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摘抄 58

cai云帆

日记摘抄 58

激情岁月 7

○ 我与“伊丽莎白”的故事 之三

我决定继续和她进行书信联系。

在第二封指令信中，我肯定了她供养儿子上学的壮举，并答应她，只要不卖黄色、政治性非法书刊及其它有危害的事情，暂时我们可以不立即“驱除其离站”。此外，为了不让她搞清我到底是做什么的，随意为自己起了一个代号“甲A”（因发指令时正在看足球联赛）。

不久，我收到了伊丽莎白的第二封信件。

车站于1999年4月21日调换了几位主要领导班子成员，金力担任第二任站长。这是时任领导班子成员合影

尊敬而神密的领导甲A：

您为自己起的代号使我忍俊不禁，“甲A”顾名思义，是否是“一把手”某部门的说了算的人？偶而捡起一张球报也有“甲A”的字眼。它代表了最好的球队，甲为（甲、乙、丙、丁的甲）A为（A、B、C、D的A）甲A—一等球队。甲A代表职位，某部门的最高领导，我的分析可对否？既然您叫甲A同是地下工作者，战斗在“敌人”心脏中的我就叫DJ吧！DJ是什么意思？请猜一猜：我心甘情愿做您的部下，按您的指令办事，誓为知己者亡。

DJ混迹于北京西站已有四年多了，在这1000多个日日夜夜之中，我所有的经历尝遍了人世间的甜酸苦咸，历尽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给我今生今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使我在今后的生命旅途之中无论再遇到任何挫折，我将不可能自暴自弃，将来任何困难，都不可能有这次困难大，我有什么不能克服呢？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少年时不刻苦努力学习本领，到如今的下场属于自作自受。诸多的不幸与苦难，犹如过眼的烟云，时过境迁，每当回忆起往事总是眼含泪水，往事不愿提起，追究起来，对我也没有好处，再说“证据”何在？“帮主”在金钱的铺起之下，仕途平坦，金钱滚滚而来。兴旺而发达的“拾荒”事业，将子孙世代相传了吧？我曾问过：“你能承包几年？”他说：“没年头”。言外之意，它将与西站共生存了。“垃圾王”他是当定了。自承包前半年，其弟、其哥也从老家赶来助阵，人称“三只虎”。垃圾承包非他家莫属了！承包垃圾是块“肥水”。年收入能有30万以上。我所说的也许您听了象“天方夜谭”有点悬乎！其实是您没设身处地考察过，我拾了四年“荒”深知其内的详情，来日方长，以后再叙此事。今天，我只想谈谈现在至关重要的卖书的卖黄的我们共同关心的事。

现在卖书的人数比上次统计的又增加了6个近30人，每天活跃在各候车室，“新人”都是“老将”的亲戚。在候车室卖书“新人”必须有人带，没人带不知到哪批书去，进候车室后又不会卖，总挨抓，以前抓了就遣送，送回原籍的基本上就回不了头。因她一算账，卖的钱不但不够交罚款的，还得搭上路费，有的还得当地家人到收容所取，对搭上家人的路费，算算账不但没挣到钱还赔上将近1000元，不合算，本来目的是挣钱，赔了钱谁还干？所以从新法公布前，“新人”增加的微乎其微。而今，“老将”发挥的更加潇洒，“新人”又加入卖书的行列之中，大约能有27人左右。有的生面孔，有的是住在另一处“八宝山”那块的几个卖书的。其它人我全认识，甚至每天除了在候车室在卖书之外的时间都有接触。她们的言行在我的掌握之中。她们不知道有个代号DJ的“女特务”正在窥视着她们，正在记录着他们的行踪，揭开其鲜为人知的面纱。对这些人而言我是个内奸，是“恨之入骨”的“坏蛋”。

车站在庆祝党的生日时，在世纪坛参加绣党旗活动。

北京西站这些卖东西的，大多数是“老的”卖龄约2年以上。在从前，我们经历了“打”、“抓”、“收容”、“遣送”这些办法惩治，仍傲然挺立在北京西站，并且，将自己的亲戚带到西站，传授“卖”经。一般是“一家子”或“兄弟妯娌”、“连襟”，有看东西收钱的，有卖的，井然有序。抓现形只能是将手中那点书没收，没收那十多本，就跟挠痒痒似的，小伤、小痛都没有。所以，在我们中间流传着，现在“拿咱们没办法了”“反正咱也没有犯法”等想法。现在卖东西的进西站，就跟“编外”职工似的，成了一族一流，占据了西站部分市场，每天有1800多本书（少说）流向市场，一个月下来能有5万多本书从我们手中卖给旅客。

