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衣一一一山西铁路建设兵团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展(十一)

孙琨

<p class="ql-block">  山西铁路建设兵团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展布展前,我们筹备组的其他四位同志提出了按原来方案,陈列部分实物展品。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使得展馆已经不能由我们选择,杨之费了很大辛苦才在桃园党群服务中心这个会议室作为展厅。经过大幅度压缩的展板已经排到了走廊上,同时我们没有现成的展品陈列柜。我提出了不同意见。虎成坚持打破展览的摆设常规,在会议室中间直接摆放,这样可以增加战友们的互动。</p><p class="ql-block"> 展览前天,展厅按虎成意思陈列。在门口看去,效果很不错,但这种突破常规的做法能被大家认可吗?我的心里忐忑不安。</p> <p class="ql-block">  展品的征集在半年以前就发过通知,没想到,五十年前的铁建战士的各种“福利”,战友们都有珍藏。其中更多吸引战友们的是那曾经在太原市掀起一阵旋风的“铁建绿”棉衣。</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有这样一条铁路,牵动着整个民族的命运。在山西北部的繁峙、灵丘,几千名太原市的知识青年,为了这条祖国的战备铁路,与铁道兵一起,承担起了修建这条铁路的战略任务。</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完成祖国的战略任务,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人海战术。初出校门的中学生,没有培训,没有岗前教育,甚至都不知道在哪修铁路,按军队编制,短时间即拉上了这条战备铁路的建设主战场。</p><p class="ql-block"> 铁建战士们虽然不穿军装,但是早操、执勤,样样不少。早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挖土、抬土、垫土、拉土、推土、运土、夯土;搬水泥,筛沙子,砌路基;炸石头、搬石头、垒石头。任务就是使命,战斗就是筑路。</p><p class="ql-block"> 这种重体力的劳动,消耗着这些年轻人的体力,同时也在磨损着这些城市青年的外在。</p><p class="ql-block"> 到铁建的中学生,大部分都是在学校分配无望,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听到铁建不政审、不体检时报名前来的。而这批中学生,因为政审的原因,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已然跌入社会的底层。其生活水准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p><p class="ql-block"> 铁建的这种劳动,衣服的磨损远远超出了城市生活的消耗。就是这种每天与土方、石头打交道的固定动作,在塞北的夏天,“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气候特点,使得铁建战士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一身劳动时的“工作服”。</p> <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衣服是需要用布票才能购买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为保证人人能买到基本生活用品,对紧俏物资采用发票证的办法。买东西时,人民币加票证,缺一不可。当时,票证种类之多,使用范围之广,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定都还记忆犹新。用来购买基本生活用品的有粮、布、油、煤票等;用来购买日用品的有肥皂、火柴票等;用来购买副食品的有鱼、肉、蛋、豆制品票等。那时根据每家每户的一个购物本,不定期发放购物号,一种从1到100的连号小票。政府对一些不是定期供应的物资或食物,随时公布凭几号购买。这些票证,全部规定过期作废,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p><p class="ql-block"> 布票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种。是新中国三大票证之一(粮、布、购货券)。布票的产生有着深厚的历史原因。上世纪五十年代,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用布量随之增多。在商业部的回忆文章中记录,1950年全国市场售出棉布只有5千多万匹,1953年则增加为1亿3千多万匹。虽然国家棉布生产发展很快,但随着国民消费需求的日益增长,加之投机商的兴风作浪,物价不稳,造成供求矛盾突出。