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美篇

阳光

老家的南门老屋

冬至到了，南方老家的冬至是祖传的祭祖日，有句俗话“冬至大如年，不返没祖先”，出门在外的儿女们，到冬至这天无论如何都是赶回老家敬拜先人的。往年的这几天，居住北京、西安、南昌的姐弟几个都如期赶来，老家的弟弟和弟媳，老早就会把锄头、笞箕、镰刀擦洗干净，祭奠父母的草纸、花卉折叠好，姐弟几个上山在父母坟前拔草砍杂、培土，让长眠地下的父母有一个温暖的冬天。然后一大家人聚集在南门老屋，热热闹闹，大摆家宴，重续着久别的亲情。

今年的冬至，肆虐的瘟疫，继续恐嚇着南来北往的行人，缚住了本该回家的脚步。千里之外的我，面向家乡，给天堂的父母深深的叩拜，给曾经养育过潘家老小的南门老屋以深深的眷恋。

南门老屋，不是祖传，也不是单家独门，却有一段尘封的往事。它是一座始建于上世纪1982年的城建局职工宿舍楼，在那个福利分房的年代，由单位筹资兴建，按职务、工龄等条件无偿分配新建住房，当年父亲是城建局为数不多的老干部，再加上建宿舍楼的资金主要是靠管理财务的父亲筹措，理应分房，好不容易盼着宿舍建起，满身匪气、好色淫度的局长却把本该属于父亲的那套房硬是分给了从局下属建筑公司借用、能满足局长私欲的女出纳员，看着耗尽心血建起却被人为讨好姘头强占霸去的房子，父亲愤怒了，城建局里的干部职工义愤填膺，他们出谋划策，怂恿着父亲，强行搬进一套准备当办公室用的住房，这一举动，对南丰县福利分房、领导干部巧立多占腐败产生巨大冲击，县、局领导采取各种高压措施，先是以房屋未验收之名，不付清建筑房屋余款，借建筑工人之手收强行赶人。尔后，又停发父亲工资，再后，查潘家所有人户口，最后，把父母、大姐和我四人撵到政府，县长大人拍桌动怒，可倔犟的父母、耿直的大姐、年轻气盛的我据理力争、毫不气馁。肖技术员、唐技术员等一大批有正义感的城建局干部职工也发出强烈的呼声，民心不可欺，用了近一年高压政策和恐吓手段的城建局无奈了，房屋终于名正言顺的落到父亲的名下，我们成为了房子的主人。

南门老屋，坐落在南丰老城区南门的古城墙上，面临盱江水，背靠实验小学，左傍吊桥、宝岩塔，右影军峰山，波光粼粼的河水伴随朗朗的读书声，晨钟暮鼓交织着如号的诵经木鱼音，如诗如画，如歌如泣，构成了老城区美丽景观，萦绕在老城人的心中，南门老屋，就是处在详和安然氛围里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春天里，闻着芬芳的桔花香，枕着潺潺的河水梦，一家老小在老屋安然入眠；流火的夏天，老母亲身着轻纱薄衣，摇着大蒲扇，踏着落日的余晖，在吊桥的热闹处纳凉聊天；秋日，老屋的阳台上盛开着金黄的菊花，装扮着满屋的富贵，点缀着全家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冬日的阳光，洒满老屋，母亲总是拿着冬至酿造的糯米甜酒，等待下班归来的孩子，父亲则总是喝着美酒，躺在阳台温暖的太阳下酣然入睡。

一套房承载了一段历史。近四十年的南门老屋，见证了潘家的成长变化。潘家的五个儿女长大了，俗话说，“树大要分丫，儿大要分家”，子女们成家立业，逐渐从老屋分出，父母的身份也逐渐升级，成了爷爷奶奶、阿公阿婆了，老父亲由家庭的主要生产者转变为享受者，可他们依旧勤奋的带着孙辈，老屋里呈现的是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幸福场面。老屋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始终吸引着它的儿孙们。大智若愚的李总、勤奋好学的科学家、聪明可爱的楠宝、机智调皮的光弟、外秀慧中的潘工会、自信聪明的天意这批第三代人在老屋度过了欢乐的童年，接受了启蒙教育，继承了爷爷奶奶基因里的仁爱之心和父母们的那份聪明灵秀，从老屋步履坚定的走向社会。遗憾的是老屋的老主人、我的父母亲分别于1992年的12月28日，2003年的9月23 日在老屋溘然长辞，成为儿女们心中永远的痛。

时光在2017年戛然而止，老城区开始了棚户区改造，南门老屋成为首批拆迁房，这幢热闹了近四十年、用自己强大的肌体为潘家三代人遮风避雨、陪伴我们一路走来的老屋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我们怅然若失，总有不舍。每每回家团聚，一家老小，趁着老屋还没拆除，经常去触摸已经支离破碎的墙壁，去回味老父母的音容笑貌，去体会老屋的余温。岁月老去，相片泛黄，南门老屋没有了，但南门老屋永远存在潘家老小人心里，成为永远的精神家园和心灵港湾、成为永远的心灵寄托。

写于2021年11月18号北京

潘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