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古树名木生存环境的喜与忧，一一保护志愿者的一点见闻

火山岩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对丽水来说尤为如此”，这是习总书记对丽水人民的谆谆嘱托。站在一棵800年的古树下，习总书记曾讲过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我是对这些树龄很长的树，都有敬畏之心。人才活几十年，它已经几百年了”。

古树名木是自然和历史留给我们的活宝。有树就有风景，古树是“丽水山景”中的明珠。古堰画乡因为有千年古樟群而有了灵韵；云中大漈因为有世界柳杉王而有了灵气；杨家堂因为有了“夫妻樟”而使古村有了灵魂。

我市共有古树名木（以下称古树）54794株，占全省20％。绝大部分生长在乡村，以村口（水口）、寺庙、坟边居多。目前，它们的生存环境不容乐观，甚至有继续恶化的趋势。

近年来，我市在改善古树生境方面作了许多探索和努力，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生境继续恶化的趋势。

从政府层面看，2017年，省政府出台了《浙江省古树名木保护办法》，使保护工作有法可依。2019年，市政府召开市区古树名木保护工作专题会议，并在全国率先建立了“树评”制度。在和平路建设中，市政府为保护44株古树（含老树）而调整道路线型规划，为此道路建设预算多支出2000多万元。这种大手笔、大气魄的“路让树”的生动实践，为莲都赢得“法治浙江示范区”荣誉增色。巜新华社》等中央媒体作了大量报道，还被入选《学习强国》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典型案例。

从职能部门层面看，2017年，市林业局对全市古树名木资源进行了普查，并实行挂牌保护。从2016年开始到2020年近5年时间里，市林业局积极争取省级财政支持，启动古树名木保护工程，累计争取、投入2500多万元，用于保护一级和濒危古树1311株，建成23个古树主题公园。2021年，市建设局对市区古树名木资源，在全省首用“生长锥”法进行科学调查，为保护工作提供科学依据。

从法律监督层面看，市检察院运用公益诉讼职能，对古树保护进行法律监督，通过开展“守古树、护名木”专题行动，使200余株古树得到有效保护。

从媒体宣传层面看，为了提高公众保护意识，2020年，《丽水日报》用24个整版来宣传古树名木保护；《丽水电视台》录制“一株古树的哭诉”公益广告，在多个频道连续播放，获得了当年省级二等奖还通过《老白》谈天栏目，经常报道、监督古树保护工作。

从公众参与层面看，2020年，一百余名志愿者通过丽水日报，向全社会发出“保护丽水古树名木倡议书”，引起热烈反响。通过志愿者不断的呼吁和建议，使政府和职能部门对和平路古樟群、社后古树群、小白岩防护林、南明湖南岸古樟群、王村口粟裕夫人亲植的二株广玉兰等，采取了有效保护措施。

但是，我市在以改善古树生境为主要抓手的保护过程中，还存在认识不到位、保护意识不强、资源底数不清（市建设局去年对市区古树资源作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总量比2017年全市普查时增加73％，80年树龄以上的后备资源总量大大超过了古树资源）、资金投入不足（省财政专项资金，每株2.5万元，实际得到保护的数量极其有限）、保护措施不力等问题。

最突出的矛盾是，一是城市规划、设计、建设与古树保护的对立，以及由此造成古树生境的逐年恶化。

具体来说，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问题：

一、憋闷窒息

常见的有以下六种情形：

1、硬化地面

就是指非通透性硬化古树名木主干周围地面。总体而言，有70％以上的古树生长在硬化地面环境中，个别严重的甚至在80％以上。

青田温溪镇榕堤上17株古榕树和2株香樟古树，其中有地面硬化占比84％。

莲都红圩村中有古树（含老树）共计63株，其中有地面硬化占81％。

地面硬化对古树的危害最大，致古树衰亡的案例屡见不鲜。

上图是原生在景宁沙湾镇新庄村的千年金桂，为同种全国之最。2017年因开桂花节，在树脚根周边浇水泥地、铺花岗岩，古树于2019年死亡。

上图是小安800岁古樟，当地人都管它叫卧佛樟。图片摄于2007年12月16日，当时水泥地浇起来没多久，卧佛樟还是枝繁叶茂的。

志愿者呼吁了近十年时间，在市政府领导的直接批示后，于2021年拆除了水泥地。

这是2017年的卧佛樟（见上图）

上图是2021年救护复壮后的卧佛樟

上图于今年拍摄于温溪榕堤，共有古榕树17株，古香樟2株。这些古树绝大部分生长在硬化地面环境中。

水泥包围圈越做越小，以致最后是无缝对接。

现在已造成2株香樟古树濒危，再不紧急抢救则必死无疑。虽然榕树有气生根，但还是造成年年发煤烟病，几乎不发新枝嫩叶的严重后果。

在志愿者呼吁下，温溪镇政府现在正在实施救护方案。

2、填土活埋

上图为刚挖开的堆土。

南明湖南岸在建防洪堤时，由于填土堆高使树干被埋，其中又铺了一层透气性极差的土工布，致其8株古树出现不同程度的衰弱，其中2株濒临死亡。另有4株香樟老树被埋死。好在志愿者经多次呼吁，引起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去年冬天已经挖开了堆土，清理了部分工布。

