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曼：电影之神

一剑通天

最近看了一些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恰好又看到别的导演的作品中，不时地出现致敬大师的痕迹，深感看了大师的电影后，观影乐趣提高了。

记得多年前，买过好几张伯格曼电影的DVD碟片，但是看了《野草莓》之后，不知所云的渣字幕，让人昏昏欲睡的情节，让我再也提不起看别的大师作品的兴趣。

转机出现在最近，公号电影分享会里出现了大师的作品集，有20多部电影，然后我又到优酷、咪咕和B站找了一些高清资源。

伯格曼电影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闷，但是许多年过去了，《假面》《犹在镜中》《秋天奏鸣曲》《呼喊与细语》《第七封印》之类仿佛大师与自己对话的片子，现在能静下心来，耐心地欣赏每一帧镜头，竭力从沉闷中发现有趣，从对话中回味人生的真谛，从画面中看到别的影视作品难以企及的美。

先聊一下《婚姻生活》，尽管看的不是五个小时的导演剪辑版，而是两个半小时的精简版。但在两个半小时的电影里，除了开始部分有20分钟是两对夫妻一起聊天，中间有几分钟是男主给女同事作心理测试（男主是心理学副教授），以及女主和她的女客户聊对方为什么要离婚（女主是一名律师），其余近两小时就是夫妻互相吐槽，攻击对方的所作所为破坏了婚姻。如果不是内心有种强烈的愿望，想去领会大师对婚姻的理解和看法，想必任何人都没有耐心看这部没有什么娱乐，只会促人思考的电影。在观影过程中，你必须紧盯字幕，生怕错过一句话，就不能领略大师的整体想法。你还要密切关注演员的表演。伯格曼电影的特点，频繁使用特写镜头，但是正如伍迪艾伦所言，我们所有人都用特写镜头，但是只有伯格曼的特写镜头几乎可以将银幕燃烧殆尽。

看完《婚姻生活》，蓦然回首，你会发现滨口龙介拍《偶然与想象》是在向大师致敬。《偶然与想象》由三部短片组成，每部都是两个人在聊天，完全依靠对话推进剧情，在形式上完全摹仿了《婚姻生活》。出生于德国的奥地利导演哈内克说，用简单的形式来完成复杂的内容，是人人都想达成的效果，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显然，滨口在努力证明自己是未来的电影大师。

是枝裕和的电影《真相》，也是在向大师致敬。《真相》的主题是母女对峙，和《秋天奏鸣曲》一模一样。同样的家庭结构，自私的天才艺术家和充满怨恨的女儿.....

恰好又看了伍迪艾伦的《里夫金的电影节》，真是一部平庸的片子啊。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圣塞巴斯蒂安的美景，以及对诸多大师包括伯格曼电影场景的还原一一没有时针分针的挂钟；被化妆成小丑模样的死神身穿斗篷在人间行走，男主和他下棋，聊的是轻松的话题，而不是像在《第七封印》里面，男主说“再等一等”，死神说“你们遇到我都这么说”…脱离了沉重的话题，使得这部电影充其量只能娱乐观众，但即便是这个目的，也完全没有达成。

过了几天又看了《芬妮与亚历山大》，看了近三个小时的精简版后觉得意犹未尽，又看了五个多小时的导演剪辑版。看了之后觉得，还是要看后者才过瘾。精美的道具和布景，美仑美奂的摄影，使我深深地沉浸其中。尽管丹麦导演拉斯冯提尔在纪录片《打扰伯格曼》中称，《芬妮与亚历山大》是伯氏电影中最俗气的一部。从表面上看的确如此，该片讲述的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男孩落入继父的魔爪并离奇地逃离、神奇地复仇的故事，主题类似于查尔斯劳顿执导的《猎人之夜》，但在片中，伯格曼继《第七封印》后再次攻击上帝。概括地说，就是表达这样一个主题：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是一个很操蛋的行为主体。我们不难发现一个事实：凡是父亲或监护人是牧师的艺术家，如伯格曼、毛姆、凡高，基于童年的经历，他们从父亲或叔父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爱，遭遇的只有严厉与冰冷，所以他们都不信神，并对基督教会缺乏好感。

片中，伯格曼的御用女演员、也是情人之一的哈里特.安德森，饰演主教家中形象猥琐的女仆，向她的主人、亚历山大的继父告密，“亚历山大编造恐怖故事，说你把第一任妻子锁起来，她和孩子们在逃亡过程中溺水身亡了。”导致亚历山大被鞭打并被关进小黑屋。这是整部电影中戏剧冲突的高潮。

在观影过程中，我根本没有认出扮演女仆的是哈里特.安德森——《不良少女莫妮卡》《犹在镜中》中青春靓丽的女主角，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自毁形象到这种地步，但是她卓越的演技，使一个无耻的告密者的形象呼之欲出。难怪奥地利导演哈内克说，伯格曼和他的演员很默契，只有他可以让演员的表演达到那么高的层次。

另一个演技卓越的是扮演亚历山大继父厄德瓦主教的男演员，在拍摄鞭笞这一幕时，伯格曼说这让他想起了童年被父亲鞭打的场景。有趣的是，瑞典国家电视台在采访伯格曼哥哥时，哥哥说被鞭打的是他，而伯格曼则深受父亲喜爱。伯格曼动用关系，阻止了这一访谈的顺利播出。事后，记录了这一插曲的伯格曼纪录片导演说，伯格曼虽然没有被挨打，但他感同深受，他的角色相当于是《芬妮与亚历山大》中的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