常年活动在北京西站在原“盲流”现换名曰：“生活无着，城市流浪、乞讨”人员。哆嗦半天，还是那些人，换汤不换药。“新法”已出台，细则已经有规定了，救助站也已成立了，治安管理条例有何规定？在上次汇报中，我曾提到了这些文件，不知您抽时间研究没有？有什么“款”、“条”于“卖东西”、“乞讨”人员相关联？有法可依？除了罚款，没收还有其它法可治理吗？细则怎么说的？有条件能否给DJ来一份“细则”、“治安条例”复印件。这些人怕就怕干不了活，拿我来说：“每天怕的是呆着，进不去西站，进去了怕抓，从前特怕抓，怕遣送”。现在新法出来，我们在一起谈起来，有一致的看法：一怕拘留，一拘最少7天，回来胆不壮了，万一过不了几天又抓起来再拘，就将“大胆”变“小胆”。“小胆”就没啥“胆”了。二怕送到救助站，“救助”据说最少10天。这10天啊！在里面呆10天，那是多么漫长啊！10天干不了“活”，那滋味难受啊！在“救助”站，又“救”又“助”再帮助找工作呆几天就是半个月，跟“拘留”没啥区别了。所以研究研究政策，怎么能让我们卖不成书，送“救助”站或“拘留”，有了这两个地方，对我们的打击将是特别大的。我都怕，何况其它人呢！提起这两样倒是我们的一块心病。卖书的小赵特意咨询过“刑侦”的，“刑侦”的说：“卖书没犯法，拘留属违法”是这样吗？“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彻底让西站消失各类“盲流“是难于上青天。消灭西站“卖书乞讨”人员也非易事。管我们称之为“猫”，我们就是“耗子”也的成了“耗子精”。“猫”是吃“皇粮”的，懒惰成性，有没有干活都有饭吃，干多干少无所谓！“耗子精”的不同，“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耗子精”们躲避着“猫”，干起“工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堪称“劳动模范”。“猫”吃了“红烧鱼”将自己吃得膘肥体壮，懒得动弹，“耗子精”们撒欢了！跳跃了！现在是“耗子精”们几年来最好过的日子。灭虎易，灭耗子难。“老虎吃人”“耗子躲人”，耗子只是嗑嗑这咬咬那，对人来说是讨厌，可是抓耗子实在费力，几千年来科技如此发达，耗子以其顽强生命力仍活在人间，与人类共生存。而且，制造过“鼠疫”这样的大灾、大难。而哪个科学家又将其用某种方法，彻底地消灭了？所以消灭西站这些“耗子精”也并非易事，可以说是非常难的。试着来吧！总不能让我们像现在这样为所欲为吧？“没收书”“罚款”只能“助纣为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主要的应该从“救助”和“拘留”或“办学班”入手！“救”是对“乞讨”、“残疾”人员，“助”是帮助寻找工作。卖东西的除我之外最大的42岁（女的），男的最大的是安徽的二姐妹之父（66岁），是送“救助”站帮忙找工作，还是其它方法解决其工作？不去的再来西站就拘留，这种方法可行吗？“救”字上下功夫，在“救助站”呆10天，“救助站”收吗？以上只是探讨。“新法”实施，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新生事物！要不怎么叫草案呢！“草”就是有修改的余地的意思。

组织车站有关人员去八一射击场打靶。

1、从车站站检入手，将它提到日程上来。这样堵住卖书人进站渠道，阻止在候车室之外。卖书，必须每天带书进站。据我所知，都是通过站检上，检查人员检查出书，将书没收了，将人抓起来询问是到车站卖书的罚款50元，不拿钱不放人。有一次，不但抓的人吓够呛，没抓的人也吓了半死不轻，发愁进站的事，从根上解决问题。进不了候车室，她卖给谁去，除了候车室去往天南海北的旅客要我们的书，其它人谁能要啊？

2、“书摊”老板也应维护个人切身利益而行动起来，她们做起阻止我们卖书的行动，比警察、便衣利害，她们都认识我们，阻止我们收效颇大。以前阻止过，例如七候、六候，阻止时我们不敢乱卖，不象现在无法无天。甲A您可以授予她们没收书、人交给公安或交市场办等处置方法，此法对我们打击很大，收效显着。尤其配合抓住后送去救助、拘留等措施。这样的措施施行半个月，卖书的能少三分之二，我们绝对不敢硬碰硬。别让我们以为只要躲过“便衣”、“警察”便无后顾之忧了，还有为了切身利益的书摊老板们为维护合法权益在和我们做着斗争。以前的事实可以证明，这种方法收效大。

