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粤澳深度合作区的一点思考

张成

关于粤澳深度合作区的金融体系架构

当年横琴新区规划尚未出台（2009）的时候，我曾提出个想法：学习上海金融办行使金融国资委职能的经验。赋予珠海金融办金融国资管理的职能，同时借横琴大开发的契机，申请创建横琴银行，至少定位为城市商业银行，同时在这个基础上，逐步完善保险、证券、基金等地方法人金融机构。虽然信托机构基本不现实（其实当时横琴新区规划的过程中，地方的各方反而对信托牌照的争取特别热心，也许是为了配合土地信托，融资搞建设吧。但其实，信托牌照落地珠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务，现在也没搞出来，事实足以说明一切），但争取把能整到手的牌照都整到手。结果，不用说了。

6年后，我到了横琴，对于其金融体系建设，虽已经没有当年泼墨挥洒的宏大画卷了，但对于投资基金，我提出来四件事：1、在保持私募股权投资基金落户的积极性和发展势头的基础上，着手争取私募证券投资基金落户。（二者的区别很大，如果大家都能发展得好，前者是爆发式的，但产生税收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基金结束的时候，所以私募基金对于地方税收贡献，从年度均衡角度来说，是不稳定的，不利于财政安排。后者是稳定的交易，其中税费是每个交易日基本上都会有的，因此是长流水。）。2、无论什么类型的私募基金，争取他们的资金划转、证券托管，都争取在横琴，在珠海也行，争取不要出珠海市。（资金通过某个地方流动，越多，越频繁，就越容易形成相对稳定的可用银行头寸）。3、争取更多私募基金管理人落户，并且通过这些基金管理人，搞清楚私募基金最终的那几个牛人的情况，跟他们建立密切联系，无论招商还是服务本地都肯定有用。4、争取私募股权投资份额的转让以及私募股权投资轮次之间的信息对接。有注册便利，资金划转便利、加上转让和投资便利，横琴的竞争力应该不小，而且对珠海市的贡献也会不小。可惜。。。

2019年，大湾区，规划出台，号角吹响，珠海离舞台中心越来越近，身上的光环越来越多：特区、横琴（珠海的）新区、自贸区、大湾区重要一极，珠中江龙头。。。如何在大湾区建设中发挥作用。我提出了自己对大湾区的理解：

1、这个湾区规划的字面上原则，目标，任务非常明确。而其背后国家的深意却需要认真理解揣摩。尤其是这个是一个国家，三种制度，三种货币，三个关税区、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不同经济结构。

2、从背景上，参与世界竞争、实现整体发展固然重要，但除了大湾区外，长三角经济带等区域发展规划也都陆续出台。根本上，原因就在于，过去中国经济的发展主要是城市之间的竞争激发了极大的经济发展活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展的动力也应该逐步从城市竞争转向城际合作了，所以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更加重要。众多经济发展区域中，大湾区的建设尤其特别。这个区域的合作发展还有向世界展示一国两制制度的优越性以及中国在不同社会制度、法律体系见经济合作方面的强大能力。也是最终不但从国土意义上实现统一大业，更是从经济意义上实现统一的重要示范。

3、大湾区区域经济发展的合作，必不可少的是要素更加自由流动。要素，不外乎人、物、资金（资本）。人和物的“通”需要基础设施，也需要制度，但总体来说，看得到、摸得着的“通”的标志很多，也不是那么难，有句话“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资金（资本）的自由流动则不那么容易了，因为这个需要经济交往，或者人、物通到一定程度才能够实现资金（资本）的互通。

4、中国人喜欢先描述路径，再出发。所以，各路“神仙”对横琴的发展，对拟通过横琴实现的粤澳合作，通过横琴实现的“促进澳门产业适度多元化”，尤其是在金融方面提出了很多路径，总结起来不外乎几类，把横琴打造成金融中心的，发展离岸金融的，参考阿布扎比创设特别的“法律专区”的；有大力争取以交易中心（交易所）为代表的基础设施的。。。其实这些和当年（2009）提出来的“在横琴，允许澳门元小额流通”有同样的问题、也应该是同样的结局。

5、先讲段故事吧，其他的再说吧，否则这篇就太长了。

当年，横琴新区总体规划正在酝酿，面对未来澳门同胞可能大量往来琴澳、居住在横琴的情况，为便利澳门同胞，人行珠海中支提出了一系列的政策畅想，其中就包括“允许澳门元现钞在横琴小额流通”，后来还论证了小额的边界，流通的边界。。。（其实从主权角度来说，中国这样的大国，是不可能、不应该允许外币普遍在国内计价结算的，所以我们没有对港币、澳门元歧视，将其与美元等可自由兑换货币一道，规定了可以在国内使用的特例，比如进料深加工结转等加工贸易流程。另外从外汇管理角度，一种货币的流通和使用的管理是非常复杂的事情，包括流通的范围、使用的方式、统计监测的手段、调控的阀值，手段的设计，监管强制力的授权和行使。。。），外汇局总局、广东分局也因为澳门方面积极响应了这个需求而进行了多次的调研，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了。原因何在？当年提出这个畅想，还没有与澳门同胞通气的时候，我其实就阐述了对这个畅想的担忧。总结起来有几个“不讲”

A、不讲科学。现钞是现代金融体系中最难以统计监测和管理的对象，因为簿计的困难，无法追踪流动，所以现钞最易藏污纳垢。其次，所谓小额，其实无法明确界定。两项相加，清水变混，好事也许变坏事，便利的好处和藏污纳垢的坏处相比也许微不足道。

B、不讲主权。虽然港币、澳门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特别行政区的货币，但港币盯住美元，澳门元与港币固定汇率。因此，在内地（虽然横琴是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允许澳门元现钞的流通其实就是等于允许美元的流通，而且不是在生产、外经贸的特定领域，封闭式运作的。那么势必形成对本币冲击的风险。金融讲求便利化，但便利化应该是在尊重主权的范围内。

C、不讲政治。货币银行学的最根本法则就是“格雷欣法则”（劣币逐良币），两种价格机制的货币在一个市场中流通，必然造成两种货币的价值（相对商品）而言的不断变动，那么货币达成“均势”是偶然的，“有强有弱”是常态。澳门元强，其实就是美元强，说白了，也许“祸害”全国的经济；人民币强，就会给“人家”（看不得中国好的人）以口实去质疑中国的“一国两制”港澳台基本政策：50年还不到，就要动摇货币这个经济的基石。

既然非常有可能成为“风箱里的耗子—两头不是人”，为什么还要积极争取实现呢，你让决策者如何决策呢？所以当时我的观点就是，不要在这个畅想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初写于2021年7月间，今日再续“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