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塬上

春暖花还开

<p class="ql-block">久居小城,我已渐次接受了我们是“县里人”的类分。譬如说,有曾经熟识的人问:“你这几年在哪里工作?”我会答他“在县里。”假如有人问:“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我会答他“我到县里去。”</p> <p class="ql-block">这里所说的“去县里”,是与去我出生长大的老家所在地塬上相对而言。不过提起去塬上我更喜欢称作“回塬上”,因为我本为塬上人。是那里不大的小山村,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生命的根基和起点。</p> <p class="ql-block">但尽管一提到“塬上”,内心不由得就有激荡的情绪,尽管一提到回塬上,便有着振翅奋飞、说走就走的欢喜,但不知自何时起,“回塬上”对我已成为奢望,成为需要些由头推动,才能落实的事情。</p> <p class="ql-block">自从给了我生命的我父亲,以及给了我关爱呵护的我的岳父,先后离我们而去,这些年来,每年的古历十月一、每年的清明节回老家给他们上坟,就成为我回塬上愿望得以落实的重要由头。</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十月一日渐近,虽然电话里早就和我妻谋划过到时候的行动,疫情防控的特殊形势,却让我们的计划面对执行上的困难。但我们的心意坚定,那怕打上种种折扣,塬上还是必定要回的。</p> <p class="ql-block">十月一在周五,为了避免请假的麻烦,原计划十月二日(即周六)回去,看天气预报知道周五开始大降温,周六还有小到中雪,于是决定周五利用午饭时候回塬上,尽可能赶下午上班前返回。</p> <p class="ql-block">午饭时候,天空透出淡淡日光,当天有省市的疫情防控督查,城内各个关口的值班及消杀工作做得很是认真,主要路口有交警值勤,街道有市场监管人员巡查,按照新规,城区禁止买卖纸票。</p> <p class="ql-block">在一家街角小店买好东西,我驾车和长兄一同去塬上。十月份的那场大雨造成山体滑坡,西城区到二级省道的一段尚未修复,我们只得沿城区老街道通百里的老路过去,然后再转二级路上塬。</p> <p class="ql-block">虽已安家县城十多年,二级省道开通以来,上下塬一直走的南山下那条道儿,我已不知北面还有通往二级省道的这条路。其中新城区后的一段已经重修,其余的一段紧傍树庄,整体路况也不错。</p> <p class="ql-block">到了什字镇后,兄长在街上办点事,我一人驱车直达青岗铺村。我岳父的墓地就在公路的一侧,疫情期间执行硬核管理,进出的两个路口都被堵死,我只好停车在公路一侧,然后再步行过去。</p> <p class="ql-block">跨过一道士粱,走过一段水泥路,有掰过了棒子但还没有收割的玉米杆长在地里。岳父的土坟就在一块玉米地里,记得上回我妻去兰州前,我们曾经来这里上坟,那时玉米的青苗尚未长高。</p> <p class="ql-block">这次,我妻因疫情无法回乡,孩子他舅患病在县上住院,岳母和孩子她婶子在下边陪伴,今年的上坟,就靠我一人完成。体谅他们的挂牵,我寻到坟头,烧纸前还开了视频,和她们作了互动。</p> <p class="ql-block">给岳父上坟之后,我和长兄一同返回老家,走近熟悉的进村路口,只见路被砍倒的树杆树枝封闭,靠近主路的这边还悬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的是“众志成城,科学防疫,坚决阻断疫情传播”。</p> <p class="ql-block">路边停车时,见我的大弟正提着纸袋向那边走去,喊了一声之后,他返身回来,我们一同进了原坳,给父亲、给我二哥上坟,然后给爷爷奶奶上坟。自从父亲走后,爷奶也得到我们的供奉。</p> <p class="ql-block">上坟之后,大弟他们工地上有召唤的电话过来,他一人先回什字,我和长兄顺路回家里看看。也就一个转弯的短短路程,我们看到了那场暴雨的影响,路边人家的土墙,竟然多的都已经倒塌。</p> <p class="ql-block">在老家门口路边,我们看到了母亲的身影。看到我们回来,母亲就像往常一样,拄着棍子迎了上来,并叫着我们的名字,说:“我想你们会回来,这还真的回来了。”接着就忙着要给我们做饭。</p> <p class="ql-block">我们一边和母亲拉话,一边绕院子房子一圈,再次查看了院墙房子情况,也仔细打量了上次暴雨后,那天我和长兄一同回家紧急处置灾情,在院墙倒塌处用椽棒树起的围墙,给房子打的撑杆。</p> <p class="ql-block">上次回家做活,时间过于紧张,离开时都没来得及打量活做得是好是歹,这会儿看去,这种凑急的做法,上房被打扮得很是怪样,椽棒檀子做的围墙也不够美观,但毕竟可以解决凑急之需了。</p> <p class="ql-block">每次回老家,触目家乡人事风物,我们都会于细碎的变化中,感触故乡物不是人亦非的变迁。而十月份的暴雨,就是催成这变化的巨手。那场雨后,不只老墙老房倒塌,许多老窑也未幸免。</p> <p class="ql-block">上次暴雨后回老家,我们不只看到家里的后院墙倒塌,东北角的角房墙体松动,原来一直用作麦场的窑庄顶也塌出一个大洞,而就在我们眼前,邻家的麦场一下子就塌出了两个大洞。</p> <p class="ql-block">而这次回家,稍微仔细点端量,我们便不难看到,雨水损毁家园的情况仍有延续,因为缺少干爽的天气,不只那段时间倒塌的一些老墙老房没法修复,随后还有一些老墙老房老窑坍塌。</p> <p class="ql-block">可再一回味,自上一次的雨后回塬上老家,今已过去将近一月时间。我们总以为自己与故乡的距离,也就不会大于二十多公里的地理距离呢。谁知有了车有了房的我们,离故乡已经很远很远。</p> <p class="ql-block">短暂一聚,又得匆匆上路,还像往常一样,母亲从不知哪个角落拽出几个小包,是野梨儿大小的洋芋,是赶在秋霜到来前摘下的辣椒,是青皮还未褪净就炕干的核桃,我和兄长每人一份。</p> <p class="ql-block">母亲跟到门口目送我们,我们两个她的老孩子就像当年的小学生出门一样,提着馍褡褡默默上路。走过村头时遇见上庄南沟一个熟人,他说从他们村口可以扫码进来呢。可惜我们没有走对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