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人有病,总不是偶然的,一定有一个积累的过程,或长或短。<br>谁都不想躺在病床上,但谁都逃不过去躺在病床上,或早或晚。<br>一个人独自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最是孤独。液体“嘀嗒,嘀嗒”一滴一滴缓慢地从瓶体滴入输液器,再成线状地流入体内,却又听不到一丝地声音。不眨眼地盯着,唯恐沉沉地睡过去。那一刻,充满了矛盾。滴进体内的液体,是为了阻止病魔继续侵蚀生命。可一滴一滴缓慢滴下的液体,又仿佛是一点一点消失的生命,生命在那一刻,变成了输液瓶内串串的气泡,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也没留下。<br>脱离了紧张冗杂的工作,躺在病床上,精神也放松了不少。不输液的时候,除了看看书,玩玩手机,思想便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有时想得头昏脑涨,不知所以然,让人昏昏沉沉,便又睡过去了。有时却异常清晰,丝丝缕缕,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虽然生了病,但没有被病痛折磨得翻来覆去疼不欲生,这也是庆幸。但有的人也许就没这么幸运,隔壁病房不断传来的呻吟声,病人家属的询问声,护士的嘱咐声,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也充分证明着,这个世界上还有痛,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躺在病床上的,肯定不是轻松,不同的病在不同人的身上,或轻或重。<br>记不得那个哲学家说,无论我们是否思人生,是否谈人生,我们都是在人生之中。也无论我们是否思宇宙,是否谈宇宙,我们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此时此刻,我想说,无论我们是否思病痛,是否谈病痛,我们都会患上病痛。佛说,生就是人生的苦痛的根源。只要你活着,你就可能罹患疾病,感受苦痛。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逃掉一环。<br></h3> <h3>有病要早治<br>有病要早治,是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道理。知悉朋友、熟人甚至第一次见面的人,患了疾病,见面问候绝大多数人往往会说,有病要早治。中医传统也提倡治“未”病。但往往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道理,却又往往被大多数人忽略。不是不知道其中道理,而是知道道理也没有早治。<br>我也是,从开始知道得病,已经有十六七年了。也就是说,从知道得病,一直拖了十六七年。那时候,还在乡里工作,准确说,是在乡里工作的最后一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自己发现了身体的异样,很轻微,但还是异样。当时不知道什么病,对生活工作也没有一丁点的影响,所以也就没有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后来,询问了医生,才知道是患上了腹股沟斜疝,先天发育加上经常用力过度,造成腹压大,形成的一种需要动手术补救的疾病。但是个人一直没有重视,既不妨碍生活,也没影响工作,常常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毛病的存在。记得大概是2013年左右,北京电视台有一期养生节目,好像说过这个事情,治疗宜早不宜迟,还说到“小洞不补,大洞受苦”之类的话。自己也对自身病情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由于长期居无定所,加上孩子上学,自己需要工作,拖了又拖。当然,回想起来,这些都是借口。再困难的事情,只要想解决,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想法解决。直到去年,个人工作需要进行调整,工作强度增大。加上自己这些年也明显感受到疾病带来的不便和痛苦,自己才下定决心,做手术把病先治好,免得影响工作。多数人在生存压力面前,首先想到的是维持生活的工作,我也不例外。感觉自己有时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明明知道病了,还知道小洞不补,大洞受苦,可就偏偏下不了决心,去受那一刀的苦,直到无处可逃。<br>二零二零年的国庆节,恰恰是中秋节,两个假期合在了一起。放假的前一天,农历的八月十四,我躺在手术台上,准备彻底告别跟随了十余年的疾病。<br>刀切开了肌肤,想象有点疼,其实也不疼,打了麻醉。<br>主刀的医生C是我上届的一个师兄,外科的主任,认真检查过后就说“早该做了”。<br>手术是个什么滋味,后来我几乎都忘记了。我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br>只是感觉手术很成功。该切的切了,该缝的缝了,该补的补了。