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翌日天亮，僧道二人离开山寨，向西径往玄素庄而去。张十全道：“那庄主夫妇既是大师故交，不知有何来头？”了然道：“贤弟久在江湖走动，可听过他们的师父陈伯年？”</p><p class="ql-block"> 张十全惊道：“原来是那嗜血老魔的徒儿，难怪那恶僧了尘丧心病狂，做出剖腹取婴的事来！”</p><p class="ql-block"> 了然道：“这姓陈的本来也是名门正派弟子，后因不堪同门欺辱，一气之下远遁吐蕃十余年，竟学了一身阴邪功夫回到中原，接连重伤了上百名江湖好手，由此声振武林，令各派人士既恨且惧。</p><p class="ql-block"> 陈伯年自创一派，门下收了两名弟子，大弟子姓韩名猛，如今看来应是那出了家的了尘和尚，二弟子便是‘笑郎君’王玄。虽贵为一派之主，声名赫赫，陈伯年却仍对昔日屈辱难以释怀。他闭关两年，自恃魔功大成，这才带了弟子杀上师门寻仇。</p><p class="ql-block"> 他重回故地忆起往事，不由狂性大发堕入魔道，于是大开杀戒，直到灭掉师尊满门，亲手掐死了心爱的小师妹，才醒过神来，抱了尸身恸哭不止，想要自杀殉情。</p><p class="ql-block"> 正在这时，桌子下面突然钻出一个女孩，扑到尸体上哭喊‘娘亲’，原来十数年未见，那女人早已成亲生女。陈伯年见那女孩十来岁年纪，与师妹小时候极像，不由心生怜爱，于是把她带回门中悉心传授武艺，这女孩就是后来的‘俏修罗’林素心了。”</p><p class="ql-block"> 张十全只知那陈伯年因为爱而不得，误入歧途，最终成为一代恶魔，为江湖正派所不齿，却不知其中尚有这许多隐情，不禁感慨道：“无量天尊，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竟也如此痴情！”</p><p class="ql-block"> 了然道：“唉，情之一物，不知为何，却教尘世儿女痴傻癫狂，生死相许！就连这大魔头也不能例外，他当初不辞而别正是因为得不到师妹青睐，至于后来甘心入魔，亦不过是要在心上人面前证明自己。可一切都随着那女人的死而烟消云散，陈伯年报仇之后非但没觉得痛快，相反越来越怀念当初师门学艺的日子，还常在梦里见到那些同门。</p><p class="ql-block"> 他负荆来到少室山，向少林主持及各正派门长请罪，并与主持大师研佛三日，由此大彻大悟，自愿领了度牒出家为僧。一代魔头终于遁入空门，正可谓是‘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p><p class="ql-block"> 陈伯年出家后不问俗务，在后山结庐独居，门中琐事全都交由韩猛和王玄打理。可没想到，两个徒弟就像当年的他一样，深深迷上了自己的小师妹，为此常暗中较力，嫌隙渐生。终于闹得个分崩离析，反目成仇。</p><p class="ql-block"> 先是韩猛被逐出师门不知所踪，接着不久陈伯年在后山圆寂，王玄带着师妹林素心下山成了亲。为赎当年师门所犯罪恶，夫妇二人仗义行侠，近年来也闯出些名堂。”</p><p class="ql-block"> 说话间，已到了一户庄院门前，门上悬挂金字牌匾，上写“玄素庄”三个大字，笔体潇洒俊逸，颇为不凡。</p><p class="ql-block"> 门上有人往里通报，不到半盏茶功夫，院中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有人吩咐道：“开门，快开门！”大门左右一开，一人急匆匆跑了出来，见到了然赶忙施礼：“哎呀呀，怪不得早上喜鹊鸣叫，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两年未见，大师一向可好？小弟王玄，这厢有礼！”</p><p class="ql-block"> 说话之人不过三十左右岁，一副员外打扮，面如冠玉，笑脸盈盈。了然一把将他拉住，哈哈笑道：“两年未见，贤弟潇洒依旧！”</p><p class="ql-block"> 王玄紧握了然大手，喜道：“上次匆匆一别，想煞小弟，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在敝庄多住些时日！”