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话酒

苏格拉底

三三话酒（随笔）

晓佳

本文的“三点式”，与海滩无关，与肯尼迪夫人和比基尼无关，但与情色有关，而且密不可分，比如写词的李清照，倾国的杨玉环。从史书看，但凡有记载的美女，几乎没有不饮酒的。要说酒给人类带来的欢乐和愁怨，三言两语难以厘清。近来读了些文友关于酒的故事，不觉也生醺酣之情。三三如九，九九归一，正好应了个“酒”字，故此弄了个“三点式话酒”。说得不好，权当酒话。

一、酒有三香

李白诗曰：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说的是侍女捧出美酒劝客，满店飘香。古往今来，好酒者众，但未必都能懂酒。即便如此，酒香却是三岁稚童也能闻到的。酒香的来源，主要是内含的脂类物质。上品的白酒，脂类含量达到0.2-0.6%，而普通白酒不超过0.1%,所以好酒飘香，自不在话下。然而根据酿酒原料和工艺的不同，其香味也大有讲究。

一曰“溢香”。扭开瓶口，或倒入杯中，四周便觉芳香扑鼻，挥之不去，是谓溢香。只要是粮食经过发酵、蒸馏而成的酒，都有溢香。吾友老唐，好酒好书，曾为宜宾书赠四字狂草：满城飘香，说的就是酒香弥漫，浸润古城。传说1915年五粮液首获万国博览会金奖，溢香就是揽众的功臣。

二曰“喷香”。酒液入口，满口盈香，不吐不咽，难以割舍，是谓喷香。前面提到的五粮液，即以喷香而著称。普通白酒，溢香可陈，喷香难得，这是感官鉴酒的要诀。即便都是上品好酒，也不易尝得上品的喷香。比如茅台，酒液高贵，入口之时，其喷香也远不如五粮液来得浓郁清爽。

三曰“留香”。酒已咽下，口含余香，如韶音绕梁，回味无穷，是谓留香。中国白酒，留香最无攀比者，当属茅台。一杯下肚，余香满口，添杯嫌多，欲罢不能。这一点上，五粮液却是望其项背的。我不读武侠，但古龙先生笔下有个叫“楚留香”的传奇人物，我却略知一二。单凭这个名字，我相信古龙先生定然懂酒。

二、好酒三不

咱平常百姓，形容舒适富裕的日子，最耳熟能详的就六个字：吃香的，喝辣的。这里的“辣”，即酒。其实，真正的好酒，是不辣口的。好的白酒，酒后反应区别于一般白酒的妙处，恰恰就在“三不”：不辣口，不上头，不断篇。

不辣口，是指优质的白酒，入口绵甜醇厚，喉头净爽，回味悠长，绝无辛辣之感。如1963年第二届全国评酒会给五粮液的评语是：“香气悠久，味醇厚，入口甘美，入喉净爽。各味谐调，恰到好处，尤以酒味全面而著称。”上品白酒之所以不辣口，是因为其内含物中杂醇油含量低。而次酒的杂醇油含量较高，是以常常带来苦涩、辛辣、呛嗓等不良口感。

不上头，是指饮了好酒之后，饮者无头痛恶心之感。即便醉后，次日也无头重脚轻、疼痛昏晕等不良感觉。而品质不高的白酒饮后常常口干烧心，继而头疼甚至呕吐，这同样是因为杂醇油含量偏高的缘故。如今的白酒营销商，大多给自己的品牌打上“不上头”的标签，以此证明营销的东西确为上品。这可以骗过很多人，因为上不上头，只有喝了才知道。吾儿曾约朋友在北碚一家烧烤店聚会，其间点了瓶传说中的好酒，标明是“不上头”的。结果第二天都喊头痛欲裂，直呼上当，喝了假酒。其实那酒不一定就是假的，只是品质不高而已。因此饮者如欲舒适尽兴，喝得畅快，还是多花些银子光顾好酒为上。

不断篇，是指酒后不致失忆。一般的白酒喝到酣醉，便昏昏欲睡，继而人鬼不清。待得次日，更是记不得酒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好多的悲剧、冤案都因此而生。但上品的白酒不会对神经中枢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即便喝高了些，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失忆。当然，再好的酒，天天大醉也是不行的，也会引起酒精中毒，给脑细胞和肝脏带来伤害。万事须适可而止，这才是正道。

三、饮酒三态

这里的“态”，是指饮酒时和酒后的状态。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酒后之态，千奇百怪。人的阅历、心情、生活状况和周边环境，都会对此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但细究起来，无论饮者何人，饮酒何处，概括起来，酒态不外有三。

一态曰“醺”。几杯好酒下肚，口香喉爽，肠胃柔暖，面颊微红，内心松弛而愉悦，是谓“醺”。这是饮酒的最佳状态。李清照词曰：“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是最为切贴的诠释。太太生日，在众朋友串掇之下喝了一杯白酒，顿觉头晕晕的，脚软软的，行走起来，步步踏棉，松弛飘渺。她害怕地问：“我是不是醉了？”在下答曰：“正好，美态！”人们常说，某某喝得“醉醺醺”的，其实并不确切。醉即非醺，醺而不醉，是为上佳！

二态曰“酣”。微醺之后，再加几杯，顿感舒朗奔放，如电如风，内心自由自在，狂放之情油然而生，是谓“酣”。拿今天的酒言子说，就是进入了“豪言壮语”态。李白斗酒诗百篇，多半处于这种状态。“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样的诗句，不在酣畅淋漓时，如何能生花于笔下？！在《嘲王立阳不肯饮酒》一诗中，李太白更是狂放：“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嘲谑放浪之情，跃然纸上。李白清先生能说出“整个盖子把太平洋囥了”的段子，恐怕也是由酣态而生的豪情吧。

三态曰“醉”。醉态是大多数人不喜欢的，拿我太太的话来说，就四个字：丑态百出。若醉至酩酊，则心智紊乱，狂放失控，自我意识全无，活脱脱就成了“酒疯子”一个！但细细究来，也不尽然。醉态有时也很美，甚至美得让人窒息！比如梅兰芳先生扮演的“贵妃醉酒”，就是醉态美的极端例证。杨玉环怨妒李二郎爽约移驾西宫，以酒浇愁，燃酒燓怨，反而在高力士与众宫女前上演了一出空前绝后的凄美，在后来者心中刻上了深深的烙印。这仿佛印证了李白的另一句诗：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当然，关键还要看醉酒饮者是哪路神仙。“佳人一壶酒，秋容满千里”，如果是刘姥姥也醉也舞，别提千古留名，恐怕找一个围观嘲谑者都是很难很难的了！

总而言之，酒是可以通过肠胃影响人类神经系统的特殊饮料。它可以带来松弛与从容、洒脱与畅快，正如李煜所唱：“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也能带来痛苦与愁怨、迷茫与疯狂, 亦似范仲淹所吟：“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孰是孰非，何去何从，全在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