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之广阔天地

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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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兴远

一

1955年毛泽东提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鼓励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改造，在国家最艰难的岁月，同当地人民一起，接受磨练。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支撑着共和国大厦。

较之现代的青年，去农村的人多了一些对人生艰辛的领悟，多了一些具有吃苦耐劳的品格。在这一点上我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了。“知青”二字已不是单纯字面上的含义，而是那段特殊经历赋予他们的一种“资格”——骨头坚硬了，思想成熟了，知识面更宽阔了。

要说广阔天地，新疆伊犁河谷地区的天地最为广阔了。尤其是伊犁的几大草原:巩乃斯草原,唐布拉草原,那拉提和昭苏。补充一下还有我们巩留县的库尔德宁草原 ，恰西草原，阿哈尔森的喇嘛昭草原等。伊犁的草原真的是太多太大了。我曾经在美篇里，不厌其烦的介绍着这些草原的人文地理，草原风情，多的不下百篇。我今天要讲的故事，还是和草原有关系。

二

说起草原，人们会说草原上有蓝天白云，还有雪白的羊群，有骏马奔腾，牛羊成群。夕阳西之下，牛羊暮归，炊烟袅袅，烤肉飘香，诗情画意，心旷神怡。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和心情有关系。当年在我眼里， 草原就是遥远空旷 ，酷暑严寒，缺衣少食， 孤独寂寞的代名词。

那一年，我在伊犁河谷的巩留县下乡。因为喜欢新奇和冒险刺激，尤其是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碰到有牧人骑着马从我的面前走过，我就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定要上前去摸摸它的头，拂拂它的鬃毛，拍拍它的屁股，有时候还会看看它的牙口。我对马的喜欢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

我们三队是个半农半牧的生产队，稍微生活上好点的牧民家中都有一匹马，这就和城市里的代步自行车一样。马是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牧民们对自己的马和牛格外爱惜。一般情况下牧民家的马是不会给你骑的。而我又特别喜欢骑马，所以经常去草原上偷骑有脚袢子的野马（用绳子拌着双腿）。

骑在没有马鞍子光脊梁的马背上，屁股经常被马脊梁骨磨掉过几层皮，钻心的疼痛，不能走路。但我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如现在的小孩子沉迷打电子游戏机一样上瘾。

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炼，我的骑马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副队长柱麻子 终于同意我去放牛的请求。“兴远，“你先试试看吧，但是我不看好你。先让斯卡儿带你一天吧！实在不行了，你就啃一声，我阿孜（马上）把你换下来。“我高兴的了不得，还特意买了一盒香烟感谢他。

清晨，在巴郎子（少年）斯卡尔的陪伴下，开心的我骑上了专属的坐骑 “都它”，一匹性情温和的枣红色母马，吆喝着牛群，踏上了我人生第一次的放牧生活体验。

斯卡尔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给我讲一些放牛的技巧。在这五十多头牛中哪一头是领头牛，哪一些是队里的牛，哪一些是代牧的个人的牛，我放的这群基本上都是耕牛。也是性情比较温和的老黄牛。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看来我是一个天生的“牧牛人”哈。我为此而沾沾自喜呢。第二天早上，我装备完毕，带着干粮和水，打着口哨，吆喝着牛群 上路了。

一路上我就没时闲过，不时的吆喝这个，鞭打那个。看到这群牛在我的指令下，摇头晃脑的不时的抬起头“哞！哞！哞地叫着，显得非常温顺听话 ，骑在枣红马上的我非常惬意，幻想着自己是一位中世纪的骑士。穿着漂亮的甲胄，手里拿着长矛和盾牌，腰里挂着佩剑，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杀敌建功呢。

三

突然间一眨眼，我怎么就从一位英武帅气的骑士“澜斯诺得”而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腰，穿着破烂，灰头土脸的“唐吉诃德”了呢。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一下把我从中世纪的梦中惊起，原来喇嘛昭草原就在眼前。这时候 牛群四散跑了开 。任凭我大声吆喝，它们根本不理睬我发出的什么号令。

我一抖缰绳，脚蹬刺着肚皮，腿下那匹母马坐骑好像明白了我的用意，它身体一抖 ，把头高高仰起，兴奋的驰骋起来，一直追到了“头牛”身边 才收起了四蹄。我顺手牵上了“头牛”的牛鼻子缰绳。这畜牲瞪大了它的铜铃般的牛眼睛，猛然向往冲了来。牛角直接刺向我的枣红马的肚皮。

