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文化的形成、阐释与传承,------读敬一丹《那年那信》

白水(李长禄)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一口气读完一本书的激情了,看到友人在读敬一丹的新著《那年那信》,我也拿过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从晚上20时开始,一口气读到了第二天早上3时,18万字,一气呵成。这中间,还不知不觉地按着作者父母在本书序言中“儿女的同龄人会有共鸣”的预言,陪着作者流了许多“共鸣”的泪水,并不是说作者写得有多煽情,而是我们这些同龄人有多“共鸣”。</p><p class="ql-block">读完全书后才开始审视这本书的装帧设计和插图照片,那泛黄的封面上,印着一张小小的邮票,邮票上那久违了绿色邮筒立在一个墙角边,一个花季少女或惆怅,或憧憬地站在那里,捧着一些信件,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投信了,她投进去的是期冀?是忐忑?是梦想?都不得而知。特别清晰的是那枚印章上的时间和地址:1968.11.25,黑龙江哈尔滨。这个时间作者的哥哥姐姐们,已经或正在“上山下乡”,这个时间的作者,正在担承着家族的重任,正参与并创造着这个家族的文化。封3还有一个小小的信袋,里面装着作者给读者的亲笔信。端详着这本小书,毫无粉黛铅华,充溢着的是那怀旧的珍存,记忆的回望。摩挲着那微微泛黄的书页,总觉得这不象是一本书,倒象是邻家小妹的一件精美的手工制作。这个时候,由共鸣引来的“一家的信不仅是一家的故事”的感觉益发强烈,使我不得不一次次“与作者一起在字里行间回望”。当然,这种回望引来的诉说,不可能是一篇书评,只是作者期待的一个“读者会意的眼神”。</p><p class="ql-block">在中国的近代,特别是“五四”运动以来,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总是在冲突与矛盾中演进与发展的。对于家族文化,这一国民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一方面是传统家族文化的声名日下,另一方面又是革命家族文化的如日中天。传统的家族文化与革命的家族文化总是在碰碰撞撞中发展。文革开始以后,更有人意欲在这二者之间画上一条鸿沟,或者在这二者之间以好与坏的简单价值判断予取予求。一边是革命家族文化的激情燃烧,一边是传统家族文化的愚昧落后。传统和无知,革命与激情,许多人各执一端。更有甚者,还要以决绝的心态把传统家族文化抛进历史的垃圾堆。读着敬家68年来的1700多封家书,以往那种“不破不立”、“不止不行”、“不塞不流”的价值判断销声匿迹了,代之而来的是传统家族文化与革命家族文化的合二为一,是传统家族文化与革命家族文化的互补为用和并立互鉴。因为任何善良和美好的东西都是涵纳有容的,都是中和互补的。敬家人,特别是作者一代及其父母一代对革命事业的忠诚,敬家祖孙四代奉行的孝道,兄弟姐妹之间的阖门悌睦,在《那年那信》的字里行间,俯拾即是。越是精读这本书,越发体悟道书中记录的不仅仅是一家四代人的记忆,更是千家万户大拼图的一个片断。</p><p class="ql-block">实际上,我们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文化遗产,关键是我们每一位继承者是否能自觉地接受这一遗产,且在接受之后还能自信坚守,自省诠释,自新发展。如果每一代人在接受自己家族文化的同时,又对其精华进行再消化和与时俱进的再阐释,都会使这一遗产在继承的同时更加发扬光大。在这本书中,作者不是单纯地记录了那1700多封家书的内容和故事,而是以一个新闻达人的敏锐,以一个文化工作者的睿智,对自己家族的文化进行了更深入的阐释。这在本书作者的父母所撰写的序言中,在书里的字里行间都有充分的体现。实际上,我们所有的一切,或者说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传统的馈赠,特别是我们每一个家族的文化,更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面对这宝贵的遗产,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家庭都没有造次、亵渎、抛弃的权利,只有爱惜、呵护并传承下去的权利和义务。记得黑格尔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各个民族带着感激的心情,接受这份遗产,掌握这份遗产,它就构成下一代的灵魂”。对于一个家族同样如此,如果家族中每一个成员对祖宗留下的宝贵文化遗产都能以虔诚、感激的心情接受、掌握并使其发扬光大,这就构成了我们所以成为我们的名片。这也正是我们读了本书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敬家人所以为敬家人,只因如此”。</p><p class="ql-block">在一般意义上,“我们”和“他们”总是有差别的,譬如我们(作者的同龄人)与父母那辈的“他们”,我们与我们儿女那辈的“他们”,与孙子女那辈的“他们”,由于社会科学进步和经济发展水平不一样,“我们”和“他们”无论在行为模式上,还是在思维惯性上,显然都有很大的差别。但承认差别的存在和缩小存在的差别,对于一个家族文化的传承来说都同样重要。在这本书中,作者给自己的所有儿孙都写了信,包括那几位学龄前的孙辈。开始读作者写给孙辈的那些信时我还觉得好笑,因为他们至少要10年以后才能看懂,15年以后才能够理解且身体力行。细细地品读这些信之后,我才理解了作者思考的丰富性和深刻性。文字所记录的文化记忆,特别是家书所记录的家族文化记忆,其信息的保留和传承与其原始载体的物质与视觉特征有很大关联。虽然这些家书已经变为铅字,但这些家书的字里行间充盈着作者最为深刻的人生体验和生命温度的记忆,试想10年或15年以后,作者的孙辈们倘有幸恰好阅读或重读这些家书时,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激动。重拾祖辈的体验,重温祖辈的教导,重履祖辈的实践,将“我们”文化中血脉,直接濡染给“他们”,这就是家族文化的传承。当然,这种因果分析还极大可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蠡测,但“我们”毕竟为“他们”做了。</p><p class="ql-block">一口气读完《那年那信》之后,又一遍遍地回翻,默默地体味着书中字里行间作者流露的真性情,真感受。那些清新、质朴、细腻、温存的文字,又一次次地把你带入作者所亲历的一个个人物,一件件事情之中,让你不知不觉地和作者产生共鸣,产生同样的情感体验。同时,你也能感受到作者与一般人写散文随笔的不同,就是那些对父母,对弟弟的画像和描述,不仅传神,且有着炽烈的温度。特别是对小弟弟那种“谁让我是你姐”的强悍与温柔,不仅仅展现了对家人的挚爱,也传导出那个时代的历史信息和一个13岁女孩儿主持全部家务艰辛和无奈。</p><p class="ql-block">我们的那个时代结束了,他们的那个时代正在到来,惟愿他们的那个时代,依然或多或少的流着我们的血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8年7月于哈尔滨煦园</p><p class="ql-block">注:图片选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