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永远在一起

霜叶梦

　　我管这只小猫叫“合一”，这是怎么回事？我想分享这个故事，不知如何述说。

　　合一，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有好好保护你。咱们相处不足两月，你已经令我刮目相看。

总觉得你很聪明，有头脑，完全无须顾虑。你能从二层阳台巧妙地沿着新设的天然气管道跑到楼下，你能一个箭步飞上树东张西望撒欢，你知道门在哪里，窗户怎么开；你会玩玩具，一顽起来就不亦乐乎；你拔弄悬挂高处的风铃，好奇它怎么会发出美妙悦耳的声音；你好几次尝拭触按墙上的开关，因为你对开灯关灯非常好奇，就像你面对镜子一样，怀疑里面的那个家伙是谁；当我打开水笼头，你听见流水声，看着小水滴落下，情不自禁伸出小爪小心地探过去。

总之，你的视界充满好奇、新鲜、活力、自信与梦想。

　　我的脑海回放着你倨卧窗台观望的身影，仿佛又看见你从对面的屋顶走来，快速飞上阳台。初冬下了今年首次的雪，下了一整夜，整个世界白雪皑皑。你初次见到雪，不知如何是好，连续数日站在窗台不再出门，好奇外面那白色的东东是什么。树上的鸟儿不见了，楼下的汽车和路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连行人的脚步都小心翼翼。值到你看见对面的老猫带着三个孩子，一个是白的，一个黄的，一个黄白相间的。它们在屋顶的厚雪里走动，你终于忍不住走出窗台，踩在柔软的雪上，咬了一口。

夜深了，人静了，我在看书，你总跑过来，坐在我身边，用你的小嘴轻轻咬咬书角，然后找个舒适的姿势卧在那里望着我。当我做笔记时，你就会忍不住诱惑，探过身子，咬我的笔尖。每个夜晚，你会不由自主地卧在床头或是沙发的一角，但是每每听见有人走动，你就会悄悄跑过去，甚至会在人家坐便时，你也伸出小脚探到膝盖，让我摸摸头，才高兴的离开。

每个早晨，你就早早醒来，悄悄爬到我身边，轻舔我的手,吻我的脸,偎依在我怀里。当你想出去的时候，就轻快地跳下床飞到窗口，轻轻叫几声，然后再回来。数次之后，我不忍令你失望，开窗，看着你飞一样冲出去，落到窗前的小房顶上。最逗人的还是你，我忙于读书，不理睬你久了，你就会悄悄消失了，躲到我身后，拿前爪搭在我后背推我一下。

啊，小合一，有时我真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真像是我的孩子，令我心中充满爱，不舍得也不愿意任何人伤害你，并对你寄予美好的期望与祝福！

合一，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头，初冬的雪已经融化，我本来有很多的想法；想抽空带你玩雪，看你在雪地上打滚儿、飞奔。想拍摄你欢快地爬到树上的情景。那天你跟我出去，小区的那几棵树，你无一落下，经过一棵上一棵，飞上去，抱紧，然后爬 升，东张西望。想拍下你一出门，看见空旷之地，兴高采烈地打滚撒娇。

今天，整个下午，我望着窗口。希望看到你回来敲窗的身影，还有你如小鸟般呢喃的低语。是的，这个家就是你的家，总是欢迎你回来。

一切都是梦，你的身影只能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怕走到窗前，因为我每次开窗时，你就欢快地窜进来——跟我打招呼，然后飞下窗台。

　　放着你遗体的纸箱覆盖着棉布，停放在你喜欢的窗台，你天天无数次出入的地方。此刻只有伤感，徒增寂寞。我看到咱们的笋尖闻到了你的气息，以为你在和它玩躲猫迷，爬在箱边找你。你们，可爱的小生灵，你们的友谊与彼此相爱深深地感动我心！

生命的本来就是一个生老病死的过程。可是，合一，你知道吗？你们的到来，你的到来，如天使唤醒我青春的心，我开始期盼严冬之后鲜花怒放的春天。

　　我忍着泪，伤着心，爱着你，想着你。亲爱的，我们分属于不同的族群，你为什么那么死心踏地在爱着我们，你怎么知道瘦骨嶙岣脏脏兮兮的你出现在我的窗前，我们一定会收留你？已经有五只流浪猫了，家里有一只老狗LUCK，还有几年前收养的一只小猫笋尖。你来了会是什么的情况，会不会合得来，面对的问题想必山高海深。

