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作者:汤惠民</div>诵读:高祥生 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我的记忆力还和年轻时一样的好。昨天下午我推着轮椅带老妈在河滨大道散步,迎面看见一样十分面熟的人。走近时,我对他说:<br> “请问,你过去是不是在环卫所工作?”<br> “是的,是的。”那人有点诧异地答道。<br> 这位面熟的人姓顾。我们认识老顾,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br> 当年我家住板门口,每次“方便”,要横穿后街(长江路),到长江电影院西侧的公共厕所。厕所隔一道墙就是电影院,所以墙拐角处有翻墙人留下的痕迹,尽管水泥墙头上插满了碎玻璃,但还是有人冒险翻墙而过,去看不花钱的电影。<br> 记不清有多少次,我正在如厕时,老顾恰巧也来冲厕所。确切地说当年他还不能称为“老顾”。厕所有十多个蹲坑,要我挪蹲位便于他打扫时,他不说话,只是向我使个眼色或用手中的扫帚朝旁边一挥,我立马心领神会。见到老顾的次数太多了,我对他的外貌和打扫厕所的每道程序甚至每个动作,都十分地了然于心。<br> 老顾身高一米六左右,古铜色的皮肤,上身有好几块“疙瘩肉”,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像是刚剥开的玉米棒子,又紧又实。估计他小时候头上害过疮,所以他头发没有多少根。干活时袖口和裤脚卷得高高的,颈脖子上系一条毛巾,随时用来揩汗。他所用的打扫工具是一副木制的大水桶,一只小水量子(铁皮水桶)和一把竹扫帚。冲厕所的水是老顾从距离电影院东面一百多米的水井里打的。一担水冲两个坑,两担水冲地面,冲完一次共计要挑八担水。<br> 老顾担着满满一担水,气喘吁吁地下了两层台阶,进了厕所,先把厕所扫干净干净,垃圾直接扫到蹲坑里。见到厕所内有喝醉了酒的人吐的污秽物,老顾自言自语地说:“不能总(六合言,吃喝的意思),就少总一丁个,总多了害人害已。”说归说,但活还得干。<br> 当我讲完四十多年前的记忆时,老顾说:“你的记性真好!”<br> 老顾告诉我,他是东门园农上的人,属猴,今年78岁。当年他负责打扫长江电影院以西的二十多个厕所。每天至少要挑八十担水,最小的厕所也要挑三担。好在达家巷、米巷、回民饭店、体育场附近的厕所离水井不远,打扫起来也很快。老顾还掏过大粪、拖过粪车,临退休时还承包公厕,干过收费员,大解(大便)两毛,小解(小便)一毛。<br> 我没问老顾当年每月工资拿多少,但我知道干这些脏累活的工资并不高,有的甚至还不如普通工人。<br> 临别时,我问老顾现在每月退休工资拿多少?<br> 他说:“六七千,不少了,不少了!”接着又补充说道:<br> “真没想到我一个冲厕所的,最后成了事业编制,工资拿得比退休工人还高不少呢!”<br> 我又问:“现在还能挑水吗?”<br> “能!过去挑一担一百五十斤,现在挑一担一百斤,走一二里路应该没问题。”<br> 在我看来,老顾不止是工资比退休工人高,健康的身体也是他通过长年劳动得到的最好回报,更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br> 写于2021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