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傍中午,老胡和侄子各自蹬个破自行车,来大王庄参加大姨子孩子婚礼。碰巧与大王庄大队长于大彪相遇,这大、小王相对,免不了要对磕一番。兴头上,于大彪约好晚上家里聚,还请了三个屯亲作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彪家在大王庄绝对上数,家里有四口人,两口子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出嫁,姑爷是本村社员。二女儿于影高中毕业,在县文化站工作。人长得标致水灵,性格泼辣大方,全县都有名,二十多岁仍单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队长老伴性格开朗、好客,没花多长时间就给弄了四个菜:焯萝卜干蘸酱、冻豆腐炖白菜、土豆条烩酸菜。还特意杀了一只鸡,做了一道绝对够意思的小鸡炖榛蘑。这在当时,已经是相当地讲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冬季黑龙江,想吃新鲜蔬菜那是针尖上落芝麻难呀。一冬吃的蔬菜,基本上除了秋天晒的干菜和淹的酸菜,最主要就是菜窖里的大白菜和土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东北农村,几乎家家都在室外挖个菜窖储菜。里边的白菜土豆平时还要经常捣动拾掇。菜窖还要经常开窖门通风,除了调节窖内温度,还要保证窖内氧气充足。窖内存放的薯类、蔬菜等也需要呼吸。菜窖长时间不透气,人下窖容易发生中毒事件。因蔬菜呼吸以及其本身酶化分解腐烂过程,还会释放出二氧化碳、硫化氢、一氧化碳、甲烷等复杂有害气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时为了预防中毒,下窖前要点灯检查窖内氧气情况。否则,贸然下窖就会有生命危险。附近村庄曾经发生过一起青年男女菜窖内中毒死亡事件,怀疑是两人冬天钻入菜窖谈恋爱,结果双双丧命,想来着实令人叹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窖储大白菜和土豆是一冬的主菜,如果非要想吃一顿绿叶菜,有的人家就自己生蒜苗。把剥好的蒜瓣穿好盘起来,根朝下放在大浅水盘中,放在屋内朝阳处。待蒜苗长到半尺多高,从根部把它割下来,切段儿炒鸡蛋,那美味满屋飘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队长为人豪爽,思想积极上进,在大王庄威信很高。大家在炕桌边坐定,他把白酒都相继斟好说:“今天这酒我看让老胡先提一个,怎么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可拉倒吧,可别扎古我了。这是在你家,大小王我还不清楚!你于大队必须先提。”老胡一本正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我就关公斗李逵开口不客气了。本来还请你连桥来着,可你那连桥说,他老婆让他把中午那一大堆碗筷洗喽。真是小牛犊子翻白眼完犊子玩意,要是我呀…”于大队见老婆端菜进屋了,话说半截又咽回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要是你咋滴?”于大彪老婆双手端着菜边走边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彪见老婆进屋截了他的话,就赶紧说:“要是我呀,不用老婆吩咐,早就快刀砍萝卜七尺咔嚓,早麻溜把那些碗筷收拾好了。”这于大彪说话总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今天他还来了劲儿了。众人见于大彪刚说完别人完犊子,没想到在老婆面前也这么怂,顿时都哈哈大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彪并不在意,赶紧摆手让大家端起酒盅接着说:“今天有幸把胡队长请家里来喝酒,那是汽车撞轮船难得一回呀,大家一定要喝好。我首先要感谢你老胡,去年全县大秧歌汇演,小王庄关键时刻雪中送炭,把大喇叭匠给支援过来。你老胡做事,中!够意思,令我佩服。我代表大王庄老少爷们先敬你一杯,来!干一个。”说完手执酒盅仰脖干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王庄秧歌队队员齐整,清一色大高跷。去年全县大秧歌汇演头一天,不巧大喇叭匠突然病倒了。二喇叭匠心里没底,急得于大队长像热锅上的蚂蚁,死逼无奈就硬着头皮来熊老胡。老胡二话都没说,就把小王庄的大喇叭匠支援过来。那次大王庄的大秧歌果然没有白费劲,在全县拿了个头奖。为这,老于在去年正月专门把秧歌队拉到小王庄,从村东扭了到村西,又村西扭到村东,足足耍了大半晌。那天的小王庄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全村男女老少喜气洋洋热闹非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踩高跷是汉族传统民俗活动,它在我国北方地区非常流行。民间传说是春秋时期晏婴出使邻国因身材矮小怕被嘲笑,就在身上装了一对木腿。后来说踩高跷从那时起就流行开来,是否如此也无从考证。总之,踩高跷那绝对是有历史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东北大秧歌表演极具特色,不论文跷、武跷的各种人物扮相和扭斗,以及各种技巧和绝活展现,那绝对吸引人的眼球。若几个秧歌队狭路相逢,那更有戏看了。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不表,单说队员们互相逗耍争风吃醋、互不相让;鼓手、喇叭匠各使出浑身解数互相挤兑;秧歌队员妆容夸张、服饰绚丽、舞步潇洒,道具多样滑稽。那架势和氛围足够你开心好多天不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多数人听到“咚鼓隆咚镪”和“滴滴喇嗒”声,就会迅速穿好衣服,甚至是踩着鼓点儿扭到表演场地。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年人和小孩子,全村蜂蛹而至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十分喜庆祥和、隆重热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迎接大秧歌的头道礼仪就是放上一挂鞭炮,表示热烈欢迎。鞭炮爆响处,那些男孩蛋子炸锅似的一哄而上,不惧鞭炮崩炸烟燎,抢那些未响的死炮,看上去像一群小疯子犯病一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彪老伴那是大王庄秧歌队年年打头的,于大队长也是听到“滴滴喇嗒”的喇叭声双腿就会乱嘚瑟的角,在秧歌队里是耍“跑驴”的。