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往事（三）

归帆浦（远舟）

《母校往事》一文因字数超限，拟分三期推出。——作者按

母校往事

其实读书不多的人应羞谈母校，然而我在梦中却常常梦见已经消失或已不复存在的母校面貌和一些有趣的往事。——题记

（三）高中

1978年进入泥市（现在的壶瓶山）中学读书，包括后来复读一年，我先后在24、26、28班就读。最开始在24班，班主任是陈业儒老师，他也是我父亲的老师。第一天上课时，陈老师宣布了班委会名单，我居然当上了班长。其实这应该不是陈老师走后门，因为当时我与陈老师都还不知道这一层关系，是后来我父亲听说我的班主任是陈业儒老师，父亲便说陈业儒老师也是他的老师，这时我才知道的，陈老师也才想起我父亲曾是他在江坪李坪学校教书时的学生。

在这里读书时经历了我人生中最悲痛的一个事件：我记得是在秋天，农忙假后我们回到学校没几天，教室后面还铺满着我们上交的油茶籽。一天下午，我们正在上课，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表都有震动。上课的老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学校锅炉爆炸了，可能有老师死伤，大家不要慌，听从指挥，能出力的出力，下课。”我们走出教室后便看到有伤者从食堂那边被抬出来，我作为班长冲在前面去帮忙抬，很沉重，看上去抬的是锅炉工李伯（个子不高，白云桥人），抬往泥市区医院抢救，同时抬到医院的还有区教育办的郭主任、覃晓明、刘楚璋老师，听说我们的班主任伍道珍老师（正在与覃晓明老师谈对象）已经当场殉职。到医院不久后，李伯未抢救过来殉职了，还有三位在紧急抢救。当时没有救护车，老师组织我们迅速过河到姚家坪背稻草，医院叫来了一辆解放货车，在车厢里铺上了稻草、棉被代救护车，将伤者送往县城医院。两个小时后又传来了覃晓明老师只到磨市官庄时便去世了，晚上他被送回了学校 。当时学校便有了三位殉职的老师、工友，整个校园显得格外悲痛低沉，老师和学生干部轮流守灵。覃事申老师便下到村里采购棺材，各个班的同学都自发地赶做花圈。第二天学校举行简短的追悼会后，便分头将去世的老师、工友送回家乡。我是送伍道珍老师回家，她是中岭狮言人，当时老山岩路段因路山体崩塌无法通行，便从东山峰农场绕道送回家乡。郭主任被送到了他的家乡益阳地区中医院救治，据说经省教育厅协调，还从国外进口了药物救治，可惜的是他体内的锅炉碎片没有及时发现，一个星期后化脓感染身亡。仅刘楚璋老师幸存下来，现八十岁出头仍健在，后来我居然与他当年出生的儿子同事了。

此次事件过后，师生们又回味了一些出事前的先兆现象：学校的一个木架上吊着作息打铃的古钟上去过蛇 ，教室门上的阁斗里、座位放书包的斗斗里也进了蛇，教室的屋顶上歇着老鹰学生们起哄都赶不走，还有学校中间一株上百年的柳树这年也枯萎了等等……这些除柳树之死可能与化学药水有关（这株树在化学老师住房门口），其它现象是不是巧合没有人考证过。

后来也听说：学校锅炉是一个地方锅炉厂生产的，当时气压表坏了正送检维修，这天正赶上学校杀几头猪，因烧水过多、气压超限而爆炸。当时上述几位老师在此打开水，伍道珍老师在此洗头，李伯在此烧锅炉，悲剧便发生了。爆炸发生后，锅炉房顶片瓦不留，靠近的一株抱粗的大柳树也未能幸免，场景十分惨烈。

这个时期也有学生谈恋爱的，二十五班的一对男女同学热恋了，男同学是一位老师的儿子，女同学是磷矿筹建处的职工子女，在家长与学校的压力下，有一天他俩私奔了，学校、家长四处寻找，第二天在磨市官庄才找到，他们身上没钱坐车而徒步出走的，此事在学校引起不小轰动，被称为“XX事件”。

有一天，泥市电影院上映《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与几个同学下自习后，偷偷去看电影了，在老师在查寝时被同寝室的同学告发了，第二天早操后，校长要我（因为我是班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了检查，这也是我在读书生涯中的第二次作检查。

我第一次高考未果，就打算一心一意回家搞生产不再复读了。毕业后的再一学期开学后，很多同学选择继续复读，而我们家里有六兄弟姐妹，我是老大，为了让弟妹读书，也为家庭减轻负担，便决定放弃了。开学一星期后，老师派唐汇宽等几个同学翻山越岭、涉河渡水来到我家里，发动我去复读。在祖母和父母的鼓励下，我返回了学校复读。这个班大约30人，最后只有尹成冰、向多智、唐明华等5人考取了大学、中专，我这次高考又落榜了。但我们这个班走出去的人还是相当可观的，后来大概只有20%的同学没有走出农村。