可是伤口愈合出现了问题,一直不长口。医生研判是脂肪液化,持续治疗了近一个月,该用的法子都用了,能想到的药也都使了,刀口才长住。<br>另外一个管床的年轻医生Z告诉我:早做估计就没这些事了!<br>我讪讪地笑笑。<br>其实身边有好多这样的例子:小病捱,大病拖。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疑难杂症,甚至夺去生命的绝症。但话又说过来,没有人愿意拖,拖都是有原因的。以前民间编的一些顺口溜,总是有一定道理的。或是仗着年轻,或是因为生活,或是心存侥幸⋯⋯自己想想,这几样,我都占了一些。但现实是,无论年轻,还是生活,都没有侥幸,该来的终须来,该有的终须有。人生三万六千日,不在愁中即病中。<br>不管拖还是拖,终于有勇气躺在了手术台上,与疾病做彻底的告别。<br>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年春天,又突然发现,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了。于是又一次找到主刀的医生C。C观察诊断后,告诉我“线头排异,不多见,你怎么赶上了。”<br>“怎么办?”<br>“坚持换药,线头出完再说。”<br>日子每天都过,鼓点依然紧凑,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有时忙得让人焦头烂额。<br>春天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回忆不起来都做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br>但无论多忙,基本坚持了每天夜里自己换药。偶尔,也去医院处理一下,取取线头,剪剪长出来的肉芽。<br>7月份,给我主刀的医生朋友告诉我,这样不是办法,重新做一次手术把里面的线头都取出来吧,也把不正常的组织切割掉。我很犹豫,说坚持坚持吧,或许能愈合好。“那就每天到医院来换药吧,别自己在家换了!”朋友告诉我。接下来,没有特殊事情,几乎雷打不动,每天早早赶到医院,请医生朋友帮我换过药后,再匆匆忙忙去单位上班。<br>期间,随着伤口的发展变化,朋友几次劝诫道,估计真的需要你下决心重新做一次手术,看来愈合真的很难。伤口是外面想很快长住,但里面就是不长。而且间隔一段时间就长肉芽,一种非正常组织。朋友单位的同事因为我长时间换药的缘故,也比较熟识了。有时也私下对我说,兄弟,你这样不是一个办法,下决心吧,重新做一次手术。一旦感染了,就成大问题了。<br>一直拖到了9月,开始下决心做了。于是想办法请假,告诉领导因为身体的缘故想请几天假期。原来想还是国庆假期,少请几天假。但国庆几乎也没休息。后来定到领导出差的几天,这样避免因为请假太影响了工作。从9月到10月下旬,不知不觉就又一个月。<br>手术前两天,内心还在犹豫。朋友C告诉我,你可以做个核磁看看,就清楚情况了。<br>于是,排队,核磁检查。结果清晰可见,里面没有愈合迹象。直到此时,才不抱任何幻想。<br>再次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重复弯腰抱膝曲身的动作,去年的手术室的情景和感觉恍然再现。原来忘记的疼忽然有了印象。后来想想,自己不仅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打。有时出去旅游,隔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记那个地方,除非有很特别特别的经历,即使如此,也只是碎片。可一旦重游那个地方,明明记不起的,却又突然清晰。看书也是如此,掩卷三日即忘,一旦从别处看到了,却又异常熟悉。上次的疼忽然就有了比较。两次做手术的时间都是10月,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月,但第一次远没有第二次感觉冷。不知道手术室的温度为什么调的如此低,他们解释手术医生热。<br>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麻醉师让侧身抱膝曲身,努力将脊柱突出来。准备好了以后,先用小针头将周边麻醉,然后用大针头刺入脊柱中,进行腰麻。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针头刺破皮肤,扎入了脊柱。就像用针缓缓刺入气球的感觉,表皮在针尖的压力下,下凹,然后“噗”地一声,气球破了,针尖进入了体内。那一刻,记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深深的记住了那种刺破皮肤的触觉。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随即被麻醉师制止。即使强忍着,冰冷的环境还是让我禁不止打了个寒颤。<br>注射完麻醉,按照要求我又平躺在手术台上。这一段时间,应该是等待麻醉发生作用的时间。躺在那里,麻醉师问我冷吗?我点点头,冷。已经打了两三个冷颤了。麻醉师找了两个消过毒的手术单围住了我的肩膀与胳膊,并将胳膊分别放置到两侧的固定架上,防止忍不住乱动。