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讨账遇贵人

谭心国

东北讨账遇贵人 文/谭心国记得是1984年11月下旬，我在北京开完十六省市服装展销会，荆州代表队陈队长正组织我们准备返程。我收到了厂委会寄来的信，黄书记要我去黑龙江省收货款。我惦记着家里的老母亲，归心似箭啊。我拿着一大摞商家签订的合同，心里沉甸甸的。厂里工人等着货款发工资买柴米油盐。我登上了去加克达奇的火车。加格达奇隶属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火车在东北黑土地上奔驰。窗外北风呼啸，雪花漫卷。我冻得瑟瑟发抖，火车半夜才到加格达奇。 第二天，我赶早去加格达奇百货公司，公司负责人是一位和善的大姐，姓欧阳。听说我从湖北荆州来，欧阳大姐握着我的手热情地说：“这大冷的天，你一个女同胞为厂里收货款，大老远跑到黑龙江来！我第一个支持你。”大姐一番话，让我心里暖呼呼的，我深深给欧阳大姐鞠躬，代表工人感谢她。公司财务将三百件棉大衣的货款转到我们服装厂的账户上了。旗开得胜。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第二站是海伦百货公司，海伦地处黑龙江中部，是县级市。我坐在经理办公室靠门口的靠椅上，瞄一眼手里的《海伦日报》，瞄一眼陕经理。百货公司的陕经理是个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夹根烟的秃顶胖子。他坐在办公桌前咕咕喝口茶，又狠狠地吸口烟，那狠劲儿像要把烟的精髓全搜刮尽。他的鼻孔嘴巴很干净，不冒烟，烟一顺溜去肥了五脏六腑。我从上午八点坐到十点钟，陕经理还是那句硬话：过年后给你们付款。我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忍着火气，把合同摊在桌上，一字一句说：“ 请经理再看合同，上面是贵公司业务员签字：货到付款。我厂保证质量已按时发货。贵公司已拖欠货款三个多月，陕经理凭什么理由卡着不付款？我们厂里工人等着货款过生活。”我理直气壮，毫不惧威。陕经理瞪了我一眼，咕咕咕喝了一大口茶，屁股一拍，摔门而去。 （2）我垂头丧气回到旅馆，呆呆地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想到陕经理那句冷冰冰的：过年后给你们付款。我就来气。想起家里的母亲无人照顾，我就想哭。来海伦已有四天，明天去公司和陕经理怎么开讲？我一筹莫展。夜已深了，毫无睡意，我打开本子，记“东北收款”日记。服务员把房间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位女生，一身雪花，脸儿冻得红扑扑的。房间是三人铺。她们进来，房里有了热气。那位个儿高挑，眉眼清秀，说话清亮的女生自我介绍：“ 大姐，有幸今晚我们仨同住一室。我们是双胞胎姐妹，我是姐姐江红大，在哈工大读三年级。” 坐在床沿上的妹妹笑着说：我叫江红旗，在哈尔滨医科大学读书。在遥远的黑龙江遇到美丽大方的姐妹俩，我特别高兴。姐姐江红大告诉我，她们90岁的奶奶生病了，和妹妹请假去海伦乡下看奶奶。妹妹红旗问我是哪里人？到海伦来做什么？我告诉姐妹俩：我是湖北荆州公安人。到海伦百货公司收货款。我把陕经理无理拒付货款的事告诉姐妹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姐姐红大拉着我的手，说：大姐你别急，那个秃顶陕经理是我们的姨父，他这个人就是怪里怪气。妹妹红旗接着说：“我们都不喜欢他那个怪样子。”姐姐红旗说：“ 秃顶姨父蛮听我姨妈的话，我们明天到家，请姨妈到海伦来和姨父说几句好话，给他戴几顶高帽子，准成。大姐你不要哭了。”我破涕为笑，不晓得该怎么感谢这两位天使姐妹。我留下了她们的通信地址。 （3） 第二天，我把姐妹俩送到汽车站，我们挥手告别。姐妹俩在车上直抹眼泪，我泪眼模糊直到看不见汽车的影儿，才回到旅馆。第三天，我在旅馆等来了红大、红旗的姨妈，一位慈祥漂亮的姨妈。她要我去找陕经理，他答应付款。我一膝要给姨妈跪下，她赶忙把我拉住，说：“ 听红大姐妹俩说，你家里还有老母亲，大老远跑到海伦来讨货款，天寒地冻，真是难为你了。”我这人憨憨的，只会抹眼泪。红大红旗的姨妈陪着我，来到陕经理的办公室，他一改往日的蛮气霸气，呵呵笑着给我们倒茶，吩咐财务将货款转账到我们服装厂的账户上。 （4） 我从东北收货款回来，心里一直念着江红大和江红旗姐妹俩。在海伦要不是遇到她们帮忙，那笔货款陕经理是不会转账的。我该怎么回报她们？母亲晓得我的心思，她建议：“你的裁剪技术好，给东北的姐妹做新袄子，寄去她们过大年穿。”母亲想得细致周到。我马上去沙市最大的商场买了大红色的防雨晴纶面料和晴纶棉，打夜工画出样图，东北风雪大，必须戴帽子，衣长护膝属中长。我把样图给母亲看，她点头说蛮好，又交待我把晴纶棉铺厚点，不忘记做内荷包。我亲亲母亲的额头，感谢老人的感恩之心。腊月二十六，我收到江红大的来信，和一个大邮件包裹。红大在信中再三感谢我给她和妹妹做的袄子不但很合身，样式美观大方，同学们都非常羡慕她有一个会做衣服的湖北大姐姐。我把包裹打开，原来是大红妈妈给我寄的东北特产，有黑木耳、香菌、香菇……捧着这一堆野山珍，我泪水盈眶…… 2021年11月11日