我在马背上被惊呆了。在我正要扬起手中的马鞭抽打那畜牲时，瞬间我的枣红马一抖身子 ，腾空跃起，来了一个侧转 ，一双后腿在空中曲起，双蹄蹦直，狠狠地踢到了那畜牲的牛鼻子上去。那畜牲痛的收住四蹄，嗷嗷嗷的叫着倒在地下。惊魂未定的我跳下了枣红马，摸摸喘着粗气的枣红马 的头，又捋了捋它长长的脖子，也算是对它安慰和褒奖吧。过后我对那头发脾气的“头牛”进行了惩罚，我并没有鞭打它，只是把它栓起来，不让它吃草，我要治治它的牛脾气。

八月的草原喇嘛昭草原，草长莺飞，繁花似锦。除了离阿哈尔森较近的地段，是一些被开垦出了的处女地外，其它的都是草原绿洲湿地 ，一直延续到北面的伊犁河边上。河对面就是新源县巩乃斯草原。

我放牧的这个地方是个冬牧场。现在大批的牲畜都去了恰西夏牧场了。所以这里只留下了些较少的耕牛奶牛等。俗称“留守牲畜。”因此这里的植被饲草资源非常丰富。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成片成片的蒲苇（芨芨草），一人多高的蒿草窝，草深的地方能没过马牛羊。

芦苇荡里成群的野鸭和鹭鸶咕咕嘎嘎地叫个不听。草丛深处经常有毒蛇出没，有许多马牛稍有不慎，就会毒蛇咬死而遭受损失。天空中不时飞来一片片的蚊子，如同蝗虫到来。

这时我发现有一头牛疯了似的跳了起来，就像是扭着摇摆舞。我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黑色牛虻，正叮住那头牛的腿根部不放。我用长棍将牛虻捅了下来，在它落地的一瞬间，被我快速用乱辊打死。看到那头牛慢慢的恢复了过来。我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四

忽然天空中飘过来一片乌云，霎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忙解下了雨衣 穿起，又把枣红马的头部盖在我的雨衣下面。待到大雨停了下来不到一刻钟，大草原已经是骄阳似火，酷暑难耐了。

这时候我顾不得蚊虫叮咬来到了浅草区，用两根木棍支起了橡胶雨衣 ，暂时搭了一顶凉棚。掏出干粮袋来解决了我的肚子饿了的问题。一个哈萨囊，一壶军用水壶凉白开水。这就是我的午餐了。晌午以后，一天中的最热的时候终于到来了。牛群慢慢的游动到了湿地的湖边来了。

这里就是一片绿色的芦苇滩。牛群都钻进去乘凉休息去了，地下都是湿夹夹的。我没办法下到地下来休息一下，只能骑在马背上眯一会。但是我知道不能睡着了，因为你睡着了，那么蚊子飞蝇，会把你吃掉的。稍不留神，各种形状的昆虫就会爬满你一身，咬你一身红疙瘩。那个时候你还不如一只牛，一匹马。它们都有一根多功能的尾巴，尾巴摆动起来可以甩死不少蚊蝇。可是我只能打自己的脸颊了。

在一般人眼里，在草原上放牧一定会特别的浪漫和刺激。现在我用仅仅一天时间的体验，就让我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在空旷的草原上，碰到任何困难你都要独立来完成，这种孤独和寂寞是一般人难于忍受的。有首歌叫《孤独的牧羊人》，最能体现牧人们的那种孤独的心理了。

坦白的说在广阔的天地里，在茫茫的草原上的生活，并不是像文学作品和电影里所描写的那么浪漫，那么诗情画意。孤独就是牧人们最大的天敌。焦虑忧郁就是他们的职业病。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举家一起放牧的原因之一。当然我在这里并不是说只有牧人们要承受这些，还有许多的职业更甚之，如，常年坚守在海上小岛的灯塔的战士等。

在喇嘛昭草原上放牧第十五天的时候，我接到了柱麻子队长的通知，明天要我去恰西夏牧场，去接替生病的黑孜大叔的放马工作。这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极大的人生挑战了。

感谢老师们的欣赏阅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