那一刻,估计像极了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br>妻子从开始麻醉也进入了手术室,她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不停地用手揉搓着我的胳膊,希图增加点热量。除此之外,手术室也真的没有其他能够保暖的方法了。<br>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从中午十点半正式开始,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结束。这是朋友的第二台手术,本来是安排的第一个就做,因为手术前一天,我请过假,几个朋友说明天你就做手术了,一起吃个饭吧!估计好久不能一起喝酒,少喝点吧!禁不住诱惑,四个人一瓶酒,基本平均。吃过饭,我就回家去了,晚饭也没吃,只为准备明天手术。谁料想这一次简单的聚会,影响了第二天的皮试。原来准备的头孢类药没法再用,测皮试的小护士埋怨道,叔啊!你不知道今天要做手术吗?我尴尬一笑,我不知道还得输头孢。临时调整药,重新做了方案,我也就从第一台手术改为了第二台才做。<br>手术期间,主刀的医生朋友C一直叮嘱我,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情况,一定要及时说。我勉强笑了笑,做吧,除了冷点,没其他感觉。<br>两个多小时说长也不长,但在这个时刻,我却觉得异常漫长,长的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腰部以下已经失去知觉,甚至于冷的感觉。裸露的刀口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从他们的讨论中大致了解。<br>倒是妻子,在手术进行一半时,有些眩晕。她心疼道,怎么又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后来她用手比划着,刀口有这么深这么长哩。<br>其实不说,我也基本知道了深度。因为朋友C在手术时边手术便和助手讨论。一种叫梅兰的液体注射到不愈合的伤口里,这种像蓝墨水一样的东西洇渗到那里,那里的肉都要被切除。直到他们最后说,到补片了,下面也是蓝的。找到了不愈合的元凶了。我知道,应该很深了。<br>去除补片的过程比较长。一个在腹部长了一年多的东西,即使没完全长住,但也已经和肉,他们叫组织,粘连在了一起。不可能像想象中把线剪断,整片取出来了。需要一点一点的取,就像把纸用浆糊沾在纸箱上一样,等它干了,再一点点清除干净。中间,朋友手术刀不小心切断一根毛细血管,里面的血立刻像箭一般窜了出来。朋友做的很细心,很认真。直到缝合完毕,才长长舒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他问我“有什么感觉?”我说除了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其他没有。难受也是冷的,一种从心底产生的冰凉。他笑了笑,又和助手检查了一遍,手术室又跑过来一个护士,催他去做第三台手术了。在我做手术的过程中,已经有护士来提醒过,还有一台手术在等。朋友说,等也得一个个做,这个还没做完呢。朋友C下手术时,我问他,下一个得做到什么时候了?<br>快!和你一样的病,但比你年轻,几十分钟就做完了。你拖的时间有点长了!<br>一次手术下来,我受罪,三台手术下来,医生也挺累。估计下午两点半之前C吃不了午饭。<br>回到病房,我自己想,如果刚开始发现自己的病后就做手术,也许自己也是几十分钟的小手术。如果年轻,或许就没有了这第二次手术,也就不会遭这二次罪了。可是,世界上那里又有那么多如果呢!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时光倒流再度轮回。<br></h3> <h3>医院是个情感复杂的地方<br>呆在病房里,最是无聊。头两天护士一直嘱咐:叔,少活动。管床的大夫也说,伤口刚刚愈合,尽量少活动。麻药劲也是持续到当天晚上,自己就能在病床上蜷一下腿了。液体也不多,就一瓶消炎的,一瓶营养的,所以大部分时间就那样呆呆地躺在床上,仿佛一根没有思想的枯木。<br>病房是双人床,因为妻子的缘故,护士长没有安排其他病人进来,只住了我一个。<br>妻子一直陪护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病情。<br>第三天,我就下床慢慢活动了。下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小腿肚有点隐隐的痛,用手揉揉,酸痛。很是纳闷,睡了两天,就像好久不锻炼突然跑一场步休息了一夜似的,身体真是缺乏锻炼了!踱步到窗前,向外看,远处是林立的的楼房。这几年县城发展的挺快,尤其是房地产行业,到处建的是高楼。从窗外望去,已经将医院环弧包围住了。高楼的远处,还立着正在施工的塔吊。医院周围的这些林立的楼房从开始建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五六年光景,以前这里都是村落和农田。正对着窗户的是一处村里的安置房,也建了五六年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交付,偶尔还在断断续续地施工。围着医院的一圈公路行道树,尽管刚刚过了霜降,树顶点点泛黄,还算茂葱。