上图2007年12月摄于莲都黄沙圩村，裸根如虎爪，可是到了今年12月，树的生存环境是这样的（见下图）

2017年衬砌石坎使树干被埋3米多深。据观察，现在的树叶量也不到正常的一半。志愿者已将情况反映到有关部门，区检察院已去现场实地调查取证。相信不久便会有好结果。

好溪堰这株香樟古树（见上图），在做好溪堰整治项目时，被清挖出的河泥堆高，被活活埋死。

这是大漈雪花漈景区内的古树公园，有4株柳杉古树（见上图），因外土填埋堆高树干，于十年前被活活埋死。

3、围筑树池

现在人们都喜欢给老树、古树做树池，使古树盆景化。树池本身对古树危害不大，往往是次生“灾害”，如下沉式树池太小太深，易积水，周边又往往是堆土太厚、地面硬化叠加。

缙云雅宅村古树群，每株古树都做了下沉式小树池，池边地面表面是鹅卵石铺筑，可是下面又加了一层水泥地，这些古树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位于大港头“浙江第一樟”下游的防洪堤上，建了十个下沉式且加池盖的树池（见上图），有七个池的香樟树处于半死不活状态，有的已死亡。近日林业部门已下发砍伐证。

港口村公路边的树池深度约4米，有香樟古树和沙朴各一株。当时在池内堆满沙子，不久发现香樟古树的副干死亡，便及时清除沙子。在志愿者建议下，该村陶玉来老人自费在池壁开了个门洞通风除湿，还拆除了池盖（见上图），现在二株古树逐渐恢复了长势。

城北路植物园对面这株香樟古树（见上图），在当年建城北路时建了个下沉式树池，由于积水等因素致其枯亡。

4、建筑挤压

这个问题也十分普遍。

碧湖老街塔下寺千年古樟，是名副其实的“坐牢”树，主干被严严实实关在房内，树枝冲破屋顶而生。树命岌岌可危。

龙泉青瓷博物馆内一房屋，硬生生挤进一片花梨木树林中，树与屋紧贴在一起。

下图是遂昌淤溪村一级保护的香榧树，当年在建村办公楼时，楼紧贴着古树，影响古树生长，长势渐衰。村双委在2016年忍痛拆楼，将楼中间部分退进去一半，为古树让出生长空间。古树似乎也懂得淤溪人的良苦用心，长势一年更比一年旺盛。

5、踩踏轧压

长期踩踏、碾轧古树，会使土地板结。

建于五代十国时期的龙泉清修寺，寺门内有二株与寺庙同龄的金桂。分别在2008年和2016年被风刮倒而亡，原因是香火旺、香客多，日积月累被人踩踏，泥土被踏得铁硬造成土地板结，古树烂根。

缙云栖真寺外池塘边有苦槠和青冈栎各一株，前几年建了一条施工便道，做路时被压路机压得太实，加上路做好后被工程车不断碾轧，致青冈栎死亡，苦槠仅活下一个枝条。

6、污水浸泡

云和石塘镇200岁古樟。边上原来有家豆腐厂，长年累月往古树排放豆腐水，造成古樟死亡。

上图这株古樟生在水上运动中心项目内，因施工水泥污水直排及河水倒灌叠加，使古樟于2021年春节间枯亡。旁边的几株也现秃势，树命不容乐观。

上图中8株树死因是，小白岩防洪堤施工时，挖掘机修理中将液压油倒在树脚引发的。

上述这些情形，仅仅是极少部份实例。这些情形有些是单独存在，但更多的是相互交织在一起，一株古树同遭多重厄运，使古树无法正常呼吸，憋闷窒息。

二、粗暴移植

人挪活，树移死，这是古训。大树移植，往往是半冠移植，把大树做成“树彘”，就像老人四肢被砍，难以成活。即使活下来，恢复元气，也需成十上百年。

上图是2019年从缙云潜明水库淹没区移植到壶镇的300岁柏木。断根、砍头、裁枝，这种非专业、野蛮式移植，把二株古树直接送上了“断头台”。

这是当年建南明湖公园时花重金移植来的银杏老树，一共有9株。这种无根之木、断头之树，能活成这样已是“三生”有幸了。

三、病虫侵害

大多数古树都有病，树龄越长，病虫害越多。最为普遍的当属白蚁和松材线虫病。

松阳酉田古村，标志性的景色当属三株马尾松古树，前二年被松材线虫病害死2株。

青田县城太鹤山公园，以古松奇石为特色，205株古松，近年被松材线虫病害死一半左右。我市古树中，马尾松占比很大，但被松材线虫病害死的，初略估计在60％以上。

此外，剥树皮、钉钉子、撒盐灌毒、烧香拜神，烟薰火燎，把古树当支撑物等等，不胜枚举。

前二方面问题，往好的说是“过度保护”，说穿了则是“人祸”，造成对古树的极大损害，轻则抑制其正常生长，重则致其衰弱和死亡。

加强我市古树名木保护的建议：

保护要坚持的基本原则是：尊重科学，遵循自然，敬畏古树，在建设中尽量减少人干扰就是最好保护。

一、加强宣传教育，提高公众保护意识。

二、推进保护的丽水市立法，以及技术规范的制定。使古树保护有法可依，有技术规范可指导。同时还要建立执法的监督机制。

三、保护要从规划、设计的源头抓起，这是关键，积极主动，事半功倍。主管部门在立项前必须提前介入，对项目中的古树，象环评一样做“树评”，且制度化、常态化。

四、建立树长制，由树长统筹责任人和养护人的落实。

四、保护要有资金作保障。古树保护经费，包括修复资金，应列入同级财政预算。对古树生境的修复，当务之急是防止边修复边新增，做到存量递减，增量不增。

五、建立古树价值评估体系。昂贵的古树价值对保护会起警示和“止损”作用，同时为损害古树行为提供处罚依据。对养护人养护古树，类似生态公益林一样，给予一定价值的补偿。

丽水市古树名木保护志愿者

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