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著名爱国诗人臧克家先生在他的一首赞美老黄牛的诗中写道:“块块荒田水和泥,深耕细作走东西。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黄牛,有着朴实无华的外表,它谦逊和低调,一心耕作,心不傍鹜。尽管它吃的是草,但挤出的却是奶,可它却从来不张扬,不自夸,更不浮躁,也不骄傲,它总是那样进取和开拓,总是默默地耕耘着,奋斗着。人们一般经常用“老黄牛”来比喻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工作的人。</p><p class="ql-block"> 而官方的“老黄牛”精神则是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的集中体现。“老黄牛”们胸怀祖国伟大复兴这个远大目标,信念最坚定,对事业最忠诚;具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豪情壮志和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勇于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他们具有强烈的革命事业心和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古往今来有许许多多数不胜数的“老黄牛”们,为国家,为事业、为集体,为大众而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大公无私,他们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为了自己的信仰、信念、信誉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这其中不仅涌现出了响誉在全国各条战线上的许许多多数不胜数的英雄模范人物,而且也包含着那些一辈子勤勤恳恳、无怨无悔耕耘在黄土地上的那些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们虽然没有那些模范人物的高大胸怀,也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做人宗旨。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为集体、为家庭、为儿女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忠心耿耿,贡献出自己的那一份光和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其中我的老父亲,一辈子最远去过太原,一个普普通通,忠厚善良,勤劳俭朴,与世无争的小老百姓,没有文化,大字不识,默默无闻一生的老农民也是其中的一个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父亲于上世纪1905年4月1号也就是同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日(光绪三十一年),出生于山西文水县宜儿村一个贫穷人家。因为家境贫寒,从小地里劳作,大字不识一个,继而在十几岁的时候,流落在汾阳县演武古镇学徒打工为生。一生经历了大清朝的没落,民国年间军阀的混战,日本人及阎锡山二战区的统治,直到新中国的成立。又经历了单干户,互助组,农业合作社,人民公社,及后来的土地下户,财产下户,农村私有化以及改革开放的年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天资聪明,头脑活泛,在十几岁上来到汾阳演武古镇以后,先是打短工,后来学手艺,吃尽了人间苦,受尽了生活中的累,继而学会了修理自行车和木匠活儿两种手艺,年轻时候养家糊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父亲的一生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一生,他和中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一样,朴实无华,默默无闻的生活,劳作在自己的那块土地上,一生也没有什么宏图大愿, 一生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以他那中国人特有的秉性,忠厚善良,诚实守信,勤劳俭朴的为人宗旨做人做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至我记事起就记得父亲与世无争,从来没有与人红过脸,附近村庄乡亲们前来修理自行车,或做木匠活有钱修理,没有钱也给你修理。而那些事情虽然说不上什么仗义疏财,但也体现了父亲的重乡情,轻银钱的为人之道与做人的操守。因为父亲为人诚实守信,真诚宽厚大方,轻银钱,好(hao四声)朋友,重情义,因而得到了一个被乡亲们称为“筛子俩”但不是贬意的绰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般来说人们给人起绰号,大多是贬义词,但父亲的绰号却是褒义词。“筛子俩”是人们给父亲取的绰号,其实就是筛子,筛筛的意思(叫“筛子俩”可能是随口押韵吧!“俩”在这里不读liang而读lia,好像是个衬词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筛子,筛筛顾名思义都是往下筛,露东西的器具,那时候我们那里有磨面收拾粮食的园铁筛,有打谷场上筛各种庄稼的大夹谷筛,有饲养员给牲口筛草料的筛草筛,还有我们小时候捡圪亮(圪亮当地土话,指拾煤渣)用的筛灰筛,总之有大,有小,有方,有园,有铁丝的还有草编的不一而论,统统都是往下筛,露东西的。