这和近几年的绿化从南方引进的树木绿植品种有关。医院内部的法桐,倒是给人更清晰的季节感,黄叶子落了不少,地下随处可见飘动的枯叶,法桐下面停着一排排汽车,那是医院的停车场。<br>停车场的外面,依稀可见马路上行走人的身影。一切都能看到,但又不太清晰。往下瞅,就比较清楚了,门诊楼的房顶上,铺着防水的东西。其中一块看起来好像还坏掉了。尽管我住的病房与门诊楼的楼顶有九层的高度差,但目光还是把楼顶上的东西巡睃了一遍,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继续眺望。看过一阵,继续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口的阳光逐渐东挪,一点一点消失,天色逐渐暗了下去。<br>傍晚,隔壁病房传来剧烈的孩子哭闹声,和孩子母亲的责骂声。声音很大,加上病房的墙也不隔音,事情听得一清二楚。<br>孩子刚刚做完手术,一边吵着疼,一边吵着要喝水。估计是麻药劲刚过去,医生嘱咐不让吃喝,孩子的母亲坚持不让孩子喝水。一个是哭,一个是劝,一个得不到继续哭,一个劝不住大声吵。孩子听声音也有八九岁了,情绪越哭越激烈,骂天咒地,不要母亲管了,不要继续治疗了,要离开病房,离开医院。母亲也是怒气冲天,诅咒孩子,喝死你啊!哭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母亲让步,只喝一小口。然后,双方互相妥协,终止了斗争。<br>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小男孩又柔声细语问母亲,玩玩手机可以吗?<br>我出院前头两天的晚上,隔壁的这个小男孩已经出院了,又进来一个更小的男孩,男孩的父母亲陪着做的手术。从男孩住进去,只是在护士扎针时轻轻哭了几声,很快就把目标转移到和其他人的聊天中去了。从那以后,再没听到小男孩哭,只是偶尔传来和家人互动的嘻笑声。<br>骨科和外科,孩子的哭声最多,而且真的哭起来都是撕心裂肺,让人感觉满满的疼痛。中年人老年人即使忍不住了,也不过是“吭吭哼哼”的呻吟声。倒是妇产科,听到“哇哇”的婴儿哭声,人们才不觉得疼痛和难过。<br>医院,本来就是一个感受疼痛,甚至生死离别的地方。<br>记得手术前换药的那几个月。每天,我都穿过一个叫ICU的地方,去乘坐电梯。每次经过那里,外面总是坐着站着满满的人。那个地方,离别的人最多,那个地方,见证着人间情感的时候也最多。<br>有一次,我从那里经过,有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声音不大,但里面夹杂着两个女人嘤嘤的哭声,说话的时候,也是夹带一口的哭腔。或许,他们的亲人正躺在里面,紧急救治,也或许,这就是一场别离。<br>还有一次,在门口的凳子上,一个妇女正在劝另外一个妇女,想开一些,人都有这一回。另一个妇女穿着不太华丽,但看起来很端庄,应该是某个单位的工作人员,或者家境比较富裕。但那一刻,捶胸顿足,嚎啕不绝。嘴里哭喊着没能尽到孝心,没能把事情做完,完完全全的子欲孝而亲不待。我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匆匆走了过去。<br>毕竟是基层的医院,ICU的门口,见的更多的是衣着普通的人们。他们来自县城的四面八方,形形色色。<br>住院部的电梯口,离ICU还有一段距离。由于是中间的楼层,所以从这里上楼的人并不太多。那天,我在电梯口等电梯,旁边一个人的打电话声引起我的注意。<br>“已经没钱了,他(她)还在ICU躺着,你说还看不?”听不到电话里对方说什么,只能听到他一个人愤怒的声音。<br>“大人不是我自己的大人,你说,咋办?”<br>“看,看,我是没钱了!”<br>“你们光说摊,可是人家医院不等啊!”<br>我听了,内心一阵阵凄凉和哀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不易,活不易,生活更不易!<br>最悲凉的一次,是四个男人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商量着后事的时候。<br>“火化就火化吧,我已经找到人了,他们说火葬的时候烧轻点,留个全尸骨。”<br>“我也听说了,找找人可以烧轻点,人的骨架不动,回头放棺材里头,还是原来的地方,不变形。”<br>“是,人家说,这叫……”其中一个男人嘟囔了句,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br>这两年,各级政府一直推行殡葬改革,原来的土葬因为是占地或者污染的原因,要求去世后全部进行火葬。听说民政部门对各个市县乡还下达了火化指标,完不成任务直接和奖惩挂钩。住院期间我看手机,抖音小视频上某地乡政府将一个偷偷土葬的尸体又强行扒了出来,重新进行了火化。<br>殡葬改革,早些年也进行过。当时一位领导下乡到农村调研,看到某地土坟很多,就说了句,要推行火化,死人不能和活人争地啊!结果,就演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平坟扩耕运动。乡村里面要求看不到一个坟头。领导干部要带头回家平坟,吃国粮的上班族要带头回家平坟,村里的村干部也要带头平坟。并且限定了时间,在限定时间内平过老家村里的祖坟后,从老家村里带着大队开的证明去单位报到上班。没有证明,就不用去上班了。