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逐渐消失的“城南交通路”

豹哥

《逐渐消失的“城南交通路”》～成渝公路即将通车90周年暨交通路建成90周年纪念 豹哥 2021.11.17.于汉安天地 　2021年10月15日内江市交通运输局发布了一则消息，为缓解老城区交通拥堵，方便市民换乘高铁，规范道路客运经营秩序，提升市民群众出行服务环境，经内江市人民政府研究决定，将位于市中区交通路490号的内江汽车客运站（棬子坳车站）关闭，并将该站所有发班线路及客车整体搬迁至位于东兴区东城路北段（内江高铁北站旁）的内江综合客运中心站发班。随着这则公告的发布，说了很多年的棬子坳车站的搬迁终成现实。 棬子坳车站的搬迁，是内江母城城南逐渐“消亡”的一个缩影，很多城南人都难以割舍这份情怀。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在城南生活到26岁结婚后搬到四方块与城西居住的老城南人。 内江市中区四方块与交通路一带，是内江的老城区的核心区域，没什么事也很少过河去了。最近牙齿治疗，因为位于交通路的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只有城南院区才有口腔门诊，不得已而多次往返东兴区与市中区之间，走过熟悉的街道，看见那一幢幢记忆深刻的老建筑，又让我想起了城南交通路那一件件往事。　我现在居住的汉安大道五星路汉安天地小区，距离内江市最大的核心的万达商圈徒步只需要十分钟。1984年我们家从成渝铁路旁的高梯坎公交公司宿舍搬家到城南交通路中段的公交公司新宿舍后，从家徒步到当年的内江万达---内江百货大楼时，也只需要十分钟。 　1927年，内江为修建成渝马路成立马路局，拆除南门和小西门城墙、天后宫部分庙房，建交通路外连东大路，城内始有汽车通行。1933年历时6年的成渝公路最终建成通车。 解放后，国道321线城区段交通路一段就是如今的东西长12公里的内江天府大道----汉安大道，从蟠龙坝火车东站开始，一路经过黄角井批发市场、内江长途汽车客运站、内江饭店、内江十四小、内江市公共汽车公司、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内江二中、内江人防工程、内江四方块，再经过内江街心花园沿公园街到玉溪路、邱家嘴、白衣阁，走到邱家山附近（现在的交通镇管辖地盘），国道321线城区段就此走向乡村，最繁华的那一截主要在交通路与四方块，公园街过了旱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都还是城郊结合部。 在东兴区汉安大道取代市中区交通路以前，交通路是内江的门户与城市干道，很多历史大事件都与这条路息息相关。1949年12月6日解放军解放内江就是从椑木沿国道321黄荆坝、高坝、蟠龙坝抵达交通路口进入主城区的，当时内江民众摇旗呐喊锦旗舞动在蟠龙坝迎接解放军入城，解放军整齐划一徒步走进交通路，内江从此和平解放。 1966年到1976年文革十年期间，各种的政治游行宣传运动都是从梅家山出发沿广场路转入交通路，再绕行四方块一圈抵达街心花园，从公园街走到地委与行署驻地翔龙山一带，活动才告一段落。 记得1984年国庆35周年内江市花车游行，也是从梅家山广场出发，当年15岁的我端着相机用黑白胶片留住了影像。当年大哥刚进入工商行政管理局工作，也朝气蓬勃地加入了政府机关方队。有徒步方队，还有各系统组织的各种花车（父亲领队的公交公司花车也在其中），浩浩荡荡的队伍连绵几公里长，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1990年四川省二青会在内江举行，交通路是通往梅家山体育场与梅家山体育馆的最重要通道。这是交通路上世纪最牛的时代，在1989年东兴区成立暨西林大桥通车后，汉安大道逐渐成型，先是四号路一段，后来东段延伸到内江三中附近，西段先拓展到大千路口，新坝大桥通车后又延伸到新坝。最近十年，汉安大道迈过新坝大桥连接邓家坝与经开区，东段通过高架桥连通高桥，直达新职院。汉安大道用30年的时间超越交通路，成为内江第一大道。 汉安大道如今复制过去交通路的高光，交通路当年作为内江第一大道，坐拥城市最好资源，内江长途汽车站、内江公交集团、内江二中、内江十四小、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内江卓尔商城、内江民乐大厦、内江影都、内江百货大楼，如果算上尽在咫尺的黄角井批发市场、内江六中、内江梅家山体育场、内江市人民公园、四方块商圈，几乎囊括了老内江的城市核心资源。