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往事(一)

归帆浦(远舟)

<p class="ql-block">《母校往事》一文因字数超限,所以拟分三期推出。……作者按</p> <p class="ql-block">  母校趣事</p><p class="ql-block"> 其实读书不多的人应羞谈母校,然而我在梦中却又常常梦见已经 消失或已不复存在的母校面貌和一些有趣的往事。——题记</p><p class="ql-block"> (一)小学</p><p class="ql-block"> 我小学(其实就是一间教室)发蒙是在我们前进大队(现为神景洞村)在白岩山(二队、在狮子脑头部的左前下方,距离我家大约三公里)的一小山凸上的几间木屋里,教室四壁透风、两面日照,课桌凹凹洼洼、摇摇晃晃,美其名曰前进小学。其实就只一位老师,是读过师范的大地主出身的益阳人——汪文景老师,现已近九十岁,仍健在,身材矮小,操一口纯正的益阳话。</p><p class="ql-block"> 当时一个大队就一部牵着铁丝的摇把电话机,记得有一日,汪老师接了一个电话,对方大概问:“你是谁?”汪老师答:“我姓弯哩!”对方问:“什么弯啊?”汪老师答:“弯(汪)东西(兴)的弯哩!”</p><p class="ql-block"> 我们读的课文大概是:“*****!”、“毛泽东思想万岁!”等等,我记得读到“东方红”一课时,汪老师给我们是这样领读的:“东(登)方(番)红(恒),太阳升(孙),中(曾)国(怪)出了个毛泽(策)东(登)……”。我回想起来,汪老师什么都好,就是普通话不好,我想我后来总学不好普通话,这应该与汪老师给我们启蒙是有一定关系的。</p><p class="ql-block"> 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的学校又迁到了发蒙时学校左下约两百来米的冉祖汉老汉(孤老)的家中,房屋是有点历史的木质结构,西头出了一个钥匙头的厢房,是老师的卧室兼办公室,西头有几间与正屋隔开的猪栏,比原来的学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已有两个年级在一个教室,一个老师教课,当时称为复式班(头)。</p><p class="ql-block"> 这时是赵伯福老师给我们教课了,他是我表哥,刚当上民办老师,学历不高,但很会教书,教育学生也很严厉,深得家长们的拥戴。</p><p class="ql-block"> 我还有一个小表哥(老师的老幺),比我大一岁,也在一个年级读书,很调皮,只惧怕他老三赵老师。我大姨去世时,他还只有两岁多,从此他便由老三管着。</p><p class="ql-block"> 有时星期天老师去了他的岳母家,我就不回家与小表哥住在学校里,一起自己做饭、玩耍。记得有一次,学校东边山坡上的马铃薯刚刚开花,他带着我,人横躺在坡上的马玲薯地里从上往下滚,有我们两个身长那么宽的马铃薯苗便伏倒在地了,结果被几十米开外的坡坎上的社员发现了,大喊:“是那两个小崽子滚洋芋的?!”我们撒腿便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学校,他就在老师做饭的地方(算不上厨房),佯装做饭的样子,要我就躲到了老师床铺的蚊帐后面,追赶过来的人问他:“你看见跑过来两个小崽子没有?”他回答:“刚才好像有两个小家伙往西边跑过去了的!”那人看到只有他一人,便没有怀疑到是我俩,便往西边追去了,吓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p><p class="ql-block"> 记得还有一次课间,一只小麂跑到了学校东边猪栏外的地方,我们十多个八、九岁(当时发蒙年龄都扁大)的同学一踊而上包围上去并有同学扑到了小麂身上,同学们拉的拉、扯的扯、压的压,有好几个同学还被小麂乱弹的后腿刺伤了身体,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这只小麂最终还是被我们擒获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老师也算个好猎手,枪法、手法都很准。有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一次是老师在前往学校的途中,发现了路边的一只野鸡,他随手扔出一颗石子,这只野鸡应声而倒并成了盘中餐。另一次,老师背着猎枪,在暮色中偶遇野猪,便瞬间开枪,走近一看,被击毙的是两头并行野猪。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年,老师小腿得了“瘤弹”(按科学的说法好像是骨髓炎),痛得老师痛不欲生,庆幸的是我们年逾古稀的老师现在身体仍很硬朗。