新死亡的必须进行火化,停了好些年的火葬场也重新开张。<br>一时间,好多平时逢年过节都不回老家村里的公家人,都回老家村里开证明去了。村里开过乡里开,有的真的不愿意平,也没人认真去检查落实,找个熟人,口头上说说好话,或者一起吃顿饭,让根烟,就揣着证明回去上班了。倒是基层民政所,因为火化目标完不成,想出了不少办法。那时候,一些平时走街串巷的二流子,多了一门生财的路子。他们平时四处流窜,打听那个村有人死亡了,有没有火化,没有火化的,就向民政所进行举报,领取举报奖金,让老百姓恨得牙痛。贾村有个老人去世后,家里人偷偷埋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却被一个痞子举报到乡里,民政所立马组织人员将尸体扒了出来,泼上两桶柴油给点了,弄得那户老百姓好多年背后都骂那个痞子不是人。不过那次平坟扩耕活动搞了不到一年就夭折了,毕竟火葬场管理条件跟不上,入不敷出,加上没有公墓祠堂等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当初说死人不能和活人争地的那位领导也调到其它地方去了。<br>这次的殡葬改革还正在搞,上面依旧在压任务,分目标,但谁也不知道能搞多久。由于查的紧,火化的也渐渐多了,只是,大多数人家还是在火化以后,依然按照以前的习俗规矩,将盛有骨灰的匣子放进棺材中,光明正大地过一场白事,办一场酒席,孝子孝孙披麻挂孝嚎啕大哭一场,然后风光地将棺材埋到大地怀中。谁让没有公墓和寄放骨灰的地方呢!<br>火葬场倒也吸取了前些年的教训,灵活多样地搞起了业务经营。为了好开展火化工作,民政部门对进行火化进行补贴,火化一具尸体事主基本不用自掏费用。但这并不能打消市场经济的逐利积极性,火葬场抛下民政部门的补贴所能达到的火化标准,又推出了一些自己能额外收费的花样项目。就像ICU旁边长凳上的四个男人所说的,只要缴纳一定费用,就可以将尸体火化轻些,留下尸骨,落个全尸,而且盛骨灰的匣子也推出了基本款、豪华款,还有一些接送的服务。<br>从ICU出来,或者重返光明,或者走向火葬场。这里,不仅见证着生离死别,也折射着人间百态,变迁浮沉。<br>其实,基层医院以前也没有ICU 的,当时有了危重病号,除了向上级医院转诊治疗,就是自己医院的医护人员全力抢救。再后来,一个新上的院长为了拓展业务,在学习了上级医院经验,设立了ICU。这里护理是最好的,抢救是最好的,收费是最贵的。经过几年的发展,倒也红红火火。危重病号能进ICU抢救的病人都进去抢救了,除非病人家属强烈反对进去的。可是这样的人毕竟不多,亲情占着呢。我听到的那位对着手机愤怒的男人估计就是进去了又感觉经济的压力,没有了后盾支持才手足反目。<br>也有病人不愿意进ICU的。我认识的一位大姐,当时是一家事业单位的领导,丈夫在县里某个部门上班,家庭条件很好。大姐人很要好,长得也漂亮,只是不幸患上了乳腺癌,术后一直进行化疗。在化疗后期,她感到生命不多,于是把丈夫和其他亲人叫到一起,说将来我如果不行了,一定不要将我送到ICU抢救。进到那里面,面对的一切抢救措施和护理,赤裸裸没有人生一丝尊严,自己脑子清楚,但无力反对,会是满满的耻辱感。与其那样,宁愿死去。所以你们一定答应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要把我送到ICU去抢救。丈夫和儿子含泪答应了她,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有尊严地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br>老家的一个老人去世时,我去吊孝。老人的孩子给我讲述老人住院的经过。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老人已经是灯枯油干,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出现了呼吸困难症状。医生也很急,争取家属意见,是否送ICU抢救?老人的孩子也很纠结,送还是不送。最后,还是亲情占了上风,将老人送了进去。整整七天,也不知道老人在里面什么样子,只是每天按照医生的通知及时缴费。最后,医生说,已经尽力了,准备让他回去吧,情况不太好,该咋着咋着吧。老人在昏迷中被送了回去,有呼吸没有意识。不到半天就去世了。老人的孩子絮絮叨叨对我说,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也得让他住啊!那个时候,谁肯啊!你不知道,那里面真贵,每天五六千呢!跟扔钱差不多哩!看着老人孩子黑红的脸庞,道道皱纹像刀刻风雕一般,写满了一脸沧桑和无奈,不太明亮的目光中,五味杂陈。和大多数村里人一样,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他仍然坚持着在工地上务工讨生活,努力地撑起一家人的生活。有时,打碎平静生活的小石子,只是一场疾病。<br></h3> <h3>人生,总有一些意料之外<br>在医院住到第七天,星期五,刀口基本已经长好了。妻子和大夫C商量着办理出院的事情。大夫C观察了伤口以后,说这次长得很好,伤口干燥,回家休息两天,下周一可以抽线上班了。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回家了。