汉安大道承接城市第一大道的风光，继续引领内江坐拥新内江城市最好的资源，从西到东依次布局着内江玉王庙五支立交、内江市甜城故事城市公园、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新区医院、内江寿溪湿地公园、内江奥特莱斯购物中心、新坝大桥、花萼湿地公园、内江万达广场、翡翠国际社区、兆信中心、谢家河湿地公园、中国移动通讯公司内江分公司暨营业厅、广汇城市花园、玉峰山城市公园、内江汉安小学、内江北京华联购物中心、中国电信内江公司暨营业厅、内江市东兴区汽车总站、西林艾林批发市场、东兴区美食广场、内江三中、传化购物广场、内江北站、内江综合客运中心、万晟城、万晟汇、内江小青龙河湿地公园、内江六中高新校区、内江职业技术学院、内江卫生技术职业学院、内江科创城、万达内江文旅城，还通过汉安大道两段连通了成渝高速、内遂高速、内自宜高速、内威荣高速、内大高速，成渝高铁、绵泸高铁川南城际铁路都从汉安大道出发。算上汉安大道徒步十分钟就到的内江体育中心、内江市中医院、内江六中、内江清溪湿地公园、内江牛毛山城市公园、内江师院高桥校区，汉安大道作为新时代内江第一路名副其实。 交通路的崛起，是因为民国新风与成渝公路的建成通车，以及内江糖业的全国龙头地位、抗日战争带来的短暂刺激、新中国三线建设，成为内江二十世纪的见证物，百年交通路承载了老内江的城市记忆。而汉安大道兴起则是内江在二十一世纪的标志性事件，也是中国西部大开发、内自同城、内江融入中国第四极成渝城市群同圈的必然选择。 不管如何，交通路的荣光还是存在了50多年，尤其在老内江人心里扎根了。 解放初期，历经战争浩劫的国家百废待兴，各地纷纷搞起了建设。内江也不例外，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修建了一批有影响力的建筑，包括人民电影院、沱江剧院、内江旅馆、内江火车站和百货大楼。而这批老内江最著名的首批建筑物大都与交通路有关。 解放后内江城区新建的第一座地标建筑就在交通路，在内江老城区交通路与上南街交叉路口，有一座“内江影都”。与周边时尚的现代化商业大楼相比，它的建筑和陈设都有些破旧，坐落在熙熙攘攘的繁华商圈里，显得有些落寞。但上了年纪的内江人都知道，兴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内江影都，曾是“四方块”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而它的前身，是上世纪50年代初期修建的内江市人民电影院。 据出生在四方块天津街的我父亲生前好友、内江文史老人张天津爆料。解放后，原内江县邮电局工人和内江县总工会利用恵民宫天星大剧院的设备和场地，先后开办了“红星电影院”和“工人电影院”。1951年6月，“工人电影院”移交原内江专署文教科，正式成立“内江人民电影院”，不久更名为“内江市人民电影院”，并原址重建了新的影院大楼。 新建的人民电影院引入法式建筑风格，上下两层，下面是设有1248座的大厅，上面是吊脚楼，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门口4根挺拔的大柱子，配以20多级阶梯衬托，与当时周边低矮的建筑相比，显得气势格外宏伟，成为内江市标志性建筑。但凡来内江的外地人，都要到这里合影留念。　据说该建筑是原川南行署建设厅留法博士焦太祥设计和主持施工的。当时施工全是人工，无机械设备。焦太祥用土办法，利用杠杆原理解决了24米大跨度的上房梁的难题。4根门柱使用重庆高标号水泥，使其在老城中心矗立近40年毫发未损。 　法式建筑内江市人民电影院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拆除，仅仅存在了30年左右。由于当年手机还没普及，大多数老内江人、老城南人还没与这座宏大的建筑合影留念，就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如今，只有透过老摄影师的黑白照片，才能一睹当年的风采。内江市人民电影院，这个当年的万达影城，陪伴着我童年少年时代，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春节，父母安排我们兄弟俩去家附近的环马路菜市场买菜，我与大哥却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内江市人民电影院，一部《洪湖水浪打浪》一顿“暴打”，让我们俩终身难忘。 　随后闻名遐迩的交通路民乐大厦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随之拆除。