3、抓我们这些人十分不好抓，因我们在暗处，您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警察、便衣一进候车室，就被我们发现了，马上隐蔽起来，若大个候车室找也不容易，何况您们并不知道这候车室里有卖这卖那的，是来找来了，可是藏的好好的，上哪找。总不能挨个旅客逐步查找吧！再说象我这样的名“盲流”好找，其他人找也困难。别看总抓她们，也不容易认出，人家在那装睡觉，特别熟识的才能认出来，不特别熟识，还能把人家叫醒查查人家是干什么的？逃脱抓的办法多，再者说，警察、便衣不能总在候车室，总有出去的时候，尤其便衣，话又说回来了，抓到报警点，没收点书，站一会后又回来候车室卖书了。这样恶性循环，抓与不抓有什么区别。起不到打击我们的任何作用！所以现在胆小的也变大了，胆大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这就是目前候车室卖书、卖黄的现状，对于这些，我要不说您们怎么能知道呢？这就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也就是说您是甲A而我是DJ的原因所在。哪天，您有兴趣“暗访”一下，丙班时坐在六候，乙班时坐在七候，甲班时坐在六候，丁班时坐在六、七候。为什么分班而坐，这里个中原因很简单，跟客运员对我们的态度有关，所以我们卖书各个班在什么地方卖极有规律。“扫荡”我们，我可以做内线，有我的帮助，您们每次都不会落空。每天几点钟哪候车室正在卖书，有几个人。从始发车开始，几点钟卖书的一定在那卖，而您这时去她会毫无顾忌的向您兜售，绝无提防。要不就在11点半至12点钟除乙班当班外去“六候”，将有近6个人向您兜售书。有意思呢！您千万别穿制服，穿便衣。

4、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客运组和警察管理候车室，而我们在各个班的活动各不同，有规律，有着重，有防范。我可以把其规律记录下来。每天每次始发车在什么时间有我们的人，什么时间最好抓。甚至有些人经常穿的衣服、裤子，以及其形象提供与您们。因时间的关系暂时不写了！

5、批书商的处置办法：现我们有两个批书地点。以臭水沟为界，一南、一北。她们正版、盗版全批。每月数量在5万本之多，游击战术，批来立即散到各位卖书的家中。批多少根据卖书人的名位所报数的总和，家里不存书，批来书放到邻居北京人的家中。通知卖书人快去取。估计1号来书2号批完，速度十分迅速。要想抓获，除非也伪装成卖书的，上他家批书订书费交上后，给他留下联络号码，然后等通知取书。取书时抓现行。不然很难抓到，从“卖书人”入手再截住后路，处置批书的，双管齐下，收效能比单项强些。