回家以后,我浑身上下擦洗了一遍,医院的那种84混合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坐在沙发上,让妻子泡了一壶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笑林广记》,津津有味地读起来。<br>一医久无生意,忽有求药者至。开箱取药,中多蛀虫。人问“此是何物?”曰:“僵蚕。”又问:“僵蚕如何是活的?”答曰:“吃了我的药,怕他不活?”<br>有一兵中箭阵回,疼痛不已,因请外科名医治之。医一看连云:“不难不难。”即持大剪将露在外边的箭管剪去,随索谢要去。兵曰:“箭管谁不会去?但镞在膜馁的急须医治,何以就去?”医摇头曰:“我外科的事已完,这是内科的事,怎么也叫我医治?”<br>有农夫种茄不活,求计于老圃。圃曰:“此不难,每茄树下埋钱一文即活。”问其何故,答曰:“有钱者生,无钱者死。”<br>喝茶看书期间,妻子接同学电话,邀请去其家里吃饭。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不怎么饿,喝茶倒也管事。医生嘱咐不让吃太饱,又刚出院,还没抽线,活动不让太剧烈,我就别去了,你自己去吧。妻子走后,继续翻阅。<br>傍晚时分,起身走走,继续活动一下。腿肚还是有些酸痛,已经好几天了,不应该是睡的或者休息造成的啊?略微有些怀疑,便问起度娘。症状倒是和下肢静脉栓塞有些相似。再查查详细的风险情况,不由一惊,血栓会跑,跑心跑肺,还有可能上头。尤其肺部栓塞,致死率遥遥领先。哎哟,我去!不能轻视呢!<br>妻子一回来,我就告诉她腿部情况,她立马就坐不住了,立刻催促,马上去检查确诊一下。晚上10点多点,结果出来了,肌间静脉血栓,胫后静脉血栓。再次联系朋友C,说明情况,直接让坐轮椅,送到了心血管内科。<br>心血管内科的主任D不在,一个年轻的医生接了诊,简单问了下情况,要求办理住院。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看了一下床位情况,抱歉地说,没床位了,如果住,就需要加床了。妻子和他们协商了一下,决定还住在外科我原来的病房,由外科、介入科和他们共同会诊,确定用药方案。就这样,中午出院,晚上就又回来了,晚上11点半,又开始进行点滴。<br>那一刻,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小视频中经常配音的那句话,“万万没想到,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br>看着忧心忡忡的妻子,反倒是我劝慰起来,没事,多大的个事啊!曾仕强不是说过,人过四十时要信命吗,估计这也是命中注定,逃不过去的。妻子嗔道,“你不是无神论者,不信那一套吗?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宿命论啦!”<br>“倒也不是宿命论,有时候,古人的智慧或许更能让人宽心,看穿厄难,更能以平常心迎接人生中出现的意外。上海复旦大学的那个抽烟的哲学教授这么讲过,国学大师南怀瑾也这么讲过。人过了四十,也就是古人说的该不惑了,何况我都到知天命的年龄,还能有什么看不穿。人生,常常充满了意料之外,既然已经来了,就必须去坦然的面对和迎接,惊慌和恐惧都吓不退它。”<br>“说不过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输液瓶。”<br>第二天,一上班,外科的大夫和介入科、心血管内科的大夫便赶到病房进行了会诊,并电话请教了省里的某医院专家,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用药,丹参液、尿激酶……我又开始了打点滴的重复节奏。只是,这次需要卧床静养,不让再活动。<br>再次无聊地躺在病床上,想想这几天自己的曲折迂回,手术前各项指标都正常,身体也健康,现在突然患了这样的病,意外,实在意外。从去年至今颇有几番起伏跌宕,禁不住一番感慨。<br>“柳叶落去桐叶黄,倚门翘望,去年秋首,今年秋尾,忍了一年疼楚,尝过诸般煎苦,理也没法理,调也没法调。捺定主意找疡医,叹针刺也疼,刀割也疼。<br>秋风瑟瑟云飘逸,天蓝水碧,满心欢喜,断了过去,管他未来明日,暂顾眼前无虑,谁料旧痛刚去,又添新愁几许。躲不过的逃不去,恨命中注定,运里注定。”<br>学着古人拟女子相思口吻,记录这一经历,发朋友圈。还是被千里之外的敏感的小伙儿察觉了端倪,发微信问:“怎么了?”<br>“没怎么,老毛病,继续治疗。”<br>“伤口还没好吗?”<br>“这次好了!”<br>“不是住院都好几天了吗?”<br>“下肢又有点血栓!”<br>“厉害不?”<br>“不厉害。”<br>过了几分钟,再次发了信息。“挺吓人的,好好治疗。”<br>“没事,发现的早,很快就好。”<br>禁不住又叮嘱小伙儿一遍:“健康第一,好好学习,身体是一切的本钱”<br>平安是福,健康是福!<br>我和扎针的护士说,得这个病真是无妄之灾,真出乎意外。<br>扎针的护士笑着说,是意外,但还不算太意外,手术后容易得这个病,有个人坐飞机两个多小时还得了这个病呢。我给你讲一件更加意外的事吧。前些日子,一个农村的老头,七十多了,得了病,到乡里的卫生院看了一段,眼看已经不中了,乡卫生院的医生急了,催着病人家属转院,打了120,医院的120救护车把病人拉过来后,抬到担架床上就往病房送。