民乐大厦，是内江市最早的综合餐旅服务企业，从创建伊始即经营旅馆、饭店、茶馆、浴室、理发等多种项目。 其实民乐大厦的历史与名气超过内江市人民电影院，是解放前内江万达，1946年建成时，民乐公司派员专程请前清举人、中央监察委员、名书家吴敬恒（字稚晖，曾明确提出“青城天下幽”的说法）书题“民乐大厦”金字招牌，虽名大厦，但至解放初期都只有一楼一底。次年，郭沫若赴内期间，为民乐大厦写了“与民同乐”的条幅。　由于伫立交通路端，地当繁华，解放前的民乐大厦人潮熙攘，又有军、政、金融三界撑腰，臂膀扎实的民乐大厦甫一开业便生意兴隆，内有民乐派内各方人士时常聚集会晤，外有南来北往客人住宿饮食，成为内江解放前最大的城市商业综合体。 　至九十年代，几经改造的民乐大厦已成为拥有近600个床位、可供上千人同时用餐的大型餐旅场所。当年很多内江人、城南人婚宴、寿宴、答谢宴都会选择在此，名气超过如今的飘香园林饭店、运亨酒店、万达嘉年华酒店很多倍。我记得我父亲50岁生日与两亲家的见面宴是在这里举办的。我1993年11月进入四川省信托投资公司内江办事处不久，民乐大厦整体改造，一变为三，最左边是民乐大厦，中央最大部分升级为卓尔商城，最右边成了省信内办的办公大楼，我1998年到2003年在省信内办营业部上班的5年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进出“藏”在这栋新民乐大厦深处的金库。这也是与我这座解放前的“老”建筑难得的交集。　很可惜的是，民乐大厦“出产”的豆瓣全鱼、砂锅鱼头、红星鸡片、糖醋脆皮鱼、糖醋里脊、香酥鸭子、冰糖肘子、溜鱼片、桂花肉丝、小笼蒸饺、馅儿饼、大千干烧鱼、大千鸡块、大千鳝鱼等大千系列菜肴和蜜饯锅蒸、蜜味蛋泥、甜城什锦果羹、蜜味汤圆、卷筒蛋糕、鲜花酥等甜城特色饮食，这些老内江菜早已吃不到了，只留下菜名，光这些菜名，就让我们垂涎三尺了。 　地处南门城墙边的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已经有82年的建院历史，我们现在看到的城南院区的建筑大都是上世纪八十年后九十年后修建的，这座内江市区三所三甲医院中规模最大的医院，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的模样，估计很多内江人城南人早已忘记。　老专医院留下的老照片很少公诸于世，1939年开始修建的老建筑最终还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拆除。提及医院，很多人都不想进医院，生老病死的地方，大家都讳言。我对这所离家10分钟不到的医院也不“喜欢”，1969年3月28日，心急的我出生在于内江专医院近在咫尺的广场路；1980年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几个调皮小孩跑到公交公司一职工宿舍工地，结果从四楼摔下，刚好有个内江二中的教师路过，背起我就去了专医院，我只在门诊部躺了一天一晚就出院了，每每谈起都称为奇迹。后来，我的儿子与女儿都是在这所内江最大最好的医院出生的，我的外婆爷爷奶奶我的父亲叔父都是从这所医院离开的，内江人城南人熟悉的“内江专区医院”见证了我们很多家庭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　如今这座走过83年春秋的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也成为这条交通路上唯一越拆越大的单位。从解放前的一家公路卫生站演变为拥有2个病区的大型现代化医院，新区医院依旧选择的内江的城市主干道汉安大道西段，与当年选择交通路沱中巷是同样一个道理。 　我的老身份证的地址就是市中区交通路288号4幢18号，这套位于公交集团内的老宅已经在2017年出卖，这是我与我们家住过这套房子的人与交通路最后的割舍。在电商中心办理出卖过户时候，户主妈妈去了，她签字的那一瞬间，我心底泛起一阵不舍之情，从1966年父母从新疆回来，进入内江公交集团工作，我们家与我的活动范围大都与交通路有关，很多过往回忆都无法绕开交通路。　内江公交集团的前身是1958年成立的内江市人民汽车公司，是从内江运输汽车公司剥离出来专门从事城市客运的公交企业。当初选择今天大富豪宾馆的位置作为公司的办公场所与停车场，是因为这里地处内江老县城南门城墙外，出了南门就是乡野，今天公交集团、内江旅馆、棬子坳、内江机床厂到蟠龙坝那一带都是城郊，在这里修建公交公司办公室与停车场修理厂位置适中，关键这里在1958年还是城郊，修建成本低。据说这里原来是个大水塘，填平水塘后平整为公交公司驻地。公交公司左侧就是城南最高的梅家山，依次分布着公交公司、实验小学、市中区文化馆（成渝铁路民工纪念堂）。 