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咏斋】重磅推荐的一等奖文学作品:《我娘是个疯子》——无数人看后泪奔……【风筝都传媒】翟永军整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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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娘★网络图片 君咏斋★重磅推出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我娘是个疯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无数人看后泪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风筝都传媒】翟永军整理报道</p><p class="ql-block"> 撰文/孝为先 配图/君咏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编者按】: 此文被社会各界人士评为全国“敬老好文章”全国一等奖,同时被海内外50多家影视公司抢购影视版权,还被翻译成了40多个国家的文字。</span></p><p class="ql-block"> 备注——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如有侵权,请您联系我们及时删除。</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风筝都传媒】小编今天刊发报道,以飨读者。</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一)</span></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至今都不知娘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疯了?</p><p class="ql-block"> 23年前,有个年青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村里一些男人也就常围着她转。</p><p class="ql-block"> 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个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她几脚,叫她“滚远些”。</p><p class="ql-block"> 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被机器绞断了左手而截肢,又因家穷,一直没能娶亲。</p><p class="ql-block"> 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分长相,就动了心思,围着那疯女人转了三圈,点点头说:“嗯,不错,一看就能生娃。”</p><p class="ql-block"> 奶奶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家传个香火后,再看情况是否把她撵走。</p><p class="ql-block"> 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父亲一分钱未花,就当了新郎。</p><p class="ql-block"> 不用说,这女子后来就成了我的亲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二)</span></p><p class="ql-block"> 生我的时候,娘疼得死去活来,“嗷嗷”乱叫。</p><p class="ql-block"> 奶奶在房里点了三柱香,念了半天祷告。</p><p class="ql-block"> 然后,两个接生婆一左一右夹住娘,强行让娘双手扒在梯档上,双腿下蹲,娘胯下还放着一个木制大脚盆,里面放着好几刀草纸和软布。</p><p class="ql-block"> 接生婆不管娘能不能领会她们的意思,一个劲地叮嘱娘:“用劲,再用劲,用劲呀,疯婆娘……”</p><p class="ql-block"> 这场生产耗时7个多小时,娘就那么扒在梯档上“挂”了7小时。</p><p class="ql-block"> 当娘胯下终于传来我响亮的啼哭声时,两个接生婆累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是奶奶为我剪的脐带。</p><p class="ql-block"> 而被接生婆管制了7小时的娘也因获得了解放而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奶奶用一瓦罐母鸡汤犒劳了娘。</p><p class="ql-block"> 那天,娘少有地、安静地偎坐在床上,被子上面搁着个小盆,奶奶端着海大一碗鸡汤给娘说:“好好拿着,别泼了。骨头渣吐在这个盆子里,听见没有?要不听话,我就打你。”</p><p class="ql-block"> 奶奶半恐吓半认真地说,娘接过鸡汤,居然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然后娘抓起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娘还真听话,将鸡骨头规规矩矩地吐在盆子里。那一大碗汤她吃得精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三)</span></p><p class="ql-block"> 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拢边。</p><p class="ql-block"> 不怪奶奶绝情,我们村曾发生过这样一起惨剧:有个女人嫁给我们村的一个单身汉,女人虽不是疯子,却是弱智。生下一个儿子后,竟在夜里睡觉时翻身压死了儿子,女人被男方暴打一顿后,撵出了门。</p><p class="ql-block"> 有这样的例子在前,奶奶岂敢大意?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p><p class="ql-block"> 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丢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一个疯子。</p><p class="ql-block"> 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竖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了,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p><p class="ql-block"> 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娘听懂了,满面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我。尽管娘的奶水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p><p class="ql-block"> 原来,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四)</span></p><p class="ql-block"> 这个疯子娘,奶奶早就想不要了,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沼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p><p class="ql-block"> 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事生非。</p><p class="ql-block">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儿媳妇,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的人家过,以后也不准回来了,啊?”</p><p class="ql-block"> 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口里凝滞了。</p><p class="ql-block"> 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p><p class="ql-block"> 奶奶猛地沉下脸,一下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道:“你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多,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见没有?”</p><p class="ql-block"> 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挖锄,像佘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暗响。</p><p class="ql-block"> 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看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当当地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p><p class="ql-block"> 在奶奶的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措,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p><p class="ql-block">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态,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p><p class="ql-block"> 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家多着哩!”</p><p class="ql-block"> 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p><p class="ql-block"> 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p><p class="ql-block"> 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p><p class="ql-block"> 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娘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p><p class="ql-block"> 娘抱我的时间不足3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将门关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五)</span></p><p class="ql-block"> 娘终于走了,可是走了娘的家还是没法走出贫困。我家依然过着“日愁三餐,夜愁一宿”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些我记忆之前的故事,都是奶奶讲给我听的。</p><p class="ql-block">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p><p class="ql-block"> 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都说,你娘死了。</p><p class="ql-block"> 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个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婆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p><p class="ql-block"> 奶奶生平第一次打了我,还万般委屈地抹起了泪:“小兔崽子,你娘除了生你,什么都没干,都是奶奶把你拉扯大的。你倒好,恩将仇报。早知道,就让你那疯子娘把你一起带走。”</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思念娘,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六)</span></p><p class="ql-block">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给我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子娘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和奶奶跟随着我追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有了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p><p class="ql-block"> 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她是在哪个草堆里过的夜。</p><p class="ql-block"> 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p><p class="ql-block"> 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着我,死死地盯住我,咧着嘴叫我:“小树……球……球……”</p><p class="ql-block"> 娘站起身,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p><p class="ql-block"> 我却一个劲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早知道疯子娘是这个样子,我思念她干啥?</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吧?就是你娘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 我扭头就走了。这个疯子娘我不要了。</p><p class="ql-block"> 出人意料,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当年,奶奶撵走娘后,乡亲们议论很多,奶奶的良心受到了谴责,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p><p class="ql-block"> 而我老大不乐意,娘丢了我的面子。