走到病房楼门口,无巧不成书,“啪”,从门上掉下一块瓷砖,不偏不斜,正好砸在老头的面门上,砸了一道口子,“唰””,血就流出来了。本来是内科的病,却先急着来外科抢救了,你说这是意外不叔。这还不是意外,老头本身已经快不中了,经过这一折腾,也没看成病,一命呜呼了。本来就是送到内科抢救,估计也只能撑几天。谁也没想到没来得及轮到内科抢救,就散伙了。本来看病是个花钱的事,谁知道临了临了,别说让人家孩子们掏钱看病了,还给儿女挣了一笔赔偿金。对人家家、对医院都是个大大的意外!<br>病人家属没有闹吗?<br>没有,现在很少有闹的了。以前病人家属喜欢闹,现在大都是协商解决,医院也不想张扬,宁可多出点,也不让病人家属闹,影响收入。现在所有的医院医疗事故被病人闹的都少了。一些病号看不了及时往上推,真的推不走的,现在人的观念也转变了,人反正死了,大多数人都通情达理,知道医院怎么着也救不回来了,不怨医院。医院不死人哪里死人啊?真的是求治失误了,赔一笔钱也就散伙了。小的医疗事故,也都悄悄解决了。<br>是啊,医院就是个见证人生意外的地方。生老病死,几乎都在医院发生。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广东,不知道钱少。不进医院,不知道健康真好。<br>敢说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的,目前估计也就医院这地方了,所以没事谁也不喜欢来这个地方。<br>大家常说,医院不死人哪里死人啊?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br>早些年,有个奇怪的行业,医闹。只要医院一死人,不管是治死的,还是该死的,总有一些人要闹上一闹,组织一帮子人,堵住医院的大门,或者摆上花圈,或者就地烧纸,更有甚者,抬副棺材搁那里。总之是声势越大越好,闹的医院越头痛越好。医院报警也不怎么管用,公安也懒得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使劝解劝解,也是和和稀泥,让医院出几个钱。最后,医院为了自己的声誉,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还得拿钱息事宁人。慢慢扩展,医闹渐渐成了一些人赖以生存的一个行业,在一些大的城市,有些人专门以组织医闹谋生,帮助病人家属出谋划策,组织人员,无论大事小事,总要闹上一闹,打个秋风。再后来,就发展成了有组织有预谋的涉黑组织,不仅仅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经营,也极大破坏了医患关系,经常有媒体报道某某地区医院里伤害医生的事故,也就引起了上层的重视。再后来,随着法治社会的健全,和公安部门的严厉打击,这股风气才逐渐杀了下去。<br>相对应的就是医疗卫生制度的改革。前几年,一个提法是去公立医院的利益化,恢复公益性和非营利性。其实,医院设立的初衷就是求死扶伤,公立医院都是非营利性的。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冲击,这一阵地最终失陷。一些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脑子开始活络起来,毕竟医院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毕竟医生也是一份体面的职业,如果营业收入过低,对内对外,于人于己都说不过去。那个时候,渐渐有了增加营业收入的概念。现在谈论起来,哪个医院办得好,哪家医院办的差,还以营收这个指标为评价。说县里哪个医院的收入原来几千万,现在过亿了,哪个医院的收入下降了,没病号了。谈论上级哪个大医院成了某地区最大的医院,收入多少多少。一方面折射出了初衷的改变。医院越来越重视企业化管理,绩效管理,甚至出现了专门帮助医院进行管理的第三方机构,其核心理念就是经济效益;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医疗资源越来越集中和发展的不均衡。还有一项提法,是鼓励民营资本的进入。一时间,民营医院也遍地生花,加上莆田系的运作与扩张,医院这块领域也充分流露出了资本的逐利性。一些民间资本也开始进攻公立医院。借着医疗改革的东风,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也产生了,一些知名医疗机构的科室被托管,基层的公立医院被一些社会资本购买。相比之下,药品医疗器械采购中的灰色链条反倒相形见拙,小巫见大巫了。网传某基层医院被资本收购后,因经营不善,三五年就成了政府的心头病患,结果又多出了几倍的价钱进行了回购,一来一回,资本没有什么损失,财政却贴补了不少。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个别人的利己行为。类似的问题,还发生在教育领域。值得庆幸的是,上级部门已经发现了这些问题,开始提刀斩除毒瘤。如果真的能像内蒙煤炭行业那样,回头倒查二十年。相信,医疗事故、医闹、医患关系恶化这些事情真的能减少,绝迹,公立医院依旧能回归到治病救人的健康发展轨道上来。<br>千古腐儒骑瘦马,百无一用是书生。越扯越远,这也是意外!世上的事万万千,意外的事每天都发生,怎么可能说得完呢!<br></h3> <h3>一级有一级的水平<br>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输液,就是输液。