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丫茵皮(采地衣)</p><p class="ql-block"> ——记生产队里的那些事儿</p><p class="ql-block"> 肖和友</p><p class="ql-block"> 茵皮,学名地衣,在我们那儿叫茵皮、莽皮,就是生长在荒山石头上、田间地头边的毛绒绒的小植物。小时候,它是一个很有故事的植物。</p> <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深挖洞,广积粮”,“自力更生”解决粮食问题,一方面大力开田拓荒扩大粮食种植面积;另一方面大力推广双季稻的种植面积,所以在我们那些山旮旯里、山界上,只要水源充足的地方,也都种上了双季稻。在那个年代,只要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愿望,所以袁隆平院士在杂交水稻发源地安江农校的进门口,就题了“愿天下人都有饱饭吃”这个纯朴而伟大的志向。</p> <p class="ql-block"> 那时虽然已经有杂交水稻,但是粮食依然不够吃,种植双季稻成了提高粮食产量最直接的办法。可是双季稻需要充足光照条件,为了充分利用光照资源,提前育秧成了关键,当时有句子口号叫“栽完早稻过‘五一’,插完晚稻过‘八一’”,特别是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日子,紧张而热烈。提前育秧有两种法子,一是用塑料薄膜育秧,但是成本太大,那时是集体制,山界上的生产队没有什么出产,没有钱,买不起;二就是用茵皮育秧,这种方法既经济省钱又可当肥料使用,一举两得。每年三月下旬,先把稻种用温水浸泡、发芽,利用生产队里最好的稻田,把田犁三遍,耙三遍,底肥加足,然后把水放干,把稻田的泥浆整平,再整成2米宽一幅一幅的泥条幅状,把浸泡发芽的稻种均匀地撒在泥田的条幅上,最后把剁碎了的茵皮均匀地盖在已发芽的稻种,幼芽儿稻种就像盖上一床厚厚的羽绒被,当寒潮来临时,他们温馨地享受着农人们的温暖和关爱,使其不损害。 </p> <p class="ql-block"> 丫茵皮成为当时生产队过完年以后的第一件大事。过完正月十五,正月十六生长队就开会了,那时生产队长由全生产队有劳力的社员选举出来的,选举队长的标准是:一要劳力好,劲火足;二要条子清腰(方言,就是做事有条理);三要信得过。一个生产队一般设有“官员”五人,队长、副队长、会计、出纳、计工员,计工员有时让出纳兼任。开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全年的盘子,力争全年达到多少钱或粮一个劳动日,一般10分才算一个劳动日。每个社员都定有底分,最高的底分是一天10分,10分的劳动力那是全生产队的顶翘,全生产队大概也只有十来个,那是犁、耙、扛、挖、挑等样样都来得,而且挑担子最低不少于180斤,如有最重的活需要做,那就是全体10分劳动力都得上,这是硬指标,很多社员一生都没有当过10分劳动力;最低的劳动力工分是一天0.5分,像7岁到9岁的儿童;然后依次给每个社员定底分,当然也包括女社员,女社员最高是7分。定底分的成员都是10分劳动力成员来定,定完后,开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丫茵皮、刨田坎。丫茵皮和刨田坎是有区别的,丫茵皮是包工分,刨田坎是定额工,包工分又分两种,一种是计量工,以数量的多少来计工分,如丫茵皮就是把茵皮丫回来,然后用切菜刀剁碎,再拿到生产队去称,一般是100斤计10分工,另一种是计件,就是把某项事以多少工分包给你完成,包工分的好处,有利于发动社员的劳动积极性,弊端是有可以循私舞弊;定额工就是早上8点出工,晚上5点收工,一个劳动日是多少底分就计多少分,这种劳动较为平均,但是磨洋工的多,出工不出力的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10岁左右,1分的劳动力。我家距离生产队还有4里路,处三乡之间,自己经常戏称自己是“三湾之子”,哪“三湾”呢?就是溆浦的洑水湾乡、辰溪的长田湾乡、仙人湾乡,爷爷是洑水湾的,奶奶是仙人湾的,太婆是长天湾的,自己也曾过继到长田湾,典型吧。过完三十后,大年初一就要上山砍柴,叫发财;大年初二还是上山砍柴,依然是发财;大年初三继续砍柴,仍然叫发财,愿景美好,劲头十足,就为了能吃饱饭,过年有餐饱肉吃。“满三早”之后(我们这儿的习俗,很多事都要“满三早”,如结婚“满三”后回娘家住几天,丧事出殡后“满三早”垒坟等等),大年初四就开始正式劳动了,为了多搞几分工,生产队还布置我们就全家出动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人很矮,箩筐高,背着笚篓,只见箩筐不见人,带着两个妈妈煎的苕米糍粑,用报纸包好,放在笚篓底上,上山丫茵皮去了,那时人小,懵懵懂懂,担着箩筐到处乱窜,最远到达辰溪长田湾仙人岩。有一次我来到雷家坡的背后的一条大山洞洞边,那山洞洞边的岩坨上长满了茵皮,洞的周围是两人一围的枫树,枫叶子落光了,萧萧的落木上,栖满了猫头鹰和老鹰,树上不时传猫头鹰咕咕的尖叫,一群小鸟儿也叽叽喳喳从树巅群飞离而去,还不到半天功夫,我就丫得满满的一担,虽然满其实很轻,大概就50斤左右,心里别说有多高兴,然后来到井眼边,把两条煎苕米糍粑拌着井水吃完,那糍粑真香真甜,美美地吃饱喝足,然后洗帕脸,担着满得意的一担茵皮回家了,回到家后父母大哥都还没有回来,心里得意洋洋。父亲回来看到我质量又好又多的一担,问我在哪里丫的,我告诉他说在雷家坡后面的山洞洞丫的,一听父亲的脸色全变了,他告诉我那是一条无底洞,丢坨岩坨,响半天,不知掉下多少人和畜生,掉下去无一活着回来,那又是一条万人洞,去过长田湾土匪,杀了人就往那里丢,有些绑着活人就从上丟下去,凄厉的尖叫在洞里半天不绝,土匪听到这叫声都非常享受,夜里从这里经过常听到哭声,尖叫声,连路都绕开了,你管欠(敢去),莫晓得事胆火足,今后千万别去了。我听后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从脚生到头,一身都麻光了。难怪那石壁上的茵皮那么厚,那么青,那么茂盛,那是带着深深的岁月痕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生产队那是人类历史的一种伟大的尝试,也是一种伟大的创新,虽然短暂,却记忆犹新。生产队是当时社会除家庭以外最最小的单元,也是一个最最亲切的单元,那也是一个自我组织自我完善自行运转的单元。现在再也没有找不到那种一起港劲火(吹牛)、霸邀子(摔跤)、唱山歌的场面了,但有些场景却历历在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