</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见娘,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别想我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p><p class="ql-block">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娘出去“观摩”,如果她不听话就要挨打。</p><p class="ql-block"> 虽然真要打起来,奶奶远远不是娘的对手,可娘对奶奶噤若寒蝉,娘再疯,也知道这个头发花白、走路蹒跚的婆婆操纵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千万惹不得。</p><p class="ql-block"> 奶奶叫娘割草,她就割草,叫她捡柴,她就去捡柴。</p><p class="ql-block"> 过了些时日,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p><p class="ql-block"> 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活着就是造粪”……</p><p class="ql-block"> 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p><p class="ql-block"> 奶奶听后,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槌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跟老娘滚远些……”</p><p class="ql-block">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奶奶的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p><p class="ql-block"> 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p><p class="ql-block"> 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p><p class="ql-block"> 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p><p class="ql-block"> 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敢这么说话?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娘啊!”</p><p class="ql-block"> 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p><p class="ql-block"> “嗬,你真是越来越得志了,看我不打死你。”奶奶又举起了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p><p class="ql-block">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p><p class="ql-block"> 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其实有数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七)</span></p><p class="ql-block"> 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除混个一日三餐,还能每月赚50元工钱,家里这才稍稍缓口气,起码粮食够吃了。</p><p class="ql-block"> 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p><p class="ql-block"> 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p><p class="ql-block"> 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羞得面红耳热,冲她挥挥手,让她走开些。</p><p class="ql-block"> 娘不为所动,依然站在那里喊:“树……伞……”</p><p class="ql-block"> 班上最调皮的范喜还刻意模仿娘那含糊不清的叫声:“树……伞……”这一学,全班都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喜。</p><p class="ql-block"> 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范喜砸过去,却被他躲过了,范喜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厮打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我个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的飞进来,一把抓起范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p><p class="ql-block"> 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p><p class="ql-block"> 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拍拍手,一脸漠然地走开。</p><p class="ql-block"> 我被娘的行为吓得呆若木鸡,甚至忘记了呼救。那天,所有老师都在校长办公室开会,对这里发生的一幕毫不知情。</p><p class="ql-block"> 幸亏学校烧饭的大师傅将范喜从水塘里捞了起来,那个调皮蛋冻得全身青紫,身上还有挂伤,被后来赶到的老师们送到了卫生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八)</span></p><p class="ql-block">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p><p class="ql-block"> 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智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就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p><p class="ql-block"> 娘的一双腿在泥泞的路上呼呼地、有力地往前行,将那泥浆踩得四处飞溅。</p><p class="ql-block"> 我把这件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去把父亲叫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瓢碗盏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p><p class="ql-block"> 这都是范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父亲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精神病,现在医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p><p class="ql-block"> 1000块?父亲每月才50元钱啊!</p><p class="ql-block"> 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父亲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脑地向娘打去。</p><p class="ql-block"> 一下又一下,娘像一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了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叫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最后还是派出所民警赶来制止了父亲施暴的手。</p><p class="ql-block"> 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再闹就抓谁!</p><p class="ql-block"> 派出所在乡下拥有绝对的权威,范家人走后,父亲看着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着伤痕累累的娘,他突地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p><p class="ql-block"> 父亲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侮一辈子呀!”</p><p class="ql-block"> 我懂事地点点头。从此,我读书可以用“玩命”来形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九)</span></p><p class="ql-block"> 那年夏天,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却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p><p class="ql-block"> 当地民政部门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贴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地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p><p class="ql-block"> 由于是住读,学业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每月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p><p class="ql-block"> 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炒好咸菜和青菜,然后交给娘送去。</p><p class="ql-block"> 二十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记下来,她每个星期天为我送一次,风雨无阻。</p><p class="ql-block"> 也真是怪,凡是为儿子的事,她一点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p><p class="ql-block">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十多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娘:“挺甜的,哪来的?”</p><p class="ql-block"> 娘说:“我……我摘……”</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p><p class="ql-block"> 娘嘿嘿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娘临走前,我照例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p><p class="ql-block"> 娘走后,我又扑进了高考前的最后总复习中。</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到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p><p class="ql-block"> 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岔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p><p class="ql-block"> 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呢。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桃上。”</p><p class="ql-block"> 婶婶为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因长在峭壁上才得以生存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同时发现了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脚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弯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p><p class="ql-block"> 我说:“婶婶,您别吓我,我娘不会……”婶婶不容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p><p class="ql-block">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p><p class="ql-block"> 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要了您的命啊。娘啊,您怎么不答应我?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p><p class="ql-block"> 娘再也不会回答我,再也听不见儿的呼唤,再也不能为我送饭送菜,我将头贴在娘冰冷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陪着我落泪……</p><p class="ql-block"> 2003年8月7日,我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时,一家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家门。</p><p class="ql-block"> 我神情凛然地把这份迟来的录取通知书插向娘冷寂的坟头:“娘啊,儿考上大学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娘啊……”</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