</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们在学农基地挖地,同学们有前有后,嘻嘻哈哈,结果一位同学挖到了另外一位同学陈振法(近年来该同学被业界称为植物“土专家”,获评“敬业奉献.湖南好人”)的脑袋,好在力量不够大,在大队卫生室经赤脚医生包扎治疗后,由我们几个同学送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到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又转到了本大队的前山小学(六、七队东面交界的位置,背靠狮子脑颈项的左侧面,两层楼的木屋)上学,这里就有两位老师了,给我们教课是晏老师,名“有权”,因“晏”在我们那里习惯读“俺”音,有些幽默的家长说:“老师很好,就是名字取得太自傲了一点”,现在晏老师已八十出头仍健在,他的族哥晏有道老师也在我们大队教过书,现已95岁高龄仍健在。小晏老师的夫人我们都称呼她为“唐师妈”,待人非常好,对我们这些学生更是关爱有加,我们冬天在家里带的中餐冰凉,唐师妈经常在灶里烧火用大锅给我们蒸热(当时学校没有这个义务),我们至今铭记在心。</p><p class="ql-block"> 我们四、五两个生产队的学生上学都有四至六公里的路程,大都是崎岖的羊肠小路,有些路段还非常危险。有一次天下大雪,我们放学后走到一个相当险峻的叫黑湾的地方,我一个族房姑姑辈同学的算盘因摔跤掉到坎下树林里去了,大家都不敢下去捡,但如果不捡起来,第二天上课就没有学具了。她便哭着说:“各位男同学,你们都没学过为人民服务吗?”,大家都哭笑不得,这不是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吗?于是我们男同学才手拉手,手拉树下到十多米深的坎下,总算把算盘捡起来了,然而下去的人的鞋壳里都被贯满了积雪。</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突然哨声大作,老师把全体学生都召集到了学校旁的操场(其实就是一块空地)上,同学们都感到莫名其妙,大家迅速站好队,老师便训话:“同学们:昨晚美蒋在我们学校西边的树林中空降了很多特务,我们现在要马上分组去抓特务!”我们当时根本不知道抓特务有不有危险,一个个、一组组按照老师的指引,便进入了树林搜索特务行踪,几个小时下来,除了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被荆棘剌伤外,连特务的影子都未见到,老师却鸣哨收兵了。回到学校后,老师说:“今天同学们都不怕特务不怕死,好样的!其实我们这是一次演练,因为美蒋忘我之心不死,我们要随时做好与敌人斗争的准备与本领!”回想起来,我们当时都是懵懵懂懂的。</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期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趣事。我们大队张会计的父亲唐天玉是桑植人,能掐会算,谁家丢了东西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找到,有人失踪了,是活着还是死了,在哪个方位,传说他都能一掐一个准。我们的唐师妈是穿针引线、纳鞋绣花的一把好手,她平时除了做饭带娃就是做鞋绣花。有一年冬天,她的一把剪刀丢了,发动我们学生帮忙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有一天,唐老爷子路过学校,唐师妈便叫住了他:“家门前辈,我的一把剪刀不见了,能帮我掐掐吗?”唐老爷子就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平时剪刀一般都放在哪里?”师妈一一报出后,他便掐动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掐了一会儿后便用桑植话说道:“这就怪啊?它怎么钻土一丈(站)多深,现它还是要现的哦!要到明年春上。”第二年开春后,师妈去掏红薯种,结果在红薯地洞中发现了这把剪刀。我们当时都很惊讶,把唐老爷子看成了神。其实,我们在当大后再去想这件事,他应该是观察、思考、分析后得出的结论。</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小学学制是五年半,最后一学期,我们又转到了前进小学(学校已迁到发蒙学校的一百多米下新修的五间、两层楼的木屋,二楼四周是有着围栏的走廊),这里的条件相对以前好多了,屋前有一个长着小草的蓝球场,自制的像正规的木蓝球架,只是球框有时松动,球砸在框上会发出“叮咣”的声响。学校的后面和右下方都是学校的学农基地。这时学校,加上片校长(管理前山、金板山、泉坪、三合和本部五所小学)有了三个老师。