在此情况下,1954年9月14日,中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了对棉纺织品实行计划收购、计划供应的命令,对民用棉布及棉布复制品实行定量凭证供应,并从9月15日开始实行,于是布票开始走上历史舞台。1954年,国家发布了《棉布计划收购、供应计划》,从9月15日开始,全国范围内,所有的国营,合作社,公私合营,棉纺厂,生产的棉纱和棉布,由中国花纱布公司,统一收购,统一销售,不允许私自营销。</p><p class="ql-block"> 这个计划严格的规定,在全国范围之内,所有的棉布、棉织品,一律按地区、给予定量、凭证购买。全国的平均定量为20.83尺。在布票上,有明确的标注,包括名称,数量,存根,购买棉布之后,存根必须保留。还有使用注意事项,不准造假,不准涂改,不准买卖,遗失不补,还有使用的有效期。从这里可以看出,布票的使用和管理,都非常的严格。</p><p class="ql-block"> 1968年6月,国家再一次颁布《城乡居民棉布定量通知》:其中规定,由于煤电产量不足,导致棉布、纺织生产,受到巨大的影响,棉布的产量下降,市场供应不交紧张,对棉布的供应做出了适当的调整。</p><p class="ql-block"> 1968年之后,全国人均棉布9尺。</p><p class="ql-block"> 1969年3月,市场有所好转,人均棉布配额为16.1尺。</p> <p class="ql-block">  作者吕斌回忆,“布票和棉花票一年一发,用完了就得等下一年,每年发的数量都不一样。1980年代发的布票较前些年多一些,每口人23尺半,之前最少的一年,是每人二尺半布票和二两棉花票,就这点布票,别说做大人衣服了,即使小孩子做一身也不够啊!可怜兮兮的几尺布票,只能全家合起来做一两件衣服,给急需衣服的大人穿用。”</p><p class="ql-block"> “人们的服饰需要布票,晚上睡眠的被褥也需要布票!可我们小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一床被子的,特别是小孩子们,两三个孩子盖一床被子,冬天冷,睡到半夜三更,你拽过来,他抻过去,因为盖多盖少经常打架,父母亲要经常为孩子盖被子多少而劝说,我的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争着不足,让着有余。可我那时候常觉得已经让着了,还是没有余,我总认为哥哥盖得多,哥哥总认为我盖得多,很多个夜晚,我和哥哥都是在争取多盖一点被子而争吵。”</p><p class="ql-block"> “大部分农家子女只有结婚时才有资格拥有一套新被褥。”</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太原市,城市居民的布票严格执行着国家的规定。1969年,每人每年一丈六尺。</p> <p class="ql-block">  铁建战友王乐意,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铁建故事》,我尊称其为“铁建旗手”。在他主编的《铁建故事》中,有一篇“铁建的‘衣食住行’及其它”,作者是二团五连的战友宋伟。他这样回忆“修京原线时,铁建就只发过一身棉衣,一顶棉帽,颜色贼绿,当时人称“铁建绿”,特难看。平时劳动干活,都穿自己的衣服,没有任何劳保用品,人人都是补丁上加补丁,特别是肩膀上”</p> <p class="ql-block">  这件棉衣是在京原线上唯一的一件能够识别铁建战士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在这之前,我们在工地上的所有劳动,是没有任何劳动保护用品的。当战友们的肩膀因为抬筐而磨的出血、肿胀,渐渐地过度到麻木,已经是几十天过去了。破旧的衣服在肩膀上补满了补丁,有的已经看不出是几层。这时,一个垫肩成了铁建战士的唯一的劳保用品。当有的战士将这个垫肩围在脖子上,系好前面的布带时,不知道究竟是要保护已经麻木的肩膀,还是想让那件肩膀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继续充当铁建“工作服”的悲惨命运。</p><p class="ql-block"> “铁建工作服”就这样在京原线始终存在于战友们的梦中,确切的说可能始终就没有出现在战友们的想象中。布票的紧张是每个铁建战士亲身体会到的,对于任何有可能突破国家政策的想法,可能是铁建战士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那种为祖国为人民的神圣使命感,或者是解决了吃饭问题的感激之情,铁建战士对于劳动的艰巨都已经开始麻木,为什么和这样做的意义都已经成为一种公式化。大会战的激情,土方量的一次次冲高,带给战士们的是一种红色激情和兴奋,其余的已经全部淡化在这种红色的氛围之中。</p> <p class="ql-block">  乐意战友主编的《铁建故事》中,有乐意所在的连队战友邢保荣的回忆“难忘那套‘绿军装’”。</p><p class="ql-block"> “早晨起来,窗外白茫茫的,昨晚下雪了。街上的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虽然捂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却一眼就可以辩出是男是女。