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近照(摄影:孙 超)</p> <p class="ql-block"> 我在前文《醉酒趣事》中,留了个"扣",提到在部队时,曾因老战友赵云紫夫人来队探亲。我作为班长招集全班聚餐,欢迎"嫂子"来京。战友邓先千不经意中多饮几杯,差一点酿成事故一事。这两天有空,抽时间补上一文《邓先千醉酒》》!</p><p class="ql-block"> 邓先千,四川达县人(现为重庆市达州市),北京593xx部队六连战土,是我们连当时在役士兵中,唯一一名荣立"三等功"的战士。也是我1978年末任一班长后,班里资格较老、荣誉最高的战友。</p><p class="ql-block"> 邓先千个子不高,脸庞精瘦,一对小眼睛向里凹陷,常常给人一种"深邃"思考的印象。邓先千说话办事既有四川男人的倔强,也有四川山里人吃苦耐劳的精神。他办事利索,又勤于思考,班里有什么工作,他都抢着上,但不称他的意时,他也会脖子一梗,用地道的四川话,给你来上一句:做啥子吗?格老子可是用了力的佬。</p><p class="ql-block"> 邓先千荣立"三等功"确属不易。当时连队正在北京西山为首长执行"临时任务"。百拾号人住在二级警卫区内的一个大礼堂里。有一天,轮到邓先千值班打扫卫生,可他睡过时了,误了扫地,晨操回来挨了个"小批"。后来,他就"望月起舞",天天早起,把连队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可很多时候,地扫完了,天还没亮,他便把部队刚刚下发的《毛选》五卷拿出来,用手电照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前挪",三年下来,他竟从"准文盲",成了全师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一年后,他以"学习标兵"的"功绩",受到解放军总后勤部的表障,立功爱奖。</p><p class="ql-block"> 1979年初夏,星期天,全连战友,都正常起床整理內务,可每天早上早早起来扫地的邓先千,却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细心的江苏"兵王"老范,随手撩开邓头上被子,幌着邓的脑袋说:还不起来,一晃不动,二晃不动,范师傅大喊一声:邓先千"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正在门口水池旁洗漱,慌忙扔了牙具毛巾,拚命奔了过来,和其他等着吃早饭的战士"哗"地一下全都围了上来。</p><p class="ql-block"> 当时邓先千平躺在铺板上,双目紧闭,满脸微紫,嘴边不时有东西溢出。庆幸的是还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呼吸。连队卫生员小柴(化名,下同),那见过这个场面,他急忙跪在邓先千身旁,给邓做着胸部按压,还时不时地帮小邓清理口中溢出的"口水"。小柴突然抬头冲我大喊:裴班长,赶快向连长汇报,(连长指导员住在离连队70多米的平房里)让他给"山上"(西山管理处、后改称管理局)要车。我正要跑去汇报,连长、指导员已从通讯员那里获知了邓先千的全部情况。</p><p class="ql-block"> 我们用铺板把邓先千抬上车,我又喊了3名战土随从,首先送到"西山诊所"(实际是首长保健所),一位值班的女大夫在"粗略"查看了病人,又向我询问了邓先千致病的前因后果后,急忙写了份只有几行字的病历,又填写了一张向xxx医院的转诊单。我至今都清楚记得,女大夫在转诊单右上角,用红色的粗铅笔打上三个"惊叹号"时的惊慌和紧张。转诊原因一栏里,写着粗重的六个字:乙醇重度中毒。我接过单子傻傻地问那位女大夫,什么是"乙醇中毒",她很烦燥地答到,就是酒精中毒!他怎么喝这么多酒?你们送来的太晚了,抓紧时间转诊吧。</p><p class="ql-block"> 商务车 载着邓先千和我们四名"陪护",沿着松柏掩映的小道,飞驰到号称军中第二的xxx医院(当时该院尚末对社会开放),医院急诊室接诊后,值班医生让我们全部退到门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p><p class="ql-block"> 一名军医、一名护士长带着四名护士,共计六个人,开始了紧急的抢救。急救室在忙了约一个小时后,房门打开了,救治医生出来问,你们谁负责?我上前立正答到,我!593ⅹⅹ部队六连战士,是病人邓先千的班长!他随手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书》说,回去向连首长报告,如果下午四点钟病人不能脱离危险,就赶快通知家属来队吧(意思不言自明了)。