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墨香盈岸

　　我们家姐弟仨人，最小的是弟弟，还有一个妹妹。父母工作很忙，我出生十天就被送回了老家让奶奶带。听妈妈讲他俩本来就想要我这一个孩子了，后来的文革一切都乱了，他们就先后生了妹妹和弟弟，所以我比他俩大了很多。

生妹妹的时候我都快八岁了，记得妹妹生出来是白白胖胖的，是我们姐弟仨出生时体重最重的。满月后妈妈出去办事，要我照看一会妹妹。妈妈出去不一会妹妹就醒了开始大哭，我不知道她为啥哭，怎么哄也不行，就把我给吓哭了。邻居郑姨听到哭声就过来，发现妹妹是打巴巴蜜了，郑姨给洗了弄好她就不哭了。多年后妈妈一提起这事就笑我。那时候三家住一户，谁家有事都会过去帮忙，大人省心，孩子也乐呵。

弟弟出生时我都十一岁了，弟弟是早晨生的。当时爸爸已经被办学习班不让回家，就我在医院陪着妈妈。因为弟弟是在妈妈的医院生的，出生就发现后背有一个小红点说是血管瘤，在婴儿室就给做了个小手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是医生，我们姐弟仨都挨过刀。

这是弟弟二个月时我们仨的第一张合影。

　　看弟弟这张照片人非常瘦。因为爸爸的事，弟弟出生后没人给带。妈妈就骑着自行车改装的三斗车，带着弟弟上她单位的幼儿园。那时产假是49天，弟弟还出生在冬天，那么小的弟弟每天要跟妈妈在路上奔波快二个小时。妈妈在单位还要上台做手术，弟弟也不能及时吃到奶，弟弟就老生病。妈妈急的够呛，她亲自去在排队献血的人中，挑了一位身体健壮的献血者，给弟弟输了血。妈妈一直说弟弟个子没长起来，就源于小时候她没照顾好。妈妈医院的一位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帮忙在东大院外找了一户人家带弟弟。带弟弟的是一位姓袁的奶奶，从乡下来儿子家看孙子的。她孙子已经上小学了，就接着带了弟弟还能有些收入。

弟弟送到袁奶奶家后，就由我来接送。妈妈做了一背兜，把弟弟绑在我背上。记得雪天弟弟的脚部就能沾到雪里，还好弟弟的棉猴被妈妈缝上了脚露不出来。袁奶奶家住的是小平房，有热炕头，冬天还能吃着烤土豆。夏天院子里还种了些菜，对我们住楼房的孩子还是满兴奋的。

弟弟是我们仨最聪明的，也是最好带的。我小时候非常爱玩，我跳皮筋时，弟弟就会蹲着旁边，拿个树枝写写画画一声不坑。妹妹就不行了，非得哭哭唧唧要求带她玩，妹妹小时候特别爱哭，整天哭咧咧的。弟弟画的画特别好，画徐悲鸿的奔马可像样了，小学二年级时就被挑去少年宫学画画。后来是爸爸认为男孩子应该做工科就不让他去了。记得我每次去匡南家小组学习，都要借几本小人书回来给弟弟妹妹读。他俩基本都是我带着，所以弟弟妹妹都比较粘我。妹妹更粘我，午睡时都拽着我的衣服怕我出去玩，我那时是真贪玩，把她拽着的衣服脱掉就跑出去玩。我家落实政策后，在三宿舍给了一张单人床，我就晚上去那住。他俩就争着跟我去住，有一回他俩都跟我去住那一张床，同宿舍的老师都惊讶不已。

这是弟弟读小学时拍的照片。

弟弟从小就爱读书，而且是博览群书，学习从不用家人超心，但不是老师眼里的尖子生。小学五年就跳级到初中，初中考高中时老师让他报考一个把握点的学校，他愣是自己把自愿改成了二中，而且还如愿考上了。被唯一的一次找家长，是因为老师通知提前到校，他没接到通知去晚了挨批，他在黑板上跟老师辩论写下老师不应该批评他的理由一、二、三。

可能因为上边有二个姐姐，家里的事弟弟也插不上手，整天就埋在书堆里，眼睛的度数蹭蹭往上涨。他上高中时，正流行琼瑶和金庸的小说，他班是女生看琼瑶、男生看金庸。他把父母给他的午饭钱都买了武侠小说。结果他们那届是二中建校以来高考成绩最差的一届。弟弟高考竟然还少交了一张物理卷子，勉强考上了东大。这可给老爸气坏了，把他那些武侠小说都给烧了。以后弟弟再看小说，就在被窝里拿着手电偷偷看。弟弟后来要出国，把他的书处理了一些卖给租书店，一本卖二元就卖了三千多元，看弟弟的书有多么多。就因为他书看的多，那时候还没有百度，我们家谁有问题都找他，他就像一个百科全书。就现在他每次回来我妹的女儿和我儿子都会缠着他，要跟舅舅聊天。弟弟可谓博古通今，在他那好像有掏不完的东西。