医生们担心着每次检查结果的升降,妻子担心着胫后的血栓是否还在。三五天一抽血化验,一超声检查。倒是我,躺在床上,一口气读了《许三观卖血记》、《一地鸡毛》六七部小说。<br>在第三天的时候,化验结果出来后,介入科和心血管内科的用药意见不太一致,介入科按照目前方法继续保守治疗,心血管内科要求加大剂量。妻子很是纠结,朋友C也很犹豫,毕竟是朋友,唯恐出了什么乱子,越谨慎越不敢用药。于是我托人找到市里的一个血管外科的主任,让他看了各种检查结果,市里的主任用药更谨慎,要求减量保守治疗。一种病三种方法,孰对孰错,让人一时难以判断。年轻的医生Z说,今天先按照市里医生的指导意见,明天再次申请远程会诊吧。<br>第四天下午,省里的几名医生再次会诊,确定了新的用药方案,比介入科医生的激进点,比血管内科的保守点,跟市里的意见也不同。接下来的几天,完全就是按照省里医生会诊的结果和方案用药了。<br>我跟Z开玩笑说,你们也是谁的级别高听谁的啊!<br>Z笑着说:一级有一级的水平!<br>是啊!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大家都这么说。手术前,昔日同事给我说:兄弟,不行就去上级医院看看吧,一年多了,总不好。不行就换个地方,一级有一级的水平。领导也发来短信关怀:要去大医院。妻子也曾多次提到,陪我去省会医院看看。<br>其实,我也是权衡再三,选择了朋友C继续治疗。一年多了,什么样的病因他应该非常清楚了。<br>一个卖医疗器械和药品的朋友在我手术前一天,和我聊天。他是从市人民医院辞职下海的。他说医院的差别你不承认也不行,就你们那里,本科生都招不到,而市里的医院,不是研究生就进不去,省里的更严格。你说,能没差别吗?尽管你做的是小手术,给你做手术的是老医生,但知识的迭代更新还是不一样的。就算这些没差别,还有一样你不得不承认,药品和器械也不一样。一些好的药品,贵的药品,包括耗材,基层医院都不进。不是进不起,而是价格高,又有新农保的检查,他们不用。也不是不用,还是利润的事。也不光是利润的事,他们也进不来,没有药商给他们供货。也不是药商不给他们供货,而是供了货钱要不走。<br>一级有一级的水平,差别就在人上、药上、器械上。<br>所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落实分级诊疗有时还真的有点难。<br>记得夏天的时候,随领导去过几个乡里的卫生院。进门看,建设得都挺规整。听院长讲,该配的仪器也都配上了,该建的房屋也都建好了,只是,仪器没人会操作,医院没医生能看病,病房不住患者。再往下说,就是卫生院没有收入,留不住人。有点本事的都回县里了,渐渐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没有病号,留不住好医生,没有好医生,留不住病号。<br>看来,医院不提营业收入还真的说不过去。<br>乡里的如此,县里的何尝不是呢?<br>余华笔下的许三观,不也是为了让孩子去上海看病,才有了一路拿血筹钱的苦难历程。<br>小病不出乡,大病不出县。落实分级诊治真的需要很长的路程去走呢!<br>曾经,一个朋友生病了。头颅里面的毛病,直接去了省里最好的医院,医生诊断后,建议马上手术。朋友忧心忡忡,毕竟开颅不是小事。于是,再次选择了首都最好的专科医院,进行就诊。医生告诉他,毋庸担心,喝药即可。<br>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毕竟这是国内最高的权威。真是一级有一级的水平。<br>这样的例子,经常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br>可是,不是迫不得已,谁又能生病总往北京跑呢?有钱没钱一回事,找得到找不到医院还是一回事!<br>对于很多人来说,一场疾病,一个家庭的生活可能就真的成为一地鸡毛。<br>平时谈论起疾病、死亡、绝望,或许是轻飘飘的,因为它离你尚远,但真的落在一个人身上,也许就成为了不可承受之重。<br>不敢奢求乡乡有名医。但愿,每县都有家好的医院,有群好的医生,让病有所医、药到病除,普惠大千。<br></h3> <h3>这段经历成为过去<br>半个多月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办理了出院,遵照医嘱,休息几天,就该上班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工作生活也回归到了正常轨道。只是,饮食中多了些禁忌。<br>休息之余,整理了一下记忆和心情,留下来,让它成为一段回忆和过去。<br>人生没有一帆风顺,该来的终归来,该去的终归去。<br>生老病死,春秋四季,有花开的时候,就有花谢季节,不管人们是否留不留意。<br>把经历作为一个故事,留到黄昏时自己慢慢阅读,也是因为自己容易忘记。<br>其实,人生的故事,也就如埋人的黄土,慢慢的沉淀,满满的积垒,渐渐就把人湮没在红尘中了。<br>不管怎样,文字中有了这篇病榻杂记,把病中的感受、无聊的思绪,做了幅写意。<br>一旦恢复了正常,也就没有了动笔的积极和兴趣,乘在病中,放飞思绪,留下此记,辞别过去。<br>(辛丑初冬)<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