两口子在村里都是多年的文艺骨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胡见老于提起喇叭匠的事,就客气地说:“那算什么事,今年需要的话,三个喇叭匠全归你用,够意思不?你给几根烟抽就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哈哈!绝对够意思!不过那烟的事,你就马尾巴串豆腐可别提了。去年你们那秃会计,帮着雷了一顿大鼓,竟顺走我一整包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可拉倒吧,我们郝会计就是逗了几下你们秧歌队的大屁股“阿庆嫂”,(村文艺骨干,唱样板戏演阿庆嫂出名,屁股突出大。)就被你们几个社员围住给怼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怼才怪呢,你们郝会计一个外村的,竟敢拉着我们阿庆嫂的手当众嘚瑟,你这不是脸盆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吗,那些男爷们还能惯着你不是。”众人又都哈哈大笑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是和你吹,我们村那阿庆嫂,在秧歌队里逗耍人绝对是二齿钩子刨地有两下子。她能把你刨酥骨,当你傻啦吧唧(方言:傻乎乎的)不能自拔又想入非非的时候,人家突然咔擦一下不和你耍了。整得那些大老爷们一时还缓不过来劲儿,像根木橛子似的傻戳在那里。你老胡要是不信,今年扭秧歌就来我们村试一试。别看你身板这么壮实,你站在人家身边,她突然耸一下那硕屁股,能摔你个狗戗屎。”于大彪一边比划着,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众人都知道老胡平时不善开玩笑,总是哭丧个脸一本正经样。今天让于大彪这么一调侃,整得老胡那一脸的窘相,大家更加狂笑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来来,喝酒!”老胡这一晚上,也没说几句话,还有些喝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聊着喝着,于大彪又忽然严肃地说:“老胡和你说个正事,你们村有个知青叫榛子对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家那二丫头于影,20多了还在家囚着(囚家:口语读qiu、三声,意思在家待着,哪也不去。这里指还没出嫁),可把我俩愁坏了。我那姑娘不是吹,各方面条件那是狗撵鸭子呱呱叫。”大家一看这老于急了这么夸女儿,都笑得前翻后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小伙子不少,可就是入不了她的眼。你说这些好小伙也是完蛋,我年轻的时候,在宣传队一把二胡曲就俘虏了你嫂子的芳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可拉倒吧,怎么滴?吹牛皮不上税咋地!你个癞蛤蟆上菜板子硬充大块肉,谁追的谁那还用说吗?还什么一把二胡曲俘获我的芳心,呸!俘你个鬼头。听你拉二胡还不如听公鸡打鸣、老牛哞哞叫呢,就你那郎当韵拉吱吱嘎嘎的,听着像猫起秧子似的。瞅你那损色,背个喇叭上飞机吹上天了,把你嘚瑟的,说你什么好呢。你不就是认识两个破字,晚上排练节目老给我们讲什么《水浒传》。什么潘金莲爱上了武松了,西门庆怎么想潘金莲了,竟扯些没用的逗扯我们这些小姑娘,你还舔脸说!”于大彪老婆正在屋地捅那炉子火,听于大彪这么吹,马上就不高兴了。把那炉钩子往那一扔,直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怼扯。那于大彪顿时蔫铁了,傻在那闭上了嘴被彻底秒杀。这于老婆也许是平时听熟了,说话间也挤出歇后语来,笑得大家一阵儿一阵儿的肚子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胡队长,听说那个榛子确实不错,就麻烦你回去一定给牵牵线?”于老婆干脆不让于大彪说了,也为姑娘求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榛子确实优秀,但人家可能要回城,还不知道有没有对象。他父亲原来是大学校长,听说要给落实政策了。这事儿我回去先让王莲主任给撺掇一下,我说话不一定好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莲,就是管计划生育的那个妇女主任吧?那你费心了,回头我和老于一起陪你喝酒。”于老婆又急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我回去就撺掇。两个青年都不错,我看这事中。”老胡高兴的答应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几个人坐在炕桌边,喝着聊着,气氛融洽,不觉天色已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时天早已经全黑下来,雪早就悄悄地下起来了。于大队诚心留他们,说明日再走不迟。但老胡执意要走,说快过年了,队上、家里许多事都堆住了。二十多里路放屁功夫就到家了,这点雪算个啥,我们两个大活人,还怕狼吃了不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大队一想也是,路也不算远,夜路他们也经常走。他就没有太深拦,老胡和侄子骑车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出了村,老胡就有些后悔了,路上的雪已经过脚脖子了,而且还刮起了大风。两人借着酒劲儿硬挺着,蹬了有八九里路,就有些蹬不动了,索性两人只好艰难地推着车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两人跟头把式穿过一片榆树林子,来到一呲风岗子处。天空黑蒙蒙,地面白刷刷的,眼前阴森模糊一片。偶尔看到远处村落闪着忽明忽暗断断续续的灯光。风雪“呜呜、吱吱”吹着草木发出怪响,那看不清的雪花群魔乱舞着,幽灵般乱刺在脸上,疼痛可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风雪越来越大了,天空越来越黑,地面已经很难辨别是不是路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小心艰难地前行,走了又有三四里路,那风雪已经让人很难睁开双眼。天地间,似乎世界末日一般,令人十分恐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裹着雪,雪崩似的迎面狂卷过来。爷俩猝不及防,霎时连人带车被掀翻到路边的雪沟里,身体瞬间被雪淹没。</span></p> <p class="ql-block">所以照片皆来源网络,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