</p><p class="ql-block"> 了然道：“正要叨扰。贫僧非但敬佩贤伉俪的侠肝义胆，对贵庄上的佳酿更是念念不忘，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王玄笑道：“如此甚好！咱兄弟正好喝他个痛快！”说着拉了然进入院中，冲仆人吩咐道：“快去窖里，把最好的酒搬来四坛！”</p><p class="ql-block"> 了然道：“四坛怎么够？我这里还有位海量的道爷！”说着将张十全作了介绍。</p><p class="ql-block"> 王玄忙抱拳：“哎呀呀，道爷大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有幸得见，实在令敝庄蓬荜生辉！”转身冲仆人道：“再多搬四坛，今日要与道爷喝个尽兴！”张十全见他如此盛情，也忙上前客套几句，这才分宾主落座。</p><p class="ql-block"> 了然与他闲聊几句，这才话锋一转，冲王玄道：“贫僧上次来到贵庄，与庄主伉俪把酒言欢，实乃平生一大快事。贤夫人快人快语，不拘小节，常与庄主一同会客，形影不离。今日进庄，怎倒不见了人影？贵庄美酒虽好，若无一位爽快利落的女主人从旁相陪，那味道便要逊色许多！”</p><p class="ql-block"> 王玄笑道：“大师谬赞，愧不敢当！拙荆正在后院花厅侍弄花草，小弟这就命人去请。她知是大师来了，必定十分欢喜！”</p><p class="ql-block"> 了然说了声“好”，又道：“上次喝得半醉，与庄主秉烛长谈，曾提起贵师门一些往事，可惜第二日便匆匆告别，也不知后来如何了？”</p><p class="ql-block"> 王玄摆手叹道：“唉，无非都是些陈年往事，小弟当日多饮了几杯，这才一吐胸中块垒，让大师见笑了！”</p><p class="ql-block"> 了然道：“实不相瞒，贫僧此次正是为霸州城那数十桩杀人命案而来，还望庄主能将那往事相告！”</p><p class="ql-block"> 王玄脸色稍变，随即笑道：“慢说这其中牵涉到朝廷命案，只要大师和道爷想听，小弟多说几遍又有何妨？”他遣散左右仆人，将门掩好，喝了几口茶道：“唉，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望二位能守口如瓶！”</p><p class="ql-block"> 张十全道：“庄主放心，我们也非长舌之人！若能破了那连环杀人案，庄主算得上大功一件，功德无量！”</p><p class="ql-block"> 王玄摆手道：“不敢贪功，但求心中无愧，手上无过，便很好了！当年师父出家为僧，我和大师兄韩猛同时喜欢上了师妹素心，年轻气盛，为了在心上人面前露脸，总是争个没完。终于有一次，俩人话不投机，在素心面前动起手来。</p><p class="ql-block"> 师兄比我入门早上半年，平日勤于练功，根基是三人之中最扎实的。可小弟胜在心思活泛，功夫活学活用，不拘一格，趁他不备，倏地一脚踢出。师兄痛得大叫，滚下了山坡。</p><p class="ql-block"> 师父和素心把人救了回来，老人家冲冲大怒，狠狠训斥小弟一顿，罚我在山上面壁思过，三年不许练武。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不料师兄怀恨在心，伤好后竟误入歧途，偷学起那些邪门武功来。</p><p class="ql-block"> 原来，师父错手杀死自己的心上人后，曾在坟前立下重誓，从今往后再不修炼魔功，也不传授徒弟们半式阴邪功夫。他出家后心境愈加澄明，便废去一身功夫，潜心修佛。话说回来，那魔功虽然阴邪霸道，却也独树一帜，有许多地方值得中原门派借鉴。</p><p class="ql-block"> 他老人家思来想去，不忍一门功夫就此湮没，便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记在黄卷上，打算有朝一日带上少林，与诸位高僧共同研究，以便能去其阴邪得其精髓，也算是为中原武林尽了一份力，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