　　妹妹生出来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还好她的心脏病不是最严重的，学名叫动脉导管未闭。那是因为妈妈怀妹妹的时候得了风湿，所以妹妹身体非常弱。小学和中学都是在不停的休学中读完的。妹妹也聪明，不停的休学课程也都跟了下来。七岁时就做了心脏手术，她的心脏手术是在心脏手术中最简单的，根本碰不到心脏。记得那时候做心脏手术也要排几个月，妈妈就找了她医大的同学，妹妹的手术作为观摩教学给提前做了。当妹妹从手术室推出来时脸跟白纸一样，我当时就吓哭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怕失去亲人感觉到的恐惧，因为旁边病房一个20岁的小哥哥就没能下来手术台。

我六岁和十一岁做过二次手术，是因为斜颈。妈妈生我时是头位，医生接生时损伤了一侧脖子的筋。随着长大损伤这侧的筋不长，脸就会越来越歪。还是我去妈妈医院玩，外科魏主任发现的。我住院手术时真就看见了因斜颈脸部变形的20岁的大哥哥。我第一次手术是把底部的筋割开，头上打石膏矫正了一个月。长到十岁，魏主任见了我感觉不理想，就又做了手术，这回是把筋上下都割开了，这才彻底矫正过来。真得感谢妈妈是医生，要不我就是个有残疾的小孩了。

在我们家妹妹是最被娇惯的，因为身体不好，家里一直给她订牛奶喝。那时订牛奶得有诊断书才给订，还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取回来。每当她喝牛奶时，弟弟都眼巴巴的瞅着，最后剩下的奶皮归弟弟，弟弟就用小勺刮着吃。水果也得紧着妹妹来，最后养成我和弟弟都不太爱吃水果了。可能是水果吃的多，妹妹也是我家长的最水灵的。

妹妹是家里最有个性的人，犯错挨打都会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最后得我们给她拉走才算了事。妹妹跟我最好，她去幼儿园后，常常把幼儿园的包子揣到兜里带回来给我吃。那时我们家里吃的都是混合面馒头或者是窝窝头，幼儿园的包子那是好吃极了。幼儿园的饭那么好吃，但妹妹就不愿意去幼儿园。妈妈上班远还常常值夜班，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接送妹妹上幼儿园。因为住的是三家共用厕所，我不上课时就把妹妹藏在厕所，等爸爸上班走了再给她放出来。父母下班都很晚回来，妹妹就这样时不时的在家里混上一天。

这是我们家离开六平米的小屋，搬入新家后我们仨拍的合影。

这是一间双阳的房子，我们仨住一间。我和妹妹住一张双人床，弟弟住一张单人床。那时候，家里的买菜做饭都归我，父母会给我些钱来买菜。弟弟爱吃肉，妹妹爱吃零食。我会偷偷用剩下的钱给他俩买吃的，干过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只烧鸡，咱仨晚上把门锁上偷偷吃。

这是我上中学时我们仨拍的合影。

上边几张照片是弟弟工作后拍的，他会常常出差到各地。

　　爸爸非常注重对弟弟的培养，九岁就给他买了电脑。弟弟电脑特厉害，还帮爸爸做过课题。弟弟曾说过，电脑发展太快，要是不爱真就干不好。弟弟是真喜欢，最后他真就成了电脑软件方面的大咖。

他毕业分配到单位不久，单位要引进国外的大型计算机，他就跟领导出国学习培训，回来就担任主要技术工作。听妹妹的同学讲，他们单位的计算机坏了影响了日常工作，他们的技术人员谁也弄不好，就请上边来人给解决一下。一看来的人是我弟弟，十多分钟就给搞定了，他说他们那帮人老佩服我弟弟了。但在当时出国风盛行，爸爸非让他再出国深造，单位根本不放他走，最后是爸爸硬把他撵去了国外。去国外后，他曾在IBM公司工作，业余时间还给苹果公司编些小程序挣外快。后来他自己成立了公司，为政府做服务项目，最后政府把他作为技术高管留在了政府工作，这样政府还能省下不少钱。弟弟开始不想去政府，我和妹妹一顿劝说，最后他听从了我俩的意见。要是不出去，弟弟在国内更会大展宏图。为弟弟出国这事，妈妈一直埋怨爸爸，爸爸年老时，我能看出来他也有些后悔让弟弟出国了。

　　看这两张照片，就能看出来妹妹就是那种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女孩。她读小学时做手术、得过敏性紫癜休学，初中时又得无名热休学，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她，高中就去了外语职业高中就读。她也喜欢外语，工作以后又参加了自考，自学考试拿文凭是非常难的。还参加大学办的英语培训班，最后就成了一名英语教师。