我读书偏科特别历害，高考数学没有突破30分，英语没有突破10分（当时英语30分），但我文科成绩尚好。我复读毕业后，因教地理的覃事申老师生病，申老师建议学校找我去当了代课教师，当时高中只有两年，我还教了高二的地理。教过我语文的覃事申老师对我印象深刻，现在他还能背出我描写黄虎港大桥的片段。

高中阶段，我们每个月放假回家一次，每次都有家庭条件较好的同学带一些腊肉、豆豉等食物到学校，吃饭的时候，都是把箱子打开一点点缝隙，夹一点拌在饭里吃。有一次月假后，我发现伍春支同学带来了一大缸子肉，快一周了他都未开过箱子，感觉很奇怪，我也是太想吃点吃肉了，可是又没有机会也不好意思直接向他开口。当我打开学生花名册时，发现他是这周星期天过生日，我当着他的面说：“这周我无论如何都要请假回家一趟！”他便把我拉到一边轻声的问：“班长你回家有事吗？”我说：“这周星期天我过生日，想回去吃一餐肉了。”他又问：“你是哪一年的啊？”我居然报的是他的出生年份，其实他比我要小近两岁，他大吃一惊地说：“哎哟！我俩还是真老庚呢！你不请假了，我妈给我炒了一缸子肉让我过生日的，我俩一起过哦！”我虽然有撒谎后的忐忐不安，但心里却是渴望极了。这周日，我与春支同学到区教育办覃正清书记的妻子肖月珍老师那里借了锅、锅产、盐等物品，俩人在学校后面、狮子脑对面的河滩上，用三个石头架起铁锅，捡来干枯的浪楂把一缸子肉全炖了，并在学农基地掐了一些白菜芯，在河里刷刷地荡几下用手掐断，下到肉汤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是我吃的世界上最好的一餐肉，过了一个特殊的“生日”。从此以后，春支同学始终把我当成他的“真老庚”，我一直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告知真相，直到六年前，我在所街水南渡他教书所在地相聚时，才与他说穿此事，他不仅没有怪罪我，我们之间的友情反而加深了。

当时学校有一段时间，学生喜欢手抄悬疑小说，我就抄过《叶飞三下江南》等。有一天，泥市派出所干警找到学校来了，说有学生传阅手抄本《少女之心》，我班有一位唐姓同学当晚就当着同学们的面，在寝室把他手抄的这本书烧掉了，另有一名班干部因此被开除学籍。在我们毕业后，在学校后的瓦窑里发现了一本手抄本《少女之心》，手抄本上没有写“姓名”，只有三个字的四角号码，结果还是被派出所把他给查到了。我们都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

在高中阶段，教过我的老师很多，有陈业儒、覃事申、闫桃村、袁黎明、高先闯、覃翠云、胡秋云、杨明寿、李鸿畴、林忠英、王圣刚、喻德明、阳自齐、伍道珍、覃晓明、张水清、卞德智、李代明、李波、杨业勤等老师，有王昌德、尹礼汉、唐登贵、盛芳畔等校领导，有管总务后勤的王昌远、许先维、唐天凯等老师，有王伯（兼打钟）、伍丫、唐师傳等食堂人员，他们都是我人生的启迪者，他们的品质与学识都让我肃然起敬、终生难忘。

学校现在虽然已没有高中了，但其面貌已今非昔比：原来学校中偏东有一个近二十米宽、五十多米长、二至三米深的的沟漕，是学校的菜地，现在已经填平成操场的一部分，过去的老房子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办公楼、教学楼、科教楼、教师宿舍、食堂、塑胶跑道、运动场等全是高标准的了。

时间过得真快，包括好多回到这里教书的同学也快退休了，母校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回味与财富。在我退休的前夕，衷心祝愿我们的母校越来越好！

我们师生的合影照

当时学校作息用的古钟

我们当时的教室

高34、35班毕业三十周年聚会时赠送的灵璧石。正面是王芳耀老师题名的《位育台》，背面是王芳耀老师的诗，由我书写。

我题写的校牌

距学校两公里外的当时中国第一石拱桥——黄虎港大桥

学校东北五公里的壶瓶山八景之一——文峰夕照

学校隔河相望的姚家坪

今日学校新貌

我在美篇发出一天后，又见到了我初、高中的小同学王勇先生给我发过来的七年前的诗与释意截图

今天又收到了老同学兆恩发过来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泥市中学手绘平面图，似可映衬我前文中的描述。

以上有些图片是借用了老同学舒兆恩校长的，也还借用了祖忠兄弟的，一并致谢。

因年代久远，所以我的记忆与描述不一定准确，如有遗漏与谬误，还请老师、同学和相关人员指正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