1933年四川省最早最重要的一条现代公路成渝公路建成通车，带动了内江的发展与崛起，也带动了交通路的繁华，1969年成渝公路内江城区段改线，修建了成渝公路沱江大桥（现在的内江沱江一桥，那年我刚好出生）与环城路，过境汽车不再走交通路穿城而过，但交通路繁华依旧，公交公司也一直没有挪窝。 　几岁的我，正好遇上文化大革命期间，父母忙于生计与政治运动，无暇管束我们，除了梅家山主战场外，更多的时候在交通路一带顽皮。跟随大哥去内江机床厂看背投电影（因为前排座位已满，可以在电影大幕后面看，尽管字幕是反的，因为看的人少往往还能坐最前面），跑到棬子坳粮库去逮麻雀，还翻越粮库高高的围墙去“侦察”梅家山红军大院的情况，经常独自一人在公交公司车场内四处撒野，钻到公交车底盘下面看过究竟，沾上一身的汽油味与机油味回到家，总之怎么好耍怎么来，当年内江市人民汽车公司的孩子是最不受老师喜欢的，“人汽司气死人”，成绩差又调皮，说的就是当年我们那一批顽童。　风雨交通路，已经承载了我们家51年无法磨灭的记忆。 　挨到我们交通路那个家原来有个内江十四小的后校门，因为地处交通路，与内江饭店相邻，接送孩子很方便。 由于交通路车来人往的缘故，学校担心交通安全问题，在我们读书的时候最终还是关闭了。 　内江饭店也许很多人不记得，就是内江毛线市场所在地的前身内江旅馆，是面朝交通路背靠红军院的一处苏式红楼建筑群。 内江旅馆一部分已在2017年被拆除，一部分被九五医院租用，热闹的木质结构老楼，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远去…… 想当初，这里与黄角井批发市场、内江长途汽车站相邻，很多出差的、进货的，大都选择在这里下榻。我们小时候，有时还会悄悄钻进去，动静都不敢大，生怕一不小心木楼板踩上去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惊动了旅馆里的人。　今天路过久违的内江旅馆，已发现该栋老建筑已经全部拆除。透过打围的围墙，只能看到一片空旷，当初那个显眼的“内江旅馆”牌匾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大门口只剩下布满了灰尘的“内江饭店停车场”和“内江毛线市场”两个竖牌匾。　这栋建国十周年时建成的少有的苏式建筑物，在存在60年后就完成了历史使命。 　跨过棬子坳，就是内江长途客运站的地盘，这里的位置如今被内江高速公路客运中心、内江综合客运中心取代。这座运行了32年的内江曾经最大的长途汽车客运站也寿寝正终。 这座为1990年四川省第二届青运会在内江举行配套建设的车站，曾经也风光一世，省内各地与北上广也可以长途客运，满足了那时走南闯北的人的需求。由于我父母都从事城市客运的原因，加之我父亲曾经驾驶着公交公司唯一的一辆大货车，我们去成都到乐山，都是乘坐父亲驾驶的货车奔驰，与这座长途车站的交集并不多，上世纪八十年代后进入九十年代，高速公路时期大都去成都重庆，往往选择的的高速大巴，最近五年内江进入高铁时代，除了我组织旅游活动包车，也与大小的长途汽车站没有多少接触。　记得2006年冬天，当年有一个背影有一双手在那个车站的某个角落挥舞着，那一刻我与棬子坳车站融为一体了。 　　几公里长的交通路，在时代背景下，有很多老建筑都先后被拆除，内江机床厂、内江面粉厂，你还记得吗？东站旅馆、内江县川剧团，你还有印象吗？ 南门上的招牌--告了才晓得，说的就是内江城南交通路的美食。 还记得孩提时代有一首童谣：“城门城门鸡蛋糕（几丈高？），三十绿豆糕（三十六丈高），骑马马，上内江，走进城门砍一刀！”　近年很多人打卡内江东兴区清溪路、梧桐路、双龙路、栖霞路的梧桐树，其实内江最早的梧桐至今依旧伫立在交通路一带，夜过交通路，昏黄的灯光透过梧桐树树叶洒下斑驳光点。日经交通路，树影和人影交织在一起，向远方绵延拉伸。夏走交通路，张开怀抱的梧桐树树冠像巨大的绿伞遮住炎炎烈日。秋行交通路，落叶像一层金色的地毯铺满整个交通路。　交通路梧桐树，见证了交通路的变迁与四季轮回。 　历史南门，风雨交通路，已经逐渐“消失”，在我们记忆深处也逐渐模糊起来，唯有借助文字的力量才能留住这一生弥足珍贵的城南往事。　著名小说《城南旧事》中，英子所在的学校送别六年级的同学时，每年都要唱一首相同的《送别》歌。用于表达对毕业同学的留恋，分别的痛苦。　面对88年满意沧桑的城南交通路，我们的情感是复杂与不舍.................... 南门外，古道边，塔山入眼帘。晚风梧桐钟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心之角，难忘老城南。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