由此可见父亲的绰号“筛子俩”也是顾名思义往下筛,露东西的。不过父亲的筛,露的不是东西,而是真金白银,是实打实的票子,虽然那时候也没有多少钱!但从中可以看出父亲的为人,看出父亲宽厚的胸怀,同时也是乡亲们对于父亲的认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解放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家开的一个小卖部,父母亲他们经营中的一些事情,即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那时候父母亲他们以前是经营一些小食品一类,后来又经营卖香烟,到了文化革命时候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卖了。当时我记得外面还有几百块钱的赊账,父亲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也没有再去讨要。几百块钱放到今天不是个什么事情,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烧饼才五分钱,一盒香烟也才一两毛钱,一斤猪肉也是才六七毛钱,几百块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了父亲的秉性:筛。也充分证明了人们给父亲取的绰号“筛子俩”是名副其实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平凡的,普通的,他还具有象中国千千万万农民一样的特质,勤劳俭朴,吃苦耐劳。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生产队里搞工副业,父亲是木匠,他们给太原某单位加工小平车木上轴,就是加工好了以后,用小平车装上木上轴,和年轻后生一起拉着给人家送到太原,太原离我们村庄也有二百四五十里之遥,和老牛一样人拉负重,一步一步,丈量着远近。想想那情那景,没有经历过那个情景的人恐怕是体会不到那个艰辛的,而当时父亲已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父亲还是不事张扬的一个人,曾记得六十年代父亲在汾阳木业营造社工作,参加修建汾阳县万人大礼堂的时候,因为工伤摔坏了胳膊,致使一只胳膊骨折,但他也只是休息了几天,伤口还没有长好了,就架上一个夹板上了建筑大礼堂的工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曾记得我小时候父亲得了一种我们当地叫做“寒邪”的病,那时候缺医少药,营养跟不上,况且父亲舍不得花钱,往往疼起来,父亲大汗淋漓,用木头洗衣板顶着腹部稍稍止痛,或者是继母给他用土办法治一下,好像叫做“颩寒邪”,就是用手在背部的某一个部位用力一下一下的颩。那时候离好远还能够听见继母给父亲“颩寒邪”那“崩,崩,崩”的声音。直到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以后,父亲才慢慢的摆脱了那个“寒邪”的折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父亲虽然没有文化,年岁又大,但还担任过生产队的副队长,生活在集体化生产队时候的人知道,那时候一般生产队的副队长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计。生产队的正队长还有一些所谓的财政大权,人事安排,而且还是生产队唯一的脱产干部,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特权。而副队长一般就是带领社员们劳动,出的力气,操的心比社员们多,挣的工分一样多,而遇上一些奸顽滑懒的人还要得罪人,因此是一个出力讨不到好的职务。父亲好像是两度担任生产队的副队长,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担任过副队长,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骑着他那辆塌塌自行车带领着人们劳作在农业学大寨的生产第一线,而在晚上还要参加生产队和大队的一些会议,往往熬到深夜,而第二天一早上还得经由(经由土话指照顾、看护,这里指叫喊)社员们上工劳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没有文化,而且一般还是寡言少语,是那种会做不会说的人,而且还有一些中国农民倔的本色,也就是就像当地人们说的那样“牛脾气”。曾记得那时候一些社员调侃父亲;“今天的活计非做完不行!做不完,曰幂(月亮)地里也不行!”这是父亲那时候经常说的口头禅。父亲不像别的人那样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给社员们布置活计的时候往往就是上面说的那个口头禅,一来二去人们都熟知了,往往他还没有说完,社员们就接上他的后音了。而父亲虽然一辈子在我们汾阳当地生活,但他出生在文水县,十几个岁上的时候才来了我们汾阳演武镇,所以仍然带一口浓重的文水口音。这不,他口头禅中的“曰幂地里也不行”就是带有文水口味的汾阳话,我们当地月亮,也叫月明,但明不念明min,而念幂mi,月幂mi,孩子们叫月亮为月幂mi爷爷。而父亲的文水口音,月字还要拖长加重口音,念曰yue,曰yue幂mi。以至那时候生产队的好些社员们就时常唯妙唯俏的学说他的那个文水口味汾阳活的口头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集体化的二十多年间,父亲还曾经好些年被分配管理生产队的菜园子和瓜园。六十年代初还在生产队开办的自行车修理铺给人们修理自行车兼做木工活儿。而他不管干什么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心为公,绝不会偷奸猾懒,假公济私。