫,啮噬我曾经的钨都、昔往的繁华。一次,一次,又一次,令我独怆然而涕下。似此星辰,已非昨夜。</p><p class="ql-block">钨都的过去,是烙在钨都人心上的天印,我们深陷其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p class="ql-block"> 那么,也好,至少,余生不淡,还有回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对面的那栋灰头土脸的双层楼房是西钨矿区矿工会俱乐部。</p><p class="ql-block">在肆意摧残的风暴里,它无法守住最后残存的尊严,仅存的一点体面终于被撕扯得一丝不挂,惶惑而羞耻的哀立在那里,孤独而无助。</p><p class="ql-block"> 那个位置在成为钨矿工会俱乐部之前,原是一栋座北朝南、板木结构、房顶盖瓦、室内铺垫杉木地板、呈长条形的平房,房有六、七间。这六七间,其中左右两侧是引伸出至走廊的耳房,相比中间几间房屋面积更大些。</p><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建好那房子后,一直是矿区山上部的保健站,也就是卫生所。后来(七十年代吧),在中坳南侧的马路上一处山坳里新建了 卫生所之后,那个地方改成老工人的中草药处方研究点,在矿领导的支持下,他们还编写了一部中草药的大部头书籍,有图有文,计约三十余万字,全矿内部发行,家家户户拥有一本。但没多久,那个中草药处方研究点取消了。再后来,那里 成了矿里部分领导干部及一些路子好的家属住宅区。其中有陈本玮一家,有胡医生一家,印象最深的是崔继福一家。我于老崔的二公子彦青交谊很好。七十年代末,崔前辈遭遇大劫、蹲号子了。那一年,我十五、六岁,与我玩得很好的小崔才十一、二岁。在他家,小崔搜出老崔的藏书给我看,都是些五十年代出版的繁体字竖版书籍,非常精致精美。其中有完善版《红楼梦》,上、中、下三集,一百二十万字;有《太平广记》珍藏版;有《孙子兵法十三篇》线装竖式全篇版。完善版、珍藏版、全篇版于普通人家而言,在那个年代,是难以窥见的,见到的只是删节版、普通版等版本,甚而言之,那时,许多人还不知道《红楼梦》长什么样!隐隐觉得:干部家庭享受的资源,平民人家是永远无法企及的。所以,干部家庭的子弟天生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他们的傲慢与对许多人或事的不屑,是骨子就拥有的。只是,随着老崔政治生命的终结,他们一家进入了运途的冬季,在瑟瑟中,卑如蝼蚁般惶惶不已、苟延残喘地活着。我无法切身体验从高贵到卑微,是怎样的一种落差。但我的的确确见证了小崔一家那时窘迫的生活状况和屈居人下的酸楚。</p><p class="ql-block">当人的尊严被某种力量践踏得一无是处的时候,如果你无法抵御和反抗,那么,接受屈辱是最好的选择。可这种被迫的“选择”,是多么的无奈呵。小崔一家在老崔回来后,义无反顾的离开西钨,就是最好的明证。</p><p class="ql-block">那时,在他们一家最艰难的时候,我的母亲经常让我提些自家种的红薯给他们家,以充嗷哺。小崔的母亲赵阿姨可以说,那时,内心苦得应该是拧得出黄莲水了。在秋风吹落黄叶的深夜里,谁又听得见她不敢哀嚎的饮泣呢?</p><p class="ql-block">远远的,望着那栋乌焦巴黑的双层楼房,谁会忆念起:那里曾经发生的故事以及埋葬在沙砾下的哀痛?</p> <p class="ql-block">  站在中坳卫生保健站位置往北望去,二坑口的两栋办公楼硕果仅存,这倒不必感谢砂子老板们的“不毁之恩”。</p><p class="ql-block">在矿场乱哄哄的年代,那里是据点,得益者盘踞蛰伏于彼,他们————</p><p class="ql-block">撤退时,身为粗鲁的利己主义者的他们,觉得,哪怕是再花一丁点儿TNT去摧毁那些老旧的建筑,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故而,幸而,那些建筑得以仅存。</p><p class="ql-block"> 在荡然无存、已成白地的大礼堂下方,是伤痕累累的俄罗斯建筑风格的原工人俱乐部,红瓦黄墙,流线型设计,方正中不失柔和,平实里透着端庄。里面设有乒乓球室、棋室、阅览室,借书室。印象深刻的是:进入正大堂,迎面的是一尊两米多高的巨幅伟人雕像,石膏制,洁白无瑕,慈祥伟岸。少年时的我,无数次走进那里,无数次心怀崇敬,不敢喧闹。</p><p class="ql-block">后来,八十年代初期,在大礼堂紧挨着的西侧新建了一栋双层工人俱乐部后,那座有着异域风情的原俱乐部改装成了西钨印刷厂。而如今,这座宛如俄罗斯美人般的建筑,终于撑不住时间与事世变故的摧残,早已是“尘满面,鬓如霜”了。</p><p class="ql-block"> 在写这篇文字的夜里,我凝视着图片中早已面目全非的原俱乐部,深感世事无常,任何物景都承受不起岁月之鞭的“礼遇”!那么,个体的、有灵魂的生命呢?在宇宙洪荒面前,则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啊。</p> <p class="ql-block">  感谢大余作家协会彭古斌秘书长提供的这张矿区原山上俱乐部残迹照片。彭先生在他的一篇鸿文中,也有以提到这栋残破的建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映入眼帘的这块荒地,就是曾经的西钨大礼堂位置。</p> <p class="ql-block">  依托乡愁的伊甸园已然消失,更远的地方还有灵魂的故乡吗?</p> <p class="ql-block">  位于矿部办公区东侧的那栋命名为“展馆、档案室”的巨楼,是七十年代末建成,为护佑矿部,缘于风水说的原理,呈南北横卧状,取“藏风聚气”、“招财纳祥”之吉意。</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那个高耸的门洞无意中成了腾腾凶焰的“煞风口”,非但没有起到“和怡”、“吉祥”之意,反而在没有借助任何法器的辅助下,完成了它的“终极一杀”。致使那栋矿区“巍峨”的建筑自建成后几成虚楼。看来,老虎头的巨兽,虽然蜇伏了亿万年,夫赫赫威烈依然不减其势!</p> <p class="ql-block">对面山坳里那幢建筑是山上矿区保健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是如此的落寞而凄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西华山钨矿的凋敝,昭示了一个时代的谢幕。洪流面前,没有人能够阻挡住。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舍,西钨,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终将走进它的归宿。</p> <p class="ql-block">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p><p class="ql-block">时间是永恒的。而我们仅仅是这无物之阵中的匆匆过客而已。</p><p class="ql-block"> “珍惜当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抒发我们对生命最崇高的敬意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很多时候,寂寞,是一种情绪的暗流涌动,高深者拥有它,转升成为了孤独。</p><p class="ql-block"> 孤独,是一种境界,是哲人独享的范畴。</p><p class="ql-block">我的理解是:现在的西华山,是一座寂寞的山,更是一位伫立于夕阳里的孤独老人!</p><p class="ql-block">而消弭无迹的西钨大礼堂,则是老人曾经的气场。</p><p class="ql-block">如今,气场黯弱了,没有了。怀想,只能在风中,在夜里,漂浮不定的流浪。</p> <p class="ql-block">  流水在淌,时间在走,我们都回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