曾几何时,在太原街头蓦地冒出一批身穿绿棉衣的年轻人,男女清一色,被市民称为‘铁建家’,我就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 1970年,我加入山西铁路建设兵团,在晋北山区的繁峙县修建京线,每天干着比民工还苦累的活儿。进入11月,这里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平均气温都在零下10度以下。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第一次给我们发了‘工作衣’,是仿‘国防绿’棉衣裤。棉衣裤里外三新,在当时那个年代,算是很稀罕的劳保福利。这一身‘军装’宽松得体,保暖效果明显。战友们着装集合或上工地,整齐壮观,男女难辨,立即给连队带来新风貌,增添了一种整体自豪感。”</p><p class="ql-block"> “穿着‘铁建’的标志性服装。听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和振动声,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沿途风景,那种得意的自豪感灌注全身。在‘全国人民都要大学解放军’的年代,年轻人能搞到一项军帽戴上就很神气,何况我们是‘全副武装’呢——黑兔皮帽子、仿军绿棉衣裤,军用棉胶鞋—一真想放声唱起‘我是一个兵’的歌。</p><p class="ql-block"> 在家度春节的那段日子里,我就一直穿着这套绿‘军装’走街串户。其间也有外人问我父亲:‘你家出身成分高,儿子什么时候还当兵了’父亲生怕别人小瞧自己,总是很自豪地对他们介绍说我去铁建兵团了。邻居们也都说我穿上‘军装’腰杆挺得更直了,说话底气也更足了。的确,穿着这身绿‘军装’外出,骑着自行车行上大街,总会发现有行人投来羨慕的眼光或指指点点,我更是扬扬得意,神气十足。</p><p class="ql-block"> 从铁建分配到工厂后,每到冬天,就把这套绿“军装”当工作穿出来。每当穿上这套棉衣裤,就像是提醒自己的身份,我曾是铁建兵团的。在工作岗位上穿着它,总感到肩头上有一份重担和责任,别人能做到的,我们铁建人也能做到,而且会做得更好。”</p> <p class="ql-block">  这段回忆,真实的记录了五十年前铁建战士穿上“铁建绿”棉衣时的喜悦,太原市大街小巷都有“铁建家”身影的情景。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布票都有军用布票,军队的布匹都不是敞开供应,尽管是仿“国防绿”棉衣裤。但在当时已经是一种年轻人羡慕的“时髦”,在五十年前,曾经引领了太原市一个春节的“时尚”。而且是一种充满红色激情的“时尚”。</p><p class="ql-block"> 对于很多家庭贫困的铁建战士,这件绿棉衣改变了一年只有两套旧衣服,夏单冬棉的境况。同时改变了春夏秋冬季节不分颜色,以蓝为主,款式老套千篇一律的现状。那时流行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大部分家庭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的模式,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穿。这套铁建绿棉衣在五十年前的春节成为“时尚”,说明那时的铁建战士大多数属于家庭孩子多,生活条件低水平。一件崭新的棉衣就为这个家庭省下了一个人的布票,甚至有可能解决了这个家庭急需布票的燃眉之急。</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的贫穷情形,大多数战友不愿回忆。但展厅里的这套“铁建绿”,却勾起了战友们无尽的话题。我们的铁建战友微信群大群主杨之,在无人时穿上这套绿棉衣,扛着自己保存了五十年的铁锹,照了一张当年的铁建战士照。如果没有五十年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想可能不会有这种还原当年情形的冲动。而“铁建绿棉衣”应该是这种刻骨铭心的冲动的直接动力。</p> <p class="ql-block"> 我们铁建战士在京原线唯一的劳保用品,就这样深深地留在了我们的心里,我们用最柔软的心理把它包裹在我们的记忆深处。它承载着我们当年的美好,甚至承载着一个家庭在五十年前春节的温暖。战友们决定这种方式陈列展品,在这里取得了我们想象不到的温暖效果。</p><p class="ql-block"> 一件“铁建绿棉衣”记载了我们五十年前的艰苦岁月,</p><p class="ql-block"> 一件“铁建绿棉衣”让我们重温五十年前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一件“铁建绿棉衣”让我们知道了我们曾经是铁建人,</p><p class="ql-block"> 一件“铁建绿棉衣”让我们重新想起并激励我们不忘初心,负重前行。</p><p class="ql-block"> 感谢这套“铁建绿棉衣”的保存者,我们的铁建战友二团十一连尹和平,三团新四连韩桂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