因此,成为被大多数人公认的一个忠厚老实,吃苦耐劳的好社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父亲还是一个舍己救人,无怨无悔的一个人。那时候父亲已经是七十五岁了,在生产队付业刷胶车间上班的时候,车间突然着火,所幸他在门口边发现着火了,赶紧推开房门奔跑出来。但出来后却发现他的同事还在车间里没有出来,随即又返回车间里寻找,但这一进去大火就将他包围了,但他全然不顾进到车间里面继续寻找,当他找到他的同事时,那个人已经没有知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父亲如果不是二次进去,就不会被烧成重伤,父亲他虽然没有文化,但他是一个忠厚善良有人性的一个中国农民,别说是在一个车间里干活的同事,一个生产队的社员,一个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那情况下他也会去抢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此,父亲被那次事故烧伤了左手,左边面部及一只耳朵也被烧成了重度残疾。可就那样,父亲只是在简陋的公社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月,伤口还没有痊愈,害怕生产队花钱就出院回到了家里,致使左边面部及左边耳朵留下了深深的伤疤,原来相貌堂堂的面孔也被毁容,左手也成了重度残疾。可期间也没有听见父亲叫过一次疼,喊过一声痛,只是自己默默地忍受。而父亲他是一个沉默寡言会做不会说的人,事后也没有听见父亲渲染张扬。来年稍好了一些倒又用他那残疾的身体,给生产队放羊,照样挣工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直到后来改革开放土地下户,财产下户,农村私有化以后,还不肯休息。那时候我已经开办了贸易货栈了,但还耕种着十几亩口粮田和承包地,所以也比较忙,父亲体谅我,尽管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将近八十岁了,尽管他手上还是残疾,但他还要帮助我地里拔苗挽草,收打庄稼,家里边养猪喂牛,一时也不肯闲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为感动的是1985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与我妻子在我们村一个叫道碑的地里摘绿豆夹,那是我家的一块口粮田,夏天收割了小麦以后种上了回茬绿豆,绿豆成熟了,需要在地里摘豆夹。记得那天下午晴空万里,虽然已经下午了,但西下的太阳仍然晒的人热辣辣的,我已经与妻子摘到了多半截地里了,热的人口渴的不行,我站起来准备拿水壶喝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地的地头上有一个人在那里好像也是在摘我们的绿豆,我的眼睛是深度近视,看不清楚,以为有人偷摘我们的绿豆,急忙对妻子叫道;“你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偷摘咱们的绿豆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妻子急忙站起来一看,那里是有人偷摘绿豆,是父亲,是我那已经八十岁多的老父亲,是我那身体有重度残疾的老父亲,看见我们那段时间忙碌,不顾自己年老体衰身体残疾,仍然是推着他那辆旧自行车,走了三四里地帮助我们摘绿豆来了。见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眼眶发湿,双眼模糊,喉咙发干,感慨万千,无言以对。只是连连的对妻子说道;“你看他这么大的年纪又出来了,就不怕跌倒!”当时妻子也是感慨万千,感叹不已。以致后来每每向人说起此事情,妻子仍然是感叹不断。要知道那年的春天老父亲已经过了八十大寿了,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p><p class="ql-block"> “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这句诗是否正是对于老父亲当时的真实写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父亲的一生,平淡,平凡,而又平常,但也是坚韧不拔,朴实无华,无怨无悔的一生,面对生活中的困境,病痛的折磨,身体的伤残,从来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与怨言,只是自己默默无闻的承受着,至我记得也没有提过一些什么要求。</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最象一个负忍辱负重的老黄牛一样,把所有的沉重与苦楚全都扛着,默默无闻,一步一个脚印,坚韧不拔的跋涉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向前,向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晚唐大诗人李商隐《无题》里面的这一句诗,何曾不是对于父亲的真实写照呢?为了儿孙,竭尽全力,直到生命的最后那一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老农民形象,目不识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生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或者可歌可泣的事迹,他就是茫茫大海之中的一滴水,千千万万普通朴实无华农民之中的一个“老黄牛”,一个只知道奉献付出却不思回报的一个“老黄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