</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要演《学习小荆庄》的节目,没有乐器自己制。我把我家后山的一片苦竹砍了不少,老师给了我一支真笛做模样,我就寻找竹节长短、粗细差不多的竹节剧下来,按照真笛眼的部位划好线,在粗的一头把木头塞子塞进去,然后用烧红的铁丝烙出鸡蛋形状的笛眼,一支支笛子就成了,吹出来相对固定的几个调子也还像那么回事。这其中我还搞了一点小动作,将每支笛子以两角钱的价格卖给同学,后来被告发,收的那点钱也就泡汤了。</p><p class="ql-block"> 还一次“六.一”儿童节,学校演节目需要锣鼓等工具,老师派我与赵幺哥两人去四公里外的凉风井唐家借,刚进门,听到了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主人说:“你俩今天到我家吃饭哦!你俩给我家小子踏头(又叫踏生,就是新生儿出生时,第一个进他家门的人)了!”我们不懂这些,于是便留下吃了一顿饭。这个孩子长大后被当地人称为“乱匠皮”,这时就有人探究到底我和赵幺哥是哪个先进门的了。因为我属比较老实听话的人,而这孩子与赵幺哥的性格更相似,其实这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我还记得我们敲锣打鼓的节奏,好像是按“三一五三一”不断循环往复的。</p><p class="ql-block"> 当时小学升初中都是推荐制,因我成份高(富农),升学就落榜了。我就跑到湖北鹤峰的下洞公社去找门路,准备转到我的舅舅那边读初中,当时我找到了一个姨表姐夫,他是下洞公社“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委员会(简称贫管会)主任,他要我找所读学校开个证明来(想造点假),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前进小学找到片校长,把湖北方面的要求说了,请求校长网开一面开个证明。校长拿出一页信纸便写了几行字并盖上公章交给我了,我拿来一看,上面写着:“湖北省鹤峰县下洞公社贫管会:该生在我湖南省石门县江坪中学未被录取,请你们按政策接纳为荷!……”我当时就傻眼了,片刻间,我便把这比不开还糟糕的“证明”给撕成碎片丢在地上,回头便走了。</p><p class="ql-block"> 在家里劳动几天后,一心还是想读书,于是我又跑到湖北省五峰县后河叔叔那里,他们大队办有初中班,王老师(代课)是我们隔壁大队的人,只有初中文化,要我先读,再看大队贫管会能不能接收。我上了三天课后,告知我不能在这里上学,我便回到生产队,白天劳动(享受二等妇女劳动工分)、晚上便守野牲口(俗称守野猪),因我们家里人多劳少、年年超支,我就选择了生产队最远的野猪棚,守一夜牲口,可得相当于一个二等男劳力一天的工分,开始还是很害怕,但我还是麻着胆子坚持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我又找到老表赵老师,表明我继续复读的决心,在他的融通下,我又进了前进小学。这年再次推荐时,全年级其他学生皆为正取,我为“备取”(就是初中开学后,若有放弃读初中的,便可以递补),开学后得知我们大队有个同学放弃不读书了,我便去了江坪中学中八班读书。依稀记得一个晚自习几个同学打架,一个同学一刀刺破了另外一个同学手腕的血管,当时送往卫生院才止住血。在一个星期后,弃学的那个同学又来了,我这个“备取生”,便背着被子、箱子翻山越岭打道回家,这次我是真的哭了。这样我又在生产队劳动了半年,可惜的是,这个同学只读了一个月初中后又弃学了。</p><p class="ql-block"> 半年劳动后,我还是想读书,又回到小学再次复读,这年在唐植双老师的促成下,我终于与其他同学一道全部“正取”了。</p><p class="ql-block"> 我虽然经历了小学升初中的苦楚波折,但直到现在临近退休,我始终没有责怪任何人,把它看成是一个时代的必然,甚至感谢这段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p><p class="ql-block"> 我小学的四个校址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皆已不复存在,或已废弃或已村民重新建房,当时也很少留下校址旧照,实属遗憾。</p> <p class="ql-block">当时小学的情形</p> <p class="ql-block">野鸡、野猪、麂子以及守野牲口的棚</p> <p class="ql-block">雪景</p> <p class="ql-block">四所学校都有关联的狮子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