</p><p class="ql-block"> 我让三名战士回连队向连首长报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焦急而又痛苦地等着医生给出的"大限",当天的下午的——四点(那天,我好象一天没吃东西)。四点十分左右,护士长出来告诉我,邓先千的病情并没有继续恶化,目前尚且稳定,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我仍不敢离开。大约五点半左右,指导员陈元庆来到医院,经和值班医生和科主任见面后,确定暂不通知家属(如果通知,就要向团部书面报告原因)。这时指导员才把我叫到一边"审贼式"的,让我把头天晚上全班聚餐喝酒的全过程,一点细节不漏地详述一遍。</p><p class="ql-block"> 原来,头一天中午,湖南籍老副班长赵云紫的夫人来队。因为恰巧是周六,我便向连长报告,经批准后,安排全班聚餐,趁赵班长夫人来队,大伙热闹热闹,以示对嫂夫人的尊重(也是部队一个好传统)。但不巧的是,那天邓先千要回西郊半壁店团部所在地去办事。等晚上约六点,他从团部回来时,为省下四角钱公交车费,一个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徒步二十多里路回到连里,只为准时参加晚上的聚餐。 邓先千回到连部时,我们聚餐刚刚开始,我便问小邓,喝什么酒?(我们连当时在首长住区执行任务,军人服务部白酒,红酒,黑啤,果酒,香槟都能买到,而且当晚都准备了)。小邓依然是一幅"豪横"的语气,要喝就是喝白酒吗,那啥子"破水",老子从来都不会喝。在众多酒水中,他选择的是当时老北京人最中爱烈性白酒,65度的红星"二锅头"。</p><p class="ql-block"> 由于邓先千刚从团部赶回来,集累、渴、饿于一身,所以,他便以酒代茶,猛饮三个大半碗,到底喝多少,我真的不知道,也无法向指导员说清楚。过后,大伙估模着,怎么也应该有一斤多点吧。指导员一脸严肃地问,有人灌他吗?我回答:沒有,我们十三个人吃饭,喝白酒的只有四个。指导员听后,才用缓缓口气说,刚才我问了一下主治医生、护士长,并征求了科主任的意见。现在小邓的情况还不是太坏,预计的脑缺氧、心衰和肝胃大出血,都没有出现,已经很万幸了。这医院是全封闭的,你呆在这也没用,你跟我一起先回去,明天正常带班出操工作。别人问起来就说没事了,邓先千休息几天就可以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经过十五、六天的枪救、治疗、康复之后,邓先千终于出院了,但其后有大半年,他只能处在半休息状态,帮助烧烧锅炉,干点力所能及的杂活。</p><p class="ql-block"> 后来,团部从四连(四连当时支援我们连20个人执行任务)获知我们六连一名战士重病住院,却没有向团部报告,便派出团政治部的郎参谋下来调查。我被安排在郎参谋与连首长会面后约谈。通讯员把我叫到连部(连长的办公室兼卧室)"单兵操练",口头汇报邓先千住院的前后经过,由于我汇报的情况与连部汇报材料完全一致,郎参谋又是陈指导员的老乡,最重要的是邓先千已痊愈出院,郎参谋一行,便"蜻蜓点水",适可而止,打道回府,交差了事。</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才知道,邓先千出事那天下午,陈指导员赶到医院,实地查询邓先千的病情,又把事情经过"审"的那么细。说明领导就是"领导",他对团部万一知道了邓先千"醉酒",是早就做好了"预案",并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p><p class="ql-block"> 邓先千经过一年多休息后,身体康复如初。一九七九年冬,邓先千早我一年复员。他没有再回四川达县的深山,而是经一位老战友的撮合去了大兴安嶺林场,并和那位老战友姨妹结为了夫妇。2018年长沙战友会,他因家中有事,没能参加。我们俩相互取得电话号码后,通话长达一个小时。我知道了,邓先千夫妇身体很好,两人按月领取退休工资。并为两个儿子操办完了婚事,早两年就已含饴弄孙、乐享晚年了。只是黑龙江离达州太远,三五年才能回老家一趟。如果不是疫情的原因,我们早已相拥长谈,畅叙42年前的战友情谊,和更多的军营趣事!</p><p class="ql-block"> 邓先千,我的好战友,一个好人,一个爱喝烈性白酒的四川男人!</p><p class="ql-block"> (2021年11月11日写于瑞鸣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