她工作就是在家门口的小学当老师。那年小学英语课不是主课，就让她做了大队辅导员。妹妹是个非常要强，且有能力的人。做啥像啥基本能做到最好。当时小学需要鼓号队，她就组织了鼓号队，每天六点多就领着学生们排练，没有经费她就去化缘。最后她弄的鼓号队像模像样，还能给学校创造些效益呢。但是妹妹单位的书记不喜欢她，说她爱打扮，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会带坏学生。她盘个头找她谈话，穿件新衣服也找谈话。可妹妹的学生都喜欢她，毕业多年都会回来看她，给她带礼物来。本来妹妹的外语专业在这小学就无用武之地，还时不时的被谈话，妹妹就动了出国的念头。爸爸知道妹妹想出国后，那是坚决不同意。实际妹妹的性格是最像爸爸的，用妈妈的话说就是认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妹妹到底出去了。

上面就是妹妹做辅导员时的照片。

妹妹去的地方是台湾，台湾同胞是很排外的特别是对大陆同胞。有句话说的好：不是生活越来越艰难，而是我们的能力跟不上生活的需要；不是生活越来越容易，而是我们变得越来越坚强。妹妹就凭着她的韧劲，仍然从事了教育工作，做到了美语学校的校长。她们学校是私立学校，招生都要靠她们自己。妹妹凭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年年招生都爆满。他们学校的主讲老师都是纯外国人，生活老师是本地人。她常常还要面试老外。妹妹曾逗趣地说，跟老外吵架英语水平提高的最快。她还聘请了几个国内去的女孩做生活老师，让自己的同胞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妹妹的口才特别棒，最厉害的一次，是代表学校出庭辩论为学校赢得了胜利。

　　上面照片是妹妹和她的学生及外籍教师。她们学校是纯外语教学，所以外国的那些节日圣诞节、万圣节等都要组织大型活动。

妹妹不仅是个好老师还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好母亲。由于她工作忙，她女儿小时候在我们这边，到初中一年才回去。她女儿非常皮像个男孩子，整天就知道玩，小学时上学不写作业，因为这事都被弄到校长那她也不怕。回到她妈身边后，被我妹教育的服服帖帖，成了有教养的淑女，还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妹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繁重的工作压力得了卵巢癌，当发现时已经转移到了淋巴，医生说五年成活率只有19%，我听到消息后瞬间崩溃。等情绪平定后想得马上办理去台的手续，但手续办好最快得半个月。弟弟听闻后就让弟妹第一时间飞去台湾照顾妹妹。因为妈妈就是妇产科医生，我常去医院对这病也有所耳闻。再加弟弟上网查些资料，觉得妹妹这病不乐观。当时妹妹的女儿正要考高中，弟弟都想办收养她女儿的手续了。当时我们也没有告诉父母，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去了台湾。当时妈妈还怀疑，从不出差的我，怎么一出差就走这么长时间呢。我去台湾主要照顾妹妹术后的生活和陪她做了二次化疗。妹妹的坚强真是让我佩服，小时候那么爱哭的她，从知道病情到按医生的治疗方案化疗没掉过一滴眼泪。后来我逗她说是不你小时把眼泪都哭干了，她说哭也没用，积极努力治疗，就是有百分之一的成活率，那个人也是我。她在做完化疗后，基本都是服中药，听中医的话每天热浴、锻炼。得了这么大的病没休上半年就被学校找回去，说学校离不开她。从医学讲，癌症五年就算痊愈了。我妹妹现在已经快十三年了，从她身上我真看到了什么是不屈不挠！

这是妹妹化疗完，头发长出来后，回来我们仨的合影。

这是我妹最新的照片，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但依然很有范，她就是那种浑身带光的女人。

这是弟弟一家人。

这是妹妹一家人。

他们俩把我国的独生子女政策贯彻的很彻底。弟妹是非常能干的女性，弥补了弟弟书呆子的漏洞。妹夫特别幽默，家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为妹妹缓解了不少来自工作上的压力。

上面二张是疫情前2019年中秋，他们回来时我们仨拍的合影。

以往，妹妹离的近，都是一年回来二次探亲。弟弟离的远，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二年回来一趟。这回疫情前父母先后住院，他俩回来跟父母度过了中秋节，这是他们跟父母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由于疫情他俩都没有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我曾跟父母开玩笑说：你们培养他俩，是为世界做的贡献；培养我，才是为你们自己。现在国家号召要三胎，好多人还是就要一个孩。现在人的生活压力不能跟我们父辈那时同年而语。但看见我们下一代的独子独女们，我都为他们而悲凉，还是有兄弟姊妹好！

妹妹会常常给我寄漂亮的衣服、化妆品，还有保健品及生活用品。我要付她钱，她就跟我说你不要管了这点钱对我就是九牛一毛。每年春节回来还会塞给我一个大红包，说感谢我替她照顾了父母。我去旅游她也会给我发个红包。还像老人家似的督促我要好好锻炼身体。弟弟也是常常来电嘘寒问暖，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最新的电子产品和各种保健药。真得感谢父母给我生了弟弟和妹妹！

藤蔓分枝藤跟情，散落五湖本同生。姐弟情深常牵挂，一辈不了姐弟情！

2021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