可你就是懒在窗户护拦的猫窝里，不出来。喂过你了，你还不走。你就是那样站在窗前，望着窗内，低低地吟着。你是谁，是谁抛弃了你，你又是为何离开了妈妈？你那么小，看见你，我的心已经受不了。于是放下一切杂念，请你进来。你是多么开心，钻进猫窝里，不时地悄然探 出头，伸出前脚低叫。好几天，我们打开窗，请你出去，推你出去，你都一动不动，像是粘在那里。晚上你就乖乖地呆在窝里。你很快学会了跳进猫砂盆里大小便。你从不挑食 ，给馒头，菜和南瓜，你都吃得津津有味，连落下的残渣都舔尽。

但是你的到来，家里的猫和狗都不大适应。你也保持很懂事地低调。我们想让有缘人收养你，至少让你不至于流浪。消息发出去，很快有人来接你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把你送上车。隔天向你的新主人打听，你整个晚上叫，我又接你回来了。那时我们一门心思想找个爱猫的人收养你。

深秋的树叶黄了，风中飘着落叶，寒冬快来了。担心你耐不了北方的严寒，你太瘦小。也担心人们绿化带投毒。几年前小区的流浪猫狗一夜暴毙，满满的前车之鉴。邻居一位老妇家里也养活猫，见了你马上决定收养你，你又有了新家。养猫人一定会善待你，理所当然。刚过了半天，我们女儿好想你，中午放学回来就到邻居家看你。然后，她把你抱回来了。说邻居又要把你给人了，新的主人来接你，她说你漂亮，可以配种，这是很好的生意。还说至于你走失与否不负责任。

经过几番周折，我们决定把你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生活。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你突然变了，好像一夜长大了。想方设法取悦我们，你展示了你的聪明与智慧，让我们重新认识了你的珍贵与可爱。并给你取了名字——合一。希望我们合而为一共筑幸福、和平与友爱。

　　谁说你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流浪猫，只是偶然出现在我的窗口。谁说像你这样的猫司空见惯，生存与死亡不足为惜！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与你相处，无法触摸和感知你柔软的爱心。

你的人类妈妈还在远行，她是多么爱你！看见你太小，牙齿不能咬坚硬的东西，把猫粮泡点水，你就卧在小碗前猛吃。她对你多么无微不至。绿化带的阴影投射过来，你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眼前瞬间消逝了！你这样不辞而别，我很怪你怨你。为何风一般刮过，梦一样消失。我视你如己出，我感到无比伤痛。

　　捧着装着你遗体的小纸盒，心情沉重地走到数公里远的森林，这里满地落叶，残雪与林间的小路洒着夕阳。林间的鸟雀零星地叫着飞过。这原本是我想带你来玩的地方，原本想拍摄下你这动物芳邻爬上高树干上张望的喜悦，原本是我们春天开满鲜花充满绿荫的乐园。合一，我失望了，你令我失望了。上帝让你取悦于我，此时我受伤了。我觉得你出生未久，应该有个相对漫长的猫族人生。

好了，就在这片静静的松林吧，至少这里在这寒冬依然郁郁青青。冬天的黄昏来得早，林间也清冷。我为你挖了个小的坟墓，把你和你心爱的玩具轻放在一起了。你孤独的时候，可以跟它说说话 ，玩一玩。我小心地给你填上含有荒草与落叶的土，形成一个小小的土丘。

合一，你是一只小小的流浪猫，我们只给了你一个温暖的窝，只给了你小小的南瓜和猫粮，你就那么无比喜悦与感恩，快活如小鹿。并且给了我们全然的信任，一尘不染的全然的爱。再见，我的合一。合一，愿你与上帝之爱合一，与快乐合一，与永恒的生命合一。愿上帝保佑你的灵魂安息。

　　我拍了照片，标识了记号。春天到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坟墓这边开满鲜花，长满青草。我会来看你的，我们彼此的深心处，一定会有美丽的相会。我知道，每个生命都有一个美丽的梦想，美丽的故事。

今天是第一个没有你身影的悲伤之夜，我们所有人都为你流泪。在悲伤时刻，我在键盘上敲打出上面的文字。在此祈愿所有猫族人，狗族人，牛族人，一切毛羽族居民，都享有尊严与和平的生命。我知道在这个星球的人类还没有如你一般拥有跨越族群的爱，爱人如己。但从我们这里已经见证，这个和平友爱的世界一定会到来 。

2021.11.16夜记。

（合一去世时间：2021.11.1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