北京西站与西安站开展共建精神文明活动，由我和西安站姜书记具体负责。这是在西安站举行仪式。站长金力，副站长杨龙华以及部分中层干部前往西安站参加活动。

尊敬的甲A领导：我多谢您对我母子的同情与关心，照顾与宽容。身在西站，我破坏了您们正常的工作，扰乱了社会治安，玷污了西站的形象，因此，我这“老牌特务”也是“四面楚歌”，有些事情也不是您甲A的一句话所能解决的。比如卖书的问题，此种“工作”是我当今衣、食、住、行的源泉，是不得以而为之，我能保证您所要求的那样，不卖那些书，但并不等于我就能卖了。现在，主要管我的是公安，而这些公安都认识我。不光是在卖书时认识，在拾瓶时早就认识了。这一认识糟了！别的卖书的可以从他身边“大摇大摆”地进候车室卖，而我却进不去，他们那“金睛”“火眼”总能将我从旅客之中鉴别出来。这样人能卖，而我却失业了。有时我坐在那里，都被客运员或警察撵走，甚至收了书。也就是说严加治理，没严了别人，严了我DJ了。候车室里卖书的，卖蛋的越来越增加，每到中午和下午，叫卖声此起彼伏，悦耳而动听，而我却不敢乱说乱动，我一晃悠谁都能看到。除非躲到人堆之中，而人堆中早已叫一帮卖书的叫卖完了。现在，我的日子也十分不好过，我也非常希望能帮助您好，帮助政府治理、治理，这样下去，对您们的工作也是不利的，假如某领导微服私访，看到这混乱的局面，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最起码是管理不善，工作不利。穿着官服倒无所谓，就怕私访或记者曝光。总之，目前的情况对我也不利。假如卖书的就几个人，我在人堆里卖几本就够生存的，谁也就不追究我了。而现在，我卖书，在中间卖显眼，不卖吧，还挣不着，一卖，警察一进候车室，就认出了我，DJ就被撵或被没收书。警察及公安段的领导肯定不会知道，目前，卖东西、乞讨人员之现状，我和您只是单线联系！现在，我请您替我想个办法？用什么方式通过什么手段，能让您的上级或上级的上级知道候车室里这些不为人知的情况。西站新任站长田野和公安段段长及您或其他管理人员是否能协调、研究出治理办法。因这不是某一方可以解决的。这涉及到执法机关如何在不违法情况下较严格地、彻底地、决心地治理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是以DJ的名义，或伊丽莎白的名义向站长田野、公安段反映实情，还是您甲A和领导通报此情，以求解决！并将我的实际情况汇报给上级领导，在治理过后，留下我继续做内线，以求得这些人的情况能有人及时地掌握、观察，防止毒瘤扩散，泛滥成灾。放心吧！卖书的、批书的，有我做“暗探”不会越来越多，只要严加治理会越来越少，我会随时将其动态向政府汇报！我要为政府出力，立下汗马功劳，那时，无论西站站长或公安段段长，加之甲A等各位领导，会让我在西站混碗“粥”喝喝吧？等您有机会见到DJ，一看就会想起那“落日”、那“余辉”，那见风就倒的“林黛玉”。不是“林青松”了。供完儿子上大学，我的来路也来了。

DJ草

伊丽莎白在日后的时间还曾经通过高伟写给公安民警一个纸条，她恳请说：“尊敬的各位警官：伊丽莎白向您们致以歉意！几年来，我来北京西站捣乱实属无奈，我深感愧疚，但当今社会，象我这样无特长、无知识、无年龄段优势的老而弱的女性，要想生存，自身难保，更何况供儿子上大学。我的儿子能在大学安稳地上课，是西站供养了他，我们母子感谢西站众多好心人。儿子明年毕业了，望各位警官高抬贵手，在宽容我一段时间吧，‘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就是再干，精力和体力也是有穷尽的。谢谢您们了。”

也曾给高伟密报了“重要情况”：

高主任：

您好！那事正在进行之中。有件急事汇报：现今批发书有两种：一“盗”、二“正”。盗版书售量名列前茅。从5月28日至今，盗版批发了5万本，正版批发了2万本。两种书将源源不断地批发着。加上各卖书人的库存，将有近6万本书正销售在西站，每天流进西站的卖书人和卖蛋人近30人，书近3000本，手上有书急于出卖。卖书人将更加肆无忌惮，如不采取措施，我们将有恃无恐。当务之急，望您找领导商量一下，通过公安段安检口，查书、查蛋，堵住货源。具体办法：

1．她们进站从一楼、二楼两个进站口进站。两个进站口同时查，能堵住2000多本书，几百袋鸡蛋。

2．假如从别处进站，卖的时候没收。今天白天是客运乙班，七候、二候卖书的人多，六候没人敢去，客运员厉害。查书从明天早晨6点钟开查至晚8点。卖书卖蛋是有本钱的。没收了谁还敢轻举妄动？您说是吧？

伊丽莎白

从2004年下半年以来，“伊丽莎白”悄然消失在北京西站了，这也正好是我调离西站的时期。相信许多人不会在意她的消失，也不会追问她为什么消失，因为一个“盲流”不会给整天忙忙碌碌的人们留下太多回忆的。但我却十分失望或说遗憾，因为我本打算利用离开西站的便利，以更为融洽的方法和她直接见面，进一步做深入采访，甚至打算会见一下她的儿子，也顺便了解一下她为什么叫“伊丽莎白”。然而，最终没能如愿，因为经高伟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确信没有再发现她的踪迹。我略微计算了一下，这个时间正好是她儿子大学毕业的时间。因此我相信，她已经胜利完成了她的伟大使命——供养儿子大学毕业。按照她的生活轨迹，我判断他们母子已经开始了新的奋争——儿子找到工作后为属于他们自己的住房而再次拼搏。我当然希望不要在“盲流”的队伍中再次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